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庞同志已经喝了两缸子水了,那笑声就一直停不下来。
不过胡五福觉得胡村长不愧是做领导的,活脱脱地给全村人演了一出大戏。
“哈哈……”
庞同志又喝了一大口水,用手指了指缸子,胡五福赶紧给她添上了茶水。
而庞同志又继续说着昨天的事,
“啊呀,你们胡家村村长真是厉害的人啊,当时指着那个麦子妈,说她说的话是屁话,全村决定的事,不能改。”
庞同时两只眼睛都笑出泪了,
“啥全村人决定的,都是胡村长一个人说的。”
当时胡村长通知村里面的俩件事,
“一是村里生产队做饭的事,就交给胡爸爸来管了,二呢,村里要盖的大茅房,就盖在村里的一个矮坡上。”
就在村进而人还想着村里的矮坡在哪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叫声,
“啊,啊……,村、村长,不、不行。”
麦子妈流着两泡泪冲到了胡村长的跟前,拉着胡村长的胳膊一个劲的说不行,
“村长啊,不行啊,我家后头就是个矮坡,那要是刮风下雨的,那大的味道,让我家人可咋活啊。”
胡村长伸手就把麦子妈的胳膊给拉开了,语气很平缓地说,
“这是全村人的决定,要不然你问问,有谁不乐意的?”
麦子妈本来想着其他村里人应该能帮她说说好话,可她一回头,所有人都背了过去,尤其是柳五院里,留了半张脸给她,也是语气平缓地说,
“麦子妈,你家那头风水好,这是好事啊。”
全村人谁也为麦子妈说话呀,谁要敢说,那这家后头有可能就是村里新茅房的位置。
没人敢说,而且有的人直接附和着村长的说法,
“麦子妈,是你刚才拍着胸脯说,要为咱村的先进文明出力的,咋临了你就后悔了?”
“就是,麦子妈,这也是村里的决定,要不你同村长和村里的领导们再商议商议。”
“哎呀,天不早了,我得回家弄饭呢。”
没几分钟,生产队门口的人“呼啦”一下全走光了,而胡爸爸抱着二春也回家去了。
这个时候,胡大嫂才慢慢地从胡村长的办公室里溜了出来。
而胡大嫂没想到的是,麦子妈居然还没走。
麦子妈一下就冲到了胡大嫂的跟前,两只手拉着胡大嫂的胳膊问,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家小寡妇,在村长跟前说了啥?”
胡大嫂冷冷地把麦子妈的胳膊给拍开了,直接就冷“哼”了一声,
“麦子妈,做人要积德,我家福宝婚事都订好了,这就要盖房把新女婿迎进门呢。”
站在后面的胡村长一听“新女婿迎进门”这几个字,又一想庄四文那张阴沉沉的脸,不由地背后一凉。
胡村长赶紧就“咳咳”了两声说,
“行了,别在这里说闲话了,你把胡五福的户口都拿回去吧,赶紧找人盖房,别耽误了正事。”
“哎,谢谢村长,我回去了。”
胡大嫂高高兴兴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捂着嘴偷偷地笑,
“呀呀,这是谁给胡村长出的主意呀,能这么整整麦子妈,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这头胡大嫂扭着屁股回家了,赶紧就去张罗盖房的事了,尤其是胡五福说的要先盖牛棚。
而已经到镇子上的庞同志,笑得差点岔气了,胡五福叹了口气,
“庞同志,你带了两瓶水果罐头,是来恭喜我搬新家的吧。嗯,我谢谢你了。”
在胡五福看来,庞同志这人笑点太低。
果然不出胡五福所料,庞同志听到胡五福的话后,又同中了邪似的,“哈哈”地再一次大笑了起来。
这次因为笑得太厉害,人一歪,从凳子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庞同志皮厚,没啥事儿,拍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重新坐在凳子上的庞同志,用手摸了摸脸,才正了正脸色说,
“胡家闺女,我除了给你送搬新家的礼,我还找你有事呢?”
胡五福知道庞同志肯定是找自己来买吃的,不过没想到的是,是想找自己做席呢。
庞同志和胡五福也熟悉了,不怕胡五福笑话,马上就说,
“我爸最近一直在外练兵呢,噢,我爸是个团长。我就想着我爸正好这两天到我这里休息下,就想着给他弄点好吃的。”
庞同志还挺坦诚的,
“我是打结婚后才算做饭像个样子,我妈就更别说了,一直做得和猪食儿差不多。我这不想着,想让你到我家给做顿饭。”
庞同志在看到胡五福考虑的时候,赶忙又说,
“就是想给我爸补点营养,他是常年吃不上啥好东西。我家虽然不大吧,但是我们吃饭的人也不多,就我们一家四口,外加我爸妈。”
胡五福考虑的倒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另一个,
“庞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一片孝心,我听着也挺感动的。不过,家常菜也有不同的做法,我要是做几道蒸菜,或者来个高汤,那可是头一天就要上锅了。”
胡五福的语气微顿了一下,看着庞同志说,
“庞同志,你看这样行不,到我家来,我可以多送你两道菜。”
胡五福是担心在别人家做,自己会太累了,在自个儿家,自己一个人在后院厨房,没人打扰。
胡五福的建议其实不错的,庞同志站起向来,在胡五福家院里里里外外地转了几圈。
胡五福还指着后院的厨房说,
“我一般都是在这里做菜的,有一些好的菜品,也都试着做。”
胡五福还指着盖着严实的大盆说,
“发了两盆绿豆芽,一会儿给你抓点儿,回去用醋炝炒着吃。”
胡五福发的这个绿豆芽,一是为了自己吃,二是想放到自己的时空店铺“古法食谱店”里面的。
倒并不是卖钱,还是免费为来店里的人,提供个方子。
最传统的最原始的手工制菜的法子,其实即使是后世,生绿豆芽黄豆芽,包括花生芽,都是流水线产出来的了。
食物有的时候,失去了制作者的感情,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胡五福在传达美食的同时,一直潜移默化的向食用者传达一种感情,热爱美食的感情。
不过这也是胡五福随意想想,绿豆芽现在这个年代,完全的不稀罕,家家都会整点儿。
只是,绿豆是比较稀罕的,很多人家儿买回来就年节的时候,吃点,平常根本舍不得的。
庞同志和胡五福毫不客气,说是下午再过来告诉胡五福,她回家和亲妈商议下。
庞家婶子现在也在庞同志这里呢,因为庞团长是今天晚上才回来呢。
庞同志从胡五福这里离开的时候,除了拿了点绿豆芽,还和胡五福买了30颗鸡蛋,外带一只老母鸡。
庞同志手里提着鸡爪子,直接扔进了筐里,很无奈地说,
“唉,我家男人是个不顶事的,他爸妈成天上我家要吃的,这不那天还和孩子抢鸡蛋,真是没一点办法。”
胡五福点点头,表示挺理解庞同志的不易,不过庞同志亲爹是个大团长,婆家再作妖,应该也不敢太咋样的。
庞同志走的时候,给胡五福留了30块定金,让胡五福先准备菜。其实庞同志对胡五福这里的环境还是比较满意,院子也大,但是她还得回家和亲妈说道说道。
况且,庞同志觉得在自己家吃饭,说不定吃一半自己婆婆又上门来了。
胡五福这边就开始准备上了,和上次给付家准备得差不多,都是现成的。
不过胡五福给切了三个大猪蹄,因为听说庞团长爱喝酒,而且庞同志还有俩孩子,都爱吃这种带筋和皮的。
因为庞团长是当兵的,胡五福给的更加家常一些,
有卤猪蹄,卤驴肉,蒸带鱼,蒸丸子,蒸牛肉,蒸豆沙馅油糕,蒸黄焖鸡,芙蓉蒸茄子,细粉蒸白菜,肉末蒸鸡蛋羹。
胡五福还要做一锅铁锅靠大鹅,还有一大笼白馒头。
胡五福做得量比较大,她这几天晚上都要到厨房空间站做菜的。
还给庞同志又准备了一些卤菜,鸡爪鸭爪之类的,让她带回去啃着解馋。
胡五福这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太阳快打西头的时候,庞同志带着庞家婶子过来了。
一进胡五福家院子,庞同志就叫上了,
“哎呀,胡家闺女,你这就准备上了?”
胡五福笑了笑,
“明天早上我家熬豆腐粉汤和炸油条,庞同志,你们都可以在我家这头吃早饭的。”
庞同志一只大胖手捂着自己的嘴,“嗷嗷”了两声,
“胡家闺女,你可真实诚,你这样弄得我都想住你家啦。”
胡五福淡淡地笑了笑,
“那你供销社的工作咋整呢?”
胡五福特别认真的语调,不仅把庞同志逗乐了,旁边的庞家婶子也一起乐。
不过胡五福看这俩人还真是母女,都是圆脸儿,笑的时候都爱伸着胖手。看样子,庞团长一家,都爱吃呢。
最后庞同志很愉快地就定了下来,明天早上庞家人来自家吃早饭,胡五福做豆腐粉汤,还要炸油条。
等庞家人一走,胡二哥就过来了,他担心胡五福太累了,
“福宝,庄四文才走了两天,你就这么忙,瘦了可咋整?”
胡五福摆摆手,让胡二哥忙自己的去,
“二哥,你明天一早就要同余师傅上市里去了,我给你带点卤肉,你也别太小气了,请新同事一起热闹热闹。”
结果胡二哥却是一脸无所谓,
“福宝,我不住宿舍,余师傅让我住他家里头。”
胡五福这才知道,余师傅还有个年轻的漂亮媳妇呢,余婶子也是40多岁了。不过余婶子出身不好,以前给大资本家里当过丫环。
说起这个,胡二哥差点一口唾沫没飞胡五福脸上,张牙舞爪地在同胡五福说,
“福宝,你可不知道,余师傅当年和他媳妇是私奔的。”
一个新青年的大学生,和一个有钱人家的漂亮丫环,一见钟情。
听到这就知道是一段唯美的爱情,可是胡五福在听胡二哥说是私奔的,就觉着不美的。
胡五福看了看余师傅常坐的凳子,居然是空的。
胡二哥低声地说,
“他去余老头那里了,串门子去了。”
当年余师傅为了这个媳妇,直接和家里人断了关系。很有底蕴的家家庭,余家是世代中医,就出了余师傅这么个搞机械的,居然还是个外拐腿。
当年余师傅家里老人都还活着呢,觉得余师傅私奔的这媳妇有问题,背景还挺复杂,不同意俩人在一起。
可是余师傅就是一根筋一样,正好赶上解放了,丫环也翻身做主人了。余家老人都没法阻止了,也就这样慢慢地不了了之了。
不过余师傅至今都没孩子,胡五福还挺为余师傅的“爱情”感慨的。
但是胡五福这会儿却是两只手紧拉着胡二哥的胳膊,用力摇着头,
“哥,你不能住余师傅家,他家里头有个漂亮媳妇,你住进去像甚呢。旁边邻居会说闲话的。”
胡二哥心大地完全不在意,还同胡五福低声地说,
“怕啥啊,身正不怕影子斜子,而且她是余师傅媳妇,算我师母啊,我得尊重她。不能因为她以前是个丫环,我就瞧不起人。”
胡五福看着胡二哥完全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气得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胡二哥的肩膀上用力捻了几下,
“二哥,你果然得找媳妇了,啥也不懂。”
不过因为胡五福太急了,胡二哥就心软了,答应胡五福住到单位宿舍去,不上余师傅家里头。
胡五福这才算放了心,但是胡五福心里却在畴划着,等这两天忙完,就上市里看看。
很显然,余家人把余师傅媳妇当祸水了,这种可不是啥好事。
都进余家门这么些年,还不被人待见,只能说明这人很有问题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五福就把在厨房空间站让厨师助手熬好的汤,都倒在了大锅里头,又把半成品的油条拿了出来。
胡五福起得比较早,就是要赶着胡二哥去市里上班之前,让胡二哥和余师傅吃了早饭再走。
余师傅来的时候是骑车来的,胡五福这里也有一辆上次买的自行车,胡五福让胡二哥骑着去了。
胡二哥和余师傅吃了早饭,胡五福拉着胡二哥又叮嘱他,
“二哥,余师傅够累的了,白天带着你,你晚上咋好意思上人家家里蹭饭呢。你自己就到宿舍里吃吧,你们单位食堂晚上有饭就去吃,没饭你上外面买。”
胡五福的话是有作用的,胡二哥特别认真地听了胡五福的建议,已经和余师傅说好了,要住在宿舍里。
余师傅是个搞技术的,特别的简单,完全不知道胡五福心里想着甚呢。
把胡二哥送出了门,一转身胡三哥靠在院门上看着胡五福。
胡五福这才把余师傅家里的漂亮媳妇说了一遍,胡三哥听了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余大夫来咱家好几回了,和余师傅在一起也聚了好几次,提都没提过余师傅的媳妇,怕是这里有啥问题的。”
胡三哥的话,一下就说到胡五福的心里头去了。
胡五福这会儿才觉得人生真是无常呢,胡二哥这才刚去市里机械厂上班,就差不多能预料到这两年就得退回村子里去。
好不容易把心里的事放下了,居然又知道了这么个事儿。
胡五福想了想,和胡三哥说,
“三哥,你工作以后就在镇上的废品站了?”
胡三哥很愉快地“嗯”了两声,更是快乐地告诉胡五福,他最近在废品站找到好多书,学习快乐着呢。
胡五福不由地叹了口气说,
“三哥,我二哥要是有你一半精明,就好了。”
胡三哥转过身就问胡五福,
“庄四文和上次那个图营长,是不是说最近还回来咱家啊。”
胡三哥一副特别嫌弃的样子,胡五福就笑着安慰了两句,
“图营长是在为了那些小兵弄点吃的和袜子什么的,正好服装厂离咱家也近。”
胡三哥正要同胡五福再说两句话的时候,庞家一大家子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庞同志,后面是穿一身旧军装的庞团长,年纪也不小了,但是精神头很足。
庞团长旁边是庞家婶子,后面就是庞同志男人和俩孩子。
胡三哥连忙给搬凳子,庞家人利索地都坐了下去。庞团长一看就是个带兵时间长的,先对着胡五福一阵感谢。
胡五福不善于同这种人聊天,立即就让胡三哥挡着了,她去厨房给大家盛汤。
豆腐粉汤和油条都准备好了,庞同志也过来帮忙,俩人就一趟,把所有人要吃的都端上了桌。
胡五福转身回厨房,又给端来了一小盆拌萝卜丝。
而胡五福在看庞家人低头吃早饭的时候,就不由地想到了庄四文。胡五福想的是庄四文回部队,又得开始天天玉米饼和黑馍的日子,却不知道庄四文正把车开得飞快,往她这赶呢。
本来坐在吉普车前面的图营长,在看到庄四文的车速时,改坐到后排了,一只手还抓着前面的座椅。
图营长同庄四文慢慢商议着,
“庄副连长,为了赶一顿早饭,你也用不着这么快啊,少吃一顿没事。”
被胡五福同样惦记的庄四文,脚下又用力踩着油门,吉普车“嗡嗡”地响着向前冲去。
图营长就不敢再多说话了,不过他头上的汗也一滴滴地往下滴。
也幸好路不算远,总算是到了镇上了。
图营长软手软脚地吓了车,手扶着墙慢慢地朝着胡家挪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庞家人也正好吃完抹嘴呢,突然就听到一声“啊哟”。
随后又是“篷”地一声,胡五福赶紧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就看到地上正趴着一个人,朝着庞家人的位置用力伸着一只手,
“庞、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