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骤变

梦道子被烈阳宗所畏惧,不仅是因为手中握有梦沉镜,更因为其栖身于极乐城。

南纱先前便已知晓极乐城的情况,极乐城为天地间仅此一座承传自远古尊者的天阶法器,自成一方小世界,更完美与天地共存于一处。

一旦极乐城在梦道子的意念中封闭,那么除飞飞升至初元界,城中所有人多半都难以逃离。

天容律忽然借着刚得回的魔种知晓了极乐城的情况,南纱抬了抬眉心,好奇地问道:“你现在得到了记忆魔种却无法恢复记忆,继承了魔君承传结果无法和承传融合,现在得到的极乐城情报确定不会有错?”

知道南纱在忧虑什么,天容律摇了摇头。

“虽然记忆魔种无法与我融合,其中的记忆更混乱不堪,但我还是可以观看魔种的记忆,再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抬头仰望着桃树与苍穹,天容律的眼中倒映着无数的木牌。

记忆魔种归于体内之后激荡得识海一片混沌,无数属于魔君律的记忆在识海之中肆虐,翻涌着溅起无数的碎片。

“魔将熙于不可以信任,因为魔将熙于就是魔将于熙,而于熙的牌子都已经挂在桃树上了。”

会被挂在桃树上,自然是代表着木牌象征的存在已经死去。

死去的于熙突然改名熙于出现在万年之后,更声声追随着魔君,其意图自然会使人去怀疑。

听着魔将的事情,南纱诧异地抬头找寻于熙的木牌,先前在识海之中,她分明见到魔君律将于熙的木牌同红绳系在了枝头。

而天容律抬手触碰着飘落的桃花,神情间略有茫然。

“除此之外,极乐城属于圣君遗迹,”握紧了桃花,天容律再一次开口,“极乐城在最初似乎是魔君律意外得到的天阶法器,在魔君律陨落后遗落在圣君遗迹中。不过不知晓他们是怎么得到了遗失在圣君遗迹的极乐城,而且极乐城的本名应该为……琉璃九幽塔。”

天容律的话语到了最后放轻了声音,轻飘飘念出的名字如同桃花擦过指尖般轻柔。

南纱有些诧异地看着天容律挑去自己身上沾染的桃花,总觉着自己的竹马状态有些不对劲。

原本在书中,天容律体内蕴含着魔修力量的魔种因为现在是人修而无法发挥作用,但记忆魔种一与天容律接触就使其恢复了身为魔君所有的记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记忆无法与魂魄融合,进而无法恢复身为魔君的过往。

天容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南纱在心底判断着竹马的情况,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就算了隐瞒了什么,天容律也迟早会告诉她。

而回想了一遍过往,确认自己没有听过琉璃九幽塔,南纱又好奇地询问:“知道这个有什么作用吗?”

天容律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作用,只不过得到了琉璃九幽塔的塔心就可以控制整座极乐城,但想要得到塔心也要等解决了现在的困境才可以去尝试。”

南纱:“……”

又一次笑了笑,天容律仿佛看出了南纱的无奈,领着人向桃树外走去。

“最后一个消息就是和这里有关的了。”

天容律看着纷舞的桃花,在离开了挂满木牌的桃树后取出勾勒满火纹的灵符,注入灵力使火纹点燃后将灵符抛入风中。

刹那间火浪爆发,瞬间吞噬了无数的桃花,木牌急促地敲响成一片,南纱不解地看着天容律的举动。

桃树飞快地被火海淹没,未防发生什么意外,南纱虽然惊诧,却还是拉着天容律往后避让,但是火浪却飞快地席卷而出,随风而起,仿佛要将整片桃林都给淹没。

“这里有问题,”天容律的语调依旧安宁,没有出现丝毫的慌乱,“别怕,你不会出事的。”

拉着天容律在火海中躲避,南纱头也不回地道:“我当然不会出事,但是火烧魔君律的桃心岛,外面还有那么多魔修,我真切地觉得你会出事!”

被拉着躲避,天容律似乎还是在笑着。南纱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突然有纷飞的火叶突然飘落过眼前,南纱又被天容律往后带着拉回怀中。

炽热的火焰似乎能烫伤双眼,南纱不适地眨了眨眼,当火叶飘过眼前后四周的景色骤然发生变化。

来不及吞噬所有的桃林,燃烧的桃花便和周围的一切化作飞灰破碎。

天容律撑起外袍替南纱遮挡灰烬,眸色沉沉地看着变化的一切。

从最初的木牌桃树蔓延至岛外,天地直接一切绚丽的桃花都开始化作飞灰,一片暗红的废墟卷着血色取代了一切,原先生意盎然的湖心岛上再也寻不见丝毫的生机,连苍穹都在寒风之中变得暗沉。

南纱错愕地看着一切变化,回头看向身后的天容律,不解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天容律却没有直接作出回答,只是在确定南纱无碍后取出了冰笛,清亮的笛音伴随着无尽破灭的场景往外飘荡。

天容律此时所吹奏的曲子并没有听过。

忽然被天容律拉在身后,南纱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为眼前的变化而震惊,还是询问四周的笛音的由来。

笛音清亮直极,曲调亦是高昂,卷着寒风传扬至九霄。

南纱下意识想要握住清魄剑,却又在想起清魄剑已经受损后只能握紧了衣袖,担忧地看着天容律的模样。

而天色在此时骤然变换,雷声将云海扯得四分五裂,整片天幕在笛音与飞灰之中破碎成三道,暗红的裂纹将苍穹刺裂,无尽的轰鸣音从天幕后传来。

混乱之中,万兽碑的景色率先占据苍穹一偶,而后是无尽草野,最后是另一处并未被灼烧的湖心桃林。

惊呼声与质疑声不断在岛外爆发,而天容律终于收起了冰笛,小心地将神色复杂的南纱护在身旁。

“不用担心,”天容律握着南纱的手一阵用力,“这是这里真正的模样,这是我观看记忆魔种里的记忆发现的。”

总觉得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发生,南纱认真地看着天容律,而后又看向苍穹。

万兽碑中无数天域修士仍集结在其中,而无尽草野里梦道子似是在疯狂地找寻着什么,冲天血柱从草地间拔地而起,唯有湖心桃林一片安宁。

“如果那里才是桃林,那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哪里?”一切变换得太过突然,南纱只能低声询问。

天容律带着南纱往岛外走去,在感受到南纱的沉重后依旧带着笑意:“这里是圣君遗迹的一部分。”

南纱被天容律护着走出了一截,但是看着万兽碑中还在和凶兽厮杀的修士,南纱的气息又凌冽起来,反拉着天容律停下步伐。

“天容,吸收记忆魔种和接受魔君承传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南纱的话语中再没有了任何的笑意,对上天容律疑惑的神色,南纱握着对方的手又是一阵用力,“先前你从来没有吹过冰笛,现在的气息和状态也很不对劲,又或者说,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先是夺回记忆魔种摔下圣君遗迹第三层,而后遇见应该已经死去的魔修,紧跟着得到魔君承传,更意外落入魔君有些奇怪的某段记忆。

现在圣君遗迹第三层的景色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天容律的状态在继承承传后又不太对,南纱不得不担忧起来。

“你被魔君承传影响了吗?”南纱迎视着天容律,“还是说梦道子对魔种做了手脚,进而影响到了吸收魔种的你?”

看着南纱的模样,天容律一阵迟疑,最后轻声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承传确实是魔君的承传,虽然无法和我这个人修相融合,但承传确实没有出问题,”顿了顿,天容律又伸手一弹南纱的额心,“别怕,我只是通过观看记忆发现了一些不方便说出的东西,我不会出事的,你也不会。”

南纱稍稍沉默,片刻后开口:“你知不知道小说里知道了事情却不及时说出来是很容易产生误会出事的?”

然而不等天容律做出回答,南纱又主动拉着天容律向外走去。

“我不管你在接受承传和观看魔种记忆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我暂时当你不说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说是因为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天容律诧异地看着南纱,最后有些紧绷的气息松懈下来,笑着开口:“不能说,原因大概是因为……不说的话天气会挺不错。”

南纱步伐一顿,然后认真看了看被圣君遗迹三层景色替代的苍穹,努力把天气不错和不说的原因联系起来。

天气不错应该是不会下雨,更不会打雷,最起码也要是个艳阳天。

“要是说了,和你同姓的你的后爹会发飙?”思考了片刻,南纱迟疑地开口。

听着南纱对新天道的形容,天容律脸上的笑意也险些挂不住,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而湖心岛边缘,桃林崩溃,连带玄冰巨门也彻底的消无。

无数魔修因为骤变的一切而震惊,围攻向魔将的动作稍稍迟疑。

有魔修散去魔器,神情变换后讽笑着看向染血的魔将:“于熙啊于熙,当年你和魔尊们一起逼死了魔君,现在还有脸守在他旁边,想迎魔君归位?你以为换了个名字,一切就都没发生了?”

魔将紧紧地握着长|枪,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冷冷地望了眼魔修。

“若君上需要,熙于的命自是可以随时拿去,但这与你这个手下败将又有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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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冷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