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娴问话问的很巧妙,让人挑不出错来又不觉得冒犯。
“温三小姐。”莫含章大大方方的拱手见礼,她在打量温娴,温娴也在打量她。
从外看,莫含章身量高挑细瘦,皮肤白的有些病态,和许多文人一样,她穿着绀蓝色的袍子,这种近乎墨色的蓝不挑人,但想穿好看了却很难。
温娴觉得这种绀蓝色十分衬莫含章,明与暗的对比,恰恰能衬出少年苍白的脆弱感,衬的她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病娇美少年。
“我们见过你,不过,你应该没见过我们吧?”萧伏玉大大咧咧的扇起扇子。
温娴温和一笑:“荣王殿下姿容冠绝京城,即使在江南依旧能听到关于殿下您的传闻,像殿下这样芝兰玉树的人,只要见到就绝不会认错。”
“没想到本王的威名已经传到了江南,哈哈哈。”萧伏玉被吹捧的有些不知所以然,捏着荷包就开始傻笑。
【哈哈哈,没想到女主还是个马屁精,吹得挺到位。】
系统跟着乐呵,乐完立马嘱咐道【咳咳,宿主千万不要被女主温婉的外表迷惑了,这是可是一本权谋文,女主作为辅佐楚王上位的幕后大佬,手段厉害着呢。】
温娴虽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但她却能很好的适应古代生活,在她手底下,无数项震惊朝野的发明层出不穷,小到吃穿住行大到农桑水利,这些成就足以使她在大夏朝拥有极高的声望。
之前说楚明山厉害的有些虚假那么这个温娴厉害的就有点像传说,旁人碰到地狱级别的对手会有退缩的心里,可莫含章不会,对手越厉害她就越开心。
棋逢对手的快乐,只有她懂。
“相逢即是缘分,今日正逢诗会又赶上十五庙集,小女子斗胆牵头,请诸位上画舫一聚。”温娴落落大方的发出邀请。
“雨中游江,温三小姐好雅兴,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莫含章回以一笑。
萧伏玉左看右看,挠了挠脑袋道:“那...那本王也不跟你客气。”
他们三人刚走两步,后面就被一头梳双髻的小丫鬟追了上来。她抱着油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您等等奴婢!”小丫鬟忙嘟着个嘴,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温娴,像只鼓泡的金鱼。
“她怎么回事?”萧伏玉觉得小丫鬟有意思,伸出手指戳了戳鱼泡下的腮帮子。
“刚才让她回去取伞,应该是跑累了。”温娴解释道。
“才不是。”小丫鬟小声嘟囔着,她才不是跑累了,小姐上次就是在江边落得水,人险些没了,她要看好小姐,绝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好了,傻丫头。”温娴点了点小丫鬟的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别瞎操心。
...
这边莫含章三人上了画舫,那边临江茶楼上有人咬碎了银牙。
“呸,她怎么敢,怎么敢在诗会上堕我的面子!”一身锦绣衣裳的少女捡了手边的杯子就往地上扔。
茶叶、碎片,叮里咣啷的落了满地。
“二姐,你何苦和温三比,自从她上次落水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老夫人对她可是喜欢的不得了,你和她还比什么?”坐在温媛对面的紫衣少年无奈的按了按额头:“拿这些劳什子出气,不值当。”
温媛攥着杯子,整张脸因嫉恨而扭曲起来,往年燕子楼诗会都是她出风头,今年却杀出个温三来,她气,气不能手撕了温三。
“二姐,你要真气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温全东吊儿郎当的晃着腿,两只肿胀的蛤\\蟆眼眯成一条缝:“江上混久了,还没见过丢进江里淹不死的人。”
“不行!”温媛立马拒绝道:“上次下手老夫人已经有所察觉,如今她正在风头上,这样做不妥当。”
“姐,老夫人手再长管的也是只是内宅一亩三分地的事。”温全东拉长了声音不耐烦道:“外面的,那老不死还管不着。”
温媛愣住,看着一母同胞的弟弟,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杀了温娴,只要杀了温娴就不会再有人跟她抢任何东西。
“她不是淹不死吗?”温全东露出兴味的表情:“那小爷我可得好好会一会。”
...
贵人们坐画舫游江是图一个‘雅’字,什么是‘雅’,大俗即大雅,温娴深谙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上来就吩咐船家准备席面。
临江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吃到新鲜现捞上来的鱼,甭管是什么鱼,只要是新鲜的,哪怕白炖都好吃,三两碟花生、瓜子配上船家自酿的糙酒,又吹着江风,人也跟着微微熏醉起来。
“咦?”温娴突然扫到萧伏玉手中扇子上的落款,那字极小,但她却看得一清二楚,上面写的正是——含章书于壬寅年冬月。
扇子对这个时代的文人来说,不光是扇风遮阳用具,还是一种‘礼器’,不论冬夏,文人几乎都是随身挂扇,他们更多的是想展示自己的扇子,包括昂贵的扇骨以及扇面上的名家字画。
所以这种贴身的东西,一般是不会借予他人。
“你也觉得好看?”萧伏玉抖开扇面,非常自然的向温娴展示扇面上的图案,那是一幅极其常见的寒梅傲雪图,唯一不同的是画中梅树上没有梅花,只有枯枝,整个画面苍劲有余而柔软不足。
温娴好奇问:“看扇面上的题字,似乎是莫先生的,不过这落款...”
古人尤其是文人,都有字,不论是自己起的还是家中长辈起的,字对他们很重要,同辈之间互称字号,以示亲昵,同样写诗、题词、落款也少不了字,只有长辈才能直呼其名。
所以温娴觉得莫含章有些奇怪,怎么能直接在扇面提上自己的大名。
没有字的人,除非...她出身低微。
温娴猛地抬头对上莫含章笑盈盈的眼睛。
“在下没有字。”莫含章说的很坦然:“让温三小姐见笑了。”
“为什么没有?”温娴忍不住问。
“卑贱之人,有个名字已是上天恩赐,别的在下不敢奢求。”莫含章面不改色的收回折扇,她的语气很轻,似乎口中的卑贱之人说的不是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