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临江城】

“周周,二喜来了消息,你爹爹今日便回来了,还不去门口迎着?”

看到周若昼闷闷不乐的坐在院中,周夫人上前催促道。

“爹爹回来了吧?!”

周若昼立刻奔向大门,又回头问道,“那木青呢?”

周夫人道:“谁知道那混小子去哪了!整日不见人,你别管他了,先去迎你爹爹去。”

周若昼停下脚步,眼中有些疑惑,但对爹爹的担心和思念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将木青的事情放到一边,走出了后院。

“爹!”

远远的看到周历的马车停在了门前,周若昼像一只小鸟似的从门口窜了出来,扑进周历的怀中: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周历摸摸她的头,笑道:“我不过才去了五日,之前我去京城一个月才回来,也没见你这么想我啊?”

“还不是因为……我担心爹爹嘛!”

周若昼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周历她那不好的预感,不过既然爹爹平安回来了,她也就放心了,只是……

“爹爹,木青他听说你去了炎丘村之后便很着急的出去了,这都快两天了还没回来,他会不会……”

“炎丘村?我没去那里啊!”周历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女儿,“我是去了三山庄,那里今年大旱,没有什么收成,我带着二喜一起去设了粥棚,顺便收了些人来店里当伙计,这不是要到京城去了吗,我怕这边忙不过来。”

“什、什么?什么时候进京…等等,您没去炎丘村?”

周若昼看着一脸茫然的周历,脑中乱作一团。

爹爹走的时候她不在家,她好像是听丫鬟说要去炎丘村来着…难道她听错了?

那任迟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他去哪了?

“说起这炎丘村啊,我倒是在来的时候听说那里有人染上了瘟疫,昨天晚上秦大人带人把村子给围起来了。”

说着说着,周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木青呢?他不会去炎丘村了吧?”

“…………”

【炎丘村】

秦云守带来的人已经将村子团团围住,百姓聚集在村子的中心,秦云守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片静默的人群。

“大哥,我已将染病的人和未染病的分开了。”

秦云敛一一替他们把过脉,将人分成了两拨。

村子里三分之二的人已经有了疫病初期的迹象,还有些脉象相似但是身体上没有什么变化。

至于那些脉象正常也没有什么症状的,是否还在潜伏期也不太清楚。

秦云守微微点点头:“你先去歇着吧。”

“大哥!”看着秦云守走向其中一伙染病的村民,秦云敛忍不住出声阻止,“你要小心被传染。”

“你都不怕,我会怕这些?”秦云敛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言语中隐含的责备之意,让秦云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昨天晚上他们几个从大森家走到秦云守面前时,秦云守脸上有些愠色却没有发火,在看到刘家夫妇的尸体时,他面上仍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秦云敛知道心里已经开始酝酿着一场着狂风暴雨。

明知这里有瘟疫还是来了,还被卷进了人命中,祝卿卿和秦云敛心虚的低着头,知道秦云守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此刻都特别的老实。

“你们两个现在这里待着,不许出村。”目光停留在鸿风的身上,秦云守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但他很快便把心思放在了木青身上,

“你怎么也在这?”

“我从安长观出来,听闻秦少爷和祝姑娘来了这里,便……”

木青话还没说完,秦云守便打断了他:

“好,我知道了,你也不许出村,在这里待着。”

木青:“……是。”

“此事我已报给了州中的三圣乡,他们会派大夫来的,在病情得到解决之前,还请诸位暂且先留在这里。”

三圣乡是各州中与三清处齐名的组织,隶属于太医院,各州之间的医疗资源共享。

在余烬告诉秦云守瘟疫一事之后,他立马派人去告知了涣州三圣乡,那边的人应该明日便可到达。

在他们到来之前,要先避免扩散,所以他将炎丘村封闭起来,不允许外面的人进入,自然也不能让里面的人出去。

秦云守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看着秦云守一脸冷漠的样子,人群中传来了质疑声:

“我们病的也不重,为什么不能出去?”

说话的是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他身上已有了点点红斑,或许是体质好的原因,除了红斑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受到什么影响。

“不重?现在是不重,你忘了王家人死时的惨状了吗?”秦云守还未说话,便有一位老人在那个青年头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老实待着去!”

老人在村子里应该是也是一位有威望的长者,那青年挨了打,不服气的看了秦云守一眼,还是乖乖地走了回去。

老人走到秦云守面前,弓着腰道:“大人,我们村救助王家人,本是善意,如今反而被传染了瘟疫,大家难免心存不甘,还请大人见谅。”

“虽然如此,我们也不想再害了其他人,自今日起,我们会老实待在这里,一切皆听大人的安排。”

说完,老人跪了下来,他身后的百姓见状,虽有些疑虑,也纷纷跪了下来:

“皆听大人安排!”

秦云守将老人扶了起来,看向村民,目光深邃而坚定:

“云守,定不负众望。”

围在炎丘村外的官兵未散,百姓也大都回到了家中,村民们给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在事情解决前,几人便打算暂居于此。

祝卿卿则是住到了云娘家中,她独居,甚少出门,应该也没有被传染。

秦云敛在鸿风那里知道了往生竹的事情,打算用它入药,只是不知其他药该怎么添加。

“黄连,栀子,水牛角……”祝卿卿翻着托人找来的药材,按照秦云敛的吩咐将他们分好。

“还需要些什么呢……”秦云敛对着这一堆药材,苦思冥想。

“加点鱼耳草吧。”任迟道。

两人皆转过脸看着他。

“……鸿风不是说他没饭吃的时候就吃往生竹吗?”任迟将鸿风拉出来做挡箭牌,“鱼耳草也是一种常见的野菜,他说不定也吃过。”

“有道理。”秦云敛思索着,将鱼耳草也加了进去。

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任迟想着,转身进了门,走到了鸿风面前:

“你叫鸿风?你是哪里来的?”

鸿风像一只初生的小兽,眼圈微红,怯怯地看着他:“卞州。”

“卞州啊……”任迟默念着,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放心吧,会没事的。”

鸿风好像很不适应这样,慌张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望着他小小的背影,任迟勾起嘴角:虽然比上一世瘦了点,但是性格却没怎么变。

他也跟着鸿风走了出去,看到鸿风坐在祝卿卿脚边和她一起挑拣草药,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上一世鸿风和祝卿卿的关系就很好,他待祝卿卿如姐姐一般,现在看来两人也会相处的很好。

目光移到秦云敛身上,任迟的眼神暗了暗。

他没有专门的去研究过于世净所说的疫病,不知道具体的配方,除了往生竹外便只记得一个比较重要的鱼耳草。

不过凭秦云敛的本事,应该很快便能配出药来,于世净那边应该也差不多,或许用不到三圣乡的人来,事情便能控制住了。

等这件事过去,他便要动手把祝卿卿抢回来了,还有灭门之仇,他也该和那个人做一个了断……

夜晚祝卿卿坐在云娘的家中,看着四周简陋的陈设,若有所思。

云娘的丈夫早年得病身亡,他们没有孩子,云娘十几岁嫁到炎丘村,独居过了十几年。

“我婆婆,也就是你李奶奶,在两年前去世了。”云娘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看到祝卿卿迷茫的样子,笑道,“罢了,你当时还小,许是已经忘了她的样子了。”

祝卿卿有些心虚的接过茶碗,低头喝茶,有些发甜,祝卿卿吐了吐舌头,她不太喜欢糖水。

云娘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慈爱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放了些白糖,你小时候爱吃甜的。”

“……嗯。”祝卿卿将那碗糖水一饮而尽,把碗放回到桌上。

云娘除了和她的妈妈长得有些像以外,再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面对她,祝卿卿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她是养了原主七年的人,原主之前的很多习惯,她是最清楚的人。

两人借着烛光聊了一会,祝卿卿把话题都放在她现在的生活上,尽力不去提小时候的事情,知道祝卿卿在祝家过得很好,云娘喜笑盈腮。

“开心便好,祝家人待你很好……瞧我,他们本来就是你的亲生父母,怎么会亏待你呢。”

昏暗的烛光下,祝卿卿觉得云娘的笑容令人心疼,心里有些酸。

“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早点回去,别让你父母担心。”

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云娘几乎都要忘了瘟疫的事情,猛然想起他们此时还不能出去,云娘长叹一声,“唉,这该死的瘟疫早点过去吧。”

“会好的。”祝卿卿安慰道。

云娘点点头,将蜡烛放到窗边,起身走去了另一间屋子。

“你怕黑,这蜡烛我给你留着。”

“我……”

祝卿卿她并不怕黑,睡觉的时候有光他反而会睡不着。

看着云娘脸上的皱纹,祝卿卿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瞧见对面屋子的蜡烛灭了,祝卿卿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将蜡烛吹灭后,才踏实的躺在了床上。

另一间房中,云娘坐在床边,四周被黑暗包围。看着对面屋中一个人影走到窗前吹灭了蜡烛,云娘眼神暗了下去。

深夜,炎丘村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鸣,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祝卿卿已酣然入梦,丝毫听不到雨声。

村子里,随处可见的褐色矮竹被吹得东倒西歪,仍毅然挺立。

雨后清晨,秦云敛被嘈杂声吵醒,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梦乡中的鸿风,他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秦大夫!”是昨天那个质疑秦云守的青年,他着急扒着门,冲着秦云敛伸出手。

不知是不是秦云敛的错觉,他感觉那人手上的红斑面积更大了。

“秦大夫!您去看看吧,有些乡亲的病情加重了!”

话音刚落,他重重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秦云敛瞬间清醒过来,背上药箱,向着村子中央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十一点更新,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