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病才会在皮肤上长出那种东西呢?”
秦云敛靠在柜台上,修长的手指翻过泛黄的古籍,他喃喃自语着,却吸引了一旁躺在藤椅上小憩的余烬的注意。
“怎么了我的大侄子,又碰到什么疑难杂症了?”
余烬在于世净那里哭过一场,虽然中途任迟闯了进来让他丢了脸,但余烬的心情却是舒畅许多。
有些感情在心里积压的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平静淡然都是装出来的了,一时倾泄起来,那些悲伤和痛苦如洪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好在宣泄之后,他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秦云敛想起他强迫明旌做的那些事情,忍不住用眼神斥责了他一番,但又想起他根本看不到,便无奈的收回眼神,叹了口气。
像余烬这般无赖之人,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不过余烬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毕竟是曾经游历过各国的人,想必接触过的疑难症状要比他多上许多,说不定他会知道任迟的事情。
“师叔,你知道,什么样的病会在人身上长出黑色印记吗?”
“你不会就为了这个苦恼了这么久吧?”余烬一挑眉,语气中带着点得意,“有很多啊,比如说……”
余烬列举了一些不怎么常见的皮肤病,却被秦云敛一一否决。
都不像,任迟的小臂上的印记,形状规整,不太像是得这些病长出来的。
“还有吗?”
余烬把自己听说过见过的那些病症都罗列了一遍,却一直得不到秦云敛的肯定,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你跟我说说,那人什么症状?”
秦云敛便将任迟小臂上的黑色双生花描述了一遍,为了保护任迟的隐私,他特地没有提他的身份,却见余烬在听到黑色双生花时,脸色惊变。
“师叔,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秦云敛热切的看着他,余烬紧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祝卿卿知道真相之后的暴怒。
不可不可,余烬摇了摇头,还是得把这个事情告诉祝卿卿才行。
“师叔?”秦云敛又叫了一声,余烬这才回过神来。
“没,自然没有听说过。”
“那您还这幅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面对秦云敛的抱怨,余烬扯开了话题,
“卿卿呢?怎么不见她来这里,她前几日不还跑得挺勤的嘛?”
“她刚刚接手了流萤阁,估计有许多事情要忙。”
提到祝卿卿,秦云敛的脸上有些微红。
自从知道他爹去祝家和祝九化提过结亲的事情,秦云敛便一直不好意思去找祝卿卿。
悉心准备了许久的礼物也一直没有送出去,他本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祝卿卿约出来单独聊此事,以确定祝卿卿是否对他有意,他素来是个果断的人,却因为此事一再犹豫。
万一祝卿卿知道之后生了气,不愿见他,那可怎么是好?
结果现在倒好,他还没准备好,便先被自己的爹给坑了一把。
在这种时候贸然提起成亲的事情,把他的计划搞得一团糟,连祝卿卿也不敢去见了。
祝卿卿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才对他避而不见,也不来找他。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拒绝呢?
想到这里,秦云敛更加郁闷了,也没了和余烬聊下去的心思,转回到柜台后面去,一言不发。
秦云敛这边正苦恼着,祝卿卿也没闲着。
从赏菊大会回来的第二天,流萤阁的老板便正式把钥匙交给了祝卿卿,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祝卿卿也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是将流萤阁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按自己的想法把那些看起来就很闪亮很养眼的东西重新摆放,再悠闲地给自己切了一盘水果,就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她等啊等……
还没等到客人,祝卿卿睡意渐浓,她的眼皮慢慢的合上……
“你和云敛的婚事……”
!!!
祝卿卿瞬间惊醒,脑中又开始回想那日祝九化所说的话。
祝卿卿:“……”
这可真是令人伤透了脑筋。
祝九化为什么要去找秦启?还是秦启来找的祝九化?
祝卿卿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如果是秦启来找的祝九化,那么很有可能是秦云敛跟他说了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呢……
她今天才正式接手流萤阁,秦云敛居然没有来看看她。
是医馆太忙了,还是他不好意思来?
祝卿卿捂住了脸,透过指尖依稀可见她微红的耳尖。
到了下午,祝卿卿送走又一批客人,正低头记账,木门上挂的风铃发出两声清脆的碰撞声,有人推门而入。
祝卿卿头也没抬,脱口而出,“欢迎光临。”
“哟,看起来你适应的还挺快啊。”
余烬带着些慵懒的男声灌入祝卿卿耳中,她抬起头,余烬正笑着站在门口。
“屋里点了什么香,还挺独特的?”
“没点香,是那朵夕羽梦莲自带的香味。”祝卿卿抽出一把木椅来放到余烬面前,“你怎么来了,云敛哥哥呢?”
余烬微微一顿,他打算和秦云敛一起来的,可是两人刚出门,秦云敛就被晨阳截走了,余烬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哎,亏得我之前来过一次,不然还真找不到路。”
祝卿卿盯着余烬紧闭的眼睛,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不时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瞎。
“晨阳为什么要把云敛哥哥带走?”
“不知,不过看他的神情,许是他父亲出事了。他让我先来这里等着,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
余烬心不在焉,他不怎么关系晨阳和他的父亲,倒是比较关注一会该怎么跟祝卿卿开口说那个双生花的事情。
祝卿卿‘嗯’了一声,便放着余烬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余烬的手指在木椅上敲了半天,总归是下定决心来。
“卿卿啊……”
……
“……你的意思是说,我小臂上这个是个桃花咒,另一个有相同印记的人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也不全是,就是、那个……只能说你们之间可能有缘分,只不过因为一些无法确定的原因,你们两个的缘分就断了。”
祝卿卿在心中默念核心价值观,这个东西,不科学。
不过她都能穿到这里来,还管他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那那个人是谁啊?能消掉吗这个东西?”
祝卿卿猜测另一个人应该是任迟,原主和任迟之间的缘分,因为她的到来,断了。
余烬用着桃花咒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她现在的灵魂已经不是原主的了,这姻缘于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任迟在哪儿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知道秦云敛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要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余烬格外的心虚,因为他还没有想到解咒之法。
祝卿卿看他的神情,心里也明白了大半,“你只管告诉我另一个人是谁就好了。”
“这个吧,其实……”
“祝姑娘!”
余烬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打断,木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孩闯了进来。
祝卿卿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周若昼的丫鬟嘛,怎么会来她这里。
“怎么了?”
“祝小姐,我家小姐病了,还请您去看一看。”
“……病了找大夫啊,找我作甚?”
那丫鬟的脸涨得通红,话也说不利索,半天才把话给说全了。
“我家小姐晕倒了半个时辰,一直在叫您的名字,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我……你还是去看看吧。”
祝卿卿:“……”
这是被她给气晕了,所以梦里都在喊着她的名字?
这周若昼怎么那么小心眼?
想到那日周若昼看向她时那个恶毒的眼神,祝卿卿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和小说里那个恶毒女配的形象,重合了。
祝卿卿有点害怕她因爱生恨,做出上一世的事情来报复她。
但看着眼前这个小丫鬟脸上的急切,祝卿卿觉得还是得跟她走一趟,可是一想到周木青,她又犹豫了。
“小姐,您就跟我去吧。”丫鬟好像看出了她的顾忌,道,
“公子他,已经离开周家很久了。”
……
周若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紧地锁着,口中念念有词,汗水浸湿了她额间的秀发,好像在做一场噩梦。
“祝卿卿,快走……”
祝卿卿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祝卿卿心中一惊,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周若昼,你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祝卿卿握住她纤细的手,霎时,周若昼就好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将祝卿卿的手攥得更紧了。
“祝卿卿,快走,小心任迟。祝卿卿!”
任迟!!祝卿卿瞪大了眼睛,看着周若昼毫无血色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袭来,祝卿卿只觉手脚冰凉。
她这是梦到了什么,为何会如此痛苦,她怎么会知道任迟,难道他已经来了?
“伯父,她这样多久了?”
“前两天便一直有些神情恍惚,今个才倒下,一直在说胡话,也没发烧,可怎么叫也不醒。让大夫看了,也说脉象正常,看不出什么来。”
祝卿卿细细的回想,周木青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她叫了声站在一旁的周历,问道,
“周伯父,怎么不见木青?”
周历一脸的难色,“他自从那日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养了任迟这么些年,周历也知道他的性子,此番离开,也定是有他的理由。
即使早知道他天性冷漠,看到自己的女儿为了他这样,周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若不是他当时心软,觉得这孩子长得像他的故人,又怎么会答应周若昼把他带回来,养到了现在。
“故人?”祝卿卿看着周历,心底的疑问似乎马上就要迎来答案。
“唉……我与那任家的老爷,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
祝卿卿站在周娇门口,周历笑着与她告别。
“卿卿,多亏了你了。”
祝卿卿笑着与他客套几句,便告了辞回了流萤阁——余烬还在那里等着她。
在转身的瞬间,祝卿卿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现在无比的确定,周木青就是任迟。
还有周若昼,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从她的梦呓来看,她和祝卿卿好像在逃避任迟的追杀,她必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陷入这样的梦境。
看来,那本未看完的小说中,还有很大的谜题。
祝卿卿渐行渐远,梨木花帐中的周若昼已经悠悠的醒来,她望着帐繁杂的花纹,眼底像是盛了一池寒水。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一定可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