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光怪陆离的包间内,《追梦女孩》节目组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端着杯子向各位投资商和广告商敬酒。
距离总决赛还有三天,余下的女孩都在争分夺秒地练习最后的歌舞,各种培训如火如荼地在进行中。
对于其中有些人来说,这或许是她们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演出。
青春总是短暂的,花样的年华并不会因为你的挽留而停下流逝的脚步,相反,你越舍不得,时间流逝得越快。
为了缓和赛前紧张的气氛,导演特意安排了一场聚会,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每个圈子都有他潜在的规则,没有刻意的规定,却还是会有人默默遵守。其实本质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说不上什么不甘心。
徐衍也在邀请之列,虽然总决赛他无缘参加,可是导演还是请了他过来,毕竟是和苏音捆绑炒作的对象。
酒过三巡,众人相谈甚欢,徐衍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刘叔替自己向各位投资商敬酒。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后来听说苏音也会过来,怕苏音吃亏,徐衍才跟着过来的。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苏音因为身体不适留在训练营了。
餐桌上还有不少投资商,徐衍不好一个人先走,只好和刘叔一同留了下来。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无限的活力,徐衍盯着桌上把酒言欢的人,心里念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她也在,肯定也只会坐在角落里的。
那天之后他还是亲自联系上了苏音,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电话那头的苏音虽然没有怪罪他,可徐衍还是听出了她语气的失落。
她一定对自己失望了吧。
徐衍又独自斟了一杯酒,心烦意乱地饮下。
酒精暂时麻醉了自己的味蕾,可神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
那天之后他和苏音之间好像多了一层莫名的隔阂,明明苏音没有怪罪他,可徐衍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往常每天都有的问候也渐渐少了起来,以至于今天苏音生病,徐衍都不知道。
徐衍晃了下头,复又斟了一杯,刚举至唇边,就听见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愣了下,随即见桌上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呦,怀瑾也来了?”
有熟识的投资商先走了过去,徐衍认出来那是沈家的家主沈原,沈潇潇的父亲。
这样的聚会,沈原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后来听说陆怀瑾看上的那个小姑娘也在,就想着亲自来会会真人,看看这个能让自己女儿恨之入骨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苏音他没等到,倒是让他等来了陆怀瑾。
沈原比陆怀瑾年长了一轮,可在商言商,陆怀瑾不会因为他是长辈就让利多少,他也不会因为陆怀瑾是好友晚辈而手软。
所以当陆怀瑾打电话警告自己沈潇潇的事时,沈原也不在意他语气的不好,毕竟是自家女儿有错在先。
沈潇潇在训练营仗势欺人的事,沈原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他这个女儿,沈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了。只要不会破坏家里的利益,他都不会干涉。
徐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抬眸看向来人。沈原口中的怀瑾,大概就是陆氏集团那位了。
“沈叔叔,”陆怀瑾点了下头,黑眸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徐衍身上。
“咔嚓--”徐衍在他开口时就愣住了,原本握着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顿住,再次抬头看向来人。
太熟悉了这个声音。
徐衍难以置信的目光在陆怀瑾脸上停留许久,就连身侧刘叔的提醒都没有听见。
“徐衍,”刘叔撞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开口,“想什么这么出神呢,陆总刚刚问到你了。”
原本在玩乐的人都停了下来,视线在陆怀瑾和徐衍身上逗留。
就算没人说话,他们也感觉到两个人身上非同一般的潮流涌动。
大概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那种?
徐衍“啊”了一声,目光触及到刘叔提醒的眼神时,终于回过神来,拿着酒杯朝陆怀瑾致歉:“抱歉陆总,刚刚走神了。”
明明是最正常的语气,陆怀瑾却听出了其中的傲慢和不屑。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在意。”
不在意徐衍对他的态度,更不在意他对他的不屑。
刘叔也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忙端着酒杯过去替徐衍赔罪。
从陆怀瑾进门,包间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拘谨,就连导演也苦笑连连。
怎么连这尊大佛也来了。
这种聚会陆怀瑾向来是不会参加的,导演本以为苏音不在,陆怀瑾肯定不会前来,可是现在看着,他好像不知道苏音生病的事。
趁着敬酒的空隙,导演委婉地传达了苏音身体不适的消息,果然陆怀瑾刚听完,目光沉了些,招手示意旁边的助理上前。
才刚过了不久,陆怀瑾就起身告辞了。
他本来就听见苏音在席上才过来的,苏音不在,他也就没有了出席的必要了。
训练营的大楼静悄悄的,安静的骇人。
陆怀瑾踩着月光往前,手上还提着两袋吃食,是苏音上次喜欢吃的那家店。
寂寥的空气中,皮鞋“哒哒”的声音格外明显。
陈钰和赵芃芃本来想留下来照顾苏音的,后来都被她劝走了。
开玩笑,她们两个人要是都在,某个人来了怎么办。
虽然不确定来的人会是陆怀瑾还是徐衍,不过无论是哪一个,被人撞见都很尴尬。
粉色的床单裹着苏音娇小的身子,蚕茧一般可爱。
陆怀瑾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美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张小脸皱巴巴的,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被单被她踢到一边,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腿。
睡觉都不老实。
陆怀瑾暗暗在心底腹诽了一句,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刚将被子拽上去,就看见床上的人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
似是不相信来人是陆怀瑾,苏音懵懂地再次闭上了眼睛,几秒后又睁开。
“你怎么在这?”她的声音带着感冒特有的沙哑,以往在他面前的张牙舞爪通通消失,只余下一个光秃秃的躯壳。
像是一只被人拔光毛的狐狸,老实得紧。
陆怀瑾抬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眉峰微蹙:“怎么发烧了?”
他侧身看了眼房间的空调,起身找了遥控器,又调高了几度。
“发烧了还开空调。”他不悦地埋怨道,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扶着苏音起身,“我带来皱,你起来喝一点。”
生病的人向来比平时矫情,更何况是苏音这种娇气的人。
她柔若无骨地靠在陆怀瑾肩上,理所当然地指使着他伺候自己。
生病的人不太适合吃海鲜,陆怀瑾着人给她买了小米粥,刚熬出来的小米粥香甜粘稠,看着很有食欲。
陆怀瑾轻舀了一勺,他没照顾过别人,可母亲生病的时候,都是父亲照顾她的。他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
小米粥是刚熬制出来的,温度还有些高,陆怀瑾轻吹了几口,这才递到苏音嘴边,示意她开口。
一小碗的粥很快见底,陆怀瑾擦拭了下手指,将另一袋吃食搁在桌上:“这是南瓜粥,夜里饿了你可以吃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放在保温杯的,不用担心加热的问题。”
苏音恹恹地“嗯”了一声,又靠回自己的人形靠枕,难得温顺地抵在陆怀瑾肩窝处。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陆怀瑾见她依旧是精神不济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他知道小狐狸娇气惯了,一点小伤小痛都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样温顺乖巧的小狐狸,怎么能不心疼呢。
陆怀瑾调整了下抱姿,将人搂在怀里。
“不去。”苏音窝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
她对医院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抗拒,不管是医院特有的白色还是消毒水的味道,她都不喜欢。
还有生离死别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无助。
陆怀瑾也不在意她的矫情,抬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都依你。”
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情人一般,两个人的对话寻常却透露着亲近。
门外的人站了许久,终于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