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绵今天搬家,请了假。
她的东西不多,主要就是一些衣服和书。
李冬妮不放心,把孩子送去学校后就去了趟老贺家。
贺梦笙还挺意外的:“她要搬出去?”
“对啊,这孩子,说她四嫂肚子大了,要是她不把房间让出来,会被人说闲话的,我拦都拦不住啊,非要搬出去住,急死我了。”李冬妮是真心疼这个孩子的。
不是为了钱,她爸妈没钱过来的那几年,她就没给这孩子吃过亏,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闺女。
她家儿子多,天知道她把陆雪绵抱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所以这些年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这孩子。
现在孩子非要搬出去,其实她心里挺难过的。
贺梦笙知道她的心思,劝道:“人言可畏,她工作了,是要注意一下的。”
李冬妮叹了口气,把她买来的编织袋手提包递给了贺梦笙:“你去帮她搬一下吧,我怕我回去了又要拦着不让她走了。”
贺梦笙放下手里的笔,叫上邹城,一起帮忙搬家。
大学离这里不远,职工宿舍就在学校旁边,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学校安排的宿舍在最顶层,三楼,因为陆雪绵来得晚,所以靠近楼梯的房间都分出去了,最后只剩里面的两间,她选择了最里头的一间。
贺梦笙看了眼这破旧的楼道,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拦在了门口,催促邹城下去提别的行李,等邹城离开了,他摁住陆雪绵的肩膀:“你就住这里?”
“啊,不然呢。”陆雪绵一脸的困惑,“独门独户,多好啊,省得我二嫂总嫌弃我。”
贺梦笙看着那石灰脱落的墙皮,再看看从屋顶蜿蜒到墙根的水渍,当即断言,“这里不能住。”
陆雪绵好奇,凑进去看了眼,好像真的有点问题,可她不住这里住哪里呢,便安慰道:“没事,回头我找个人把漏拿了就好。进来吧,太阳老高了,晒得慌。”
贺梦笙握紧了双拳,没说话,心里是千般不情愿万般不舍得。
却也只好从别的方面来补救。
陆雪绵已经收拾起来了,别人都说她懒,其实她干活挺利索的,床上的旧席子一扯一卷一捆,立马就换掉了。
光看这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贺梦笙好歹放心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正好邹城上来了,他便指派邹城去跑腿:“去把小钊他老子请过来,请他拿个漏,再把这一段的墙面重新粉一下。”
还有这地面,坑坑洼洼的像什么样子,可是这种老房子,是没办法直接在楼层上加铺水泥层的,只能想别的办法。
反正陆雪绵忙进忙出的在扔东西做打扫,他便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他扛着一卷东西过来,正好邹城把小钊爸叫过来了,赶忙追上来,好奇道:“老大,你抗的是什么啊?”
“地毯。”贺梦笙要等拿完漏再铺这个地毯,要不然屋顶会有灰掉下来。
邹城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地毯啊,光是卷起来的幅宽就有两米了。
看那卷起来的厚度,起码是块三五米长度的大地毯。
邹城傻眼了,岛上可没有织地毯的厂子,也没人卖这玩意儿,因为这里雨水多,地面经常受潮,没人傻不拉几的花这么大价钱买地毯铺着,那纯粹就是自找麻烦。
这么大的地毯,这么快就搞到手,只有一个可能。
邹城震惊得不行,问道:“你把椰岛大酒店的那块买下来了?”
“嗯。”贺梦笙没有否认,椰岛大酒店是外地游客最爱去的酒店,酒店定位高档,所以大厅墙上挂了块羊毛地毯做装饰。
三年前买的时候一万八,现在买下来两万九。
邹城不用问都知道,这东西肯定贵死了,他简直服了:“你至于吗,这么喜欢人家,娶回家不就得了,何必在这里浪费钱。”
“再等等。”起码见了家长走了流程再说,要不然,那群嚼舌头的又要诋毁小绵花了。
楼上,陆雪绵刚把最后一点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扔出来,就看到一卷地毯杵到了自己面前,地毯后面站着个人。
年轻的男人正在擦汗,掏了掏裤兜,掏出一块手帕,没舍得用,干脆用掌心一抹,却把汗抹到了眼睛上,睁不开眼了。
陆雪绵心疼坏了,赶紧把自己的毛巾拿了过来:“跟我来,我帮你用水洗洗。”
水龙头在公共厨房那边,陆雪绵犹豫了一下,主动牵着他的手,他的眼睛被汗水激得睁不开了,这时候讲究什么害羞什么难为情就没必要了。
毛巾沾了水,她踮起脚来:“你稍微弯一弯腰,我够不着。”
贺梦笙笑了,干脆半蹲着。
这个姿势很累,陆雪绵赶紧给他擦擦:“你上哪弄的地毯,肯定很贵吧?我就随便住住,你……”
贺梦笙能睁眼了,深邃的眸子,猝不及防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他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不贵,你住得舒服就好。”
两人之间的粉色爱心又出来了,陆雪绵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只得借着给毛巾淋水的借口转过身去。
却叫他站起来扯到了怀里:“我再催催我妈,让她早点回来。我不是怕她,家里没人做得了我的主,我是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免得别人说嘴,你能理解吗?”
“嗯。”陆雪绵被摁在他怀里,快喘不过气来了。
怕把手里的湿毛巾弄他身上,只得张开手臂,可他又箍着她,所以这个姿势很别扭,很滑稽。
她不舒服,但不忍心告诉他,就这么让他搂着。
松开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毛巾也掉在了地上,没办法,她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抱着,浑身紧张到发颤,拿不住毛巾了。
贺梦笙俯身把毛巾捡起来,拧开水龙头洗洗干净:“走吧,帮你收拾。”
拿漏很快,刷墙耽误了一会儿功夫,还得把家具挪开搬到旁边去。
这一挪一搬,贺梦笙又嫌弃这些包了浆的家具实在配不上他的心上人,便跟邹城一起把东西搬隔壁空房子里去了。
随后去附近家具店,重新买了一个衣柜,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
为什么是两把,那自然是方便他过来坐坐,他这小心思让邹城看穿了,往上搬的时候就笑话他:“老大,你这个人真逗,又要装得很传统,非要走流程,又暗戳戳的给自己留把椅子。”
“你懂个屁。”贺梦笙白了他一眼,邹城赶紧闭嘴。
到了楼上,小钊爸已经刷完墙了,正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贺梦笙看了眼邹城,邹城一直给他办事,机灵着呢,去的路上就买了两包中华,这会儿刚好塞过去,又加了二十工钱。
小钊爸没要工钱,拿上烟客气了两句就走了,毕竟一包中华就不便宜了。
摆完家具铺上地毯,完美。
贺梦笙一把扯住想往上踩的邹城,邹城赶紧脱鞋:“瞎讲究。”
陆雪绵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小屋子,都傻眼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而贺梦笙,又因为那破破烂烂的窗帘,把邹城安排跑腿去了。
最终又请了个装窗帘的师父,把墙上的钉子拔了,挂窗帘的铁丝扯了,换上了正经的窗帘专用罗马杆。
窗帘也是那家店最好的,一层厚实的深蓝色哑光毛呢,一层透光的薄软白纱。
一前一后两个窗户都换上了。
陆雪绵目瞪口呆,她算了笔账,她这屋里最值钱的就是地毯,估计要个两三万,家具和窗帘也都是街上最好的,零零总总也有个几千了。
那加起来,不得三四万?
她简直语无伦次了:“我就随便住住,我……”
邹城识趣地离开,在外面走廊等着,贺梦笙拉着她进屋,她没有挣脱,任由他的指腹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低着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贺梦笙也沉默,斟酌了很久,才开口:“这样我踏实。”
陆雪绵不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溢于言表。
贺梦笙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到底是没结婚呢,孤男寡女的,容易被人说闲话。
陆雪绵站在走廊上往下看,贺梦笙似乎有感应,回头挥了挥手。
等沈清下班过来一看,不由得发出羡慕的尖叫声:“天哪天哪,这都是贺梦笙给你置办的?妈耶,他是有多喜欢你啊,一个职工宿舍都给你搞得这么讲究?他哪来真么多钱啊,他妈妈给的?”
陆雪绵默认了,毕竟沈清跟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贺梦笙有钱。
但许太平有钱是众所周知的。
沈清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阵仗,脱了鞋进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这窗帘我见过,死贵死贵的,五十九一米!还有这个地毯,我去,这不是椰岛大酒店挂墙上的那块吗?据说是河南那边的,纯手工。这套家具我在广交会上见过,都是红木的,一个柜子就好几千了。我的天哪,他好爱你,你赶紧嫁给他吧,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哦。”
陆雪绵真不知道这家具这么贵,她好奇问了问,才知道这是什么鸡翅木的。
那看来这一屋子的东西,三四万是打不住的,起码要五万左右吧。
真要是结婚了,她一定要把这些都带走。
她红着脸:“嗯,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发喜帖。”
沈清笑着拉住她的手:“必须的,我原本以为我会先结婚呢,现在看来,肯定是你咯。”
“怎么,你和宁汉卿出问题了?”陆雪绵想到昨天那个女生,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清说。
沈清摇摇头:“我跟你说实话吧,你也知道,我是我小姨养大的,我那个姨夫小心眼又抠门,一直要我报答他,就逼着我嫁给他哥哥的儿子。那个男的是副食品长的车间主任呢,看起来还不错,但他是个二婚头的,我不想给人当后妈,所以才答应了跟宁汉卿处处看。宁汉卿的爸是厂长,只有这样,我姨夫才找不到借口逼我。但我总觉得,宁汉卿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我又说不上来。我先敷衍着,等我观察观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