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伏玉睁圆了眼睛,嘴巴夸张的张:“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刻意压低嗓音,手抖脚抖道:“你这话,是要害死我啊!”
“殿下怕死?”莫含章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之上,身体前倾:“还是怕在下知道您心中的秘密?”
“哪里有人不怕死!”萧伏玉说的理直气壮:“是人都怕死。”
“所以,你在怕什么?”莫含章咄咄逼人道:“或者说你为什么不承认?”
“天地良心,本王真的没有那种想法,而且先生您不是一直在太子哥哥手下谋事,何必过来找本王说这些话。”
萧伏玉皱起苦瓜脸:“我就是一闲散王爷,这辈子不被分到极北封地就已经是父皇对我恩典,哪里能有那种心思。”
【呜呜呜,太感动了,荣王真善良,听了宿主你的猖狂话,居然选择解释,太善良了。】
莫含章揉着眉心,荣王的回答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了劲道。
【感动?你应该给我好好解释下,为什么荣王和你给的剧本完全不一样?】这种程度的傻,聪明人装不来,因为你说他傻他又不是真的傻,你说他不傻,却处处犯蠢。
【这...】系统被卡住了,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个剧本之前穿过很多人,穿崩了?
【宿主,你听我解释啊!天地良心,我真的是一个善良的系统,剧本里的故事我根本改不了,按理说就算是火星撞球了也绝不可能出错!】
莫含章冷笑【你最好给出个解释,现在的荣王完全不是剧本里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反派荣王。】
【这样...这样...】系统猛抹汗道【宿主你继续试探,我这就向上面报错,看是不是真的出问题。】
【最好尽快,我可不想扶一个永远扶不起来的烂泥。】
莫含章仰头后靠,姿态悠闲的靠在靠背之上,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萧伏玉的脸。
不得不说,萧伏玉长的真不错,两道剑眉浓密适中,白净的脸蛋配上他那双懵懂的桃花眼,傻傻的像只小麋鹿。
“上前来。”莫含章招招手示意萧伏玉凑近。
“啊?”萧伏玉懵懵地伸脸,凑到莫含章手边,以为有什么话要说,结果被捏住了脸蛋。
莫含章伸手一左一右捏住萧伏玉的脸颊然后轻轻一拉,还扯了扯。
“果然。”她松手又端坐回去。
萧伏玉捂着脸颊,痛呼道:“果然什么?”
“果然,很好捏。”
“你...你...!”
莫含章笑盈盈的看着萧伏玉恼羞成怒,她道:“荣王殿下,有没有兴趣和在下一起抓坏人?”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还是那张让人看了就觉得虚伪的脸,萧伏玉拒绝道:“本王除了吃喝玩乐,别的干什么都没兴趣,先生就不要再说了。”
“月初燕子楼诗会,哭鼻子。”莫含章挑了挑眉毛。
“别拿这事威胁我。”萧伏玉没好气道:“不就是哭鼻子,本王哭了怎么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你尽管说,本王无所谓。”
“不错,变聪明了。”莫含章欣慰道:“不过,这次可由不得殿下你说不去。”
她招了招手,姚不济立马从衣襟里掏出张纸来。
莫含章将纸拍在桌面上,然后推到萧伏玉面前。
“这是什么?”
莫含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萧伏玉忙转动纸张,将写字的一面朝向自己,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欠条,分开来看每个字他都认识,合起来说的全是屁话!
“本王哪里欠你钱了!”
“上次燕子楼诗会,荷包,银票,你想抵赖?”莫含章将欠条拿过来,指着上面的手印:“你按了手印,错不了。”
“怎么可能!本王什么时候按的手印?”萧伏玉表情龟裂:“你休要骗本王!”
“在下有必要骗殿下吗?”莫含章将欠条折好放回姚不济手中:“让在下帮殿下您回忆一下,夜游画舫,您可是说了无以为报,只要有用到您的地方,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以。”
萧伏玉愣住了,他的确说过这种话,可他是对危难之中救他的那个壮士说的啊!
壮士?不对!他左右看了一眼莫含章和姚不济。
感情那位救他的壮士是莫含章的人!
“想到了吗?”莫含章轻笑。
“不对!本王答应的是这位壮士,又不是你,而且我绝对没有可能按这个手印。”萧伏玉一反常态的聪明起来。
“至于你答应的是谁和在下没有任何关系。”
莫含章回手拢住袖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欠条上的确是你按的手印,拿出来打官司,它都是你的手印。”
萧伏玉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像莫含章这样无耻的人。
...
应天府衙门,后衙。
汤云凌一改往日穿衣风格,换了身圆领窄袖袍子,衣角掖的老高,露出黑色皮质长靴,比起他平时的文士形象,更显干练。
“汤大人,您要去哪里?”负责起居的门子拦住汤云凌,纠结道:“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已经等在前厅...”
“不是让你告诉几位殿下本官不在吗?”汤云凌语气不太好。
“可...可...”门子急的满头大汗:“可殿下们不走,非要等大人您呐!”
“那就让他们等着。”汤云凌满不在意的挎过配刀。
他和莫含章约好黄昏时分在城中聚财茶楼见,再晚一点天就要完全黑了,莫老弟说话不留情面,他要是敢迟到,绝对会被莫老弟扒了皮。
想着,汤云凌火速出了后门,留下欲言又止的门子。
太子和楚王今天来找他为了什么事,汤云凌心里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从他这里套到关于案子的最新进展。
皇子们之间的竞争,时张时缓,就像是放风筝,拉的越紧断的越快,人也一样,他现在就是拉风筝线的人,另外一头则是皇子们,关系越紧断的越快。
不如放着,总能多飘一会儿。
应天府江宁城内除了应天府衙门还兼之有巡抚衙门、臬司、番司、都司衙门,这几家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作为南直隶应天府府尹,汤云凌的官阶虽比其他知府知州的官阶高,但在三司和巡抚面前总要矮半截。
人家主管一省,他只管应天府,所以出门的时候汤云凌尽量避开这几个衙门,一是嫌麻烦,二是最近应天府的案子已经惊动了上面的人。
大家都是热锅上的蚂蚁,都在卯着劲找真凶,碰到一起总归要尴尬。
“莫老弟!”隔着老远汤云凌就开始喊,甜滋滋的笑挂在脸上。
莫含章微微拱手:“汤兄今日穿的真精神。”
“出门办事,穿利索点。”汤云凌拍了拍莫含章的肩膀又拍了拍姚不济的肩膀:“有你们二位在,我汤某就把心放下来了。”
这一转眼神,等看到莫含章身后跟着的荣王时,汤云凌就不淡定了,他对莫含章挤眉弄眼的比划着,意思是你怎么把荣王带上了?
“汤府尹?”玩手的萧伏玉终于注意到汤云凌,小鹿似的眼睛懵懵的,心里想的全是应天府尹怎么来了?
他们要抓的坏人,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吃小孩的精怪!
想到这里萧伏玉不淡定了,两只手,两只脚纠结的缠在一起,可让他对莫含章说不,他又没勇气。
“看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多介绍了。”莫含章笑盈盈道:“刚好省了时间。”
【汤大人的眼睛快瞪出来了,荣王把自己扭成了麻花,哈哈哈,把他们凑在一起,宿主你好坏啊。】
“早在前几日我和不济在城中巡视过,应天府八个县表面都是一派繁荣,其实有些黑色的东西都藏在深处,不走进去很难看到。”莫含章走在最前面。
“你们知道整个应天府哪里最乱?”
“别的县我不清楚,但就江宁城来说,沿着秦淮河那条水路绝对是最乱的。”汤云凌抢答道:“那里白天黑夜的灯火辉煌,秦淮水系上连着江下至句容又通胭脂河到潥水,四通八达,上面船只往来,数不胜数。”
“看来汤兄十分了解江宁。”
“咳咳咳,从小在这里长大,能不了解。”汤云凌轻咳出声,后面的话抿在他嘴里:“你不是也是。”
说完他就被莫含章深深地看了一眼。
【哈哈哈,宿主,好尴尬。】
几人步行转进秦淮河,傍晚时分,晚风拂柳,暖风微熏,丝竹笙箫的靡靡之乐已经响起,即使隔着条街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萧伏玉本以为自己是被拉出来当苦力的,没想到那姓莫的居然有良心,竟带他逛秦淮河!
“哎,那是干什么的?”萧伏玉眼尖,看到迎面街上走来一壮汉,壮汉肩膀上扛着个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四五,眉眼弯弯,只不过攥着手帕在抹眼泪。
他心里纳闷,又不是逢年过节走社火,肩上扛人是做什么的?
“那是楼子里的姑娘。”汤云凌解释道:“这里的姑娘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出来接‘生意’,像这种应该是第一次。”
“那为什么要人扛着?坐轿子不好吗?”荣王像是有十万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