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前脚从医院出来,后脚就趴在自己的小车车上“哈哈”大笑。
萧虎站在胡五福旁边,不太懂她,
“福宝,不是你家亲戚么,那玩意儿受了伤,你笑啥呢。”
胡五福摆了摆手,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又“咳咳”了几声,
“他年纪大了,慢慢养着啊,一定能养好的。”
这句话是厉大夫说的原话,胡五福重复完这句话后,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而萧虎愣了一会儿,很肯定地点点头,
“我妈说过,这种病,都能养回来的,不会真断的。”
“哈哈……”胡五福笑得腰快直不起来了,而且她现在觉得这件事,不能只让她一个人笑。
胡五福朝着萧虎摆摆手,“走,咱们去侨汇商店。”
萧虎从来没去过侨汇商店,到了里面觉得眼睛都花了。
现在还没有外汇店,全国各地都有大小不一的侨汇店,别看这边市里的店不大,像个小卖部似的,但林林总总,卖什么的都有。
除了进口的钢笔,手表,甚至连进口的小手绢都有卖的。
不过萧虎却在一双小皮鞋跟前停了下来,胡五福本来是想着给胡三哥买点东西,让他不要想着到处瞎跑。
萧虎看上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胡五福看上了一双棕红色的。胡五福想的是,正好送给蒙厂长当结婚礼物,而且还可以给蒙冬月买一双。
胡五福打定主意,就和店员说要三双皮鞋,两匹薄棉布。
这里的薄棉布织得比较好,给胡二哥胡三哥做几件薄上衣。
虽然萧虎看着小皮鞋挪不动脚,但是她还是舍不得买。要五块多一双呢,萧虎舍不得。
萧虎长这么大,买过最贵的东西,就是一块多钱的最好的布鞋。现在穿的上衣和裤子,都是自个儿做的。
萧虎这人心大的厉害,一般人都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萧虎却只是撇了撇嘴,晃了晃头。
完全看明白萧虎是咋想的,大概就是觉得现在不舍得,等以后舍得再买吧。胡五福对于萧虎这闺女的印象更好了,刚收了20块钱,竟然一分也不舍得花。
而对于萧虎来说,那可是五块多钱呢,至少能买好几只肥肥的母鸡。
萧虎在看到胡五福还掏出个信封来,里面有一卷又一卷的侨汇卷,立即就嘟囔着说,
“福宝,你这是自己印的么?”
胡五福马上就瞪了一眼萧虎,这玩意儿自己咋印呀,而店里的售货员听到萧虎的说话后,也跟着低头“呵呵”地笑了几声。
抱着两匹布的萧虎,跟着胡五福上了小车车,东西都放在了后排的车座上。
萧虎还是不太敢坐副驾驶,她总觉得从车里面看外面有点发晕。萧虎以为是自己没见识,没咋坐过小汽车,其实是因为这辆小车车的速度太快了。
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市里的庄家。胡五福一进院子,就看到在屋里的萧虎妈,正给庄家大伯娘喂饭呢。
胡五福一看天色,也快黑了,确实是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胡五福进了屋,看了下庄家大伯娘的脸色,她觉得还挺不错的,
“干妈,萧虎是医院的小护士,她跟你住一块儿。”
庄家大伯娘听了胡五福的话后,本来正吃饭的呢,眼泪又下来的,可把胡五福给吓够呛。
眼泪汪汪的场景,不适合胡五福呆,她立即就把事情交待给了萧虎,还有萧虎妈。
胡五福还同萧虎说,
“小虎子,咱俩家也是邻居,你去把你爸叫来,晚上在我家吃饭。”
萧虎是一点也不客气,“哎”了一声,就跑出去了。萧虎妈想阻止都来不及,也只能“哎”了一声,拿起炕上的小手绢,给庄家大伯娘擦了擦眼泪说,
“我这闺女都22了,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庄家大伯娘今天中午睡醒了就被萧虎妈喂了一碗粥,现在又吃了一碗粥,粥里是海参和大虾。现在庄家大伯娘还算有点精神,就同萧虎妈,多说了两句,
“闺女多好呀。”
萧虎妈其实操心的是自己闺女看上个小白脸的事,而不知道萧虎其实只是觉得对方脸好看,别的都没啥感觉。
除了还算有恋爱经验的胡五福外,连萧虎妈都以为萧虎死心眼地看上了厉大夫。
萧虎妈把空的粥碗放到了桌子上,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虽然小虎爸也是个大夫,可是这边的市小医院小,哪能和人家家世好的女大夫比啊。”
厉大夫和邻市医院任大夫早就互相看对眼了,而厉大夫之所以这次能到邻市去给一个比较重要的人动手术,还是因为那位任大夫家里给动的关系。
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大夫,为什么偏偏就轮到了还不是一个医院的厉大夫呢。
天真的萧虎还真的以为是厉大夫刀子厉害呢,而这会儿萧虎也把她亲爸给拉到庄家来了。
萧虎爸有点不高兴,主要是觉得到刚搬来的邻居家吃饭,挺不礼貌的。
而萧虎是一点也不见外,她和她爸直接就说,
“她家有钱,福宝最有钱,而且她说晚上做好吃的。”
萧虎爸却不太在意,觉得一个刚20岁的闺女,能有啥钱。而且萧虎还把胡五福给崇拜得不行,
“我就没见过像她那样的人,长得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一看让人就觉得她是个好人。可是我觉得她心里头事儿多着呢,爸,她花几十块眼睛都不眨一下,拿出一卷钱抽出了几张。她有、有点……”
这个年代还没大款这种说法,萧虎一下就说不上来了。然后就是萧虎爸跟着自己的犯傻的闺女,到了庄家。
进了庄家后,做了多年的外科大夫,萧虎爸爸一下就通过他敏锐的鼻子,闻到了内脏。
是内脏的味道,萧虎爸爸走到厨房门口,用力嗅了嗅鼻子,歪着头喃喃地问,
“这是谁的肚?”
胡五福在厨房里听到萧虎爸爸的话了,转过头也看到站在后面的萧虎,胡五福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诚实地说,
“牛肚,肚条炒辣椒。”
萧虎立即就“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爸就爱说这些,福宝,你随便听听。”
胡五福朝着萧虎“呵”了一声,咧了下嘴角,
“过来端菜吧。”
萧虎立即冲进了厨房,在她要伸手端菜的时候,胡五福又喊住了她,指着墙边的洗脸盆架子说,
“先洗洗手。”
萧虎很听话地洗了洗手,还用了洗脸架上放的香皂洗了洗手,洗完以后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抹了两下,把手伸在胡五福跟前让检查,
“福宝,你看咋样,白不白,干净不干净?”
“赶紧端菜,还有好几个菜呢。”胡五福忽然觉得萧虎这么活泼的性子,陪着庄家大伯娘确实很不错。
晚上的菜比较丰富,有焦溜丸子,炸蒜香排骨,辣椒炒肚条,西红柿炒鸡蛋,爆炒海参,大米饭。
萧虎端菜的过程中就有点傻眼,用力闻着菜的香气,连之前不以为然的萧虎爸爸都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从屋里出来的萧虎妈,她这人表情就一直淡淡的,但内心是火热的,走到饭桌前,伸手就拿起了一块炸的蒜香排骨,张嘴就咬了下去。
“嚓嚓”地脆皮响声,听着就想跟着咬一口。
胡五福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碗萝卜丝,就看到萧虎妈手里拿着一块炸排骨在啃着,而萧虎和她爸在看着。
胡五福把拌萝卜丝放在桌子上,招呼萧虎和她爸赶紧坐下来,
“趁热吃呀,今天时间比较紧,随便做了点。”
胡五福的话让萧虎立即就撇嘴,
“福宝,你可别再这样说了,我都没法活了。”
一顿饭吃得还是比较开心的,最开心的就是萧虎,一是这顿饭吃得太爽了,二是她爸终于没有对牛肚这个部位进行生理性分析。
萧虎爸爸和萧虎妈妈,也不是爱装相的人,喜欢吃就放开了吃,一大桌子菜,差不多快要吃光了。
萧虎吃完还不忘夸赞胡五福这个做菜的,
“福宝,你做的菜真是好吃,你要是个厨子,国营饭店都得抢你去当大厨。”
现在这个年代都别提赚啥钱了,能有个不错的工作,一家人生活稳稳当当的,就是好日子。
胡五福冲着萧虎笑了笑说,
“小虎子,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厨子。不仅我是厨子,我大哥我爸我爷爷,全是厨子。”
“噢……”
萧虎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舔下嘴唇,
“你、你家可真厉害呀。”
胡五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过胡五福晚上得回镇上去,她还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就把庄大伯娘交给了小护士萧虎。
萧虎吃饱了喝足了,一切都没问题。
胡五福开着她的小车车回镇子上后,才想起来,刚才装东西,又把给萧虎买的鞋给带走了,忘了给萧虎放下了。
别问胡五福是咋知道萧虎脚的大小了,系统会自动把胡五福身边新接触到的人进行全面扫描。
但是遗憾的是,并不能购买到基因对比类的仪器,而厨房交易市场,也买不到这样医学类高科产品。
胡五福暂时没兴趣弄什么基因比对,她现在是要和家里人分享一件快乐的事。
萧虎是无法理解胡五福的快乐的,胡五福把庄家俩口子在车里搞运动,吉普车翻进沟里的事,和胡二哥、胡三哥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呢,就听到一阵夸张地大笑声,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哈俣……”
胡五福转过头,就看到庄斯南扶着墙笑着呢。
这货什么时候到这边的,为啥没在市里头啊。胡五福看着崩着脸的胡三哥,而胡三哥淡淡然地说,
“比你早回来五分钟,他跑到厨房找吃的呢,然后正好听到你讲笑话呢。”
胡五福鼓着脸“哼”了一声,很认真地同胡三哥说,
“三哥,我说的是真的,庄家老二的那啥断……”
“行了,别再说了。”
胡三哥还是崩着脸看着胡五福,
“福宝啊,你是个大闺女,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你……”
胡三哥最终还是没崩住,低着头“呵呵”地乐了起来。胡二哥早就同庄斯南笑得都抚着肚子,庄斯南一边笑还一边说,
“庄、庄斯明今天大早上就去了部队找我爷了,哈哈,他、他们俩完蛋了,没人管了,哈哈。”
胡五福听了,却起了眉,她忽然想到个事,
“不是呀,那边医院他们有熟人吧,好像都帮他们安顿好了。这边市里最厉害的外科大夫,连夜赶过去给庄家老二做的手术呢。”
胡五福也是从萧虎爸爸妈妈那里听到的,庞医生得到个好机会,是邻市医院的任副院长给安排的。
那么这位任院长肯定就是庄家老二的熟人了,被胡五福这么一说,庄斯南有点不愉快了。
庄斯南还想着,庄家老二俩口子,一定不敢把自己的身份随意告诉别人,一直等到被人再抓进公安局的时候,到时候就是他们俩想轻易了就能了得的。
这种事,上次是在家里被逮着,轻易了了。
这次是在野外的吉普车上被逮着的,被光屁股送到了医院,还不知道多少人看过他俩了呢。
庄斯南想得再好,也没庄家老二的运气好。
同一时间,庄家老二幽幽地从病床上醒了过来,看到旁边病床上自己媳妇满脑袋的裹的纱布,这会儿快后悔死了。
在术后醒来的庄家老二,这才慢慢地回想起自己和媳妇的荒唐事,虽然有点后悔,但是也觉得很刺激。
想着想着,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了。
“刷”地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庄家老二,动了动嘴唇正想要叫人,刚“呃”了一声,病房被人推开了。
一个很年轻的男大夫走了进来,立即就看出来庄家老二为啥慌张了,马上语气故意放轻了些,安慰着眼前这位病人,
“噢,断是断了,但是不严重,还是会好的。”
“呃,呃。”
庄家老二着急地太厉害了,差点连话也不会说了,他就说么,为啥感觉下面又疼又像是没知觉一样。
但是年轻大夫的话,又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面,
“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手术很成功。”
蛋没真碎了这个事,让庄家老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弄到和媳妇玩得开心的法子,这要是不好用了,他下半辈子不得完蛋?
拿着病例的年轻的厉医生,在看着庄家老二的脸色没一会儿功夫变了十来种颜色,他又继续说,
“你媳妇也没事,她只是晕过去了,而、而且,有点累了,多休息对她有好处。”
在看到庄家老二艰难地长长地“嘘”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而厉大夫见他又要休息了,就准备离开病房。
当厉大夫慢慢地退到门边时,庄家老二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动了下发干的嘴唇,
“大夫,大夫。”
厉大夫立即就回到了病床跟前,看着躺在病床上惨兮兮的庄家老二,
“庄先生,您还有什么事?”
庄家老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厉大夫,
“你知道我姓庄?”
厉大夫微微点点头,“嗯,我们任院长认识您,从您进医院到进病房,都是任院长给您安排的。
听了年轻大夫说的话,庄家老二反而有点想不起来了,他现在脑子乱轰轰的,但是现在心里头也清楚了一件事:
自己这次的事搞得有点大,但是却没有被什么人知道。
庄家老二又疲累地闭上了眼睛,他本来想说的就是要大夫去给联系下自己儿子庄斯南,但是现在却觉得没必要了。
就在厉大夫又一次转身准备离开病房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庄家老二的声音,
“大夫,好好干。”
厉大夫抿了下嘴,离开了病房,而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护士,而是任大夫。
厉大夫对着任大夫点了点头,然后任大夫就坐在了这间病房斜对面的一条长凳上。
厉大夫并没有坐下去,而是站在任大夫旁边,声音有点飘渺地说,
“这几天不要让任何护士或大夫进病房,你就当一段时间护士吧。”
任大夫作为一个女大夫,一向是有点瞧不起护士的。但是现在里面的俩个病人,却是连自己亲爸都看重的,所以她也只能听安排。
而不等任大夫回话,厉大夫又继续说,
“任院长一直想调到京都去,里面的俩个病人很关键。另外,一会儿等里面的女的醒了,你告诉她,任院长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虽然任大夫不乐意干这种事,但是她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但是毕竟是个大夫,在问起病情时,也没太多忌讳。
任大夫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那个男人的……”
“那个男人没事,只是需要时间。”
厉大夫没什么表情,
“毕竟现在医疗的水平,还不可能让他马上恢复呢。我想即使在将来,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
对于厉大夫这样肯定的事,其实并不好说的。
这种马上能恢复的技术,庄斯南倒是对胡五福充满了信心。
庄斯南平时就挺高兴,今天最高兴。
而胡五福看着庄斯南高兴得有点过了头,即使是对自己的父母一点也不在意,竟然会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胡五福一下就想到了各种在后世看到的,听到的,来自于各种渠道的虐待儿童的事件。
胡五福拉了拉庄斯南的袖子,
“二哥,我这倒是有一种可以恢复的药剂,但是不知道对他那个地方管用不。”
胡五福刚说完,就被胡三哥瞪了一眼。胡五福赶紧又说,
“二哥,你和大哥是不是以前被经常虐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