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一大早,周若昼坐上了马车,却见木青站在下面,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你又要走过去吗?这里离书院可是不远呢?”
“你不用管我。”
任迟转了个身,周历早已去了北怀居,只剩下周夫人在一旁看着两人。
任迟无视周夫人复杂的目光,直接便出了门。
周若昼见状,跳下了车,跟在了木青的身后:“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周周……”周夫人叫了周若昼一声,可她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夫人,二喜他们跟着呢,小姐不会有事的。”
看着周夫人扶额,丫鬟在一旁劝道。
“夫人,这个木青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桀骜不驯,为何您和老爷要留着他?”
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周夫人轻叹一声。
“我怎么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许是那个孩子长得有些像他的故人吧。”
“故人?”丫鬟疑惑问道,她在周家也待了四五年了,为何从未听说过?
“罢了,不要再问了。”
“是,奴婢多嘴。”
路过一个粥铺,周若昼停下来,估摸着时间还早,便要了一碗八宝粥。
“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任迟嫌弃地道,但还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粥铺地老板早就认识了周若昼,见她带了个小伙伴,一边给两人端上来两碗粥,一边笑道:
“周小姐,这可是你的远方亲戚,怎得从未见过?”
“他是我的陪读。”
周若昼解释道,递给任迟一个瓷勺:“我没吃饱,容伯家的粥好喝。”
“这样啊,那这两碗我请了,二位慢用。”
被叫做容伯的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摊上忙活去了。
任迟尝了尝那粥,觉得和家中喝得也无异,不知为何周若昼喝得这么开心。
任迟放下勺子,一打眼看见了从桥头跑过的秦云敛。
秦云敛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哼哧哼哧的自桥上跑过,压根没注意到两个人。
任迟哂笑,移开了目光。
自两月前安长山一事以来,他便再未和祝卿卿那些人有过交集。
周若昼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刻意去几人面前找存在感。
虽偶尔看着祝卿卿和秦云敛嬉闹之时,任迟心中总有异样,想把两人扯开。
但一想到上一世祝卿卿对自己爱得那样深沉,他便有一种奇异的自信。
也许这便是人们所说得恃宠而骄。
许昌和许盛已经进官府也有两个月,他们犯得罪也不重,又是初犯,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放出来。
届时,他便想办法将这两个收到自己这边来,不能再经过任丙雁的手。
在安长山和任丙雁见到的时候,任迟心中也是又惊又怕,唯恐任丙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但见任丙雁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任迟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从安长山回来没多久,任迟便被任丙雁堵住在小巷里。
“迟儿,我不是让你不要进城,在城外等着吗,你怎么私自来了,还做了周若昼的陪读?”
看着任丙雁脸上掩盖不住的怒气,任迟冷笑一声。
果然,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祁州,和任丙雁逃不了干系。
“迟儿。”见他那样,任丙雁的腔调又温柔起来。
“姑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若想为你父母报仇,咱们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别说是秦家了,咱们连祝家都对付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再报仇了吧。”
“迟儿!你在说什么,你忘了任家那几十条人命了吗!”
任丙雁的脸色骤变,愤愤地看着任迟。
“我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我该找谁报仇吗?”
任迟抬眸,眼中锋芒毕露。
任丙雁被他的眼神震慑,呆站在原地,任迟侧过身,离开了这条小巷。
“木青?”
周若昼喝完了粥,见木青在发呆,轻轻叫了他一声。
任迟回过神来,看到周若昼面前空了的碗,两三口将自己碗中的粥喝完,对周若昼道:
“咱们走吧。”
周若昼嗯了一声,趁着容伯不备,在桌子上放了几两碎银子,便拉着木青迅速走开了。
“两碗粥,不至于那么贵吧。”
这虽是任迟第一次和他一起来,但却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做了。
周若昼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每次都会留不少银子。
周若昼淡淡地道:“我娘说,知恩图报,容伯对我有恩。”
这话说在小孩子口中,会让人觉得这孩子识礼数,但那个人是周若昼……
呵。任迟又忍不住冷笑。
相处两个月,他发现周若昼小时候除了刁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但让他对周若昼完全放下防备,他还做不到。
毕竟,祝卿卿上一世险些丧命在她手里。
任迟正想着,见秦云敛又从桥上跑了过去,一个白色的肉团子,格外显眼。
他不禁有些纳闷:秦云敛这是在做什么?忘拿书袋了?
还有,这秦云敛怎么感觉……瘦了一些……
两个月上下学,祝卿卿已经对去临江书院的路了如指掌,连路边的商铺都摸得一清二楚。
照例,她在桥边停了一会儿,看着湖中露出尖尖角的小荷,在心里默默数起了数。
三十一、三十二……
在祝卿卿数到四十的时候,桥上出现了秦云敛的身影。
“云敛哥哥!”
祝景信兴奋的挥着手,抢了祝卿卿的话。
已经习惯了的祝卿卿不慌不忙地拿出手帕,迎了上去。
“云敛哥哥,擦擦汗。”
秦云敛气喘吁吁地接了过来,拭去了额头的细汗。
“云敛哥哥,这都六月份了,以后会越来越热,还是不要再跑了吧。”
看着升起来的太阳,祝卿卿劝道。
知道秦云敛想跟着秦云守习武顺带减肥,她是十分赞同的。
可这都入夏了,秦云敛还这样练,要是中了暑怎么办。
更别说秦云守那人可是铁面无私惯了,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弟弟。
她怕到时候武功没学成,先把人给练伤了。
秦云敛把祝卿卿的帕子细细折好,回递给她:
“无妨,趁着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没事的。”
“我月末还要去一次安长观,上次师父给我的医书看完了,我再去借一本来。”
祝卿卿嘟着嘴,把手帕收了起来:
“哼!说起这个我才要生气,云敛哥哥你拜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那天你没来学堂,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秦先生也是,也不肯告诉我!”
祝卿卿只要一想到当时她担心了那么久,秦云敛却连吱都没吱一声就生气。
更可气的是那个秦云守,她都屈尊去他面前问他了,秦云守都不肯说。
后来还是孙先生告诉她秦云敛去安长观拜师了。
虽然她也为秦云敛能学自己所喜爱的而感到高兴,但她还是生气,秦云敛回来之后哄了好久才把她哄好。
今天被秦云敛一提,她又回想起了那日的紧张和不安,又开始生起气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真是无理取闹,祝卿卿在心中痛骂自己,但确实是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好在秦云敛并不会在意她的这些小脾气,每次都会变着法的哄她。
“当时我并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收我为徒,我原打算拜师成功之后再告诉你的。”
“让你担心了……月末我们一起去山上吧,我带你去采些草药。”
“好!”
祝卿卿笑道,心中又有些惆怅。
秦云敛这么小就这么会撩,长大还得了?
还有……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我也要去!”
祝景信跳到两人中间,兴高采烈的道,可一想到上次的事情,他的头又垂了下来。
“要是……再遇到劫匪可怎么办啊……”
“上次是个意外,劫匪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祝卿卿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实在不行,咱们再多带点人,不会有事的。”
想来,许家两兄弟也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了,得找个机会把他们弄出来。
祝卿卿看向身后的小念,她倚着一棵柳树,正望着湖水发呆。
小念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不似以前那么爱闹不说,饭吃的都少了。
难道是因为天气热了,胃口不好?
祝念念望着湖水中泛起的一圈圈涟漪,算着自己的生辰和科举考试的时间,无声叹息。
秦云守送的那支簪子已经被她锁进了柜子,这一段时间她也在避免和他接触。
若是秦大哥从京城回来得知她已嫁为人妇,不知会不会……
为了能让他安心的去参加科举考试,祝念念决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她转过身,将手中随手捡的石子扔到了树边。
“咱们走吧,要迟到了。”
城门,一个穿得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一个路人。
“哎,您知道祝府怎么走吗?”
路人嫌恶地看了眼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指了个方向:
“呐!就在那边。这祝老爷虽是个善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帮,我看你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路人摇摇头,万分嫌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