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
胡五福看着眼前不着调的米晓雲,年纪也应该不小了,咋这么招人烦呢。
年纪不小的米晓雲,大概还不知道胡五福挺不乐意搭理他的,他还是一脸的自信,并且还透露了一个小消息,
“你们确定要上水家的船么,给人做牛做马的,真那么好?”
胡五福沉着脸看着这位弄不清楚情况的人,慢慢地就同他说,
“你三番五次地招惹我们,是想作甚呢?”
听了胡五福的话,米晓雲不由地一乐,脸上显得比刚才更自信了,
“我带你做真正的厨子呀,肯定要比做牛做马好得很呐。”
“你……”胡五福正要拒绝,本来想说“你才是马和牛”。
不过胡五福的话没说完,却被庄四文的话给截半道上了。
庄四文这会儿却是眼珠子都不动,直直地盯着米晓雲,
“你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为什么?”米晓雲还想打哈哈,眼神一个劲地来回地闪烁。
大概是真有什么事,这么轻易地却被庄四文无情地发现了,反而显得他更心虚了。
连胡五福都看出来了,米晓雲这会儿明显是一副不大自信的样子了。
而庄四文甚至还反将了一句米晓雲,说话语气显得更是淡淡的,
“既然你不想说,就把路让开了吧。”
在看到庄四文这种王八气全开的样子,胡五福用力眨了眨眼,露着小白牙笑了几声。
胡五福跟在庄四文旁边,一起朝着海边更近的位置走了过去。
“唉,等等,等等。”
胡五福和庄四文憋着笑,在前面走,米晓雲在后面挥着手用力追。
毕竟上了年纪了,虽然这会儿靠着海边有大海风吹着,但是米晓雲在追上前面俩人的时候,头上出了满头的大汗,气也快喘不上了。
米晓雲张着嘴“啊、啊”了两声,脸色忽然一白,人就开始晃了。
胡五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庄四文从衣兜里掏了一下,大手在米晓雲嘴跟前一晃。
“给他吃了个药片子。”都没等胡五福问,庄四文立即就说出了他给米晓雲喂了颗“安心药”。
安心药对于心脏轻症有意想不到的疗效,现在的米晓雲就是这样。他本来心脏就是稍有点不咋好,刚才用力跑了几步,差点没憋死过去。
心脏差一点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可是嘴里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滑溜了一下,就这么一下滑进了嗓子里,滑进了胃里。
药片子的作用很迅速,从几秒钟到了几分钟,一下就让米晓雲脸色好了很多。
“呼、呼……”米晓雲算是终于喘过了这口气,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还在疯跳着的心脏,这会儿平稳得不像是真的。
被庄四文扶着坐在背阴的石头上,米晓雲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他真的老了
不过这会儿的米晓雲的脸色也从发白发青,变成了微微有点红润,很正常的肤色了。
胡五福看着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看着确实挺吓人的。
不过胡五福经历过庄家大伯娘那脆弱如风中小枝儿的心脏,已经差不多习惯这种事情。
幸好庄四文反应快,不过让胡五福有点奇怪,庄四文为什么在兜子里就这么随便地装着药片子。
庄四文当然知道胡五福在想什么,他冲着胡五福很得意地挑了挑眉,咧着嘴笑着说,
“这是顺手放的。”
胡五福才不相信这人是顺手放的呢,但是又放在出海穿的坎肩兜子里,大概是想当急救药用了。
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胡五福让庄四文把到处转头望的小伟,放在旁边一块特别平整的大石上。
就在庄四文刚把小伟放在了石头上,胡五福从身后背着的竹篓里,掏出个棉垫子,又给小伟放在了小屁股下面。
胡五福是担心大石头要么被太阳晒,要么被海风吹,小孩子直接坐不好。
小伟坐在棉垫子上后,露出无齿地红牙床,冲着胡五福“啊啊”地笑了两声。
就在胡五福以为这小子在感谢自己呢,就见小伟小朋友一转头,就冲着庄四文叫了一声,
“叔,叔,叔。”
庄四文确实是小伟的叔叔,但是,庄家之外的人是不知道的。一直以为小伟是庄四文和胡五福的亲娃,现在被小伟一个“叔”,把这事给叫破了。
胡五福两只眼睛望着湛蓝如海的天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巧不巧的,小伟张着嘴喊“叔”的时候,正好被紧坐在旁边的米晓雲给听到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的米晓雲,本来想好好地同庄四文说道说道的,却听到了个这么大的消息。
米晓雲张了张嘴,最终是撇着嘴咬着牙,一脸的不太相信人的表情问庄四文,
“你小子,你到底有哪些是真的?”
庄四文伸手指了下旁边还在望着天的胡五福,
“她是我媳妇,她是个最厉害的厨子。”
胡五福听了后,却是轻“哼”了一声,伸出了一只脚,斜站着了。而庄四文又是咧着嘴笑,离胡五福更近了一些。
庄四文低声地同斜着脑袋的胡五福说,
“福宝,来,你靠我身上,仰着头多累啊。”
“咳咳咳。”米晓雲完全被庄四文的话给惊呆了,连咳了几声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男人的自尊么?”
庄四文居然学着胡五福,朝着湛蓝的天空翻了个白眼,然后咧着嘴又笑,还冲着胡五福挑了两下眉,
“媳妇,你靠着我觉得舒服不。”
胡五福其实只是靠了一下庄四文的胳膊,这会儿又站好了,话都不想说,直接就白了眼庄四文。
而米晓雲看到胡五福这样,立即就“哈哈”笑了起来,还指着庄四文说,
“看看你,真给男人丢脸。”
胡五福听着也觉得挺无语地,立即就挨着小伟坐下了。而本来还安稳地坐在垫子上的小伟,在看到胡五福坐下后,马上就用两只手扒着胡五福胳膊,张了张他的小嘴巴,
“糖,糖。”
胡五福知道这小子想吃“婴儿奶棒”了,不过吃零食的事,可不能惯着小孩。
伸手在小伟的光脑门上摸了摸,胡五福轻声地说,
“小伟呀,一会儿咱们回家吃肉肉啊。”
胡五福准备一会儿回去煮点豆腐汤,放一丁点肉末,有个味儿就成。
而小伟是个小吃货,平常闻个肉味都能激动地拍桌子,何况现在听到个“肉”字。
立即双手扒着胡五福的胳膊就站了起来,在软棉垫子上跳了几下,一屁股就坐进了胡五福的怀里。
大概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到胡五福把他搂住了,又抬起头冲着胡五福露着牙床“呃呃”地笑。
胡五福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现在才一岁刚出头,还不知道以后能精成啥样呢。
胡五福这头逗着小伟玩,坐在石头上,看着挺不错,挺好,真的很像母子。不过米晓雲看着一阵阵地撇嘴,又转头看着在傻乐的庄四文说,
“啧啧,一个两个傻子,笑,笑就能从这里出去么?”
不过这会儿庄四文是真看出来了,这个姓米的,虽然说话总是不着调,但是确实是挺想帮他们的。
但是,庄四文还是很坚定地告诉了米晓雲,
“我们肯定要跟着水家的呀,我媳妇是他家的厨子。”
米晓雲一听“厨子”的事,立即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我的船就在海上等着呢,半道上,你们跟我走?”
庄四文听了眉毛又挑了两下,仍然问了同先前差不多的问题,
“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们呢,水家一院子客人呢,哪个不比我们有本事呀。”
庄四文还专门朝着米晓雲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现在米晓雲都没想到问一句庄四文,刚才给自己吃的什么。
刚才米晓雲只是觉得嘴里滑溜溜的,还以为是什么吃的,毕竟胡五福是个厨子。
米晓雲现在的心思是在同庄四文谈的事上,他冲着庄四文眨了眨眼,这种鬼抽抽的动作和表情,让庄四文不由地看向了在胡五福腿上乱跳的小伟。
要是庄斯南在这的化,庄四文都有点想让庄斯南抽两下脸,再同米晓雲比比看。
就在庄四文瞎想的时候,米晓雲却是叹了口长气,
“唉……,我、我还是告诉你吧。”
大概也确实是找不着合适的人了,米晓雲这些年来这里好几次,但是没碰到很合适可以合作的人。
现在忽然碰到庄家这一大家子,忽然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为了找我自己的亲人。”米晓雲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大概也是憋了挺久的了,说完这话时,还长叹了一口气。
胡五福正好又把小伟给放到了棉垫子上,立即就追问了一句,
“亲人,你家啥亲人呀?”
本来是随口问的一句,就看到这位又脸色“刷”地白了,胡五福要掏药片的时候,就见庄四文掏出个白色的小瓶子。
这种白色小瓶,在药店里特别多,里面放着十来颗安心药。
“你心脏不舒服就吃这个吧,我家亲戚吃着特别好,是以前家里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好药。”
庄四文直接把小药瓶子塞进了米晓雲的手里,反倒是让米晓雲一愣。
而胡五福是赶紧把她差点要掏东西的气息收了回去,胡五福是要掏那个大瓶子,她都没准备这种小药瓶。
米晓雲看着手里的小药瓶子发愣,过了几秒,还是照着庄四文的说法,又吃了一颗。
吃下去果然见效,脸色又从白色转到了有点血色了。
米晓雲这么个脆弱的心脏,让胡五福看着害怕,她都不敢说话了。
不过米晓雲虽然是心脏病的轻症,在庄四文看来,要是时不时来一回,也是保不齐哪天撅过去,再也过不来呢。
庄四文给米晓雲塞了十来片“安心药”,一是出于好心情,二是因为现在这人的身体确实挺危险的。
胡五福一直没说话,而米晓雲却终于说话也直接了,不再那么推三阴四的。
米晓雲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确实挺佩服庄四文给的这个药片子,他微点了点头,才面露沉痛之色地说,
“是我们米家的大姑娘,噢,现在也老了。当年我们全家急匆匆地离开国内,等都安顿好了后,国内解放了。”
到了国外的那些人,在解放后,就几乎没什么可能性再回到国内的。而能回到国内的,都是为了国家而继续要奉献的各类工作者。
听了米晓雲说的话后,胡五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种事在这个年代确实挺常见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八十年代,兴起了一股国外亲戚热的。
眦了两下牙的胡五福,又看向了庄四文,而庄四文也摇了摇头,这种事,实在太多了,他们还真帮不了什么忙。
天下那么大,庄四文连京都都没咋去过,没法帮找人的。
何况,虽然米晓雲说当年家里人也是住在京都的,但是他们离开时间太久了。
不只是人走茶凉这么简单,20年前的京都,和现在完全是俩个样子。
米晓雲垂着头,一副蔫巴巴的。
虽然庄四文和胡五福都没说啥,他也知道没啥大希望的。
“唉。”
米晓雲长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就是不甘心啊。
“我们全家离开的时候,我家妹子,正和她男人在干革命呢。”
听了这些的胡五福,一个没忍住,就接过了话茬,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那妹子,现在有可能已、已经不大好找了?”
其实胡五福想说,你那妹子,是不是不大能活着了,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但是,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是胡五福一个人。
解放前那是啥年代啊,到处是战火纷飞的,国内最不安稳的年代了。别说吃饭穿衣了,能活下来就是祖宗显灵了。
其实米晓雲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脸色又显得有些难看了,这会儿能看出来的是他只是变脸色了,而不是心脏病的事。
米晓雲都五十六岁了,可是这么些年在海上做生意的同时,总惦记着差不多要快20年不见的亲妹妹。但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胡五福无声地耸了耸肩膀,和庄四文对了个眼神,庄四文本来还想和胡五福在海边吃了回海鲜烧烤呢,这回吃不到了。
不过胡五福无声地冲着庄四文说,
“蒸着吃吧。”
胡五福从厨房系统的交易市场,买了几只新鲜的大螃蟹,这会儿还在厨房空间站的水池子里飘着呢。
而庄四文却是一伸手,把可怜的一脸难过的米晓雲给拉了起来,冲着米晓雲说,
“你也别难过了,很多人家都这样。走吧,上我家吃海鲜去。”
一说吃海鲜,米晓雲却是晃了晃脑袋,一副不大以为然的样子,
“海鲜?你以为我没吃过好货么?”
庄四文心说这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简直就跟庄斯南一路货色。不过说好带这货回家一起吃饭,又不能把人半道上赶走了。
庄四文要伸手把胡五福背上的小伟抱过来,这次却被小伟给拒绝了。
小伟站在笔篓里,两只小胳膊死抱着胡五福的脖子,大声地用奶奶的音调喊着,
“去,肉,去,肉。”
小伟的意思是说,要和胡五福在一起,有肉吃。
而能明白小伟这么难懂的,也就胡五福。
胡五福冲着庄四文摆摆手说,
“走吧,回家喝汤去。”
豆腐汤,蒸大螃蟹,蒸大龙虾,拌了蒜汁,又煮了清汤面。这就是胡五福嘴里的,简单的一顿饭。
虽然庄家老姑奶奶早就习惯了,但是胡五福这种明显就是暗暗夸自己的有办法。
其实胡五福还真没这个意思,她在家也总这么“谦虚”。
庄斯南都见怪不怪,拉了凳子坐下,立即就拿出个酒坛子,给客人倒了碗酒。
“呀,你们家生活这么好呢?”
庄斯南倒出了一碗葡萄酒,还真把米晓雲给馋住了。
米晓雲平时也会喝两盅,但是好的葡萄酒,不是想喝就能喝到的。
就在米晓雲慢慢地“吧咂”嘴的时候,庄四文把酒碗就推到了米晓雲的跟前,
“米伯,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想找人么,交给我吧。”
米晓雲还是有点小动心,但是他看了看庄斯南,却是摇了摇头,
“要是你家大人说这种话,我还信,就你?”
米晓雲把庄斯南看了又看,尤其是庄斯南没长胡子的下巴,他更是摇头得厉害了。
反而庄斯南是被气着了,指着趴在老首长怀里的小伟说,
“看到没有,这是我亲儿子。”
米晓雲却不准备关于小伟小朋友是谁儿子的事,再同他们几个掰扯,实在是听着乱糟糟的。
不过米晓雲却明白庄斯南的意思,他想了想说,
“我的船就在海上等着接我呢,很多客人也一样。不过,水家这次的东西,听说很厉害,到现在吊着所有的人,都不给看一眼。”
一听说“很厉害”,老首长的两条眉毛差点竖了起来,却被旁边的庄斯东给摁了下来。
庄斯东摁住了老首长的胳膊,抬眼皮看着米晓雲说,
“我们虽然能上船,但是需要有人带我们去找到东西。而你不就是想找米家的消息么,当年京都的米家,可是大户人家。”
庄斯东的话说了半截子停了,把米晓雲给调在半道上了,差点憋死了。
好不容易大喘了两口气的米晓雲,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
“你想怎么样,赶紧说。我心脏不好,受不了你这么说话。”
庄斯东这人比庄四文还要没表情,不过这会儿脸色缓了缓,
“米家曾经在京都也是有名的,我们从海上回去后,帮你好好找找。”
米晓雲也没别的办法,要想找亲妹妹的消息,只能告诉庄四文胡五福他们这些人了。
“行了,行了,就听你的。”
米晓雲算是答应了,虽然语气里有点不耐烦,但是挨着他坐着的庄斯南,居然露出了同他一样的表情。
庄斯东的眼角连着抽抽了好几下,他左一眼看看庄斯南,又一眼看看米晓雲,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而且庄斯东转脸的同时,正好看到大脸蛋的小伟,张着小嘴巴让老首长喂汤呢。
“长得还真有点像呀。”庄斯东自己悄悄地说了一句,旁边的老首长都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庄斯东这会儿觉得庄斯南快别姓庄了,姓米得了,而且连1岁多的小伟,都同姓米的长得有点想像。
庄斯东觉得头要炸了,只能不再想这个事。
而这个时候,庄四文把蒸好的大龙虾肉,蟹肉,都上了桌,旁边还有蒜汁的小碗,他也赶紧招呼大家吃饭。
庄四文其实刚才就看到了庄斯东奇怪的脸色,不过他最近也察觉到了一件事,庄斯东很奇怪。
所以现在庄斯东有点显得奇怪,也不觉得是什么怪事了。
晚饭吃得挺痛快的,而米晓雲冲着蟹肉直竖大拇指,
“好吃,鲜。”
米晓雲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晃,庄四文看他是没少喝葡萄酒,只好把他送回水家去了。
快到水家的时候,米晓雲却眯着两只眼睛,用手里的扇子拍着庄四文的肩膀,言语不清地说,
“呀,你们家人,看着都有点奇怪呀。”
葡萄酒后劲大,米晓雲走路的时候,双腿一直在打晃。
而他这一句话,可把庄四文给吓出半身虚汗来。
本来就够让村里别家人眼红的报社这一家子,被米晓雲再这么说,让有心人听到了,他们在离开之前,日子可有点小麻烦了。
不过米晓雲后半句话,却是皱了皱眉才说的,
“呀,你们家,呃,长得有点眼熟,为什么呢?”
有点醉的米晓雲进了水家后,庄四文果然就看到了有村里人路过时候,狠瞪了庄四文几眼。
对于这种事,庄四文现在也不咋在意,他就希望赶紧出海吧。
事情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不管胡五福乐不乐意,她都得跟着水家的老爷上船了。
送米晓雲回水家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脏病犯了。而在这两天后,吴军前脚刚回来,水还没喝两口呢,水管家就一脸笑容地来了小镇报社的后院。
对于水管家的霸道,胡五福是挺生气的。
胡五福用手指碰上庄斯东和黑成一块煤球的吴军,特别气愤地说,
“他俩又不是我家人,跟我们一起走作甚?”
水管家是完全不把胡五福的怒气看在眼里,而是语调特别轻松地说,
“女厨子,你在这里借住了这么长时间,你和报社的人处得都还不错,说明他们都是善心人。”
“然后呢?”胡五福真是不明白了,他们都商议好了,庄斯东和吴军先回去,等着他们的消息,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啥的。
可水管家根本不给机会,他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又同刚认识的那会儿似的,淡得没一点正常人的感情,
“女厨子,他们都知道你们要上船了,光这一条,就不可能被允许离开村子了。反正啊,我看你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也需要找几个佣人,就他俩吧。”
胡五福气得正要说“就他一个记者还伺候人?”
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而庄斯东只是扶了下黑框眼镜,说话的却是吴军。
吴军也算是出了海,长了不一般的见识了,人也变得胆子大了。变得比庄四文还要破的坎肩,扯着大嗓门就说,
“啊呀,没问题啊,各位小姐少爷老爷老太太的,我能提箱能扛包,还能洗菜打水洗衣擦地。”
胡五福看着黑脸的吴军,除了人更黑外,没觉得和之前换了人呀,咋就这么一下让人不认识了呢。
吴军是对于这里的“封建毒瘤”环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在船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小船长,被船上的人称为“出身好”,就可以天天躺在甲板上晒太阳。
即使要晒成鱼干了,也不动一下手指头。
因为吴军肯干,和很多人了解到了镇里的情况,对于一帮“老封建”在镇上的事,也了解得清楚了。
现在的吴军,活脱脱一个“封建农奴”。还老爷小姐少爷老太太,胡五福看向了唯一欢乐着而在不断“啊啊”叫着的小伟。
胡五福心说,大概只有小伟能为这地儿的吴军欢呼吧。
但是,没有选择,本来打算要留下来的庄斯东和吴军,都跟在了后面。
胡五福还是用小竹篓背着小伟,她手里的包袱,被庄四文提着,而老首长和庄家老姑奶奶,一人手里提着个小包袱,像极了旧社会农奴家的老头老太太。
这一大群人,晃晃悠悠地,跟在了水管家后面。
胡五福在蹬上大船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总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去不复回的感觉。
“唉……”
胡五福除了低声地叹了口气外,只能别远选择地仔细地看着这艘大船。怪不得水家的老爷能敢叫老爷呢,这么有底气,看看这艘船就知道了。
高高的船顶,有个十几米甚至超过二十米高吧,反正胡五福看了眼桅杆的高度,觉得脖子发酸。
而正在慢慢地被几个船工拉上高舤,却是一副乘风远行的样子。
不过让胡五福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看到米晓雲。不仅没有见到米晓雲,连其他客人是一个都没有见到。
而同样穿着水手破坎肩的庄斯南,站在船上,就显得人有点白。庄斯南往胡五福跟前靠了靠,低声地说,
“我们住哪?”
胡五福也不知道,刚才水管家上船后,也没同她再说一句话,她站在刚上船的位置,已经有快十分钟了,水管家一个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胡五福还到处看呢,船上不断上来光着胳膊的船工,两三个一起,两三个一起的,都不知道水家从哪里找来的。
而胡五福又听到庄斯南低声地说,
“刚才在没上船的时候,我就看到有好些脸色发黑的人,在船上晃来晃去的。”
“脸色发黑?”胡五福转头看了看有点发白的庄斯南,这里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是黑脸蛋儿呢。
庄斯南却是轻轻地“啧”了一声,
“小弟妹,你想哪去了。不仅仅是肤色不大像本地人,连五官也不太像的。”
胡五福又朝船上的船工看了看,确实五官更像东南亚那边的人的五官,发深色的皮肤,眼窝也更深一些,颧骨稍高一点。
但是这些人一看就是力气活没少干,露出的胳膊的肌肉都是鼓鼓的。
但是胡五福又不能直接说,反倒是忽然出现的庄四文忽然出声说了一句,
“应该是马来和菲律宾、南洋那边的。”
现在的新加坡还没有建国,现在归属于马来西亚管,所以这个年代都是对新加坡没什么大的印象。
也只知道,这个地方不错,统称为南洋的一块地方而已。更是被英国殖民了上百年了,本地经济生产发展很快,港口贸易昌盛。
但是这个年代,南洋的老百姓过得还是挺苦的,做船工,是很重要的一项经济来源。
胡五福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她不作声,不过她转头却是看着庄四文,
“你先把小伟抱一会儿,他睡着了。”
小孩子睡着时,抱着孩子时,能让孩子睡得更舒服。
在庄四文把小伟抱过去的时候,胡五福一只胳膊肘压在船上栏杆上,斜着脑袋又问庄四文,
“你刚才去哪了,怎么一上船就不见人了?”
庄四文把小伟的小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有力的胳膊上,这才同胡五福说,
“去跟着水管家看地方去了。”
“看什么地方?”旁边躲懒不想抱娃的庄斯南,又再凑了过来。
“去看住的地方。”庄四文跟着水管家把下面船舱的情况走了一遍,然后这才说了水管家的安排,
“厨房一出来有几个小房间,就是给厨子们备的,我们家因为有个大厨,可以占用两间。”
这样一来,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胡五福和庄家老姑奶奶,带着小伟睡一间,其他人就挤挤,睡另一间吧。
庄四文又继续说着水管家的决定,
“水管家觉得我们家的人长得周正,比较耐看,让我们几个都去厨房帮忙。”
胡五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心想着这个水管家还想的挺周到的。
却没想到,水管家却是另一层意思,庄四文照几乎是照着水管家的原话说的,
“虽然你们家有个厉害的厨子,可也不能在船上白吃白喝的,得干活。做人嘛,得懂得感恩。”
一听这个,胡五福就想发脾气,她咬着小白牙说,
“不是我想上来的。”
全家人被逼着上的船,刚才庄四文是忽然人不见了,现在胡五福才发现,庄斯东和吴军也不见了。
胡五福看向了庄四文,而庄四文冲着胡五福眨了眨眼,动动嘴皮子,
“站着别动。”
而就在胡五福站着不动,眼睛假装看着庄四文怀里换着的小伟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带着点笑容说,
“就是她,我们家的厨子,一定让你们在船上住好吃好了。”
不用转身,胡五福就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了。
水家的老爷,听这声音,虽然还是说话淡淡的,可那语气里的得意劲,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但是让胡五福不大满意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拿自己说事。
胡五福冲着庄四文耸了耸眉毛,庄四文冲着胡五福摇了摇头。胡五福是在问庄四文,
“大哥和吴军哪去了?”
庄四文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在船舱下面乱晃的。
这条船到处是水家的人,不管是本地的,还是他从外面带过来的,都把水家的“老爷”很当回事的。
这会儿是水老爷亲自陪着一队人上船来了,庄四文带着胡五福他们几人,很迅速地就下了船舱的阶梯,朝着他们的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胡五福让庄四文把睡着的小伟先放到床上,她先在床上铺了个大的软垫。
庄四文把小伟放在了软垫上后,就同胡五福说了刚才的事,
“那个水老爷,是故意告诉那些客人,你这个厉害的女厨子,是他家的人,别人想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了庄四文的这话,胡五福立即就一撇嘴,同一时间,她还觉得挺不能相信的,
“那个姓米的老爷子,想把我带到他船上做厨子,这种事,他还真敢往外说。”
“你不是没同意么。”庄四文笑了笑,不过他还在担心另外一年事,
“庄斯东应该是找到了一点那件宝贝的线索,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真的接触到那件至宝。”
听了庄四文的担忧,胡五福的眼神闪了闪,她没有直接回答庄四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是不是得弄条小船呀,我总觉得不太踏实。”
何止是胡五福不踏实呀,他们现在这些人,不管是老的老还是小的小,都是走在刀刃上的。
而胡五福看着睡熟的小伟,就上前轻轻地去给小伟脱外衣。
胡五福利索地给小伟里面加了一件衣裳,然后才把外面的布衣裳又重新套上了。
不过庄四文还是看出来,是件挺好看的小孩子的衣裳,颜色却是深绿的。
胡五福这么一通折腾,小伟居然没醒。胡五福伸手点了点小伟的小鼻子,这次也亏了这小子,真是这么小就起了大作用了。
“我给他穿了防水的衣裳,我就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胡五福同庄四文解释到,其实她是给小伟穿了自动控制系统的泳衣。
胡五福本来琢磨着要不要同庄四文详细说一下的,因为刚才庄家老姑奶奶去和老首长谈事了,现在这边屋里就她和庄四文。
就在胡五福正要准备同庄四文讲解一下泳衣的事,也想要再解释一下超过庄四文见识的高科技产品,自动控制系统的超卓越能力等事宜。
就在这时,胡五福忽然听到脑子里传进了一个声音,尖尖细细的,
“主人,整条船扫描完毕。”
就在刚才站在岸边时,胡五福看到得仰头才能看到的高大的船身时,立即就用意识流联系到了系统,
“阿朱,干活了。”
系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行动倒是很快,马上就按照胡五福的要求,把整条船进行了扫描和统计。
而这时,就在胡五福想听详细汇报时,却听到系统一句惊叫,
“啊呀,主人,发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