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的话,立即就引起了市里大王大妈的兴致,朝着胡五福眨了眨短毛的眼睛,
“胡家闺女,你觉得有啥事还是我不知道的?”
胡五福就把白青揣娃的事给讲了出来,胡五福有自己的打算。反正白青的事,迟早一天得让俩个王大妈都知道了。
不过胡五福倒不是让王大妈去逮人,或是游道什么的,而是让她们帮看着点。
胡五福像是很为白青真担忧似的,
“听说她已经要和别的人订婚了,要是肚里揣娃的事,被人知道了,那这辈子就毁了。”
尤其是市里的王大妈,脾气很暴躁,一听胡五福这话可不干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动力,就是要与各种妖魔鬼怪做斗争。
像白青这种,就是一种害人的妖精。
王大妈脸色沉了下来,把手里的布袋子又塞回到了胡五福的手上,态度也没刚才好,
“胡家闺女,我刚才还说你是个上进的半边天儿呢,你咋就想着让这种给女人抹黑的人,出馊主意呢。”
胡五福早就知道这位王大妈,满脑子都是斗争啊斗争,要么就是为组织领导解决大问题。
想到这些,胡五福却是淡淡地笑了笑,又把手上的布袋子塞回了王大妈的手里头,
“王大妈,哎,两位王大妈啊,昨天逮的那俩口子,是京都的。上次和白青滚一个炕头的,也是京都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惹不起的。”
胡五福看着市里王大妈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又赶紧顺着杆子就爬了上去,
“我也是刚打听出来的,我觉得吧,倒不如顺个人情,帮白青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都说人老成精,走过的路比年轻人吃过的盐还多。
镇上小王大妈忽然就听出点东西来了,缓缓地问胡五福,
“胡家闺女,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胡五福眼珠子滴溜地转,微低着头说,
“白青找的那个男人啊,家里媳妇身子不行。”
王大妈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啥叫身子不行?”
“生不了男娃啊。”胡五福是一阵连连感慨。
而市里王大妈可能接触之种事情比较多,忽然也感慨地说,
“虽说现在提倡男女平等,可家里有男娃,就是不一样的。”
见多了为了生男娃不要命的,一个又一个生,镇上小王大妈也是同样感叹,立即就举了个反面教材,
“其实说生娃的吧,最可惜的就是刘家村的大酱刘。”
胡五福忽然想起这个人了,因为自己太忙,之前胡大嫂还一直和她说要带她上刘家村呢。
为的就是去找那个做大酱很有名的,因为他姓刘,别人叫他大酱刘。
小王大妈对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事,确实是特别的了解,
“唉,确实,大酱刘有些可惜了。要不然,能到国营大酱厂呢。”
原来这位大酱刘,做大酱太出名,也是个能人。国营大酱厂都要找他到厂里任做酱师傅,可就是由于家里孩子太多,根本离开不开。
胡五福看着因为这个事有点忧愁的王大妈,跟着也一起眦牙呢。
镇上小王大妈伸出三根手指,手指尖顶在一起,比划了个“七”的意思,
“都七个女娃了,还想着再继续生,我都去劝他好几次了,她老婆身子哪能受得住啊。”
胡五福没想到,自己胡扯几句,居然扯出了居委会大妈很关注的社会问题。
但是市里的王大妈,并不是真的好胡弄的,她还是表达了自个儿的意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街道上也有街道的规矩。她这样的人,如果放纵下去,会让别人跟着学的。”
胡五福心里头却说,在后世这种人不要太多啊,这有啥奇怪的。
而市里的这位厉害脾气的王大妈,却是在最后,话头一转,
“可她的情况也特殊,我要去了解下,了解清楚了再说吧。”
最后镇上的小王大妈,还是坐着胡五福的车车一起回镇上了。
在快下车的时候,王大妈还是告诉了胡五福,
“老王应该是不会管了,但是为了防止别人插手,管了这个事。你再和那家人说说吧,给王大妈送点礼,她还知道应该给谁再送礼。”
王大妈看事情还是很到位的,像是随便说似的,
“既然是铁了心没名没份的给人生儿子,就想办法保住吧。”
在王大妈下车了很长时间后,胡五福才把车子开进了自家院子。
胡五福像是被打通了穴似的,算是想通了第一件事,。
胡五福看到庄四文又在烤东西吃,烤坑挖得深,上面盖的大锅,人也不会觉得热,烤东西方便。
胡五福走过去看了一眼,同蹲在烤坑边的庄四文说,
“噢,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庄四文被胡五福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愣了,抬着头看她,而胡五福是靠近了庄四文说,
“为了生儿子呀,天爷,你们庄家真的是很神奇。”
胡五福把两只手挥了挥,特别不能理解地说,
“你们庄家明明就是儿子多啊。”
庄四文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庄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最典型就是庄家老三俩闺女,都过得不错。
庄四文也是想了想,
“庄家老三听说他是个重男的,觉得没儿子丢人,可是老首长并不在意。”
胡五福也觉得老首长和庄家老大都不在意,因为他俩对胡五福都挺好的呀。
胡五福挠了挠脸蛋,有点想不通,只能无奈地说,
“可庄家老二家只有儿子,没闺女呀。”
胡五福和庄四文觉得这件事有点荒唐,都没有再想了。
胡五福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得回村一趟。
庄斯南明天就要去拉面和冰箱了,胡五福明天要回家看看盖房的事。
庄斯东帮助曹家的事,好像让庄家老二几个人知道了,现在估摸着还顾不上告状的,她得先帮着把曹家三个安排好了。
第二天早上胡五福去了镇子口,等着胡家村过来的驴车。
胡五福在看到驾车的人时,立即就愣住了。胡五福赶紧走过去,
“村长,今天咋是你来驾驴车呢,九伯呢?”
差点被颠得睡着的胡村长,朝着胡五福挥挥手,胡五福立即向前迈了一步凑了过去。
胡村长还朝着身后看了看,坐在驴车上的几个村里的大小媳妇,本来也想听听胡村长说点啥,在看到胡村长瞪着她们的时候,“咚咚”地全都跳下车跑了。
胡村长这才满意地转过了头,他先跳下了驴车,摸了摸发麻的屁股,然后才和又一次压低了声音说,
“村里要来新人了,和要住进你家牛棚的那些人差不多,他们住村里的牛棚。”
胡五福一听就觉得心里一紧,拉着胡村长的胳膊说,
“要进啥人呀,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胡村长摇了摇头,不给说,不过却和胡五福说,
“我现在就去接人了,别的人都拉不了。”
胡五福不想开着车车回村,看来只能去借个车了。胡五福思谋了一会儿,觉得去余家借自行车最好了。
胡五福去找了余大嫂,说自己要用两天她的车,余大嫂很乐意就借给胡五福了。
不过余大嫂却是笑嘻嘻地和胡五福说了一句,
“胡家闺女,你咋不让你家四文送你呢。”
余大嫂专门把“四文”两个字咬着筋说的,
“胡家闺女呀,你出门还用自己骑车?”
胡五福知道余大嫂是在开玩笑,就笑着回了一句,
“我也不想骑,可我走不动呀。”
胡五福在余大嫂“呵呵”地笑声中,从余家出来了。可胡五福一回家,居然发现庄斯东和庄四文都在呢,这算是比较少的。
庄四文明显就是在烤猪后腿,要拿到山上去,所以今天还在家呢,可这个时候庄斯东竟然先回来了。
庄斯东在看到胡五福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几页纸,立即朝着胡五福挥了挥手,
“小弟妹,你来。”
胡五福小跑了过去,庄斯东立即就把手上的几张纸递给了胡五福。
胡五福拿过来一看,又仔细看了看,原来是曹家三口的户籍证明和进村的相关文件。
胡五福看了后,眼睛忽然一亮,立即就叫了一声,
“啊呀,我刚才还碰上村长了,他今天也是接人进牛棚的。”
其实并不是真的把人放牛棚,胡家村的牲口可是金贵着呢,按照胡村长的说法,
“人哪有咱村的牲口值钱,牛棚牛棚当然是给牛住的,人住牛棚旁边的小房子吧。”
胡五福刚才还随意地问了一句村长,
“照这么说,这次送过来的都是老的呀,有年轻的么?”
心里有数的胡村长立即就怼了胡五福一句,
“你家牛棚不是要来俩年青的么。”
胡五福眼睛连着闪了几下,
“村长,我们家是为了村里的上进做贡献呢。”
胡村长才懒得得胡五福耍嘴皮子呢,坐上驴车去了镇政府那头了。
这头,胡五福把刚才的事一说,庄四文立即就站了起来,把庄斯东手上的几张纸看了看,
“我去吧,我再看看他接的是什么人。”
胡家离镇政府的大院不远,主要是整个镇子也不大。
胡五福跟在庄四文的后面,不快不慢地就到了镇政府门口。都不用进去看,老远就见着胡村长拉着驴车从政府院里面出来了。
这边的政府院子就是几排老房子,大门的两侧挂着白底黑字的大牌子,上面写的是XX市XX镇政府,另一边的牌子上就是政府爱人民为人民服务的口号。
胡五福伸着脖子使劲看了看,就看到驴车着拉着五个人,年纪都不小了,穿着深蓝的布褂子,有的戴着蓝色的帽子,低着头坐在驴车上。
在看到驴车到跟前时,胡五福还往后让了一下,而胡村长也停下了脚步。
庄四文把手上的几张纸递给了胡村长,胡村长看了看,声音不高不低,崩着脸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村里这边牛棚地方小,那他们三个就住你们那头的牛棚吧。”
下村住牛棚是很平常的事,可听在驴车上五个人的耳朵里头时,差不多每个人都是抖了下身体。
胡五福猜想,他们几个肯定以为住在牛棚里面是风吹日晒的,还要下地干农活。
可胡家村情况不同啊,就是劳动力多,根本不需要老年人下地啊。而且这些人在城里时候都是搞脑力劳动的,让他们下地,在胡村长眼里,就是给全村添乱呢。
可胡五福却没有说这些,也没有说,他们几人住的地方在牛棚在的那溜牲口棚对面,有一排小房子。
胡五福站在庄四文身后,耸了耸肩膀,看着那五个脸色发白的曾经的脑力劳动者,估摸着他们是在幻想着今后的日子如何惨呢。
胡村长也没再说别的话,把几张纸叠了叠放进兜子里头,冲着庄四文点了点头,拉着驴车走了。
现在的胡村长完全就是个木头人似的,胡五福又伸着头看了一会,和庄四文回去了。
不过回去的时候,俩人都有点沉默。
胡五福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安稳的,而胡家村也是,和外面的世界有点不一样。
胡五福安稳的,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特征。
其实镇子上也是,几个小工厂,和一个比较大的机械厂,差不多镇子上大部分人都在这些地方上班。
胡五福实在想不出来,都是普通工人,还有什么要抓典型或是搞个举报有功的。
胡五福想的是,这些事都跟她无关,她该干嘛还干嘛。
不过让胡五福没想到的是,她和庄四文刚回去,就见曹公安连公安帽子都没有戴,就跑进了胡家。
“姐,完蛋了,你得赶紧救人呀。”
不过曹公安这次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说话声音倒是放小了些。
胡五福连叹气都不乐意了,眼神冷冷地看着曹公安,也不知道这货今天又抽哪门子疯。
曹公安这次确实真是急事,从公安局一口气跑回来,帽子忘了戴了。
曹公安“呼呼”地长长吐了几口气,转过头就同庄四文说,
“姐夫呀,我堂叔他们快藏不住了。刚才王大妈找我说,有人上她那打听去了。”
庄四文和胡五福俩人的眼皮,一起都跳了几下,不过他俩一起看向了旁边的庄斯东。
庄斯东却是淡淡地看了眼曹公安,把胆小的曹公安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胡五福看着曹公安一副怂样,立即就“哼”了一声,伸出手指着曹公安的脑袋说,
“你还是个公安哩,居然衣装不整的,你赶紧去拿帽子吧。”
曹公安立即就跑了,不过也明白了胡五福的意思,就是不需要他瞎操心了。
曹公安一走,庄四文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谁在瞎打听呢?”
庄斯东想了想说,“庄斯明的人吧,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
能对曹家三个弄材料的人这么执着,除了一直想把人控制在手的庄斯明,也确实没第二个人了。
胡五福听了还挺惊奇的,
“他那么忙,居然还能想到继续找人,可真行。”
胡五福都有点服这种人,事情那么多,还想着要从别人手里把好东西霸占过来。
果然庄斯明和庄家老二是一路货色啊。
胡五福要回胡家村的事,庄四文也知道了,让她别急,晚上开车车送她回去。
本来计划着天擦黑后,全村人都不出来活动时,庄四文送胡五福回村。
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可是在坐上小车车后,看到后排多了三个人时,胡五福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别人进村都是白天,胡五福进村不仅要偷偷摸摸的,还要带着几个陌生人。
胡五福转过头又看了看小车车后面装着一大堆面袋子,明显是被裁剪过的,而且还被叠得很整齐。
胡五福不由地叹了口气,
“突然就回去了,住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