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四文站在区团长的跟前,微低着头,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而区团长却是一脸通红,被人在背后把他心事说得明明白白,即使脸皮再厚,也有顶不住的时候。
居然说庄四文宁愿一条腿不要了,也不给他当女婿。
区团长心里头就有了点主意,不过要等他媳妇来了。
区团长看上的女婿,还得他媳妇看上的,要不然回家总要闹的。区团长心里头是打算好了,却并没有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而庄四文却和平常一样,脸色沉沉的,一言不发。
区团长挺不满意的,用手指了指庄四文宿舍,语气里明显带着点别的的情绪,
“你现在是副连长了,不要辜负人民和党对你的希望,要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庄四文还是没说话,垂着眼皮子,就像地上长着一个金疙瘩似的,别的完全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区团长看着庄四文一副这种样子,气得用手指点着庄四文“你你”,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字。
对于庄四文的冷漠,区团长最终还是没忍住,立即就说了一句,
“你现在只是个副连长,好好想想,你以后还想不想升了,哼。”
庄四文用他独有的沉默和冷面,把区团长给气走了,而这时候从宿舍里慢慢站出来一个人,低着头,挪了两步到了庄四文的跟着。
是庄四文连里的那个机灵鬼,动了动嘴唇,特别不甘心地说,
“副连长,我说错话了。”
庄四文回身斜了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有啥话不能宿舍里说,跑到走廊里说那么大声,还让区团长给听到了。
庄四文朝他挥了挥手,
“把那些吃的给大家分了吧,这次要悄悄地。”
“是,副连长。”
机灵的小兵“嗖”地又缩回了宿舍,而庄四文马上就听到宿舍里面传来了一阵“嗷嗷”的欢呼声。
就在庄四文找到图营长的时候,图营长却脸上带着点明显的不高兴。
图营长“啪”地一下手掌拍在桌子上了,恨恨地同庄四文说,
“姓区的是狗鼻子的吗,过了快两天了,他居然能闻到我身上的酒味。”
庄四文马上和图营长说了区团长跑去小兵们的宿舍区的,图营长听了又是用力“啪”了一下桌子,站在那咬牙切齿的,
“我说错了,姓区的不只是有狗鼻子,还有驴耳朵,他真是太闲了。”
可是图营长要比区团长职位低,不可能给自己领导安排工作去。而且现在区团长已经完全恢复身体了,天天和小兵一起训练,图营长再想拿健康问题让卫生所那边拘着人,是不可能的。
图营长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可就在图营长想法子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区团长居然转到了食堂那头。
区团长就是因为太闲了,就是到处转转,随便看一看。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图营长这边的食堂,居然在做白面条。也掺了一些玉米面,但是三分之二是白面。
区团长眼珠子狠狠地转了转,立即转身就去了图营长办公室。
庄四文还在听着图营长说要赶紧去市里找到服装厂考查如何,本来是俩人想着办法把袜子的事抹过去的,可忽然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我不同意,不同意。”
“篷”地一声,区团长把门给推开了,大步走到图营长的跟前,厉声地说道,
“图营长,我不管你是从哪个老乡手里弄来的白面,我也不管你给了多少钱,但是你这种行为,把我们军人的脸面丢尽了。”
图营长一开始是听着一头的雾水,不过再一想,又明白了。图营长就想清楚是咋了,伸手拦住了区团长的话,
“等等,区团长,你说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买白面,我抢老乡的东西,你说话要有根据。”
区团长一抬腿,就把一只脚踩到了凳子上,一副要同图营长好好掰扯的意思。
“图营长,不是我小瞧你,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才混到了营长。你要是有这么大本事,你怎么不多弄点白面,咋就给你们营弄吃的呢,别的营怎么办?”
图营长把区团长看了又看,这才无奈地说,
“区团长,你说对了,我是没本事,所以我只能弄到这么点白面,只能有这么点办法。区团长,我再告诉你一遍,别说是白面这么稀贵的东西了,就是一针一线我都没拿过老乡的。”
大概是图营长太过凛然的表情,让区团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猜错了,可他马上又用手指点桌子说,
“图营长,那你得交待清楚,你的白面是哪来的?”
这个白面的事,图营长是不能和任何人讲清楚的,这个是庄四文弄到的。可庄四文也没告诉他,从哪弄来的。
图营长人厚道,知道这种事不好说,所以也没有问过。
图营长很相信庄四文人品,肯定不会是同有困难的老乡那里弄到的粮食。
但是图营长又不能把庄四文说出来,在图营长的观念里,连他都顶不住的事,庄四文更是歇菜。
而就在图营长崩着脸不说话时,摆着你爱咋地就咋地吧的态度,区团长更是觉得自己很可能立功的机会来了,说话的时候对图营长是步步紧逼。
而在一旁站着的庄四文,眼神深幽幽地盯着区团长,突然就说了一句话,
“区团长,图营长只是给战士们改善点伙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区团长这才察觉到还有个人,刚才他进来的时候,直接把庄四文给忽略掉了。
这么大个人,居然被轻易地忽略掉了,而区团长也没放在心上,却是斜着眼睛脚踩凳子看着庄四文,语气阴阳怪气地,
“呃,那依着庄连长的意思,抢占老乡粮食的事,就这么不追究了?”
庄四文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更加幽深了起来,他的眼角微跳了一下,盯着区团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区团长,做人凡事留一线吧。不过你要是非揪着这种事不放,我倒想问问区团长,你家吃的大米是进口的吧。”
两分钟后,图营长凑到庄四文跟前,把庄四文的脸看了又看,扯了下嘴角,
“呀呀,庄副连长,你咋连他家吃啥大米都知道呢,看看把他给气得。”
区团长被庄四文的一句话给气跑了,满脸通红的,不过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了,留了一句话,
“哼,图营长,你别高兴太早了,用不了几天,老首长就要来咱们这边考察了,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你强迫老乡换粮的事,汇报给老首长的。还有,你偷着喝老乡酒的事。”
区团长又换了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迈着大步走了,图营长压根就不把这人当回事,
“切,知道我的人,都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站在一旁的庄四文,又是幽幽地问图营长,
“营长,老首长知道你么?”
庄四文被暴怒的图营长给赶了出来,而庄四文又去开车了,他把车再收拾一下,检查检查,大概过两天就又能见到胡五福了。
要不是被区团长这么一闹,图营长还准备把袜子的事往后放一放呢。
又是白面,又是袜子的。
也正如区团长说的那样,“图营长,以前咋没见你本事那大呢?”
不过上面领导要来视察,总不能让小兵们全穿着露脚趾脚跟的袜子吧。
而胡五福这个时候,却是从系统仓库里掏出一个特别大的大包,感觉里外都是土,胡五福把手挥了几下,向后撤了两下身子后才问系统,
“阿朱,这里真的有15万双袜子?怎么到处是土呢?”
系统阿朱这会儿的声音更加妖艳了,细细的音调,听得胡五福浑身抖了好几下,
“主人呀,这里只有2万双啦,因为是那家杂货店联络到的厂家,从以前的残次旧货里找出来的。哎呀,也不知道压仓库压了多久呢。”
胡五福直接抖成了筛子,立即拧着眉大吼了一声,
“阿朱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就像以前那种嗲嗲的也行的。”
可系统却不再作声了,不过系统仓库里面出现了左一个大包右一个大包的,都是沾了不少的土。
不过这种残次品,大概才能符合上这个年代吧。
系统之后没说话,却在面板上给胡五福留了个言,
“那个厂家很惊喜有人居然要残次品,15万双的价格,他们给了20万双袜子。”
胡五福一听,觉得挺好,因为未来时代的所谓的残次品,其实就是淘汰产品,但是放这个时代那真是好穿得不得了。
胡五福一身灰头土脸的从凉房里出来了,就见胡二哥端着水盆往地坑上淋水呢,特别的勤快。
胡二哥在看到胡五福的时候,立即就朝着胡五福挥了挥手,
“福宝,余师傅头发染完了,你看看咋样?”
胡五福已经看见了,余师傅正坐在墙根下的凳子上,看着胡二哥干活呢。
胡五福觉得就那样,摇了摇头,
“还是挺年轻的,不过慢慢来。”
而余师傅和胡二哥俩人刚才染头发的时候,也琢磨出点味道来了。没想到,胡五福这个天天窝在村里头的人,居然战斗意识这么强烈。
胡二哥手里提着盆,又问胡五福,
“福宝,你觉得吕师傅会找上吴家么?”
胡五福点了点头,
“可能性比较大吧,而且姓吕的这人就是只苍蝇,余家这么大的缝,他肯定要叮上去咬一口的。”
胡五福的话说得有理有据的,让余师傅还觉得挺惭愧的,
“我们家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我大哥那头还没完呢,这么快就要轮到我了。”
胡五福撇撇嘴说,
“我们自个儿做好准备,苗头稍不对了,就进牛棚。”
下村里住牛棚,很多人要面临的比较危难的日子,到胡五福这里,居然成了躲避灾难的好办法了。
而余师傅也是点点头,
“先让我大哥和姓薛的去吧,我大嫂年纪也不小了,跟着去肯定受不了。”
胡五福马上又说,
“老俩口要是都去的化,更显得认错态度好。”
三个老人家,一眨眼成了四个了。
胡五福想着回村都得规划好了,牛棚那溜得多盖两间房才成。
胡五福没事干,也不咋出门了,要出门就去镇上百货商店看看,又买了不少的油纸,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都是属于这个年代特有的,很粗糙的手工小竹篮,彩色纸的水果糖。
胡五福又把这种水果糖放到小竹篮里面,送到了她的时空店铺里面,谁要尝尝可以拿两颗吃。
胡五福前后买水果糖买了好几回,卖糖的都认识她了。胡五福朝着人家笑了笑,
“家里要办喜事。”
售货员理解似地点点头,可胡五福却不知道的是,她一离开百货商店,这个售货员就同旁边的人叨叨起来了,
“这闺女穿得倒是不咋地,褂子后头还有两条补丁,可手里却还挺有货的呢。一块多一斤的水果糖,都买了有二十来斤了。”
另外一个售货员也是羡慕地看着胡五福远去的背后的两条补丁,
“谁说不是呢,人家村里人能自己种菜养鸡,我们买根黄瓜都得花钱。”
这俩个售货员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村里能养鸡吃鸡蛋的事,前面卖糖的那个售货员又继续说,
“唉,其实在村里面的供销社也不错,和我们一样的工资,事情还没那么多,还能从村里面买点鸡蛋啥的,给孩子添点营养。”
另一个售货员也同样是用羡慕的语气说,
“谁说不是呢,我就知道有个姓庞的,从村里面成天往家里拿鸡蛋,还有肉呢。”
被俩个售货员羡慕的胡五福,一回家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胡五福赶紧就打招呼,
“庞同志,你咋来了?”
庞同志还带了礼物来的,两瓶水果罐头,在这年头也是大手笔了,胡五福赶紧给她泡了缸子茶。
胡二哥和余师傅,又在后院浇着那个地坑的水泥呢。
庞同志脸上都是笑,而且最近吃得不错,她的脸蛋又圆了。
庞同志先喝了胡五福的给沏的茶水,立即就又夸上了,
“这个茶好,比我那个茶叶棍棍强多了。”
胡五福和庞同志熟,也就笑着说,
“我家四文给了我一包茶叶,一会儿我给你包一小包。”
胡五福的话把庞同志给说愣了,庞同志忽然意识到胡五福说的啥,突然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四文,我还以为是啥,是你家男人啊。”
庞同志是今早刚从胡家村来的,笑着就把胡村长在大喇叭里说的事给讲了,
“哎呀,胡家闺女,你可不知道,我都快笑死了。村里生产队食堂招做饭的师傅,全村所有的女人都去了,就你家去了个男人。”
其实事实是胡爸爸抱着三岁的二春,去看热闹了。
胡爸爸和二春,扎在一大堆村里面的女人里头,特别的显眼。
胡爸爸是知道自家拿到了村里生产队食堂的名额,所以还奇怪为啥胡村长还搞这一出,就凑过来看热闹了。
当时的庞同志还和胡爸爸一样,凑过来看热闹了。
然后所有人都是吵吵嚷嚷地站在生产队大门前,等着胡村长来吼两嗓子。
结果胡村长朝着大家伙挥了挥手,
“都回去吧,没你们什么事啊。”
可村里的这些个女人不干啊,站在原地嚷着要说法。
胡村长连大喇叭都没拿,叉着腰杆子,同那些个不服气的女人说,
“你们听话就听一半,我刚才本来要说后面的话,可就有人冲进我办公室里来,打断了我说的话。”
胡村长理直气壮地冲着大家伙儿说,
“生产队厨房是要供谁吃饭,你们知不知道?”
很多人摇了摇头,胡村长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站在最前面的麦子妈说,
“你,你以为是做给你吃的?做啥美梦呢?”
胡村长又直起身子继续大声地说,
“你们家里头缺粮吗,啊,缺吗,非要在生产队喝那口稀糊糊啊。别的村吃大锅饭,是要把家里的粮食都要交上来的,你们交吗,你们交吗?啊,交不交啊?”
当然不可能交了,把大家口粮交出去,还要天天喝稀糊糊,吃不饱咋干活啊。
家家都有一块不错的自留地,偷摸着种着粮食呢。
而且家家都需要劳力,村里生产队的活干完,就要干自家的活。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胡村长对于这种事,从来不管。
这会儿胡村长伸手又指着麦子妈说,
“你,就说你呢,你不是要来给生产队当厨子吗,那你说说,除了稀糊糊,你还能做啥?”
麦子妈想了想,她平时都吃些啥,马上就说,
“拌野菜,菜包子?”
胡村长听了直接就咧着嘴开始嘲笑麦子妈,
“你连个菜名儿都想不出来,你还想做咱生产队的厨子,上面领导来咱村视察的时候,你能做出个啥?”
麦子妈一听是要给领导做饭,这她哪能弄得了,就往人群里蹭了蹭,连退了好几步。
旁边的其他村里女人也都往后退,都怕啊,领导吃的东西能跟她们一样吗?
所有人都退,本来站在中后排的胡爸爸,一下就成了前排。
胡爸爸还咧着嘴笑呢,伸手摸了摸二春的小脑袋说,
“哎呀,不就是炒几个菜吗,烧茄子,炒黄瓜,炒鸡蛋,啥不能做啊。”
胡爸爸的声音本来挺低的,也是在同二春瞎嘀咕着呢,可这会儿胡村长指着麦子妈刚骂完,别人都不敢作声。
而胡爸爸说的话,也就显得有点突出。
胡村长也听到了胡爸爸的声音,立即就朝着胡爸爸招了招手,
“五福爸,你过来。”
胡爸爸抱着二春往前走了两步,而已经退到挺后头的麦子妈,就立即“哼”了一声说,
“他不就是个上门的女婿,能干啥,哼,就会看个孩子。”
旁边有几个女人跟着笑了笑,胡村长伸手又指着麦子妈说,
“麦子妈,那你也过来,你给大家伙儿说说,你除了会做菜团子,还会点啥?”
这时候村里别的女人都不敢作声了,就怕被胡村长问到,到时候被点名了,像麦子妈一样,啥菜也不会做,那可真是丢尽了老脸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村里生产队也是要啥没啥,就现有的这些东西,还真做不出花来,没人敢试。要是让领导不高兴了,以后在胡家村里面日子就艰难了。
没啥人说话了,麦子妈也没动地方,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终于噫噫嘶嘶地说出了句话,
“村长,我也是为了咱村着想,也没想那多。我其实吧,也想为咱村出出力呢。”
胡村长立即就“噢”了一声,这才抬手拿起了大喇叭,差不多整个胡家村都能听到了,
“胡家村的村民们,我现在有两个决定,要向村里宣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