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勃然色变,“你刚才在说什么?!”
“临行前我是怎么吩咐你?!”
他大怒。
临行前,萧迟招来邬常,特地嘱咐了要仔细留心裴月明那边,不可有半点差错。
现在告诉他,她急赶进山取密信,然后被人追杀?甚至已经见到血迹尸体了?!
这一惊骇非同小可,萧迟急怒之下直接一记窝心脚,重重踹中邬常胸腹。
“我让你留神她不可出半点差错,你就这是这么留神的?!”
他怒不可遏。
邬常被踹得倒退几步,不敢分辨,羞惭伏跪请罪:“属下万死!!”
“本王要你万死有何用!!”他怒声。
要是她出了什么差错?请罪有什么用!即便死上一万次也没有用了!
不待邬常跪正,萧迟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怎么回事?赶紧说?那叫陈炎的是哪个?告诉本王!!”
“陈炎在前庭,和鄣州诸官吏衙役一起!昨天夜里,突闻刺史府衙役报讯,说是刺史赵之正自尽身亡,娘娘立即取出殿下手书,……”
快速说着,步履急促,萧迟很快冲入了刺史府正堂前的中庭。
偌大的前庭席地黑压压坐了几百人,鄣州诸人虽在与贾平夫邬常的对峙中落败,但仍不敢散去,怕担干系,于是就静坐在前庭等待结果。
忽闻一阵急促的重靴声,众人诧异回头,包括陈炎,只见一名高大年轻的俊美男子率众大步冲入。
陈炎当场心中一突。
人与人之间真的有气场区别,帝皇之子多年养成,天生天潢贵胄的居高临下气势旁人真无法模仿。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姿态神色间一种天然就凌然于众的逼人矜傲,极俊美贵气也极具侵略性,两道锐利目光随意一扫,给人的压迫感就极其之大。
甚至不需要言语,哪怕对方穿的只是一身寻常样式的黑色劲装,一个照面。
这是宁王!
真宁王。
陈炎心下一凛,在场众官吏衙役也是,吓了一跳纷纷站起。
“哪个是陈炎?”
陈炎垂下眼睑,抬起,上前一步,拱手:“下官就是,敢问,您是……”
“哼!”
萧迟手里长刀直接往前一掼,恨声:“王妃若短了一根头发,本王必将你和你的九族千刀万剐!!”
陈炎侧身闪过长刀,惊愕:“这位……殿下,何出此言?”
萧迟才不和他废话:“看着他!本王归来之前,不许此人随意走动也不许任何人和他交流!”
话罢他立即扫了一眼前方众人:“谁是州兵营的,立即给本王出来!”
“……”
静了一瞬,所有目光看向一处,来打探情况的参将战战兢兢上前一步,“……是我,卑职是州兵营参将王汾。”
“传本王钦差令,州兵营立即点齐所有兵马,听本王号令!”
“……”
您,您是宁王吗?
和之前见的不一样啊!
还有,他只是来打探消息的,之前他们商量了按兵不动的,这……
“还不快去!”
萧迟勃然大怒,抄起两个装了大印的锦囊兜头就砸了过去。
王汾手忙脚乱,接住一个,一个砸在地上“啪”一声清脆响声,他慌忙捡起。
忙不迭打开,接住的那个金灿灿的钦差大印,另一个龟首螭身,盘踞昂首,底下四个篆文大字赫然是“宁王之宝”,砸在地上一个正着,还磕掉了边上一点角。
“哦,哦哦,卑职马上去,马上去!!”
王汾吓了个半死,捏着那个掉下来的角,连爬带滚去了。
萧迟立即率人跟出,陈炎等人,他半眼不看。
所有的所有,都及不上她重要!
一阵风般刮进刮出,掀起滔天巨浪,刺史府等人面面相觑,忙忙跟了出去。
奔出大门,萧迟等已翻身上马,狠狠一扬鞭,马蹄嘚嘚,望南郊州兵营绝尘而去。
“……怎么回事?”
“那王妃,宁王殿下怎么会说……”
有人转头看陈炎。
陈炎未见异色。
他垂下眼睑。
不管王妃不王妃,事到如今,只要那边能及时灭口并处理好尸体,取回密信匿去行踪。
即便是宁王之尊,也不能空口白牙诬陷人。
……
萧迟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东宫朱伯谦了。
扳倒朱伯谦后面还一万次机会,可她却是不能出丁点差错的!
他心急如焚,要是她真有任何损伤,他说千刀万剐了陈炎,真不是一句虚话。
不!
千刀万剐,也不能填补分毫!
所以,她万万不能有事啊!
狂奔至南郊,火速点齐州兵营二千五百营兵,连同他带过来的三百人,马不停蹄,立即赶往东郊群山。
清晨的群山,墨绿苍翠,连绵不绝望不见尽头。
天黑沉沉,乌云滚滚笼罩在头顶,云层越压越低,“呼”一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闷了这么多天的雨终于酝酿着要下来了。
萧迟心里更急,暴雨会冲去很多痕迹。他懒得和陈炎废话,对方的嘴巴是撬不开的,眼见山雨欲来,他只能紧着立即追裴月明等人的足迹而去。
幸好口信提到山道,扑过去一看,果然见茅草艾蒿踩折,新鲜马蹄印凌乱。
“沿着山道前行,务必仔细留心沿途线索!!”
“寻获有效线索者,赏千金!擢三级!若是州营兵者,可随本王入京为护军!!”
重赏之下有勇夫,全体州兵当即精神一振。
萧迟调转马头:“传本王钦差令,全力追踪!务必搜到王妃踪迹!!”
他扬手狠狠一鞭,膘马大痛嘶鸣一声,立即狂飙出去,冲上山道。
冯慎等人赶紧追上。
潮闷的风扑面而来,一身一额的大汗,衣衫湿透,前方萧迟快马不停。
在迂回起伏的山道上,冯慎等人看得不免心惊。
“快些,都给本王快些!”
但也顾不上了,只得一咬牙,连连扬鞭赶上。
……
乌云滚滚望东而来,火蛇电摄,天地间黑沉沉一片。
“轰隆”一声惊雷起,噼里啪啦的暴雨兜头而下。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裴月明焦急往回望了一眼,“我们快些!!”
他们带着一个胖子甘永福,这家伙骑术真心不行,她也不放心让对方独自一人。
得让人带着盯着。
再好的马,带了一个成年男子再带一个快二百斤重的胖子也吃力得不行,已经不停换马让马儿休息了,可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在山里快马跑了一天,陈云估摸一下说快到了,可能就差个三四十里。
还有三四十里,可后面已经快赶上来了。
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暴雨倾盆而下,脚下本就坑坑洼洼的黄土道立即变成泥泞,雨点砸得人脸面生疼。
“娘娘!小心!!”
裴月明胯.下的膘马一脚踩了个坑,一个趔趄险些将她抛了出去,幸好她抓得紧,左右一直留神及时扶住,这才堪堪坐稳。
身后马蹄声隐隐,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瞥了一眼趴在马背上的甘永福。
甘永福被她看得一个哆嗦:“……前面,我记得前面有条小道,可以抄近路……”
“还不指路!!”
裴月明大怒:“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锵”一声,陈云直接抽出长刀。
“没,真没了!”
甘永福魂不附体:“真没了,前面就算有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刘庄人,就是修庄子的时候请村民做工,这才知道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都说了!”
这家伙居然吓尿了,这大暴雨一股热流,恶心得带他的陈云狠狠一个耳刮子,他杀猪地嚎了起来。
“闭嘴!快,快带路!”
抄小道,也得先甩掉追兵一截,不然近路的优势将缩减九成以上。
再次换马,一行人咬牙冒着大雨狂奔。
幸好那个小道路口在一里多以外,好歹给了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
急冲而上,拐进小道,大雨冲刷所有脚印痕迹,把小道路口的长草艾篙打得左摇右晃乱七八糟。
很少有人走,差不多被野草淹没全了,难怪上次经过他们都没发现。幸好不远有块大石头,不然甘永福也找不到。
现在对他们来说,却是好事。冲了进去,翻身下马仔细拨弄长草艾篙,这等暴雨狂风,一下子就了无痕迹了。
一行人小心打马狂奔。
这等天气,山间小路危险不小。
大中午的天,昏黑沉沉的,和傍晚也差不了什么,暴雨铺天盖地而下。
一路急赶,他们终于抢先抵达别院。
撞了进去,惊起守庄人,被甘永福大声喝退,一行人直冲后院正房。
信笺放在书房内室的暗格里。
怕守庄人被收买,这事也就赵之正和甘永福二人知道。
但这家伙心里一急,居然把机括掰断了。
多宝阁上的木雕蓝采和小摆件,很久也没擦洗了,一层厚尘覆盖,甘永福慌慌张张上前一扳,“啪”一声脆响,他僵硬回头。
裴月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暗格在哪里?!”
“在那,就在那!那个小屏风后面!”
陈云一刀,直接把挂在墙上的小屏风劈下来了。
屏风后面是刷了灰的砖石墙,把灰刮刮,能看出一个二尺见方的门的痕迹。
“还有没有其他开门法子?!”
“没,没了,……这个机括是请江南有名的师傅造的,就这一个开门法子。”
裴月明和陈云等人上前,围着那个木雕底座抠了一阵,纹丝不动,她气死了,就不能用个金属的吗?
“撬!”
机括不行了,那就暴力开门,裴月明当机立断:“找东西来,立马锤开它!”
立即去找锤凿,狠狠一通撬挖,陈云等都是武力在身的大男人,很快就见到空洞了。
但这么一耗时间,追兵已经从山路赶至了。
守庄子急奔而入:“老爷!老爷!有一伙人骑马沿着山道往我们庄子奔来啊!”
“赶紧把门都关了,锁死!锁死!!”
甘永福吓得屁滚尿流:“怎么办?娘娘!娘娘!他们追来了他们追来了!”
他还不知道裴月明是哪门子的娘娘,惊慌失措,一通乱叫。
“给我闭嘴!!”
远远听到守庄人的惨叫声,一道大门,完全挡不住追兵,弃马翻墙而出即可。
空洞已经锤到一人能伸手入了,陈云立即探手进去,再伸出,捏住一封书信。
裴月明展开一看:“没错,就是它!”
朱伯谦的笔迹和印鉴,她熟悉得很,一眼就辨出了真伪。
“快!”
他们浑身湿淋淋的,但窦安和另外几人已分头去找,大约赵之正也考虑过类似情景,因此在甘永福的回忆之下,很快找到油纸小竹筒红叶蜂蜡等物。
窦安把小竹筒打开,裴月明飞速把信紧密卷起,再用油纸包了一层,塞进竹筒里。陈云燃起火折,把竹筒塞蜡封了。
裴月明再用油纸裹了几层,她一边动作一边想,最后把竹筒交给陈云,低声吩咐仔细收好。
“快走!”
侍卫打破后窗,众人脚步已急速向后了,可是还是晚了点,纷乱的脚步声已经奔至正院之前。
“娘娘,小的冒犯!”
陈云一俯身,裴月明立即跳上他的背,一行人跳窗飞奔而出。
“在哪里!”
噼里啪啦的暴雨,后面一声厉喝:“都杀死了,抢回密信!”
“歼敌一个,赏银千两!!”
“上!!”
窦安高喝破音:“放下兵刃者,宁王殿下赏银二千!!!”
可惜没人听他的。
“叮叮当当”兵刃交击,敌人前锋已经追上来了,裴月明高声:“不要恋战!不要恋战!马上离开庄子!!”
敌人很多,足有过百,他们只有二十余人,虽都是精锐护军,但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一拥而上,你能挡得住哪把刀?
一旦失血就糟了,他们可经不起减员。
“轰隆”一声,己方击碎了大瓦缸,汹涌水流突然涌过来,瓦片飞溅,敌人停了一瞬,断后的人借机一跃上墙,狂奔而出。
冒着大雨,一路狂奔翻墙,出了庄子,他们已经没法往来路去了,那小道出口在前门方向。
黑黝黝的山林,滂沱大雨,虽是麻烦,但也是很好的掩身挡敌的东西,裴月明喝了一声:“往前!!”
众人疾奔,冲入山林。
紧接着,追兵翻过围墙急追而上。
暴雨的山林,枝摇叶晃狂风呼啸,脚下浊黄水流成溪,很能阻敌,但也阻了自己。
追兵速度是大减了,但一直没能甩脱。
裴月明回头,暴雨冲刷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努力看,隐约见到敌方头目不知吼叫了什么,然后敌人分成三股,其中两股脚下一转,分别往左往右来了。
“不好!”
他们要包抄。
这等暴雨的林中,武艺优势会被削减一定程度,敌众我寡,一旦被包抄住,凶多吉少。
不能这样下去了!
裴月明左右环视,见右边斜前远远一条暗痕,是条干涸山涧,她当即立断:“走!往山涧那边去!”
……
雷鸣电闪,滂沱大雨。
很快,就冲去地面上的痕迹。
幸好,邬常之前还遣了一队人追上去支援。
这队人为了同伴追踪方便,一路追一路从衣摆撕下布条,牢牢系在山道拐弯的醒目处。
系得很紧,暴雨如瀑,亦未曾冲去。
萧迟率兵,沿着山道急追,在差不多要到刘庄的位置终于和前面一队人汇合了。
小队长一抹脸上雨水,往山坳的别庄一指:“殿下!他们是往那边去了!!”
“走!!”
萧迟一马当先疾冲而下,枝摇叶动,离得远远,就见别庄大门前零零散散了不少马匹,别庄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合,一动不动,异常安静。
冯慎挥手,两名侍卫翻墙而出,“砰”一声大门洞开。
萧迟直接打马冲了进去。
一进大门,阶下先倒伏了两具尸身,蓝色布衣了无声色,伤口流淌的血液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穿过前院,沿着凌乱的脚印一路奔至后宅正房。
大门“噼啪”摇晃,雨水哗啦灌入,冲得进去,桌倒凳翻碎砖扬灰遍地,后窗被蛮力打破,七零八落空洞洞大敞。
萧迟飞奔至窗边。
后院明显混战过的痕迹,砸缸碎溅花木尽毁,被雨水浇透的黄泥地被踩乱七八糟,树干上,墙壁上,后廊道上尽是刀兵的痕迹,有尸体倒伏,墙面飞溅出一大片殷红。
刺眼极了。
萧迟眼睛当即就红。
翻了过去,迅速检查尸体:“不是我们的人。”
但没死不代表没受伤,对方的人数估摸至少过百,但己方只有二十余人。
冯慎道:“他们翻墙过去了!”
“快!快追啊!!”
目眦尽裂,心急如焚,不用人说,萧迟也知晓凶险,这等滂沱大雨在山林中被围追,岂是轻松的?
一旦被追上。
他不敢想。
焦急,担忧,心脏紧缩成一团,萧迟在害怕。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看到满墙血迹的时候,心脏战栗,他感觉到了恐惧。
他不能失去她。
什么东宫,什么朱伯谦,都及不上她一根手指头重要。
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他绝不能失去她。
只要她安然无恙,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翻了一道一道的墙,翻出了别庄,冲近山林,萧迟厉喝:“密林大雨,他们走不快的!撒开搜!拉开网搜!务必找到王妃!!”
“遇敌寇,格杀勿论!!”
“快!!”
他当先一头冲了进去。
……
裴月明此刻热血沸腾。
她指挥陈云等人往斜右方急赶而去。
一防止被包围;二,她发现那边隐约有长长一道黑色的痕迹,似干涸山涧。
暴雨倾盘,震耳欲聋。
密林间的体感并没比外面好多少,高矮树木草篙在狂风暴雨中急剧摇晃着,人在其中寸步难行。
但到底也带来了好处,隐蔽性非常之好。人站在里头,感官被屏蔽得厉害,两米之外有情况都未必能发现。
这大大利于裴月明的计划。
她打算伏击敌人。
敌人人多势众,紧紧咬着穷追不舍,长时间下去,体力未温度下降之后,他们是要吃大亏的。
所以在这阶段之前,他们必须采取什么行动。
裴月明胆大,和陈云等人略略商议后,一致决定要选取有利地形,伏击落单的敌人。
游击战。
他们个体武艺比敌方高,训练有素,这就是优势,要全力去发挥,要扬长避短。
“轰隆”一声惊雷,乌云滚滚压得更低,暴雨狂风更加急促。
往昔干涸的山涧,如今哗哗浊黄溪流急涌而下,往前狂奔而去。
裴月明等人无声无息蹲伏着,有的隐蔽在山涧边上的大石头后,有人的直接猫身在山涧理由,有的隐于花木抵达,屏息凝神,静静等着前头一小队敌人接近。
他们突然销声匿迹,追兵首领十分警惕,环视良久,可惜环境所限,他根本没法看出什么来。
他小心谨慎,吩咐二十人一小队,分了六七队,呈环形,首尾呼应,一有不对立即掷起手里长刀示警,慢慢地,往方才裴月明等人最后出现的位置包抄过去。
不能说他不谨慎,只是环境限制了他。
裴月明等人稍稍调整了位置,守在环形包围圈的最边缘等着。
山里不是平地,有凹有凸落差很大,他们这个位置,注定这小队人走过的时候,是要和大部队失联一小会。
一步,两步,三步,……
近了,更近了。
裴月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她大睁眼睛盯着,一瞬不瞬,直到这二十人慢慢走近。
陈云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过,然后他们各自以事先商量好的就近方便原则,各自盯住一个目标。
好!
一个手势打出,蓦地一动,陈云等人如箭矢般弹跳而出,闪电般扑上他们的目标,攀上后背,捂住嘴巴,利索一刀。
封喉!
而后拽着衣领放倒。
全程将会无声无息。
但在没有提前交流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的,比如两人甚至三人看中了同一个目标,导致会出现少量的缺漏。
这就需要大家眼疾手快补刀,绝对不能让他弄出动静来。
裴月明前面不远就出现一个。
陈云等人迅速扑出,有其中两人撞在一起了,把后面敌人漏出一个,这人是个机警的,一见不妥立即望上掷起长刀,扬声要喊。
“啪”一声轻响,陈云回身及时一掷,两柄长刀碰撞落在泥地和腐叶里,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可那个人!
他已扬声要喊了!
千钧一发,裴月明握住手中匕首,她一撑跳上边上的大腿高的岩石,狠狠一蹬。
整个人就扑了出去。
她高高举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扑在那个人背上,瞄准心脏位置,重重一刺。
“噗呲”一声锐器入肉的闷响,噼啪她连同那个人都扑倒在地。
“娘娘,娘娘!”
陈云等人慌了,连忙冲上前。
“没事,我没事!”
裴月明低声摇头,底下压着的人抽搐了两下,她双手紧握匕柄,狠狠一抽。
“噗呲”一声,一股鲜血直接喷在她的脸上。浓腥滚烫,一瞬覆上她的口鼻,她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篷心头血的特殊温度。
她觉得畅快极了。
深呼吸,仰头,任暴雨冲刷脸上的血水,他们没有太多闲暇交流,立即起身,按照原定计划矮身迅速往北边的一个坡后冲去。
再次寻找有利地形,伏击边缘的敌人。
第一次,成功了。
第二次,也成功了。
第三次,出现了小小纰漏,被一个敌人临死高喊了一声。
敌人首领暴喝,脚步声急促疯狂而至,他们火速退却,及时遁去,再次藏匿住了身影。
第四次,……
裴月明指挥,以及补刀,她领着人反狙,一个接着一个,一次接着一次,以多胜少,不动声息蚕食收割。
滂沱的夏日暴雨,她酣畅淋漓。
来了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血液奔腾,激情滂湃,没了层层覆盖的裙装累赘,一身简洁的胡服干脆又利落。
骤起骤落,迅速转移,这场大雨淋得她畅快极了,在这种热血沸腾的奔跑中,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就算就此死去,她也不会感到懊悔。
游击战打得很顺利,等将敌人削弱到了一定程度,陈云道:“即使面对面,也无妨了。”
敌人也意识到了,首领命收缩,背对背围成一圈,不肯再拉网搜捕。
其实到了此时,裴月明等可以趁机离去了,对方已经没法子继续穷追包抄。
但他们不。
此一时彼一时也,到了现今情景,该他们反客为主了。
无声无息贴近,陈云一身厉喝,二十余人闪电扑出,瞬间战在一起。
“叮叮锵锵”,混战了将近两刻钟,己方先声夺人,又占据地利优势,很快占据上风。
战到最后,敌人尽歼,只除了一个首领。
他被押着跪在地上,呸了一声,昂首:“你们甭想从我嘴里得到半句话。”
这样吗?
其实他们也不需要了。
“不就是陈炎和朱伯谦吗?你不用说。”
既然这样,那就处理了吧,他们有伤员,并不方便多带累赘。
陈云一刀结果了首领。
“快点包扎一下伤口,我们先回庄子。”
这么大的雨,伤不伤都不好淋,赶紧避回庄子上去,等雨停了再回去。
“说不定啊,殿下已经带人过来了。”
陈云笑道,算算时间,萧迟确实早该回到鄣州了。
裴月明就笑:“那好啊,咱们也省点功夫了。”
边说边走,一行人冒着大雨往来路走去,但谁知刚说完,陈云脚步停了停,“有人?”
隐隐约约的动静,而且不止一处,越来越清晰,最后,看到人影。
“……萧迟?”
一身玄黑劲装,正是他出门时穿的那套,滂沱大雨中骤出现,裴月明眺望,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萧迟!!”
她很高兴,扬声大喊。
雨声哗哗,本来这么远,萧迟该听不见的,可就像有心电感应似的,他蓦地转头看过来了。
滂沱雨幕,树摇叶动,她一张莹白的俏丽笑脸闯进了他的眼帘。
人生莫大惊喜莫过如此。
呼吸一窒,心脏漏了一拍继而狂跳,长时间的焦虑害怕陡然获得释放。
萧迟喉头一哽。
他霍地一停,定睛片刻,而后疾步奔去。
他重重将她抱在怀里。
展开双臂,花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抱住。
将她的脸重重按在心脏位置,许久,她动了动,抱怨:“要闷死我了萧迟,……”
他扶起她的脸,低头看她,
暴雨冲刷,她脸色唇色泛白,但一双眼睛灵动依旧,掌心能感受到她颈的温度。
他摩挲着她的脸,良久,哑声说:“幸好你没事。”
万幸,你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超级肥肥的一章,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宝宝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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