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珍猜得没错。李将军审问了一夜秦王府的人,甚至都上了之前他建议惜珍不要用的逼供手段,也没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一句话来。
第二天用早膳时,李将军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着惜珍和宋明煦,看得人有些没胃口。
惜珍擦了擦嘴,调侃道:“李将军这是要伺候陛下用膳吗?”
“啊?”李将军人实在,分不清她的话是真的还是玩笑。再加上昨晚审问犯人一夜没睡,迷迷糊糊的走过来接过小厮手里布菜的筷子,还不忘自夸:“下官是练武之人,手比小厮们可稳多了。”
只见李将军稳稳当当的夹起一个虾饺,手不抖筷子不颤,还冲着惜珍露出一个憨笑。
惜珍刚要夸奖李将军几句,就看到虾饺“噗”的一声,落进宋明煦的汤碗里。
惜珍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将军维持着夹饺子的姿势愣了片刻,僵硬的转过头。
还好汤没溅到陛下衣服上。这是李将军的第一反应。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想起自己刚才做过了什么,慌忙放下了筷子。
“臣……”
“算了。”宋明煦开口制止了想要请罪的李将军,好脾气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啊李将军,”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惜珍也跟着说道:“都怪本王不该与李将军玩笑的。”
“不敢不敢。”李将军垂下头,一想起自己刚才还吹嘘自己手稳,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惜珍看宋明煦也用好了早膳,示意小厮们将东西撤了下去。又问李将军道:“昨夜审问秦王府的人审问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李将军头垂的更低了,比刚才把虾饺掉进了陛下的汤碗里更羞愧。小声回道:“回陛下和王爷,臣等无能,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正常。”惜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你是不是审问的都是秦王府的家生子,得秦王重用的那些人?”
“正是。”李将军还解释了一句,“下官想着秦王府内如果真有制造兵器的地方,这些人应该知道才是。”
惜珍摇了摇头,李将军出身行伍,显然对上京城高门勋贵府里的事情不大清楚。
“这些人知道,但他们不会说。他们的家人都在上京的秦王府里,所以绝不会交代一句对秦王不利的话。你不如问问那些做粗活打扫的丫鬟小厮们,稍加威胁利诱,肯定是知无不言。”
“这些人,这些人能知道吗?”李将军有些不信。
惜珍反问:“秦州的富商们都能知道秦王从外族购入铁矿,秦王府的洒扫的小丫鬟怎么就不能知道秦王府里有什么刻意隐藏的秘密呢?”
“对啊。”李将军一拍脑袋,恭维道:“还是王爷英明。哦,当然了,陛下也圣明。”
宋明煦哭笑不得摆了摆手,示意他照惜珍说的去做就是了。
李将军领命告退。
“陛下,李将军在秦王府忙着,不如咱们先去会会范大人?”惜珍笑问。
“也好。”宋明煦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让人把范大人带过来吧。”
惜珍一想牢里的气味肯定不好闻,对他的提议当然没有意见。
不过才两天,范大人一下子就消瘦了不少,脸色颓然,整个人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范大人,”惜珍轻声问道:“想好了吗?”
“想好了想好。”范大人忙不迭的应声,“王爷您想问什么,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惜珍反而不急了,不紧不慢的用杯盖刮了刮茶沫,又品了一口杯中的茶,这才问到:“旁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来审问,本王和陛下也没有精力事事过问。本王只问你一句,府里的密室和账本在何处?”
在听到“密室”两个字的时候,范大人瞳孔猛然一缩,显然是被惜珍猜着了。
“密,密室,什么密室?”范大人眼神闪躲。
“呵,”惜珍轻笑,“范大人藏起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不会是还想着家里有人能用的上吧?范大人这次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还有家里人有机会用吗?”
“王爷!”范大人抬起头看着惜珍,眼神说不清是绝望还是后悔。
惜珍毫不在意,只觉得可笑罢了。在大错铸成见到惩罚后开始后悔,是因为怕,而不是因为真的知道错了。
“本王和陛下也不能一直留在秦州,没耐心等着范大人相通。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秘密是范大人你一个人知道,别人一点端倪都窥探不到的。”
范大人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最后那点侥幸的想法也没有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
惜珍知道了密室的位置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
宋明煦看出她的心思,吩咐人将范大人带了下去。剩下的事情,过些日子自会有负责此案的官员向他一五一十的了解清楚。
不得不说范大人的密室选的地方还是很特别的,竟然挖在知州府的柴房。之前李将军他们找到的书房下的那个假密室,里面的东西和眼前的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密室中间放着一张书案和一把椅子,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和茶具镇纸,价值不比宫里的差。
惜珍坐在椅子上,环视密室四周,入眼处全是珍宝。
玛瑙杯琉璃塔,竟然还有一幅有市无价的前朝名家的真迹。
“啧啧啧,一个知州就这么富贵,秦王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惜珍感叹。
她虽然爱收礼了一点,可自从治了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后,收到了礼物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有官员发现她喜爱制作精细的小玩意,送礼就常送的就是那些小东西。
把玩着手里的玛瑙杯,惜珍嘟囔道:“范大人光送礼给秦王不送给本王,这也太不懂为官之道了。”
宋明煦因她的抱怨微微勾起唇角,又想到宫中自己的私库,也觉得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陛下陛下,”惜珍拿起一个兔子玉佩,“等抄了范大人的家后,这个赏赐跟臣可以吗?”
宋明煦看她双眼放光的样子,又想到兔正是她的生肖属相,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王兄喜欢的话拿走便是。”
“这可不行。”惜珍冲他一笑,“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坚持要走流程的宸王殿下在范大人密室内转了一圈,预定了十来件珍宝。觉得再要下去不合适了,便没有继续再看,省的看到好东西开口不好意思,不开口又觉得可惜。
宋明煦自然看出了惜珍的想法。不过也没多说,打算等着这里的东西都查抄入册之后,再让她来挑选就好了。
“王兄,要不要去街上看看?”宋明煦问。
“好啊。”惜珍正好想去看看赈灾施粥的情况,顺势就应了下来。
这几年秦州发展的不错,每年上交朝廷的税额在大夏所有州府中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秦王不想其他藩王一般纳税时绞尽脑汁的做假账,秦州历任知府也靠此每三年的考核都是优等,仕途顺畅。
起初惜珍还以为这不过是秦王藏拙显示自己坦荡的手段,却没想到其中别有隐情。
往日秦州的街道上应该是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而不是像眼下这般,瘦骨嶙峋的百姓拿着粥碗,等待着朝廷分发的米粥。
惜珍心里憋闷,松了松领口。
宋明煦恰巧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王兄脖子上的疤痕,刚才随着他的动作往一边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