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们有眼不识干爹,大水冲了龙王庙。”花臂男人弯腰哈背的赔笑:“您老人家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就当我们是个屁放了。”
莫含章半举着扇子打量,视线根本就没往这群人身上放,她在看天色,四月份的天,热的有些异常。
突然放下扇子的时候,吓的青帮那群人面无人色。
“爹!”花臂男人立马带着手下的小弟们扑通一声滑跪在地:“您就是我们的亲爹!”
“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汤云凌从后面窜上来:“有你们这些儿子,莫老弟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斥骂完后他忙上前查看萧伏玉的情况,好家伙,鼻血流的满地都是,这人怎么这么脆弱?男孩子果然不能娇养。
“莫老弟,人没事,就是昏过去。”汤云凌拍了拍萧伏玉的脸,确认真没事就自个背了起来,他嫌弃的踹了脚地上膝跪着的青帮地痞:“让开点,别挡道。”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温娴有些懵,她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这群被称作青帮的地痞人全部惨兮兮的跪伏在地,反而是莫含章几人更像坏人。
“叫我一声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莫含章好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帮地痞。
那群地痞也看着她,心里全是骂人的话,要不是打不过,他们才不会屈服,谁他娘的想让一个小白脸当爹。
“爹,您说,儿子们都听着呢。”花臂壮汉脸上堆笑:“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几个兄弟认定了您这个爹,嘿嘿,亲爹。”
莫含章起身背手,原地踱了两步而后出声:“我喜欢听话的,当然也要懂得孝顺的。”
几个壮汉点头如捣蒜。
她走进墙角,看到那个蜷缩起来的孩子。
“怎么回事?”莫含章居高临下的站着,视线下垂。
“就是个拾破烂的小泥腿子。”花臂壮汉表情十分不屑,可见到莫含章蹲下身要摸那小乞丐,他立马谄媚道:“让儿子来,别脏了您的手。”
莫含章脸色可见得阴沉下来,嘴角含笑轻声道:“滚远点。”
“哎!”花臂男人一个翻滚往后滚了半圈,就不再动了。
小孩穿着破成絮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头发上全是板结的污泥,破洞的鞋子露出乌黑青紫的脚。
莫含章丝毫没有嫌弃之情,她拨开孩子脸前的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正惊恐的盯着她。
喵呜,喵呜~
小孩怀里钻出一个橘色的脑袋,毛绒绒的还没巴掌大,张着嘴就要咬莫含章,结果被指头按住脑袋动弹不得。
一人一猫露出同样惊恐的表情,小孩咬死嘴唇,小猫一直叫个不停。
“你要干什么?”温娴忍不住了,拎着裙摆以保护的姿势半蹲在莫含章身前。
她觉得像莫含章这样长相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病娇,这种人不是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抽起疯来,拦都拦不住。
“小东西,丢在这里会死。”她瞥了眼小孩以及他怀里的猫:“既然温三小姐有善心,就带回去,给他们条生路。”
温娴呆了,人她带回去?就这么给她带回去了?姓莫的不应该再说些什么吗?
【哈哈哈,宿主,听说你对那孩子毫无兴趣,女主震惊疑惑的表情都快突破天际了,你怎么这么搞笑。】
【养孩子麻烦。】莫含章接过姚不济手中的帕子,轻擦指尖,她爱干净,超乎常人的爱干净,甚至不允许衣服沾上任何污渍。
姚不济虽然不清楚他的先生是何时有了这种习惯,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随身携带干净的手帕供莫含章擦手。
...
应天府,太子府邸。
“太子殿下,那莫含章今日一早就和汤云凌凑到一起去了大牢,他们关系紧密,下官认为......姓莫的靠不住。”应天府府丞毕恭毕敬的站在水榭边。
“让你看着汤云凌,没让你在这里给本太子上眼药!”太子眼神阴霾。
水榭外是太湖石垒起的假山,粼粼池水闪着细碎的光,时不时照在赵府丞的脸上,他的汗从鬓角渗出,一点一点的往眼睛里落。
“下官...下官不敢欺瞒殿下!”赵府丞急忙道:“莫含章不光和汤云凌走的近,还...还和荣王也走的近!”
“蠢货,尽说些没用的消息!”派莫含章接近荣王是他的主意,他要听的绝不是这种没用的消息。
太子越想越气,掂量着手中的杯子,朝着赵府丞的脑袋砸去,赵府丞不敢躲,硬是让杯子砸了脑袋,鲜血从发缝渗出,黏在头顶奇痒难耐。
他不敢去抓,也不敢看太子,赵府丞心里有苦说不出,为了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他用尽心思搭上太子,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搭进去,没想到太子竟是这般喜怒无常!
赵府丞心里隐隐有悔恨之意,可为前程他必须得忍。
“那女水蝗开口了吗?”太子不耐烦的问。
“回殿下,她...她还是咬死不肯松口,我们什么刑都上了,就是…不开口。”赵府丞垂着脑袋小心翼翼道:“不过,似乎那女水蝗在见到...莫含章后,神情有变。”
“要你们这些蠢货有什么用,审问一个女人,用了三四天,一句话都没撬出口!”
太子心里焦急,父皇这次派荣王、楚王和他南下,虽说是让他们协同调查应天府失踪案,但他心里明白这就是一场考验,通过考验的人,皇位就能唾手可得。
他这个太子,坐的一点都不稳当。
“殿下...下官真的尽力了,再...折磨下去,人就要没命……”赵府丞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行了。”太子呵斥道:“有在这里哭嚎的功夫,不如去想办法,让那水蝗开口!”
“是...是殿下。”赵府丞趴跪着磕了个响头,倒退出水榭。
转过回廊,不期而然的‘偶遇’了他的女儿赵德戎。
赵德戎一身藕荷色对襟衫子,大红洒金裙,手上拿着折扇,妖妖娆娆的靠在圆门后的回廊上。
“瞧爹的样子,又去哪里和狗抢食了?”赵德戎语气揶揄。
“不孝女!”赵府丞晦气的呸了一声,拉着赵德戎往花树后面躲。
“有什么话,就直说。”赵德戎轻抬眉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小点声。”赵府丞按住赵德戎的嘴:“这里是太子的府邸,被人看见了不好。”
赵德戎嗤笑:“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都被您送到这里做妾,哦不,应该连妾都不是的,站什么地方说什么话,怎么不好?怎么见不得人?”
赵府丞被怼的没话说,他是对比不起他的女儿,但那也是为她好,跟了太子以后可就是宫里的娘娘。
“爹都是为你好,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别在这置气任性,拿你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赵府丞嘴上安慰了两句立马转移话题:“爹让你和太子说的话,你说了没?”
“说什么,说您想顶了汤云凌的差事自己上去当府尹?还是想调任进京?”
赵德戎翻了一个白眼,她觉得赵府丞很有意思,连续两任府尹下台,他自己没有能力补上去,反而在这里走歪门邪道。
“你...你这个不孝女!”赵府丞刚才在太子那里挨了打,现在又被赵德戎气,他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一口气卡在胸口快要憋死。
“我不孝顺,可您也不慈爱呐。”赵德戎挑了手帕放进赵府丞手里,稍稍用力拍了两下:“擦擦。”
看到手帕赵府丞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顶着血,他拿过手帕囫囵吞枣的把脸抹了一把,原先不擦的时候还好,他这一擦脸上糊的到处都是。
可怖又搞笑。
赵德戎举着铜镜好笑道:“爹,瞧瞧您那样子,不像是人,倒像是鬼。”
还是个利益熏心的老鬼。
...
再说另一边,莫含章带着她的一群‘孝子’去了江边,大火席卷过的六旗码头上少了往日繁忙水上的船只,也少了往日在这里呼风唤雨的水蝗。
只有零星几个渔民在当初的火海废墟上寻找沉进水里的货物,像瓷碗之类的货物不怕泡水,也不怕被火烧,捞上来就能用。
“莫老弟,怎么又到这里了?”汤云凌背着萧伏玉百思不得其解。
莫含章望着江上的渔船问:“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
“你说的多了去了,我哪能每一句都记住。”汤云凌无奈。
“造成同一规模或者批量雷同相似的情况,只能是一种特定的仪式。”
莫含章重复之前的话:“事情有偶然,但不可能每一件事情都是偶然,人可能受伤,但不能每一个人受伤的地方都一样。”
“你是说那群贼人在搞邪门的仪式?”汤云凌顺着她的话推理下去。
“这是一个怀疑,不过这个怀疑很快就能得到验证。”她指着江上接水连天的壮景:“既然不能从正面得到答案,那就从背面。”
大把的精力放在分析那群贼人上,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与其如此,不如自己潜进去。
“应天府失踪案里失踪的人口,不限男女,不限人数也不限年龄,他们几乎都是在水边失踪。”
汤云凌侧耳倾听:“你的意思?”
“还记的许怜之前说她知道我们要问什么,但答案她不能回答,从这点可以知道许怜认识那群贼人并且与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集。”
莫含章下意识的摩挲腰间玉佩,略有深意道:“还有一点,她怕,她在惧怕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