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对方在极乐城里被簇拥的姿态,南纱来不及松懈便起身戒备,警惕地望着魔修。
然而在魔修一步步靠近后,磅礴的威压随之而来,南纱脸色一白,在运转灵力挣扎片刻后还是一阵摇晃,不稳地用清魄剑撑着身形,有些狼狈地半跪在冰面上。
“你想做什么?!”
突然被死死压制,南纱强行抵抗着满身的沉重,冷眼注视着青年,不断挣扎想要再次起身,清魄剑上的寒意止不住地往外流泻。
而后方的天容律虽然平缓了气息,但却始终没有苏醒的痕迹。
南纱强撑着不肯彻底对着魔修跪下,在反复动弹不了身形后直接一卷寒意将天容律遮掩。
又一次,南纱又一次觉得自己拿的才是男主剧本,天容律在冲动跳进极乐城后似乎一直在受伤,以至于现在只能由她来独自承受一切。
红发的魔修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南纱,在确定对方怎么也不肯朝自己跪拜后轻笑出声,指尖轻弹出一道红色的光团,看似平静的红光在触及清魄剑后竟是瞬间散开出红雾,直接使清魄剑蔓延开一道的裂纹。
剑吟声骤起,破裂的清魄剑激荡出无数的寒意抵抗红芒,剑身如同弓弦一般剧烈颤动起来。
南纱满眼震惊,在清魄剑险些崩溃时强行令清魄剑冲破威压归于鞘中,而自己在失去支撑后直接栽倒在冰面上,勉强地撑起了身体。
清魄剑是由蓝梨费劲心力打造的天品灵剑,虽不如梦沉镜一般可怖,但也绝非普通的法器,从未被任何修士折断亦从未有过伤痕。
清魄剑突然崩裂开裂纹,南纱震惊得无法言喻,一时间只能戒备地看着魔修,一咬舌尖用血腥味让自己保持清醒,不随意倒下。
魔修的笑声愈发的明亮,又突然在南纱的戒备里一拂袖,暗红的雾气瞬间贴着寒意升腾而起,直接在浮冰外建立前朦胧的结界,而原先束缚着南纱的魔压也逐渐开始消散。
南纱浑身一轻,随后便是识海一阵眩晕,但尽管如此,南纱还是一边护着天容律一边仓促地取出新的法器。
然而不待南纱凝结灵力,刚刚抬手,南纱便一把被魔修扣住了手腕。
做不出挣扎的动作,南纱咬紧了嘴角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而体内灵力竟被压迫得无法动弹,晦涩至极,完全无法被调动。
魔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南纱,最后却又笑着松手,满意地道:“不跪魔臣,你做的很好。”
体内灵力骤然间又恢复了自由,南纱后退着避开魔修,喘息着按着自己发疼的右手,而头脑也是沉重万分。
本就因为突然摔进海中而受到了冲击,南纱在忽放忽收的魔压下身形仍有些颤抖,在听见了对方的话语后仍旧戒备,更在看见了自己归于剑鞘中的清魄剑后神情凝重。
书中并没有讲述过圣君遗迹第三层水域是否会出现红发的魔族,但对方自称魔臣,便应该在明面上代表着自身曾经效忠于魔界之主律。
然而当年背叛了魔君的却也包括了一干魔臣。
在此时突然面对渡劫期修士,手持无数法器且备受宗门宠爱的南纱在大灾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存在,更清晰地知晓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在时间的面前是何等卑微。
她自信自己在未来亦是能到达对方的高度,但是在长成之前,她在渡劫期魔修眼前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而像是看出了南纱眼中的警惕与不甘,魔修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又令红光笼罩在南纱周身,意外使得南纱的气息逐渐平缓。
处理完南纱,魔修的精力又放回了天容律的身上,在几步踏上浮冰后引着红芒吞噬寒意笼罩住天容律,而后自行叩拜在浮冰之上,弯下了背脊低垂着头颅。
“末将熙于,拜见君上。”
魔将的身上的魔压尽数敛起,叩拜之礼虽不完美,但恭敬之情却没有丝毫的减损。
险些碎了冰魄剑又被压制,南纱茫然地望着一切,张了张口后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天容律虽与她打趣过会不会有渡劫期魔修追随着魔君出现,而后拉着梦道子同归于尽,但两人都知晓这不过是一句笑闹。
上一刻还被自己怀疑的人此时恭敬地同“魔君”行礼,南纱心中思绪纷纷,努力推测着魔修的的意图。
然而此时突然有无数兽鸣鸟啼声响彻在天边,无数妖兽突然从苍穹边际急速掠来,南纱心中一紧,诧异抬头,意外在大批妖兽上发现了魔修的存在。
南纱忍不住又看了浮冰上的魔修一眼,但注意力又猛地被远方海域响起的海兽嘶吼声给卷去。
无数海兽接连着浮现在水面上,宽大的背脊同样存在着无数的魔修。
但无论是天上云海还是四周水域,似乎无一人发现水面浮冰的存在。
魔修们只是驾驭着妖兽匆匆掠去,在水面上荡开无数的波纹,目标直指水天交接之处,南纱侧身追寻望去,意外发现苍穹另一端存在着一片粉色。
无数魔族赶去的水天交际之际即为湖心岛,岛屿之上桃花烂蔓处即为魔君律沉眠之所。
南纱忽而想起书中的内容,在思绪一片混乱后又蓦地回过身。
天容律在红芒之下逐渐恢复了生息,而魔修却依旧维持着膜拜的姿势没有变化。
身上的沉重已经散去了许多,南纱强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回到天容律身旁,放弃再去在意自己根本反抗不了的魔将。
“天容?”南纱不断呼唤着。
而似是听闻了南纱的呼唤,天容律的指尖颤抖着,在环绕自己的红芒不断消散后终于渐渐转醒。
南纱多少松了口气,又一次擦去脸上的水痕,再一次俯身感知着天容律的灵力,确定对方气息渐稳后稍稍安心。
虽然不知道眼前魔修的意图,但至少天容律的情况在转好。
浑浊的气息终于散去,天容律像是被救起的溺水者一般终于寻得了喘息的空隙,在挣扎着睁开了眼后茫然地看着南纱,而后便按着心口大口喘息着,眉心紧紧地皱着一片。
“天容?”南纱再一次靠了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对方。
天容律紧紧地反握住南纱的手心,但在发现跪拜的魔修后又一把将南纱拉到身后,阻隔卷向南纱的残余威压,戒备地看着对方。
“魔修?”
天容律的话语满是冷漠。
南纱愣了愣,但还是安静地待在天容律身后,更悄悄展开灵识感知清魄剑的情况,顺带取出了各种法器藏于袖中。
而魔将也终于抬起了头,但还是恭敬地望着天容律,眼中更透着隐隐的期盼和欣喜,“君上,末将熙于,终于寻回了君上!虽万年过去,但熙于仍愿化作您手中的兵戈,助您重归二十一域!”
天容律一阵沉默,在感受到南纱拉着自己的衣袖的动作后安抚地反握住南纱,打量了魔将半晌后嘲讽地扯起笑意。
“先不论我是不是你要找到的魔君,单说魔君已经陨落了万年,你现在找魔君回去能做些什么?”天容律的话语丝毫没有因为魔修恭敬的态度而松懈下来,反倒是万分的冷漠,“而且万年的光阴,你现在才找到魔君的踪迹?”
听着天容律的话语,魔将一阵沉默,而南纱抿了抿唇后再没有开口。
魔君虽然陨落了万年,但却是在最近才在天域中成为了天容律,魔界想要将魔君找回自然是困难重重,毕竟谁也料想不到曾经的魔君会变成天域中的人族修士。
若非得到了原著,南纱自己也是想不到身边的竹马会和曾经的魔君扯上关系。
但是天容律现在已经拿回了记忆魔种,指不定真的从魔种里得到了什么记忆,从而判定现在眼前的魔修并不可信。
而且现下清魄剑的状态十分不好,似乎随时会崩溃,被对方弄伤了清魄剑,南纱对于突然出现又突然表达忠诚的魔族着实产生不了多少信任感。
看着魔将复杂不安的神情,南纱依旧保持着沉默。
或许对方的那一句不跪魔臣是在判定她是否可以站在魔君的身旁,但对方也不该因此而试图折断她的清魄剑。
若非清魄剑材质特殊更被蓝梨倾注下无数的心血,现在回到南纱手中的早已是一堆废铁。
而天容律似是没有看见魔将逐渐苍白的神情,仍旧是一句一句地带着嘲讽进行着质疑。
魔将不断听着天容律的话语,最后身形一阵摇晃,又一次伏拜在了染血的冰层上:“是熙于无能,无法及时找寻到君上的踪迹。但如今二十一域动荡不安,谋逆之臣再次分裂二十一域,至高域封闭万年之久直至感知到圣君遗迹才重启了域门。”
天容律沉默着没有应答,只是握着南纱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掩小心翼翼地翻着灵丹与诸多法器,寻找能够拦下渡劫期修士一击的存在。
而魔将还是低着头恭敬地诉说:“圣君遗迹被二十一域重新发现后,位于九州的叛臣们纷纷涌入圣君遗迹,试图以此证实君上已死更得到君上的承传。一番纷扰之后,叛臣多数进入极乐城中,与极乐城梦道子合作找寻开启圣君遗迹的方法,而末将为了探查情况,也一直潜伏于极乐城中。”
说到了这里,魔将又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南纱一眼,而后神情凝重地开口道:“在极乐城与叛臣联手之下,圣君遗迹似乎是被天域剑宗灵门所打开,魔将无法阻止,只能在发现君上气息后一路追寻,终于在此处同君上重逢。”
无数的魔修还在源源不断地朝远方岛上涌去,听见了圣君遗迹现在的情况,天容律寻找法器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与南纱相视一眼,互相征求着彼此的意见。
“所以你现在是想在抢在叛臣之前找到魔君,带着魔君回魔界?”天容律不急不缓地问道。
魔将点头应是。
“然而我现在纯粹是一个人族音修,你凭什么认为我是魔君?”天容律再一次做出询问,“人修与魔修的气息全然不同,根本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你要带着一个人修回魔界?”
魔将的目光又一次掠过了南纱,但这一次却是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做出答复:“君上体内始终存在着魔种,万年之前,末将追随在君上左右,自是不会感知错魔种的气息。魔界现在正等待着您的归去,若需要,君上亦可以带着南纱姑娘一同前往魔界。”
没想到还能够听见自己的名字,南纱谈了噢口气,在天容律摇头拒绝后收起法器回到了天容律身旁,主动对上魔将的威压。
“你能够带我们上那座湖心岛吗?”南纱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了远方的一点粉色上,“你想要带着天容回魔界,也应该是要带完整的天容回去?他身为魔君的记忆遗落在了岛上,而这么多魔修纷纷靠近湖心岛,那么岛上应该会有天容需要的东西?”
现下虽然仍旧不信任着的眼前突然出现的魔修,但是对方身为渡劫期修士,能折断清魄剑,便一定也能一根根扯断清徽琴的琴弦。
如果对方当真有伤害的意图,就算两人手持无数的法器也多半不能顺利地逃离。
一阵思索之后,南纱还是决定试着让眼前的魔修带着自己和天容律靠近湖心岛。
不管天容律是否需要自己的承传,但让天容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是没错的,毕竟天容律多半还是要回到魔族,试着收回承传总比把承传随意交给魔臣争夺要来得好一些。
只是一个金丹修士却身处魔臣的包围,现在受制于人的南纱亦是心情复杂。
而魔将一阵怔楞,下意识看向天容律,在发现对方做了默认的姿态后稍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岛内情形尚不清楚,叛臣也聚集于岛外。湖心桃源岛是君上所种,入口为玄冰之门,而叛臣们现在正在寻找开门的方法,所以君上在入岛时千万要小心,末将会尽量将叛臣拦在门外。”
仓促解释现下的情况,魔将转身看向水天的边际,在南纱与天容律缓过神前边撤去周围所有的红芒。
下一刻无尽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眼前景色一阵朦胧,无数的魔修疯狂的冲来,却又都被魔将的魔压尽数甩开。
恍惚间有无数风声入耳,水意卷着花香扑来。
万万没想到魔将会说走就走,南纱下意识握紧了天容律,刚刚扩张的灵识虽然在瞬间被吹散得一干二净,但还是清晰地传回了被魔将击溃的魔压是何等的恐怖。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四周无尽的水域便被漫天飞舞的桃花所取代,只听得魔将大喝一声似乎是划开了什么,南纱和天容律便一起被推往某处桃花堆。
桃花堆前眼前分明是一道玄冰巨门,但在天容律被推着靠近时冰门骤然打开了缝隙,使得两人顺利地摔进了成片的桃花之中。
无数的魔修瞬间冲涌而上,密密麻麻的灵术骤然爆发撕裂了视野,卷着桃花的寒风瞬间被血腥味填满。
手持长|枪在灵芒之中划开一片片空域,魔将缠绕着一身红焰矗立于门外,玄冰门扉打开之时漫天的血雨纷纷扬扬,疯狂阻隔着魔修的步伐。
南纱和天容律摇晃着从桃花堆里撑起身体,回头便看见魔将身上崩裂开无数伤口,一甩手中长|枪冷对着水天之际无尽的魔修。
进岛道路已开,而魔将则独自展开磅礴的魔压守卫着魔门。
“魔臣熙于镇守于此,擅入者,祭我长|枪!”
魔将的怒喝声直接在天地间回荡,万年前的渡劫期魔压磅礴至震起了滔天的浪花。
南纱看着魔将身上无数的伤口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取出了疗伤的丹药,却又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靠近。
但是一旁的天容律却又一把拉过了南纱,直接带着人往桃花林深处走去,南纱便也只能远远抛出了丹药瓶。
无尽的桃林在踏入之后便再也看不见外界的景色,所有魔修与海浪尽数消散,连带震耳欲聋的声响渐渐消无。
桃花依旧开得如在识海中一般热烈,南纱看着一切有些恍惚,但还是戒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而终于进入了桃林深处,天容律环视周围一圈后边随意找了片草野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灵丹服下后闭眼调整着气息,清徽琴更是重新取出置于身旁,在灵力的触碰中发出一阵阵安宁的音律。
南纱看着天容律一串的动作也不打扰,只是取出灵石摆在四周形成聚灵阵。
被追杀后连摔了两次,虽然有了魔将奇怪的红芒进行帮助和更有灵丹辅佐治愈,但天容律的伤势显然无法这么快痊愈。
看着天容律一时半会无法再行动,南纱思考片刻便压下所有烦乱的心绪,跟着坐下调整自己的气息,更引清魄剑出鞘,用寒意同灵力凝结着受损的剑身。
而一闭眼,南纱身侧细微的剑吟便与琴音一同缠绕,起起伏伏呼应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等南纱的气息彻底恢复了正常,险些枯竭的灵力终于在聚灵阵的作用下再一次充盈了起来。
长长地舒了口气,南纱抱着清魄剑睁开双眼,眼前落入桃林中的光辉依旧如同在识海所见般温和。
南纱下意识地碰了碰被魔君律触碰过的额心。
而在一旁,天容律似是比南纱更早醒了过来,怀抱着双手依靠在树下,身上的衣物似乎也换过了一身。
看着天容律的脸色转好的脸色,南纱撤下周围的聚灵阵后走上前,陪着天容律一起站在树下。
抱着清魄剑,南纱敛起了眉心,迟疑着开口:“我们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你的魔将不会出事吧?”
天容律侧过身,揉了揉南纱的发顶,并没有做出回答。
“突然出现的魔将有点奇怪……”南纱看着自己手中归鞘的清魄剑,有些头疼地靠在桃树下,“清魄剑差点被他折断,虽然他可能是无意的,但是师父看到清魄剑的样子肯定会罚我打扫灵田的积雪。”
天容律低垂着双眼,依旧保持着沉默,隐于衣袖上的手腕隐隐流动着血色的红纹。
发现南纱试图用寒意暂时保持清魄剑的状态,天容律轻叹了口气,试图握住南纱的手腕,但最后又只是牵着对方的衣袖,继续带着人向桃花深处走去。
“你信任他吗?”天容律问道。
南纱回想着对方真诚的姿态和守门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清魄剑,最后选择摇了摇头。
现在局势混乱,突然摔进圣君遗迹又突然拿回了魔种,更遇见了一大群魔修,南纱自是不敢轻易交付出信任。
而想起了什么,南纱的步伐突然一顿,迟疑地打量着天容律的背影,反过来拉住了对方的衣袖。
天容律不解地回过头:“怎么了吗?”
南纱看着对方眉眼间的疲惫,几步走上前捏了捏天容律的侧脸,又主动感知着对方体内的灵力流动,确认一切无碍后认真地望着天容律的双眼。
“两颗魔种同时入体,你是不是受到了影响?”南纱小心地触碰着触碰天容律的额心,眉眼间染上了担忧,“我之前看到了,你识海的景色很乱,识海里有身为魔君的记忆,也有我们在中洲逃亡时的记忆。”
感受着南纱的触碰,天容律一阵怔楞,但在一阵迟疑后又叹了口气,轻声做出回答:“我的脑子现在有点乱,另一颗魔种的情况有点复杂……两颗魔种的力量有些出乎意料,魔种强大但是无法和我融合,不过不用担心,给我一些时间缓缓就好,我很快会没事的。”
南纱还是有些迟疑,但在天容律安抚地弹了弹自己的额心后终归是没有再深究。
现下的情况最好是能马上离开圣君遗迹,遗迹之中情况不明,不宜久留。如果不能找到离开的方法,那么回到二层和天域宗门会和也比待在一群魔修中间要来得好些。
“有问题要及时说出来,实在不行试着把魔种释放出来?”握住天容律有些冰凉的手心,南纱心情疲倦地带着人在桃花林中穿行。
桃林的景色确实和识海中看见的一切十分相似,连绵的桃花遮蔽着苍穹,无数温和的阳光透过枝叶落入林间,和外界水域的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寂寥,但也带着安宁。
打量了周围一圈,南纱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着方向。
而天容律虽不知道南纱的目标,却仍由着对方牵着自己,面上神情又一次有些恍惚,看着周围的桃林一阵失神,在眼前突然闪过大火的景色后不适地皱紧了眉心。
林间似乎不存在岁月的流动,南纱带着天容律在林间不知穿过了多少条长溪木桥,终于在转了数圈后找到了记忆中的古老桃树。
万年的时间过去,古老的桃树似乎并没增长任何的年轮,仍是安静地在林风中舒展着枝叶,飘落着花瓣遮掩着石桌。
树枝上无数木牌在晃动相撞时清脆的声响,一道道红绳同花枝一同拂动,仿若做出了相迎的姿态。
南纱侧身看着天容律,对方在看见眼前的桃树后神情又是一阵恍惚,更不适地敛起了眉心,眸色一片深沉。
两颗魔种显然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最起码不是对方所说的再缓一缓就好。
南纱一时间也是迟疑起来,不知晓先前任由天容律取回魔种是对是错,毕竟梦道子是从何处得到的魔种尚不清楚,谁也不知晓魔种现在是否产生了任何的异变。
天容律抬头注视着到的木牌,不由自主地迈出了步伐,轻声念着所看见的名字:“第三域域主,秋玺,魔将,于熙。”
南纱跟着靠近,却在听见于熙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自己在识海中亲眼见证被魔君挂上枝头的木牌,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方向。
重重桃花掩映,湖心岛入口外的玄冰巨门早已和所有魔修一般彻底被遮挡。
“魔将熙于,魔将于熙,巧合?”南纱低声重复着过分相似的名字,猜测着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但是按着魔君律在识海中所说的,眼前的桃树上悬挂的应该是对方一路上已经倒下的同伴,而这些同伴万万不可能在万年之后还存活着。
南纱正要在心底安慰自己这一切可能真的是巧合,但是天容律握着自己的手却又一阵用力,对方有些凝重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不要相信熙于,”天容律紧紧地望着南纱,“我的记忆很乱,但是不要相信他,千万不能相信他。”
天容律握着自己的手十分的用力,南纱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南纱的回应,天容律终于松了口气,又主动带着南纱靠近桃树。
然而眼前的景色又是突然发生了变化,无数花瓣从枝头间飘落,晨光一阵朦胧,在木牌敲击之中,桃树之下的石桌旁再一次出现了曾经的魔君。
眼前的桃树似是变得年轻了许多,但又或许是桃树恢复了最初的面貌,树上系挂着的木牌红绳数量不似未来成串,但还是敲击出一阵阵安宁的声响。
年轻的魔君似乎是陷入了沉眠,依旧同无数个午后一般闲适地依靠在树下休憩,然而此时的魔君却再没有了呼吸的起伏,周身因枝头摇曳而跳跃的阳光间一阵朦胧,隐约间似乎飞舞着无数古老的图纹,小心翼翼地将青年所守护。
南纱停下了步伐,又一次看向眉心从未松开的天容律,在心底担忧着天容律的情况。
虽然已经成功地醒来更治疗了伤势,但现在的天容律显然不似往常一般自在从容,周身气息沉重了许多。
“先前我说我在识海中见到了曾经的你,识海中当中魔君的你就是呆在了这一棵桃树下,这是过去的你,天容。”
不再陪伴着天容律,南纱轻声开口,提醒着对方接纳过去的自己留下的承传。
圣君遗迹一被发现便引发无数魔修现身,这在原著中已是有解释,魔修中的叛臣曾亲眼见证了魔君的陨落,更是看见了魔君在陨落之后留在周身的各种承传。
魔君身陨,圣君遗迹就此封闭,所有叛臣都未得到承传,现在圣君遗迹被剑宗灵门重新打开,为了争夺魔君的遗宝,各种魔修自是会一拥而上。
而根据书中的描述,眼前的魔君幻象便是承传凝结的假像,而周围跳跃的符文便是魔君律特地留下的文字,记载着自己过往的经历。
虽然分离出了魔种,但魔君同样做好了彻底魂飞魄散再无法复活的准备。
而按着书中的描述,书中的天容律便是在触碰了承传后轻松地继承过往的一切,重控圣君遗迹并回到了外界。
但是想到了这里,南纱却又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收回魔种,继承辉煌,重掌魔界二十一域,现下的一切似乎太过于顺利了些。
然而天容律已经向前走去,南纱下意识开口呼唤对方停留,但天容律却仿佛将后方一切声音抛下了一般,丝毫没有停下步伐。
南纱满是诧异,心中忽而覆盖满了不安。
而天容律注视着树下的魔君,在穿过木牌的敲击声与红绳的触碰后伸手穿过跳跃的符文,在光辉中随手一点幻象的过往,树下的一切瞬间破碎。
这是他的过去。
虽存于书中,却和身旁的南纱的一般,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过去。
体内的魔种似乎又躁动不安起来,天容律不适地顿在原地,识海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沸腾翻涌。
而在茫然之间,属于万年之前的承传骤然呼啸而来,而一同浮现的还有南纱不断的呼唤。
“天容!!!”
看着树下的景色突然一阵扭曲变换成诡异的血景,南纱一阵错愕,但是血海从苍穹倾泻的景色在南纱仓促凑上前后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重新转换为明净的桃林。
无数古老的呼唤一阵阵在耳边响起,天容律茫然地看着南纱担忧的模样,似乎无法理解南纱如此惊慌的原因。
但是到了最后,天容律只能凭借习惯将手递向南纱,在顺利紧握了南纱的手心后眼前一片黑暗,整片意识在双重魔种的作用下被击打得支破碎。
南纱被倒下的天容律带着倒在了树下,身上瞬间压上无数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有无数粘腻的液体不断从周身流过,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然而额心突然散发出一阵的凉意,周身的沉重感突然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南纱挣扎着撑起身体,却在看见眼前忽变的景色后一阵错愕,沉重的心跳声一声声砸在了耳畔。
整片夜色被大火映得通红,年轻的魔君被长|枪钉在了桃树之上,猩红的双眼中倒映着火海。
“君上,至高域将会同您一起灭亡,您可以放心地离去,从火海中来,亦从火海中离去。”
冷笑着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周围无数魔修注视着火海,视野里似乎是能看见被风拂动的红发,隐约间更能看见长|枪流动的艳丽光辉。
“如果怨恨的话不要恨我们,您应该恨自己的善良,应该恨魔尊们的贪婪,魔界将会铭记您所有的辉煌,您将永远是魔界之中至高无上的魔帝,也会是最后的魔帝。”
“君上,充斥满杀戮的魔界怎么可能存在安宁与统一?诞生于痛苦之中的魔族,自然也该在厮杀之中成长。”
无尽的火焰淹没了一切,年轻的魔君终于抬起了视线,嘲讽地看着眼前所有的魔臣。
“于熙?”魔君的话语中依旧含着笑意,“阿梨就在至高域,带着你的墓碑,独居在至高域里。”
炽热的火浪瞬间吞噬了一切,南纱险些被火光烫伤了双眼,所幸有额心的凉意拂去所有的痛苦。
南纱闭上眼后挣扎着感知着自己的灵识,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意识又莫名落入了识海之中。
眼前的大火似乎要焚烧尽一切,而在火光爆发至极致之后,整片天地忽又响起了古老的钟鸣。
眼前的景色飞快地扭曲成一片昏暗,恍惚间似乎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喊着阿梨。
南纱咬着牙,强行从识海中挣脱出来,一睁开眼便对上天容律同样蕴含着震惊与茫然的双眼。
从识海中清醒,周围明明仍旧是一片桃林,然而南纱却仿佛仍旧置身于无尽的火海之中,飘落的桃花以如燃烧的火海一般炽热。
“我刚刚,刚刚……看见了律,被钉在桃树上的魔君律……”南纱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还有人喊阿梨……”
天容律张了张口,最后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也迟疑着开口:“我好像也看见了,这是我曾经寄存在魔种里的记忆,或者是符文上记载的过去?”
并不清楚识海中看见的一切,南纱沉默地摇了摇头。
扶着桃树撑起身体,南纱有些恍惚地看着树上悬挂的木牌。
若没有看错,先前识海中的桃树似乎也染上了火焰,如果眼前的桃树是当初的魔君身死之所的话,树上的木牌根本不可能幸存。
而天容律也跟着撑起身体,但却在再一次听见木牌的声音后又一次身形不稳跪倒在花叶间,不适地按着自己的眉心。
识海之中骤然混乱,无数疯狂的景色充斥其中,然而更多的却是密密麻麻的魔文,其中的内容似是陌生又似是熟稔,最后所有的记载与其中的秩序和承传尽数溃散,蛰伏于识海的每一寸角落,再也无法被唤醒。
“天容?”
总觉得今天被自己的竹马吓到次数已经数不过来,南纱又立马坐回了草地上。
而天容律在尽量处理完脑海中的混乱后又摇了摇头,揉着自己额心更握紧了南纱,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我融合不了魔君的承传,现在的承传全部散落在了我的识海里……”
第一次听说承传在继承之后还能够存在于识海不被融合,南纱一阵诧异。
而天容律又一次揉了揉额角,不解地开口:“有些奇怪,如果刚刚的一切是我的记忆,怎么是看着我被火海吞噬,而不是我看着火海?”
天容律提及的先前场景的不对之处,南纱又敛起眉心,突然想起了对魔种的猜测。
记忆魔种是从梦道子身上取得,魔种可能因此而发生了什么异变。
如果刚刚的火海桃林是属于魔君律的记忆,那么记忆展现的视角便不该是识海中展示的模样,与之说是魔君的记忆,先前的一切更像是来自掀起了叛乱的魔臣的视野。
南纱的心又提了起来,抿紧了唇角小心检查着天容律的模样。
“认真的,天容,你回天域后还是去个霉运吧……”心情复杂地看着天容律不适的模样,南纱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师叔被我们嫌弃得不行的丹药都快被吃光了。”
天容律点了点头,在努力整理清自己的思绪后又拉近了南纱的衣袖,面上终于久违地浮现起笑意。
“虽然承传没有融合,记忆也有些不对劲,但是我还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上方的极乐城是怎样的一个天品法器。”
桃花林之外,玄冰之门大开,然而却没有一个魔修成功闯入了桃花林里。
鲜血直接染红了大片的水域,无数魔修咬牙切齿地看着守在玄冰门外的魔将,哪怕魔将自身已经伤痕无数更被箭矢撕裂了胸膛,却还是没有魔修敢随意靠近一步。
“于熙,你是要背叛魔尊吗?!”紧绷的气息之中,有魔修愤怒地发出了吼声,“梦道子那个废物已经撑不住了,带不回魔种,你来承担魔尊的怒火?!”
魔将神情不变,只是随意甩着长|枪上沾染的血迹。
“我何时追随过初元界魔尊?”魔将冷冷地注视着魔修,又一次横扫过手中的长|枪,冷声开口,“魔将熙于,奉君上之命镇守玄冰门,想要进入桃源岛,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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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的更新真的出了超级多问题,真的很抱歉!
小天使们按一下爪子,在下一章更新之前给大家发红包啦_(:з」∠)_
以及因为最近三次元超级忙,所以不能及时回复评论,但是我都有看每一条内容,谢谢大家的支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