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舟杭坊,秦云敛和杭儿确实投缘,两人一交谈便有一种亲切之感,杭儿的很多想法与秦云敛不谋而合,让他很惊喜。
但是秦云敛心中也有疑惑,身为舟杭坊以高冷著称的花魁,杭儿一上来便与他如此亲近,说是一见如故,但实在是有失身份,更何况后来杭儿总是看似不经意的靠近他,不免让人起疑。
果不其然,就在杭儿倒在他身上的时候,秦云敛看到了他藏在衣领中的喉结。
虽身在青楼,但齐文书说杭儿平日里穿得格外保守,尤其是那衣领,遮着那段修长白皙的脖颈,更引人遐想。
在看到那个明显的凸起之时,秦云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后来祝卿卿离开他想追过去的时候,杭儿拉住了他,倒在他的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秦云敛忽然停嘴,祝卿卿俯耳过去。
“你先吃着。”祝卿卿又拿起放在手边的筷子,秦云敛才满意的继续下去。
“他说,救我。”
【舟杭坊】
楼下灯火阑珊,寻欢客与舟杭坊的女子一起,杯酒畅谈风月;楼上,杭儿的屋门紧闭,屋外站了三个彪形壮汉,每一个意图靠近的人都被他们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
屋内,也是硝烟弥漫。
“连杭,你今日对齐少爷他们那群人的小动作,别以为我没有看到!”
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狠狠地捏着杭儿的下颚,目露凶光。
“下,贱坯子,别以为你穿个女装就是个女人了,你可是个男人!”
杭儿也倔强的瞪着他,美目中尽是嘲讽:“我怎么了?是你说不许我对客人那样冷漠,如今我改了性子,你反而生气了?孟仰,你到底几个意思!”
被称为孟仰的男人脸色一变,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嘴角冷笑:“你要是再敢对别的男人搔首弄姿,我便让孟仙儿开始接客了,李家公子可是找过我好几次了,要用千金买下仙儿初夜呢。”
“你!”连杭愤恨的看着他,“仙儿她可是你妹妹!”
“妹妹?她和她那个下,贱的母亲联手害死我母亲,就她也配?”
孟仰一甩手,连杭倒在了一旁,他大口的喘着气,衣衫滑落到肩上。
“连杭,我说得果然没错,你就该做个女人,你瞧瞧……”
孟仰炽热的眼神在连杭身上流转,眼中带着戏谑。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他的眼神盯得一阵发烫,连杭狠狠地瞪他一眼,将衣衫整理好:“你出去吧,今日我与夏公子有约。”
“呵!夏公子?”孟仰悠闲的坐了下来,“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下午后街死了个人吗?”
连杭瞳孔放大,震惊又愤怒:“夏公子?你干的?”
“我哪敢啊,他爹我可惹不起。”看着连杭脸上的表情,孟仰满意的笑了,“夏挺他死都死了,你别管了,今天晚上,你,归我。”
说罢,孟仰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立马便有人带来了连杭的琵琶。
“来吧,连杭,让我听听,听说你又学了新的小曲儿,唱给我听听。”
连杭转过头,倔强的闭上了眼睛。
“连杭,为我唱一曲吧?”
孟仰深情的盯着他,语调温柔的和刚刚判若两人。
连杭依然没有看他。
“连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巴不得孟仙儿去侍奉别人吧!”
孟仰又变了脸色,连杭紧抿着嘴唇,握紧了拳头。
两人僵持了片刻,连杭长舒一口气,站起来从仆人手中接过了琵琶。
“这样才对嘛。”
看着眼前身姿曼妙的人儿,孟仰眉眼中又染上了笑意。
一夜笙歌。
从秦云敛那里知道杭儿的事情,祝卿卿的心中沉重万分。
“明明是个男人,却被逼着扮成女人来卖唱,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屈辱。”
祝卿卿补充道:“尤其是对杭儿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
转念一想,祝卿卿又问道:“可他为什么要找你?”
秦云敛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杭儿拉住了他,还找借口支走了齐文书,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杭儿边说边紧张的看向屋外,好像在堤防什么人,秦云敛猜测是逼他留在这里的人。
“你为什么要找我?”
秦云敛的话刚说出口,刚才出去拿酒的齐文书便回来了,杭儿立马噤了声。
秦云敛也配合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杭儿又变回女声,同他调笑。
看不得两人这般亲昵,齐文书便催促秦云敛去接祝景信:
“还有卿卿姐姐,你就这样让她自己走了,也不怕她找不到路。”
齐文书阴阳怪气的损了秦云敛一顿,责备之意溢于言表,秦云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是杭儿为他解了围:
“既然公子还有要事,杭儿不再打扰了,奴家应邀三日后在清明台演唱,若是齐公子肯赏脸……”
杭儿娇羞的看着齐文书,半分柔情半分羞涩,齐文书的心立马软了下来,换上了笑容:“一定一定。”
“所以说,他的意思,是要三日之后和你在清明台见面?”
秦云敛点点头。
清明台是当朝镇国将军孔盎的一处府邸,孔盎征战一生,战功赫赫,深受皇帝陛下器重。
孔盎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了,他虽是武将出身,但看得透彻,一早明白功高盖主的道理,三年前从北境战胜归来,他主动上交了兵权,向皇上求了清明台来安度晚年。
他居然请杭儿去表演,没想到这孔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在这方面还……
不,舟杭坊是正经的乐坊,孔将军应该只是单纯的爱好音律罢了,可他一届武将,真的会喜欢附庸风雅吗?
知道祝卿卿出神的样子,秦云敛知道她又想到了别处去了,又道:“我让齐文书去打听了一下,孟仙馆的孟仙儿也会去。”
孟仙儿?祝卿卿想起那日在孟仙馆门口起争执的两人,还有那个俊美的奇怪男人,心中好像蒙上了迷雾,总觉得他们和杭儿之间有些联系。
还有在后街被毒死的夏挺,果真如齐文书所说的一般,他的死讯在京城中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此时京中应该已经传开了才对。
秦云敛和祝卿卿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明天要去孟仙馆看看。
第二天,齐文书知道他们要去孟仙馆的时候,震惊眼睛都大了一圈了,眼睛在祝卿卿和秦云敛身上转来转去。
“我我我我没听错吧?卿卿姐姐,你真的同意我去啊?”
祝卿卿淡淡的看他一眼:“是,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
祝景信也蹦出来要和他们一起,昨天错过了,听齐文书在那里说杭儿姑娘有多么美,祝景信叹息痛恨自己没能去,今天说什么也要跟着。
“我去感受京城文化。”
祝卿卿拗不过他,便带着他一起去了。
孟仙果真和杭儿不是一个感觉,祝卿卿他们去的巧,刚好赶上孟仙儿跳舞。
明明是妩媚至极的舞蹈,祝卿卿却在她化了浓妆的脸上看出一丝清纯来。
“齐文书。”祝卿卿拍了一巴掌看得出神的齐文书,“你今天必须把孟仙儿请到我们这里来,不然我就告诉你爹你这两天带我们来的都是青楼。”
“嗯?今天可是你说要来的!你知道要让孟仙儿姑娘来需要多少钱吗?她和杭儿不一样,杭儿姑娘她是看心情,只要她看中了,她可以分文不取,但是孟仙儿她可是明码标价的,而且孟仙儿她可是老板的妹妹,你花了钱也做不了什么,顶多说几句话……”
“你说什么?她是老板的妹妹?”祝卿卿紧紧的攥住了齐文书的胳膊,“既然这样,她哥哥怎么舍得……”
“卿卿姐姐,你先松开,疼!你们这些习武之人的力气怎么都这么大。”
齐文书揉了揉胳膊,一脸不满的看着祝卿卿:“他哥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但是他确实是孟仙儿的哥哥,而且人家来跳舞怎么了,又不卖身。”
“那舟杭坊的老板是谁?”秦云敛问道。
“不知道,那家老板神秘的很,我都没见过他。”
就在祝卿卿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一个紫衣男子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瓶酒,他打断了几人的交谈,冲着齐文书笑道:
“齐公子,您可是很久没来了。”
齐文书立马笑脸相迎:“孟老板。”
孟老板?祝卿卿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眉目清秀,看起来挺儒雅的一个人,虽然穿着一身骚气的紫衣,祝卿卿也很难把他和青楼老板联系起来。
“这三位是……”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涣州来的,这位是秦少爷,那两位是姐弟,姓祝。二哥,姐姐,这是孟仰孟老板。”
“祝?”孟仰眉目含笑,“瞧两位的气度,想必是涣州祝老爷家的吧,那这位肯定就是秦家的二少爷了。”
“您认识家父?”祝卿卿有些吃惊。
孟仰微微一笑:“祝老爷之名,普天之下的商人怕是无人不知。”
祝卿卿姐弟谦虚的笑笑,孟仰借机和他们攀谈起来,目光落在祝景信的身上:“听闻几位是为了小妹而来的?”
祝卿卿听着他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祝景信,心里对孟仰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没有了。
这个孟仰,怕不是看上祝景信想借机把孟仙儿推给他吧?
齐文书见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都怪他们太低调了,他这么就忘了,旁边这一对姐弟家里可是有钱得很,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是和京中那些大户人家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的。
看着孟仰对他们那般亲切,齐文书心中一阵发酸,把目光挪向了一边,看向了台上的孟仙。
正是这一舞中最激昂的部分,孟仙踮起脚尖,抬起了双臂,这里应该是一段炫丽的部分,可还未等齐文书定下心来欣赏,孟仙往后一仰,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