“其实当年是太子妃,代替元柒入宫为您祈福的……”元柒说完这话,便见太后转过身来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当初师父定下让元柒进宫,可元柒贪吃坏了肚子,师父便让同在庵中陪母亲清修的太子妃顶着元柒的名字入宫,为您祈福……”
这件事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无关痛痒,可元柒知道,太后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对她有了好感。
若是太后早知道当初那个祈福的孩子是太子妃,她也不会对梅幼清是那样冷淡地态度。
太后回头看了她许久,终是没说什么话,由嬷嬷搀扶着,慢慢走出了这个灯火昏暗的宫苑。
侍卫将房门阖上之前,都还看到元柒跪在房间里,不发一言。
太后没有乘轿辇,而是由嬷嬷搀扶着往延福宫走去。
越是走,心里越是堵得厉害。
“嬷嬷啊,你说哀家当初对太子妃,是不是太过分了?”太后终是没忍住,自责道,“那时她才刚嫁入宫中,第一次给哀家请安,来得晚了一些,哀家明知道是许是太子的错,却还一昧地责怪她,三番两次不给她好脸色看,你说她心里,该是多委屈?”
嬷嬷宽慰道:“太后您也别太自责,您当初也是为了太子妃好不是?再说长辈对晚辈苛刻一些,也在常理之中……”
“哀家心里清楚,当初对她苛责,也有故意拿乔打压的意思,”太后回想当初对梅幼清的态度不好,梅幼清也没有告诉拿她曾进入为自己祈福这件事来邀功,而是一直默默承受着,“便是这孩子心胸宽广,才不计较这些事情。这么好的孩子,哀家当初怎么就认不清……”
嬷嬷顺着太后的话道:“是啊太后,太子妃她豁达大度,不拘小节,不会把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夜里梅幼清哄好了小湘儿好一会儿,她才睡着。
许是因为昨晚她没有回来,小湘儿今天晚上格外的敏感,闹腾了好久才睡着。
她哄小湘儿的时候,封云澈就在旁边看着,小湘儿久久不肯睡,约莫也是因为有他在的原因。
时不时警惕地看他一眼,生怕他把梅幼清抢走一样。
后来小湘儿搂着梅幼清的脖子睡着了,封云澈才将她的小胳膊从梅幼清脖子上扒拉下来,然后如愿将自己的太子妃搂入自己怀中。
“每天晚上还要和这个小屁孩分享你,真不痛快。”封云澈抱怨道。
“殿下这就不乐意了?”梅幼清笑着道,“殿下应该适应这样的生活,等到臣妾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兴许比小湘儿还过分呢?”
“自己的孩子若是不听话,可以打他屁股。”封云澈瞥了一眼肥嘟嘟的小湘儿,“别人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的,除了依着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梅幼清故意将脸一板:“怎么?殿下以后要打孩子?”
封云澈揉着她的肩膀,眸中尽是宠溺:“性子随你,不打;性子随我,得打……”
第二日梅幼清要出宫看望娘亲,封云澈十分担心会再发生行刺的事情。
“不若将岳母接进宫里照顾吧?”
“娘亲不适应的,对她的病情也不好,”梅幼清劝他安心,“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去捉拿齐王了吗?”
封云澈还是不放心:“我随你一起去。”
“殿下你得静养,”梅幼清调皮地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殿下乖,在宫里乖乖等臣妾回来。”
封云澈一把捉住她的小手:“胆子大了呵?”
梅幼清趁机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殿下乖吗?”
封云澈脸皮一红:“早去早回。”
梅幼清去见娘亲,意外地在门外见到了梅将军。
“父亲,”梅幼清下了马车,“您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看看你的母亲,”梅将军昨日也来过,只是昨日又是皇后又是太子的,他不好出现罢了,“你母亲好些了没?”
“娘亲好多了。”
“那就好。”梅将军看向大门,欲言又止,梅幼清知道他很想进去。
“父亲,我进去请示一下娘亲,若娘亲肯见你,你便进来。若娘亲不肯,您也不要再这里待太长时间,毕竟您还有许多公务要忙。”
“哎,好。”
梅幼清这便进去,入了堂屋,看到娘亲正望着一屋子的礼物怔怔地出神。
是昨日她们送去陆先生那里的谢礼。
“昨天你走后,下午的时候,陆先生又亲自将这些东西还了回来。”玉夫人又将自己手中的书拿给梅幼清,“陆先生还送了我几本书,说是常看常用脑,许是对我的病情有益……”
“陆先生是个好人,谢礼还回来便还回来了,等有机会咱们再答谢。”梅幼清走到玉夫人面前,“娘亲,父亲过来了,想见您……”
玉夫人一愣:“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父亲不是早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吗?莫不是撞鬼了?”
“娘亲,您……”梅幼清也没想到娘亲会是这样的反应。
明明娘亲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怎么没有想起父亲。
“娘亲,在您心中,父亲真的已经不在了吗?”梅幼清试探道。
玉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你别吓娘亲,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脏东西了?”说着,她便拉着梅幼清往外走去,“你带娘亲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住了你?”
她们二人去了门口,看到了梅将军。
梅将军看到玉夫人出来,脸上大喜,便要走近一些。
“站住!”玉夫人厉声呵斥一声,随即将梅幼清护在身后,“你是何人?”
梅将军脚步一顿:“夫人,是我……”
“休要胡说,谁是你夫人,”玉夫人一脸厌恶,赶紧喊来护卫,“还不赶紧将这人赶走!”
护卫面面相觑,梅幼清只好将娘亲拉回家中。
“娘亲,在你心中,父亲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吗?”梅幼清再次确认一遍。
“娘不是同你说过,你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你父亲就在战场上牺牲了。”玉夫人说的一脸认真,看起来并非是在说谎,“外面那人虽说与你父亲有几分相像,可你切莫不要被人哄了去。如今你贵为太子妃,他许是想占你的风光呢。若他胆敢再纠缠你,你就将他送到府衙去……”
“娘亲,”梅幼清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记忆中的母亲,一直都是那个在云照庵中郁郁寡欢的样子,被沉重的记忆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如今母亲切切实实将父亲从她的记忆中剔除出去,她好像没那么忧郁了,甚至方才为了保护自己而吼父亲的样子,竟让梅幼清觉得,母亲是这样真切地活在这个世上,不再是那个香火萦绕的禅院中,那个暗自垂泪的母亲了。
如果这样娘亲会过得开心一些,那么忘了父亲……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