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珍摆了摆手,柳院使和杨院判躬身退下。
“裴妃娘娘,有没有身孕,您自己心里也该有数吧?”惜珍问。
听到她的话的裴妃手指收缩,指甲在木桌上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像是从裴妃心里发出来的,带着不安和恐惧的尖叫。
惜珍和宋明煦也不急,品着茶等着她想通。
半晌后,裴妃突然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吓得惜珍手一抖,茶水都洒了出来。
拿出手帕擦干手上的茶水,惜珍无奈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妃。她还真是能屈能伸,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形势。可惜如今的皇帝是宋明煦,后宫里浪费了她这一身宫斗技能了。
裴妃眼中含泪,要坠不坠的挂在眼眶里,哭诉着说一个月前自己曾与人春风一度。
当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是陛下,所以没有挣扎。等转天醒来想到陛下已经出宫,可她身体上又没留下任何痕迹,周围也不见异常,故她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安慰自己肯定是假的也就过去了,没再追究。
现在想来,应该是有贼人玷/污了她,而她竟然错认为是一场梦,未能及时禀报。
裴妃说着自己失了清白没脸活在世上,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好在她应该也不是真心的,被惜珍一拉就拉住了。
惜珍扶着哭哭啼啼的裴妃坐在椅子上,对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编出这么一个逻辑听起来还算通顺的故事深感佩服。
如果宋明煦能饶下裴妃一命,惜珍打算在她出宫后将裴妃接到宸王府,以后专门给自己写话本子看,也不算是埋没她了。
毕竟裴妃的话虽然听着荒诞,可如果手里没有证据还真不好反驳她。
惜珍望着她,幽幽开口:“娘娘可知道,避孕的药物伤身。常服用的话,太医诊脉是能诊出来的。”
当然到底能不能诊出来惜珍也不知道,她不过是诈一诈裴妃。
好在裴妃本人也不知道,听到她的话后眼神慌乱,努力想出下一个能掩盖自己的谎言。
“这个孩子您打算怎么办?”惜珍又问。
裴妃望着她瞳孔一缩,嘴唇一动一动的,想要说出什么保下自己的孩子。
惜珍看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语气温柔:“说起来他也是宋家的人,还是我和陛下的堂弟或堂妹,就是不知道生下来后会像哪位王叔。”
裴妃在听她说到“宋家人”时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刚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由都派不上用场了,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正巧惜珍不爱听那没用的求饶恕罪或者是悔不当初,看着不复之前明媚艳色的裴妃心中感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又或者皇后之位太过诱人,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觉得其他人包括宋明煦都是蠢材,不过就是让她踩着上位的踏脚石罢了。
宋明煦咳嗽了两声,看到裴妃空洞的眼睛忘了过来,才开口:“朕当初问过你,若是无宠无爱,要在这宫中孤独至死,你还愿意进宫吗。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回答的什么吗?”
裴妃自嘲一笑,“臣妾记得。臣妾说就算死,也要死在宫里,死在离陛下近一点的地方。”
当初她会说出这种话,不过是觉得凭自己的容貌姿色,早晚能俘获年轻的帝王。却没想到当年坐在屏风后面的皇帝,说出的并不是玩笑话。她入宫三年,过得当真是“无宠无爱”的日子
“可是陛下,这么多年您见都没有见过臣妾一面,一点机会都没有留给臣妾。”裴妃看着宋明煦,目光凄楚。“您但凡看臣妾一眼,再说不喜欢,臣妾也不会做出这等错事。”
裴妃发泄着自己满腹的委屈和不甘,把错误都扣在了宋明煦头上。
惜珍觉得这位裴妃倒是挺有自信,听她的意思,像是宋明煦如果多见她几面,就一定会爱上她一样。她的理由,不过给自己眼下的行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白了还是想要当皇后罢了。
“裴妃说的像是对陛下情根深种一样,让我猜猜,那人跟娘娘说了什么?”惜珍眉头微皱作思考状,半晌后恍然。
“不会是承诺了娘娘,等他日成就大事,为娘娘安排一个新身份入住中宫吧。”
裴妃脸色一白,显然是被惜珍猜中。
惜珍嫌弃的啧了一声,这种老套的说辞也有人信,看来裴妃也是找不到别的出路了。别人放了个饵,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
“做皇后,真有那么好吗?”惜珍不禁想起她的母妃。做了宸王妃,有先宸王那般儒雅俊朗的丈夫都不满足,非要做皇后才罢休。
可是转念又想到宋明煦的母亲季太后,似乎过得也不怎么快乐。可见做不了皇后的觉得那个位置千般万般的好,真做了的又是一个想法。
“裴妃娘娘为何会觉得那人一定会守诺?”惜珍好奇。裴妃看着就不是李妃那种感情用事的,怎么会相信男人空口白牙作出的承诺。“还是说,裴妃手里抓着对方的把柄,有把握他不得不去守诺?”
“我……”裴妃的表情挣扎。
“裴妃娘娘,就算您留了后手又怎么样?到时候整个裴家一起被治罪,娘娘手里握着再多的把柄,又有谁能看到呢?”惜珍问她。
“不可能的,”裴妃摇头,“我父亲是二品尚书,他不敢……”
“他连谋反都敢做。”宋明煦拦住她没有说完的话,反问道:“区区裴家,又算什么呢?”
“区区裴家,区区裴家……”裴妃麻木的重复着他的话,像是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我最后问娘娘一次,这孩子是谁的。”惜珍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裴妃娘娘,好好想想自己和裴家。您如今犯得罪过,可是要诛九族的。就算以后那人真当了皇帝,他能帮娘娘和裴家迁个坟,都能称得上是有良心了。”
“就怕娘娘搭进一家老小的性命,不过是给另一个女人的后位铺路罢了。”
裴妃听到后猛然抬头。惜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