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怜话中的意思很明确,她很清楚莫含章几人今日上码头是为了什么,但这个答案她不能回答。
水蝗在江上大部分都是求财,杀人其次,关系到利益的时候他们抱会做一团,这些人和官家井水不犯河水,按照汤云凌前两任的应天府尹的说法,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惹出大事,双方得过且过。
可眼下已经不是得过且过,有更大的利益在使水蝗们抱成一团。
“杀了我们?”莫含章面容平静:“刚才之前你说这句话我会信,但现在可不行。”
许怜从不信邪,单手一甩,指缝瞬息夹住数十根毒针。
“行不行也得试一试。”话落,毒针如暴雨梨花般洒落,她根本不给莫含章再说废话的时间,紧接着拔了地上的刀横砍出去。
这个女人太狠,莫含章早在之前就见识过许怜的本事,所以在和许怜对话的时候,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方动的时候她也动了。
几乎同时,她扑倒了萧伏玉,躲过毒针的袭击。
【吓死了,吓死了。】系统屏住呼吸,生怕稍不留神它最后的宿主就挂了。
“唔。”萧伏玉捂着砸到地上的脑袋,因为疼痛,酒醒了大半,他瞪着迷蒙的眼睛,直直对上莫含章那张放大了的惨白小脸。
“莫先生?”萧伏玉搞不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莫老狐狸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莫含章突然按住他的脑袋朝一旁滚去,许怜的刀挨着莫含章的背削下,浅薄的外袍立马破开了条口子。
几乎是瞬间,莫含章单手撑地,借着腰腹的力量一跃而起,高位横踢,直逼许怜脸面。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和水蝗们没什么区别,许怜上劲再掷一波暗器,莫含章心叫不好,忙朝一旁躲去,两人过招不下数十招,许怜渐渐摸准莫含章的路数。
暗器本身走的就是诡异的路线,许怜手中虚晃,柔软的腰肢顺势下弯,一枚飞镖以出其不意的角度袭向莫含章。
【小心!】
“小心!”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躺在地上的萧伏玉看的清清楚楚,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打歪即将扎在莫老狐狸身上的毒镖。
“先生,没事吧?”突然出现的姚不济横刀胸前将莫含章死死地护在身后。
“没事。”莫含章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又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荣王,认命般的将萧伏玉搀起。
姚不济话不多,上手就和许怜打在了一起,他不会因为许怜是女人就心生怜惜,反而下手更狠。
“姚壮士,挺厉害的。”萧伏玉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本王觉得以他的水平当大内护卫绰绰有余。”
莫含章冷眼瞥了他一眼,抱臂不语。
【宿主,刚才太惊险了,差点我们就要玩完了。】系统长出一口。
【死不了。】莫含章盯着码头上越来越多的水蝗【不过一会儿就不好说,我们逃不掉了。】
【啊?】系统麻了,觉得自己的统生一片黑暗。
“殿下,你会闭水吗?”莫含章揪住萧伏玉的领子将他的脑袋往下拉,拉到刚好和她平齐的位置。
“闭水就是憋气?本王会憋气。”萧伏玉难道自豪一回。
“那就好,一会儿我们可能要从水上走。”莫含章紧皱眉头。
【不是,宿主,水上是水蝗的地方,你要从水上走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莫含章不以为意,既然这群水蝗将消息捂的这么紧,她就偏要知道。
...
江宁城内,都司衙门前。
先前已经上岸的汤云凌火速奔往都司借兵,可他还没进去就被人拦在了厅外。
“汤大人,都指挥使大人不在,您就不要再为难小的们了。”都司衙门的小吏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就是不松口让汤云凌进去。
汤云凌急,心急如焚,他是南直隶应天府的府尹,官阶比旁人高,但都是虚的,掌管军队的权利根本不在他手上,一般调兵都要走都司的程序。
眼下那群水蝗越聚越多,如果不调兵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这要怎么办?汤云凌恨不得自己就是都司的人。
“谷大人去了哪里?”汤云凌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扯住那小吏不让走:“本官亲自去找谷大人。”
“这......”小吏为难,苦着张脸:“谷大人真的不在衙门,大人的行踪我们这贱吏怎么能知道。”
汤云凌一口气卡在胸口喘不上来,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这群人阴奉阳违,谷少维绝对就在都司衙门里!
都指挥使谷少维是阉党的人,上面有宫里的公公做靠山,和他的座师黄缙升不对付,借兵借急,他实在是没办法,这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汤云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推开小吏不管不顾的往都司衙门里冲,两旁候着小吏见状赶紧把人拉住,但汤云凌铁了心的要见谷少维。
这群人又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稍有不慎,就让他冲了进去。
迎人的小吏表情难看:“哎,这可怎么办,谷大人还在书房和裘大人商议事情,这让人闯了进去,我们该怎么交代。”
“别呆着,快去喊人,提前通禀!”有人立马想到补救的措施。
都司衙门的书房里正坐着三人,按顺序,主座坐着都指挥使谷少维,右手边挨着藩司衙门的裘封高,在其对面有一头戴兜帽的男人,看不出他的年轻也看不清他的脸。
“衙门外是谁,怎么这么吵?”裘封高不耐道:“老谷,好歹这里是都司衙门,怎么什么猫猫狗狗的都放进来。”
“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是新上任的应天府尹。”谷少维晦气的摆手:“深更半夜的来衙门拍门,烦死了,我让人将他拦在外面。”
他和汤云凌的座师黄缙升不对付,自然也对汤云凌没什么好感。
“哈哈,老谷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爆。”裘封高捋着胡须。
“不说这事。”谷少维摆手转移话题问那头戴兜帽的男人:“先前托漕运的人往宫里送的东西,皇后娘娘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兜帽下的男人翘起指尖:“娘娘满意了才让咱家再来取些。”
“娘娘满意就好,到时候还请公公帮我们在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谷少维和裘封高相视一笑,两人巴结的心思昭然若揭。
“汤大人。”门前守着的小吏高声大喊:“您不能进去!”
“呦,进来了。”裘封高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老谷怎么办呐。”
谷之维起身面带歉意的向那公公拱手至歉:“下官招待不周,还请公公和裘大人先到里间避一避。”
头戴兜帽的公公轻嗯了一声,背着手转进里间。
等人进去了,谷之维脸一垮,阴沉着语气对左右吩咐道:“开门!”
门从里面突然开了,汤云凌一时不查差点栽倒,他扶着门框站直,而后理了理衣服对着谷之维就是一拜。
“下官深夜来访实在冒昧,但有急事要向都司衙门借兵!”汤云凌这一拜直直弯到地,足以可见他心之焦急。
“借兵本官做不了主,借兵要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调函。”都指挥使谷之维冷哼道:“没有调兵函,卫所里的任何一个人本官都调不走。”
“谷大人,事急从权呐!江边水蝗暴\\乱,荣王殿下深陷其中,再不...再不派兵就来不及了!”汤云凌搬出荣王,可迎接他的依旧是谷之维不为所动的冷脸。
此时他如坠冰窟,谷之维和他的座师不对付,又攀附的是宫里的公公们,怎么可能会在乎荣王的死活。
“汤大人不必再说,本官也为难,借兵出问题,就是要了本官的脑袋,汤大人不会不明白本官的难处?”谷之维直接堵住了汤云凌的所有话。
“荣王殿下在应天府内出了事,大家都跑不了!谷大人!”汤云凌气极。
谷之维不为所动:“汤大人主管应天府大小事务,人是在应天府出的事,责任还是汤大人的多。”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能再等,也不能在这里强求,汤云凌一咬牙,强忍心中怒气拱手道:“下官告退。”
...
于此同时,莫含章趁着姚不济与许怜打进江里的混乱瞬间,伙同藏在船与船之间甲板上的柳无生放火烧了几艘运油的船。
大火腾空而起,漫天火光连着烧上江面,整个码头付之一炬,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水蝗纷纷跳进江里。
莫含章扯着萧伏玉解决掉几个挡道的,跟着到了江边。
“脱衣服。”她边将累赘的外袍脱掉,边去扯萧伏玉的衣服。
“干...干什么!”萧伏玉瞪大眼睛,抱着胸前使劲往后退。
“我们要下水,衣服太沉,游不了多远。”莫含章没有耐心了,船只之间覆盖挡雨的油布是用桐油浸泡过的,火一点起,成片油布连成火海,瞬息间映红江面。
萧伏玉讪讪道:“那你也不能上手。”
【宿主,快!这边烧起来了!别废话了。】系统急的不行,大火烧的很快,天地之间连成一片赤红,如果再不走他们就会丧生火海。
“来不及了。”莫含章只说了这一句,揽着还在发懵的萧伏玉倒摔进江里。
冰凉的江水刺的她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莫含章咬牙忍住,将还在挣扎中的萧伏玉半托出水面。
“殿下,你踢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