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出身成谜,从小又是在极端压抑的家庭中长大,性格冷漠多疑,这点与浸淫朝堂十数年的莫含章不谋而合,她们之间像一面镜子,相同又完全不同。
莫含章更趋向于一种冷静,不为外物所动的冷静,她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堕落,或者说她更懂得让自己去适应,去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从泥沼中挣扎而出,这才是她和原主的本质区别。
“大家都不要干坐着,尝尝这道鱼炙。”温娴跟着干了笑两声岔开话题。
她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些古人为什么会对出身看的那么重,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自己能选择的吗?难道出身低微就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这些话一直压在温娴心中,压的她喘不过气。
席间气氛不如最开始融洽,但荣王依旧是吃的最开心的那位,刚上的鱼炙,就见他一筷子下去先夹了鱼肚子上的嫩肉,吃法老道,动作迅速。
等莫含章下筷时就剩下了鱼头和鱼尾,她面不改色的挑了鱼头到碗里,然后在萧伏玉惊恐的眼神中用筷子狠狠地戳上鱼眼。
“吃鱼眼补眼睛,殿下要吃吗?”莫含章举着鱼眼故意问道。
“不不不。”萧伏玉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才不要吃什么鱼眼,太可怕了。
傍晚时分天竟晴了,铺天盖地的晚霞从江天一线处晕染开来,红紫色混杂着不明显的蓝,声势浩大的为大地染上艳色,更别提远处成片的花树和高楼之间逐个亮起的明角灯,霞光粉黛,一片春意盎然。
【滴!支线任务‘保护荣王’!】系统突然出声,它话还没落,整艘画舫就开始出现小幅度晃动。
莫含章缓缓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来,今天晚上还有其他客人。”
温娴面露不解,什么其他的客人,这艘画舫是她专门包下来的,怎么会有其他的客人?
可能是莫含章说的太认真,温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在她回头的瞬间,船檐上跳下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他们手持短刀,面露凶煞。
“这!”萧伏玉惊跳起来,然后又淡定的坐了回去,像他这么废,这群人应该不是来杀他的,他慌什么。
【宿主,小心呐,这群人是专门来杀荣王的,你千万要保护好他,否则我们的任务就凉了!】系统紧张的不行。
莫含章问【他们是谁的人?】
【这里的剧情,书里一笔带过,只说荣王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系统捂脸。
莫含章若有所思的扫过那群黑衣杀手,或许抓上两个活口就能知道是谁指派的了。
就在她和系统交谈的时候,姚不济已经冲了出去,他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将人像下饺子一样扫到江下,好似在清扫一群臭蟑螂。
“好!壮士好样的!”萧伏玉边看边鼓掌喝彩,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帮忙。
“小心!”莫含章突然起身,无数银钩从江水中抛出,纷纷勾上画舫一侧。
几乎是瞬间,整个画舫以不可逆转的态势向一侧倾斜翻倒。
莫含章浑身冷汗直冒,显然现下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她的预测,如果掉进水里,就算姚不济武功再高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你会凫水吗?”她扯着萧伏玉的领子问。
“本王...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射箭六艺...”
“我问,你会凫水吗?”莫含章加重语气,她现在要听的不是废话。
萧伏玉疯狂摇脑袋,他从小在京城长大,哪里会凫水。
然后他就迎来了莫含章的一记白眼。
“莫先生?我们要怎么办?”温娴虽然强装镇定,但她眼中的惊慌却骗不了人。
追杀、杀人,对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来说太惊悚,又太过遥远,当这些真正的发生在她身上时,温娴慌了。
“自求多福。”莫含章语气微顿:“你死不了。”
说完她拎着萧伏玉的领子将人直接丢进江里,然后她自己也毫不犹豫的跳下水,要多决断就有多决断。
【宿主!你疯了!】系统疯狂尖叫,荣王不会凫水啊!
这群杀手的目标是萧伏玉,萧伏玉一入水,就如冷水入油锅,炸开了花,想要杀他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场面混乱、荒谬。
“先生!”姚不济从人群中杀了来回,他没想到莫含章会毫不犹豫的跳江。
“不用管我。”莫含章双腿一蹬窜出水面:“你去救荣王。”
姚不济向来只听莫含章的话,可在有些事情上他又有些执拗,比如将莫含章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
“信我。”莫含章给予他安抚的眼神,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她像条鱼一样,在江浪中穿梭。
【宿主,你不去救荣王,你在干什么?】系统觉得自己如果有心,绝对会被吓出心肌梗塞。
莫含章探头深吸一口气【救人。】
她从水中捞起已经昏迷了的温娴,然后浮出水面。
【刚才你不是让她自求多福吗?】何必多此一举,原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啊,系统忍不住道【女主有气运加身,死不了,反而可能会因祸得福......】
说到这里系统像卡住了一样突然尖叫起来【啊啊啊,糟了!糟了!按照剧情,这里女主落水会被男主救,宿主你快松手!】
莫含章闻言,不光没松手反而还随着江流飘了一段距离。
【你要干什么?】
【求救。】
这些杀手来势汹汹,想要毫发无损的冲出重围,光靠她和姚不济有些难,于是莫含章就将主意打到了男主身上。
冰凉刺骨的江流带着她和温娴顺流而下,很快漆黑的江面上影影绰绰的出现一道光,她缓缓向那道光靠近。
对方十分警惕,在莫含章靠近船的瞬间,一剑挥来,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划过,剑锋就卡在脖颈处,只要她敢动,对方就会让她血溅当场。
楚明山一挥手,立马有人摘了灯凑上前看,温和的光线从头顶倾斜而下,照的莫含章周身水面碎成玉块。
“楚王殿下。”莫含章开口了,她的声线有些低,像是江风在耳边喃呢。
“原来是你。”楚明山认出莫含章,也认出了温娴,当即命人将她们二人救上来。
后面的事情就显得十分顺理成章,莫含章是什么人,假话能当真话说的人,靠着她忽悠人的本事,楚明山不光救了她和温娴,还派人救了荣王。
“你是说这群人是冲着荣王来的?”楚明山冷着张脸问。
“他们早盯上了荣王。”莫含章坦然道:“就在诗会的时候。”
她说的话既是真的也是假的,真真假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对方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说这么多,都是荣王的事情,和本王有何干系。”楚明山微眯双眼,气势凌然。
“自然和殿下有干系。”莫含章笑了笑:“否则,在下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作为话本中的男主,楚明山在把控全局上是整个话本的天花板,他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绝不允许有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事情。
莫含章利用的就是他天性追求完美的这一弱点。
“楚王殿下可知道在下是何人?”莫含章卖起了关子。
她是何人其实很好查,但也要看楚明山怎么想。
“江南多出才子,莫先生的策论本王有幸看过,确实不错。”楚明山没有说白,只指了其中一条。
原主的父亲乃是江南最富盛名的书院平溪书院的山长,她自己则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策论在一众读书人中出了名。
可惜她是女子,此生与科举无缘,随着年龄的增长,原主心中郁结愈深,她不甘于现状才剑走偏锋搭上太子,做了太子府内的谋士。
“殿下又可知在下的名字?”莫含章嘴角的笑容越发真诚,她不等楚明山回答就自问自答道:“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在下的名字正是出自这三句。”
楚明山霍然起身,一双鹰眸精光大作,似要将莫含章看个清楚。
这三句话出自《易经》坤卦六三,乾为君,下坤为臣,意思是得到此卦象的人如果去辅佐君王,将能大展身手。
那么莫含章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想要辅佐真正的君王。
【宿主?你要干什么?】系统越听越不对劲,莫含章她居然在向男主自荐!
【没干什么,打入敌人内部罢了。】
【啊?这...?】系统木了,麻了,前面还在骗太子,中间夹个荣王,后面它的宿主眨眼间就把男主忽悠上了?
急求,这是什么品种的老狐狸?
“你的胃口挺大,太子不够你巴结?”楚明山讽刺道:“本王何德何能,能让先生看得上眼。”
莫含章并未别楚明山的态度吓到,她拱手道:“良禽择木而居,良臣择主而侍,在下亦然。”
两人口舌之间已过数招,楚明山除了天性追求完美,他同样也生性多疑,否则怎么会和女主后期闹出无数误会。
“在下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莫含章起身拱手一礼,倒退出了船舱。
她赌,赌楚明山会再次找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