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脸色灰白,全然是认命的姿态,交代道:“是邺王。”
“邺王?”惜珍和宋明煦对视一眼,都有些不信。
邺王此人在几位王叔中算是特别的一个。特别的,没脑子。脖子上长着的那颗脑袋就不像是能谋反成功的。
与其说他留在上京多么真情实意的想要谋反,还不如说他是凑个热闹,抱着“万一就便宜他了呢”这么个念头。
而且邺王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爱重妻子。
邺王府中没有妾室通房,只有邺王妃一人。夫妻恩爱十余年,感情一直不变。
如果说裴妃腹中胎儿真是邺王的。那只能说邺王这么多年扮蠢扮的未免太过成功,做叔父的演技果然胜过她和宋明煦两个做侄子的许多。
“你是怎么遇到他的?”惜珍追问。
“前年除夕宫中家宴。臣……我,我想去碰个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陛下,在殿外的花园里碰到了赏月的邺王殿下,就和他聊了几句认识的。”
这几年宫中的除夕家宴都未曾大办过,就是惜珍一个人和几位王叔一家人,进宫和宋明煦一起吃个晚饭。
大年三十的大家都懒得演戏,装亲热都不愿意装,气氛冷得很。但是……
“除夕有月亮可以赏吗?”惜珍请教裴妃。
裴妃嗤笑一声,似是在笑自己的愚钝。“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我蠢罢了。”
除夕宫宴之后,裴妃又断断续续的见过几次邺王。后来有一天夜里,对方突然潜入她的寝宫,拉着她的手对她诉说衷肠,还承诺会立她为后。
裴妃说自己当时一时糊涂半推半就从了对方,等醒来后想要后悔。可惜清白已失,她已经踏上一条不归路了。
惜珍问:“夜里,一位王爷出现在你的寝殿,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裴妃惨笑着摇头,“对我来说,他能在不被禁军发现的情况下进到我的宫里,不仅说明他对我看重,更重要的是证明了他的确有兑现承诺的能力。”
惜珍了然。住在宫外的王爷能够三番四次的进入后宫,证明禁军之中有不少人听命于他,这就是裴妃所说的能力,足以谋反的能力。
宋明煦在脑海中对裴妃交代的话整理了一下,“那么说,你和那位‘邺王’并没有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场合见过?”
宋明煦后宫没有皇后,平时的家宴或者是其他宴会也不带后妃参加。如果不是在入宫前有过交集,裴妃在入宫后可以说没有机会见到邺王。
那她见到的到底是还不是邺王,就不好说了。
裴妃显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回了一声“是”,又解释道:“我手里有块玉佩是邺王的,上面有个‘邺’字。”
“邺字?”惜珍眉头一挑,她反正是不会带写着“宸”字的玉佩,邺王叔有没有这个癖好她就不知道了。
宋明煦唤了砚台进来,派他亲去裴妃寝殿,把裴妃说的那块玉佩拿来。
裴妃看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心中越发的慌乱。
“对了,我见到邺王那日,他穿的是亲王形制的常服。”裴妃补充道。
“那也可能不是邺王,是别的王爷。”惜珍回忆了一下,可惜她的记忆里没有好到能想起千年家宴上哪位王叔出去了一阵子。
“你见到的邺王外貌之类的有没有什么特点?”惜珍问她。
“就,就长得很英俊。”裴妃答。
“长得很英俊?”惜珍表情古怪,指了指宋明煦,“有陛下英俊吗?”
“这……”裴妃犹豫。
“不是吧……”惜珍惊了,几乎可以认定裴妃见到的并非真正的邺王。
裴妃看着对“邺王”也没什么真感情,不像是会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她能在陛下和邺王之间犹豫,说明“邺王”生的可以说是相当出众了,显然不是真正的那位。可是……
惜珍又想了想其余三位王叔,也想不出有人英俊到可以跟宋明煦相提并论的。难道她想错了,裴妃其实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者是审美本来就有问题?
要是她父王也就罢了,其他几位和宋明煦放在一起比,实在没有犹豫的必要。
裴妃小声道:“他与陛下论容貌各有千秋。不过陛下更加俊秀,他更温柔成熟。”
惜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那人长得在裴妃眼里和宋明煦各有千秋,那她被骗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一会儿几位王叔要进宫赴宴,烦劳裴妃娘娘好好认一认,到底那位才是你的‘邺王’。”惜珍说完还不忘警告她一句,“这种男人信不过的,裴妃娘娘还是要以自己和家人为先才是。”
“王爷放心吧,”裴妃笑容发苦,“我不会出声,也不会给那人传递消息的。只希望陛下和殿下能许我戴罪立功,饶过我家人的性命。”
惜珍望向宋明煦,宋明煦微微颔首。
“放心吧,”惜珍向她保证,“陛下答应过得就不会食言。”
“不会食言……”裴妃摇头轻笑,“我要是早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惜珍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当年你非要进宫陛下也不是陛下逼你的。陛下虽然被百官逼着选秀,可也从没想要勉强你们。”
“殿下说得是,当初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裴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还是太傻,偏偏还爱自作聪明。如今害的整个裴家都要受我牵连。”
惜珍也不好再过多承诺给她什么,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句:“你如今能知道怎么做最好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