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
连庄四文都不由地惊奇,眼前这个看着比老首长还要老的,居然是米家的老大。
米家老爷子,早就死得连灰也不剩了。现在这位看着比老首长要老的,居然是比老首长要矮一辈的。
被一个比自己看着还老的人,叫伯父,换个人都不高兴的,何况是平时还挺有脾气的老首长。
老首长沉着脸,终于说出了下船后的一句话,
“你们这一家子,这才多久没见呀,老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老首长真如胡五福想的那样,在水镇时,就认出了米家的米晓雲。
可是呢,就是假装不认识。
老首长假装倒不要紧,可是却是让庄四文和庄斯东,关于这个事,猜了好几回。
可老首长,却有点忧心庄斯南了。
庄斯南长得太像那个姓米的了,这不正常呀。
对于万事不咋操心的庄斯南来说,他就是呵呵一乐而已。
甚至庄斯南在听到庄四文同他说的话后,也不再多想,就把事情都交给庄四文和庄斯东去找答案了。
而庄四文和庄斯南说的话,老首长也是听了一耳朵。
所以现在的老首长,更生气了。
老首长倒不是怀疑庄斯南是别人家的,而是分明不是老二家的,很大可能是老大家的。
老首长的脸色,阴沉变幻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家的事,咋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不太明白了哩?
一直在见到米家的老大时,看着那张略显苍老的脸,老首长心情愈发地不好了。
“啊哟哟,我看看,我看看,哟哦哦。”
米家老大夸张地又喊了起来,正是冲着一直冷着脸的庄家老姑奶奶说的。
“啊,你、你是庄家老大姐?”
米家老大,终于发现了庄家老姑奶奶。赶紧搓着手叫了一声,
“原来亲家的姑奶奶,您还活着啊。”
庄家老姑奶奶的脸色,不比老首长好多少,一路上她都不带说话的。
抬起眼皮看着米家老大,摇了摇头,
“你老得我都没认出来啊。”
就这么互相夸来夸去的,进了屋子。
不是米家老大夸老首长命大,就是庄家老姑奶奶夸庄家老大头发“多”。
胡五福还多次扫了次米家老大,几乎要掉光头发的脑袋。
就在他们谈着谈着的功夫,时间就这么“嗖嗖”地过去了。
等到米家再派的人,把庄斯南和庄斯东接来的时候,这几个老家伙,闲话还没说完呢。
胡五福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了,她听着都觉着嘴巴干。
不过米家老大倒是说了一件事给老首长听,
“伯父啊,过两天海上有个比较大的拍卖会,我带你们去看看。”
米家老大是想带老首长去长长眼,见识见识。
这个时代的马来,是亚洲与西方交汇和商贸的重要地区,来自于全世界各地的人群以及商船,在多个港口停舶。
尤其这次的海上拍卖,更是难得。
可让米家老大没想到的是,老首长不想去。
老首长摇了摇头,一副他很了解情况的口吻说,
“不就是那些黄毛外国人,拿着从别的地方抢来的东西,再卖了么。哼,我才不去呢。”
老首长怕自己被气死了,看到那些个好东西,却弄不回来,不真气死,也得气个半死了。
而胡五福和庄四文听了后,俩人眼神对视了几下,同时都无声地露着白牙笑了一下。
除了在庄四文旁边的庄斯东看到外,别的人都没注意到。
其实米家的米晓雲,也是不太想去的,他是没忘了,昨天他们这群人,是因为什么被人从水家的大船上赶下去的。
米晓雲是知道水家的宝贝丢了,但是也知道那是个大箱子。一开始也以为是庄四文他们几个给弄走了,可是一直到到现在,他也没有见过那大箱子一眼。
米晓雲晃了晃头,看着庄四文说,
“四文啊,水家的东西丢了,现在还赖在你头上呢。你们去干啥呢,不就是让人家眼红的么?”
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水家的人现在当庄四文他们是一号仇人,这要是在拍卖的大船上见着,还不打起来?
米晓雲为庄四文他们几个担忧,而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就是庄家老姑奶奶。
庄家老姑奶奶一挺自己的后背,用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嘣嘣”地轻响,随后又冷哼了一声,
“怕什么,有我这个好宝贝在,根本不用怕。”
胡五福特别无语,据说庄家老姑奶奶那杆子小土枪,好像都存了几十年了。这会儿,还能不能用都两说呢。
想到什么,就不由地说了出来,胡五福看着庄四文就问他,
“那种船上,会有八十岁的老年人么?”
胡五福的话,正好和庄四文想到一块去了,庄四文转头就看着正在唾沫横飞的庄斯南。
庄斯南这人平时就爱听闲话,说闲事,当然听到庄家老姑奶奶说的了,然后他居然大手一挥,大声地说,
“姑奶,您想去就去,咱们都去,小伟也去。”
可不小伟也去么,小伟现在天天紧跟着胡五福,估计再过些日子,只会叫婶儿,不会叫爸和妈了。
虽然庄斯南成天在跟前晃,小伟压根就像是看不到他似的,完全不咋理会。
庄斯南的话,完全和庄四文想的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庄四文是想让庄斯南把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给安抚住了,他同胡五福去船上。
最多,也就跟个比较有用的庄斯东。
而胡五福却不得不说一件事,她也很无奈,但是只能这样,
“小伟,我还得带着。”
除了胡五福,小伟谁都不跟。除了胡五福,现在也没人能管得了小伟的营养问题了。
一岁出头的小朋友,正是长身体的重要时候。
胡五福说的话,庄四文当然不会反对,所以庄四文一边点头一边说,
“嗯,那带上小伟,其他人嘛,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吧。毕竟,年纪不饶人了。”
就在庄家老姑奶奶想反对的时候,就听到老首长“嗯”了一声,
“行了,我们知道了,这里空气好,温度也好,正好啊,也好好歇歇。”
胡五福在米家只呆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和庄四文一起回到了港口,上了他们的船。
不过,除了庄斯东照常跟着外,后面多了俩老头。
一个是米晓雲老爷子,庄四文和庄斯东他们,都得叫声“舅舅”。另外一个,就是白面。
别看这人瘦得跟竹竿似的,吃得也不少,就是不长肉,瘦得挺难理解的。
白面就是和米晓雲一起去水家的那位,和米晓雲是多年的好友。
昨天一大早提着米晓雲留在船的大箱子,冲到了米家,一进门就大哭了起来。
是真哭啊,胡五福正在看老首长逗着小伟玩呢,就听到一声哭嚎,
“哎呀,米大哥,不好了,你家小米跳海了。”
“跳、跳海了?我家谁?”
米家老大刚把早饭的空碗放下,听到白面的话后,完全不能理解?瞪着眼睛,转过头就看着冲进门来的人。
而白面也是冲进米家的客厅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冲他乐的米晓雲,大叫了一声“不得了”,“咕咚”一声,立马晕死了过去,直接倒在了地上。
米晓雲命人是立即就把白面给送回了客房,让这老头好好歇息歇息。缓缓心神儿,再这么左吓右吓的,还不知道会不会减寿。
庄四文直接就给了庄斯南一个药瓶子,让他跟着去照应一下。顺带,给白面老头喂了两颗“安心药”。
胡五福却是不由地感叹,不管是给米家做亲戚,或是做朋友,还真是不容易呢。
时不时地,都要经受一番考验。
而现在更是,米晓雲不仅非要跟着一起去船上,还拉着他的朋友,那个叫白面的老爷子。白面老爷子这几天可活跃了,在白家上蹿下跳,比庄斯南还要能闹。
现在米晓雲的理由特别充分,拍了拍白面瘦得快凹进去的胸脯说,
“有我俩在,水家的人不敢把你们咋样的。”
胡五福觉得这话听着是那么的不能让人相信,而同胡五福有一样想法,甚至嘴巴还比胡五福快的,就是那个瘦瘦的白面。
米晓雲是五十六岁,白面是五十五岁,俩人当时在国内的时候,就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五十来年的好哥俩,到这个年纪了,都经常勾肩搭背的去一起到海上做生意,一起到水镇上找寻亲的线索。
不过白面比米家好点,他家人当年全跑出来了。
白面摇头晃脑地冲着米晓雲说,“姓水的后面还有人呢,我这个老家伙,往那里一站,他们都能给半张脸。”
胡五福听了更是暗自撇嘴,冲着庄四文眨了眨眼。
而庄四文像是心领神会般,也冲着胡五福眨眨眼。
胡五福立即就眯着眼睛无声地笑了,她觉得她和庄四文真是太默契了。
可胡五福不知道的是,她和庄四文,脑子里想的,那可是比着十万八千里还要远的距离呢。
胡五福想的是,哎哟,姓水的果然和外国人做不少生意呢,臭不要脸的。
而庄四文则想的是,看来,水家走私货物的真正的买家,要见到了。
胡五福和庄四文是一前一后先上了他们的船,而米晓雲则是一踩上胡五福的船的梯阶时,还露着满脸的笑,别提是多么得意了。
指着这艘漂亮豪气的大船,冲着白面说,
“老白,看到没,我外甥的船,牛气吧?”
“牛。”
一点也不含糊的白面,伸出了手指。
不过确实觉得这艘船挺牛的,藏在海里,居然没有让水家发现。
几天前,白面还一直沉浸在不能自拔的痛苦中,本以为米晓雲这个多年的好友,再也见不着了。
等到了米家突然看到米晓雲好好地,激动得直接晕倒了。
米晓雲都没提这么漂亮的客船是哪来的,而白面这人正好也不爱瞎问,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上了船。
胡五福又同庄四文对视了一眼,俩人心里头都说,不愧是多年的好友,都是对重要信息自动忽略的性子。
到现在都上了船,马上要开船了,米晓雲都没提一句,水家到底怎么回事。
胡五福也没有打开那个大箱子看一眼,更没有仔细看看,系统说里面好像有条“鱼”,是个什么情况。
胡五福半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戴了个大墨镜,穿着长裙子,怀里还抱着穿着一身丝制衣裳的小伟。一大一小都舒服地眯着眼,晒着太阳呢。
现在甲板上还放着另外一个躺椅,上面是米晓雲,都开始打小呼噜了。
而白面呢,已经到厨房去了。
庄四文按照胡五福的指示,去厨房忙了。一会儿就吃个凉面,还有拌菜。
胡五福把准备好的拌菜的调料和油,以及面,都放到了厨房的大冰箱里了,庄四文就切切菜煮煮面,很简单的事。
就在胡五福要睡着的时候,甚至于都听到了小伟的小呼呼声时,忽然听到一阵怪笑。
“哦呵呵,哦哦哦……”
这个“哦”个没完的,是从厨房迅速走到甲板上的白面老爷子。
老爷子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吃了一口庄四文拌的凉面。甚至,听庄四文说,是胡五福准备好的料。
白面居然是个特别高级的吃货,胡五福被他一声声赞叹给惊醒了。
白面老爷子晃着干巴巴的脑袋,看着胡五福圆溜溜的小白脸说,
“呀,你家生活不错啊,能做出这么有味道的菜。”
现在能在国内这么讲究吃的,全国从上倒下数过来,大概也就刚数完一只手。
现在大家想的是如何填饱肚子,天凉的时候,能有双暖和的鞋穿穿。别的事情,根本不敢想像。
可胡五福做的菜,味道鲜足不说,还有着别人都不会用的调料。
“四川的辣椒吧?”白面老爷子,又继续问胡五福。
胡五福动动嘴角,轻“嗯”了一声。
没想到这位,对吃这么有研究,连她用哪的辣椒都能尝出来。
然后白面老爷子不断地点头啊点头,又是很懂的样子。
不过这位老爷子,还别说,确实是真懂。不过,胡五福的眼睛在他脸上看了又看。
一张干巴巴瘦的脸,像是饿了三五年似的。更像是,三五年没怎么吃饱过。
其实白面这个人,虽然看着是吃不好的样子,他却是平时吃得不错,更重要的,他挑食比较厉害。
二三十年前,白家和米家一样,从国内搬到了港城住,一直到现在。
虽然港城有钱人也不少,生活条件更是好,甚至茶楼点心铺子,更是多得不得了。
但是,白面就是觉得吃得不咋好,心里头总是感觉缺东西。
现在的白家,在港城那头,仍然是同米家作的邻居。然后白家又同米家合作,一起在海上做起了生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以前都没怎么做过海上生意的米家和白家,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努力,也把海运的事,摸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也才有了他们这两年,会经常到水镇,借机去寻亲。
这次不仅米晓雲觉得运气好,现在白面更是。
白面老爷子,一边想着自己这么些年同米晓雲在海上做生意的事,真是没有白受苦啊。他们的海运生意,都做到欧洲去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好运气吧。
“哈哈,我真是有运气啊。”
白面老爷子眯着一双眼,把胡五福看了又看。尤其是胡五福的小脸,白又白的。
现在白面老爷子,终于明白他为啥吃着那么多好东西,就是觉得缺东西呢。
原来缺的是一种“乡味”呀,中华美食的传承与增进,不是外面的人能明白和能做好的。
心里头还有点微感动的白面老爷子,忽然往胡五福跟前跳了下。
不只是把胡五福吓了一跳,还因为白面老爷子“啊”了一声,把睡着的小伟也给惊醒了。
“啊呀,四文媳妇,我以后就跟着你吧。”
白面老爷子一激动,就说了这么句不过脑子的话。实在是太好吃了,不由自主啊。
胡五福吓得立即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本来就刚睡醒的小伟,迷着眼睛看了看白面老爷子,又看了看胡五福。
小伟这才慢慢地把眼睛越睁越大了,终于看清楚是胡五福时,立即就伸出了两只手,朝着胡五福用力挥了两下。
小伟不仅朝着厨神使劲地挥胳膊,嘴里还在叫着,
“饭,饭,吃。”
胡五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这小子完全把自己当饭碗了,只要肚子饿了,一定会马上找她。
胡五福要带着小伟去厨房吃饭,而紧踊在胡五福旁边的白面老爷子,还在不停地说,
“啊,你和我好好说说,我要是跟你回去,我得穿成啥样合适?”
胡五福转头看了一眼白面老爷子,人虽然是干巴瘦的,但是衣服现在看着穿着不错。
料子都是丝绸的上衣,看着就凉快。
不过胡五福没有理会白面老爷子,抱着小伟迅速地跑开了,就跟逃似的。
其实胡五福差不多也就是逃了,她可不想好不容易能回家的时候,再带一个。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家牲口院子,后来又没有住进去的别人,但是现在能知道的,就是人不少,而且一个比一个要麻烦。
现在正是国内情况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出个门都要介绍信,她要是再带个老头回去,搞不好就要被人给查了。
胡五福晃了晃头,她才不想找麻烦呢。
连米家的人,都不能随便跟着回去,何况是那个只是为了吃的人。
不过就在胡五福急急地抱着小伟要下船舱的台阶时,听到身后传来了白面很大的叫喊声,
“四文媳妇,你好好想想啊,我可不白吃你的。”
胡五福就知道,想从她这里弄吃的人,就不是个安好心的。
不仅这样,胡五福后来还听到白面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
“哎呀,水家的好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胡五福差不多是咬着牙进了厨房,而看到她的庄四文立即就走了过来,甚至庄四文也看到了胡五福在咬着牙。
明白胡五福是被气着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庄四文立即就从大冰箱里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虾肉丸子。
庄四文都不说话,把虾肉丸子在锅上蒸上,又把煮好的粥盛了两碗出来,大碗的是给胡五福的,小碗是给小伟的。
胡五福也不说话,端起粥吃了起来。
还别说,现在庄四文煮的葱花肉粥,味道是越来越好了。
而庄四文是更自觉地,把小伟抱进了过来,慢慢地开始喂这小祖宗。
小伟也和庄四文熟,没有挣扎,张着小嘴吃着庄四文喂着的肉粥。
庄四文喂了几勺小伟后,看了看怀里的小娃子,又看了看一边吃一边叹气的胡五福。
庄四文想了想,最终还是问了一句,
“福宝,你是碰到什么事了?”
胡五福微微地耸耸肩膀,用一种比较奇怪的语调说话。甚至胡五福又叹了一口气,显得特别的无奈,
“我还以为人家是个蹭吃蹭喝的,没想到,是个实力派。”
胡五福的话,立即就把庄四文给逗乐了。庄四文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个灰手绢,先给小伟擦了擦嘴,又继续给小伟喂了一小勺肉粥。
整个过程特别顺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带倒个碗,碰洒个缸子的。
这些看在胡五福眼里,都觉得眼睛疼。
而庄四文根本不知道胡五福这会儿的想法,又奔到另一头了。而庄四文还是在想着胡五福说的刚才的话,然后才用比较肯定的语气说,
“听说那个白面,最擅长的就是搞情报了。要不是因为性格上和米小舅舅一样爱闹,又年纪大了,现在说不准,就是河那头的重要人物了。”
庄四文说的河那头,胡五福马上就领悟到了。
要不是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又因为白面老爷子,不爱瞎掺和别人的事,还真搞不好现在去了湾湾,而不是全家到了香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做着海上的生意呢。
胡五福一个劲地猛点头,而她的这种对政治的敏感度,还挺让庄四文吃惊的。
不过庄四文却是变着花儿,夸了胡五福一句,
“福宝啊,你咋这能耐呢,连这个刚认识的白面老爷子,都追着你要跟着你。”
“噫噫……”
庄四文的话,立即让胡五福眦着小白牙,一个劲的摇头。
“他要是跟着我回咱村,就他那派头,肯定会被抓去好好问问。”
虽然白面老爷子同米晓雲似的,穿着都很普通。可人的气势还有衣裳的质量,都是和普通粗布衣裳的村村镇镇的人不同的。
胡五福一个劲地摇头,脸上是完全地不乐意的表情,又继续同庄四文嘟囔着,
“这个姓白的老爷子。真是为了吃不要命了。就他那样,肯定会被人举报去游道的。”
庄四文听了,先是“呵呵”了一声,手上还在继续给小伟喂饭呢。而同时又给胡五福吃了个定心小丸子,
“别管他现在说什么,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他准得都说出来。况且,有些事,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还有老首长呢。”
“对哦。”
胡五福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到底这人要不要理会,不是他们决定的,是老首长决定的。
胡五福冲着庄四文立即就竖起了大拇指,很真诚地夸奖了一句,
“爷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高兴的。”
因为一家之主是胡五福,平常只要是家里的闲事,都是胡五福作主。这次庄四文立即就承认了老首长不可撼动的位置,胡五福想着这种算是大事了,老首长肯定会高兴地。
而胡五福想不到的是,现在的老首长,却很不高兴。
胡五福庄四文他们都去船上了,还有俩个跟屁虫,而老首长被留下来的原因,就是年纪大了,受不了颠簸。
虽然老首长不想服老,但是事实上就是这样的。
心里有气,总得发出来才行,可是滑得跟泥鳅似的庄斯南,陪着庄家老姑奶奶逛街去了。
庄家老姑奶奶可是真正的大家小姐,今天穿了一身好看的长裙,出门去了。马来这地方,哪的人都有,所以衣裳有旧式中华风格的衣裳,也有很西化的衣裳。
庄斯南给庄家老姑奶奶买了一件中袖的碎花长裙,看着不中不西,不洋不土,很符合一个老太太的品味。
虽然庄斯南嘴上说是自个儿买的,其实是胡五福给出的钱,庄斯南跑跑腿而已。
不过老首长爱穿布衣裳,胡五福从系统仓库里,找出了一匹不错的棉布。
米家老大还是很照应这位“伯父”的,立即就请了全城最好的裁缝,上门给老首长量尺寸,做衣裳。
虽然老首长心里暗骂“臭资本家作派”,可是在这里的人,都这样。
老首长用手一边摸站身上穿着的软棉布衣裳,一边在想着事。
“叩叩叩”地一连串的敲桌子声不断传来,除了刚才给老首长送水进来的一位老婆子,没人敢再进这边书房的。
老首长的脸色一直黑得不行,一会儿一变,谁敢惹啊。
连米家老大,都带着佣人到城里瞎转悠去了,在家里担心被老首长的怒火给点着了。
其实老首长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关键的呢,是因为现在没人搭理他。
老首长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打这个电话吧。
“滋滋滋”地拔电话的声音,这个电话还是个高级货,老首长用着还挺不习惯的,差点把镀着金边的电话筒,给扔了。
“臭资本家作派”,老首长用手指一边拔着号码,一边暗暗不断骂着。
“嘟……嘟……”地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这个时候,老首长才把想骂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不过老首长也没料到,电话会打得这么顺,毕竟他现在是在马来,虽然用了特殊的号段,但是顺利得出乎他意料。
之间还有听说米晓雲在胡五福的那条漂亮的大船上,也打通了电话,这个事老首长还是挺在意的。
“喂、喂、喂……”
电话的话筒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急切的声音。老首长抿着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紧皱着眉,态度也不好,
“喂什么喂,这么大个人,连话也不会说。”
老首长这头不满意了,电话那头的人却根本不在意,反而更急了。说话声音,都有点发着抖,
“爸啊,你们上哪去了,这几天我是一点都联系不到你们。”
老首长的脸上,马上是一副平平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的不舒坦。
老首长先是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反正电话那头的人,也看不到他刚才啥表情,现在假装特别地不在意地语气,居然还叹了一口气,
“老大啊,我们从海上飘到外头了,你不知道?”
庄家老大手一抖,“咣”地一声,电话筒就掉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庄志仁这会儿不仅手抖,腿还抖呢。
庄志仁抖着半个身子,走到窗户跟前,左右看了看,没人。又打开自己办公室房门后,也没有其他人人。
除了走廊另一头站岗的俩个小战士外,没有再多余的人了。
庄志仁慢慢地把办公室门关上后,伸手把自己的脑门上的汗用力擦了擦,走到办公桌跟前儿,把电话筒重新拿在了手上,不过他还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庄志仁这才慢慢地又说起了话,“爸,你知道你在说啥不?”
“当然知道。”
老首长能不知道自己说啥么,虽然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头了,但他还没老糊涂了。
然后老首长就告诉了自己大儿子一件事,
“这次同来的人不少,还有你老姑奶,庄斯南那小子还带了一岁的儿子一起跟着了,另外又有个跟着执行任务的,叫吴军的。”
关于胡五福和庄四文都在一起的事,甚至庄斯东也一起着呢,都不用再同庄志仁细说,庄志仁都知道了。
之前就接到过一次庄斯东的电话,虽然当时没太明白庄斯东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知道这帮人真的到了海那头了。
不仅到了海那头,还准备换个地儿呢。
老首长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声音特别地缓,
“你媳妇家的几个哥哥,都还活着。在这头还有不少的产业,我琢磨着吧,嗯……”
“嗯?啥?”
庄志仁被吓坏了,他拿着绿色儿话筒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这要是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这事,他们全家都得进去了。
甚至,还会有更大的危机。
幸好,幸好,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件事。
就在庄志仁特别紧张的时候,老首长在电话里轻“嘁”了一声,像是完全地不在意。
老首长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的,立即就通知了庄家老大,
“老大啊,我准备过段时间,坐船,到河那头的港城去,看看你媳妇的娘家,到底如何了。我还……”
“哎哟哟……”
“扑通!”
又是“叮里咣当”地一阵乱响,老首长听着像是茶缸子掉地上了,凳子翻倒了。
老首长本来也有些发紧的心脏,因为庄志仁的慌张,他反而放松了下来。
老首长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耐心地等着自己大儿子再回到电话筒旁。可心里头还不由地暗叹了一句,“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是这么不稳重呀。”
不过老首长也没等多久,最多不到五分钟,庄志仁也算是稍微缓过来一点了,但是说话声音却是更低了。
庄志仁差不多是把声音压到最低,还有些因为紧张而发哑,双手捧着绿色的话筒,嗓子还有点干,
“爸,你过河去干啥呀?”
庄志仁想的是,都那么多年没见米家的人了,活不活的已经无所谓了。米家的人是在国内战乱最纷杂的时候,坐船离开的。
当时的庄家大伯娘,因为嫁了姓庄的了,跟着庄家人干革命呢。哪里能顾得上,自己那一大家子“大资本家”呢。
所以呢,现在庄家人能在京都好好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米家离着太远太远了。庄志仁和自己媳妇,早就把这些事看开了。
但是老首长却让庄志仁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过于紧张,事情并非那么不好办。
话虽是如此,但是老首长也是好不容易挤出个假笑,
“呵,老大啊,我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庄斯东负责的这个任务,发现了大问题,走私的大渔船和水家的族长一家,强行把我们带上船的,就被拉到这里了。”
老首长说得跟真的似的,那头听到这些的庄志仁,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老首长又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水镇的事,你接过来,带着人把周围的出海位置给封了,打渔的渔船必须拿到出行的证件。顺便呢,把水家族长的家也给封了。再好好地里里外外搜搜。”
“那里可是个封建毒瘤的聚集地。”
老首长又说了一些关于水镇和水家族长的事,说得还算是详细。
在老首长的一阵阵地描述下,庄志仁真误以为老首长他们是被水家族长抓上了船,要一起贩卖到外面去做苦力的。
然而,就是这么巧,一到外头这地方,就碰上了米家的人。庄志仁更以为,是米家的人救了庄家的这些人。
老首长晃了晃头,语气里还带着点兴奋,
“米家的人带着小东和四文他们,去海上的拍卖船了,听说有好东西。而且四文都发誓了,不把东西买回来,他就不回家了。”
庄志仁一听,心里头不由地一暖,甚至还有些感动。虽然之前认了庄四文当干儿子,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真儿的亲儿子。
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再后来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了。也没听庄四文亲口叫一声“亲爸啊”,类似这样让人激动的话。
可是,二十来年没关爱过的亲儿子,庄志仁总觉得心里头有点亏,不由地感情上带着点酸酸的。
甚至庄志仁微微有点想哭,眼睛不由地湿润了,有些哽咽,冲着话筒说,
“爸,你好好地把四文他、他们都带回来。这里都交给我,我会向上级报告清楚的。”
“嗯,我也会给你们领导再去个电话,海上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弄好的。”
水家那些人,是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老首长是要他们在外面飘一辈子,永远不能回来。而且,水家上上下下,还要好好地搜搜。
据了解一点情况的胡五福说,水家家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呢。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呀,老首长当然能明白庄志仁的想法,他就补充了一句,
“哼,你还记着米晓雲么?”
就在庄志仁还在灰淡的记忆里死劲地往出这个人时,又听到老首长沉甸甸地话从老旧的话筒里传了过来,
“哎哟喂,庄斯南那小子,长得就像是年轻时候的米晓雲呐。老大,你说这是为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