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我捡到了一位付丧神。

说是捡到也?有些失真?,因为我并非脱离实际之人,深刻地明白?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从小到大除却后山那只只会疯狂吸入小鱼干的伊吹大胖猫之外,我从来都没有喂养过?任何小动物的经验,猫猫狗狗之外只养过?鬼杀队强制分?配的链鸦乌冬面。

伊吹它本身就是整个片区的猫老大,即使没有我成天?也?吃得油光水滑,乌冬面是产屋敷家的正?式员工,登记在册并且自我管理能?力极强。

它们通常都不用我来照顾,其?他时?候,我连管好自己都勉勉强强,叫我去收留别人无异于戕害性命。

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良心泛滥地主动捡活物回家。

除非他们走投无路主动送上了门。

自从上次出?言不逊以?后,鬼舞辻无惨就像是把我忘记了一样。

不过?介于他对于所有鬼都是只要不招人注目就是统统放养的态度,我想他平时?估计也?不太爱把十二鬼月的干部都拉过?来开会。

平日里?散养属下,年末考核kpi的时?候又?毫不手下留情。

恐怕这个家伙作为领导也?不太具有责任心。

无惨对于鬼的要求,无疑就只有根除产屋敷以?及找到青色彼岸花两点。

不过?介于他当时?恼羞成怒地离开,并没有特地向我嘱咐什么,我索性将他分?配的任务视作不知。反正?我也?只是一只小小的,懵懂无知、才被转换、可怜兮兮的鬼,其?他上弦们几百年都没有办到的事,怎么能?够要求我一下子全部完成?

我远方的朋友向我寄来了信,虽然因为他从江户乔迁到浮世绘町之类的乡下,中?途我们失去联系,但是他毕竟家大业大,我闲暇时?登比叡山的时?候,被在那里?居住的牛鬼认出?了是当主的朋友。

其?实那时?我是吃腻了现在吃的东西,打算在有妖怪的山里?找点野食。索性鬼的身体也?很健康,随便乱吃也?不会生病,所以?我的食谱也?逐渐宽泛起来。原本看中?的野味竟然是好朋友的家臣,即使是厚脸皮的我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因为要和故友维持通讯,所以?我从万事极乐教那里?搬了出?来。至于落脚的地点,则是选在了我在御岳山的安全屋。

在以?前为别人干脏活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同行们都会设置许许多多有补给的地点,用以?充作躲避风声的藏身之所。

本身以?我的水平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这毕竟是一个凡事都要讲证据的世界。通常我的行动又?迅速又?高效,更不会粗心大意?地落下漏网之鱼,让他们日后作为目击证人来指证我和我的雇主。

但是我仍旧是有一间安全屋。

它在御岳山的深处,东京的西北边,人迹罕至,是比当地居民?的小山村藏得还要深的深山之处。这里?的晚霞很美,红枫也?很漂亮,有富商看了这里?的美景,心生陶醉,在这里?专门修建了一间避暑之所。

但可能?是这里?山水过?于养人的缘故,没有多久这间宅子就开始闹出?了妖鬼的传闻。

譬如说半夜里?仓库间有‘咚咚咚’的敲鼓之声,走廊里?是不是有淅淅索索裙衣物在地板上的声响。留在这里?看守宅院的人,起夜的时?候甚至看到阁楼上亮起幽幽的明火,反正?就是各式各样的不详。

于是生意?场上稍有不顺,这件宅邸第一时?间就成为了资金运转不过?来的富商迫切想要售出?的烫手山芋,而我则是那个不明情况下接手的冤大头。

倒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这的确是一间很气派的宅邸,可能?富商修建的时?候想将这里?作为养老的地方,甚至还财大气粗地从政府手里?买下了一大片山上和山附近的土地。

虽然隔得非常远,但还是算和武藏御岳神社做了邻居,据说这间神社是有名的修炼场,但是和我这个既不信神也?不是武士的家伙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武藏’二字而已?。

所以?说与其?把我在御岳山的房产称作安全屋,还不如说成度假屋来得好听。

那里?的闹鬼事件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困扰,随便想想就能?知道吧,闹出?灵异的传闻却没有任何人丢掉自己的性命,完全单纯的就是这间房子修建的位置太好,整座山脉的灵力都往这里?涌,所以?特别容易让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变成付丧神或者成精。

买房子还送一条御岳山完整的龙脉,怎么看都是我赚了才对。

为什么我依旧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那个愚蠢的冤大头呢?

因为这个位置太过?于人迹罕至了,村民?们平时?几乎都不会靠近这里?。

修建好的石板路,每年润如酥的朦朦春雨一下,周围的藤蔓绿植就会蔓延上来,秋天?的枫树被沁人心脾的风一吹,红叶就簌簌地往路上一铺,不雇人经常打扫就直接看不到脚下的路究竟在哪里?。

而恰巧因为这间房子盛产妖魔鬼怪,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规律失效了,每一个上门应聘的人待不了几天?就神经衰弱,薪水也?不结就直接逃离了这里?。

山里?的空气清新湿润,木质地板没有多长时?间就开始潮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可以?直接当做没看见。

但是最让我无话可说的就是,这个富商选址的时?候极其?凡尔赛,只顾着复得返自然的情怀,丝毫没有考虑到生活的便利性。最近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是要走上一个多小时?才能?看到的那个神社,再往下走好久才能?看到村民?们的民?居。

吃饭呢?饭该怎么吃呢?即使是给钱也?不会有人愿意?来我这里?打工,该不会让我一个人做饭吧?

那买东西呢?买完还要我自己运上来吗?那个小山村甚至有时?候不愿意?收我的钱,只想原始地以?物易物。

这间房子最好的好处就是,即使是放在那里?不管也?不会担心有人鸠占鹊巢。

这个山清水秀格外养人的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最好最安全的安全屋,毕竟自带一群妖怪看家护院。

当初从鬼杀队那里?离开,我想去鹿儿岛当个渔民?也?没有想过?去御岳山的这里?,完全是基于马斯洛最底层需求的慎重考虑。

但是变成鬼以?后我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直接统统成为了不需要的东西。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回到了我在御岳山久年失修的住所。

有一说一,这房子要落在普通人眼里?那还是挺吓人的。抻着舌头的红色灯笼,长着小手小脚的扫帚,长出?了无数眼睛密集恐惧症看了都要发狂的伞,连家里?圆木桶漆着黑漆的盆都变成了叫做角盥漱的妖怪。

不过?这幅情状对于我来说不痛不痒,蜡烛成精的付丧神晚上照明不用添灯油,扫帚成精的就每天?到处给我打扫卫生,待在井里?数皿数的阿菊就是人力资源抽水器。

在没办法牵电线进入现代化电器社会的深山老林,我拥有了不必费心维护就能?使用的自动化家电设备,突然一想还是挺美滋滋的。

就是付丧神们都是随机出?现,并不能?定向培养,遇上了鸣屋之类摇门窗踩地板拆廊柱的这种拆家妖怪,还是很头疼。

我和那个送上门来的付丧神就是这么遇上的。

那个时?候我正?好从对面山头的邻居御岳神社那边借完材料回来,手里?拿着锤子钉子钳子之类的工具,打算待会在家里?随便拆东墙补西墙修一下我房间门口楼梯的地板。

深夜露重,在树林里?牵一发而动全身,走一步碰到旁边的藤条,四周叶子上的积水全部都噼里?啪啦如雨般落下,没有浇我一脑袋,反而正?好浇了不远处披着白?布单的家伙一身。

事到如今我也?不害怕深更半夜的遇到什么歹人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变成鬼以?后我才最可能?是两者之中?的那个歹人。

所以?一时?间我并不觉得荒山老林里?出?现一个披着白?布的家伙有什么不对,甚至一时?间还因为浇了别人一头水感到尴尬,只能?扬声冲他喊一声‘抱歉’。

我坦白?了,我不是什么热心群众,此刻我只想回家修好地板,待会还要砍庭院里?的树,现在是凌晨两点,再待久一点活还没干完太阳就出?来了,毕竟时?间不等人。

可是那个家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要不是站着,我甚至觉得他是一个被遗弃在那里?的死人。

等到再靠近一点,才看见他身上披着的并非一块纯粹的白?布,沾着灰尘、草叶、黄褐色泥点,就像是在草丛里?滚了一圈——

说句真?实的话,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选择尊重每个人的兴趣与爱好,不八卦别人在不在草丛里?滚的缘由,但是他虽然笔直地站着,仍然显露出?了一种小狗般的可怜。

“你要不要来我家里??”

我试着朝他搭话,又?突然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搭讪有一种诱拐犯似的不对味。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说话,这个低着盯着地下不知道哪一处草丛的青年抬起头来,茫然地扫视了我一眼,又?下意?识拉了身上的白?布,试图盖住自己的脸。

他的白?布完全因为我刚才的举动打湿了,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翘起来有些垂下去,水珠挂在发丝上,因为他的动作滴落,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滑进了脖颈。

被这样湿漉漉的蓝色眼睛注视着,我瞬间感觉自己问话更加像禽兽一样不对头了。

“不要担心……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可以?站在我家门口屋檐下避雨。”

这句话相对而言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注意?到这孩子身上破破烂烂的,裸露出?来的皮肤或深或浅还有着伤口。

遇到凶徒了吗?还是恶鬼?

可是御岳山是我的地盘,这一带是无论是妖怪还是鬼物以?及人类们都公认非常好的一处地方。

出?于可靠的东道主的责任心,我决定把他带到家里?包扎一下。

洗净伤口,敷药,再用干净的手绢包起来止血,虽然我没有照顾过?别人,但是好歹在蝶屋了这么久的时?间。

拉着他进庭院以?前,我亲切地再三?嘱咐他不要东张西望:“到时?候请不要乱跑,如果看到什么东西……”

——怎么越听越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窝点啊!

一下把窜出?来名叫彭侯的妖物踢进草丛里?,我虚弱又?牵强地对他笑了笑:“你就当做是幻觉吧。”

不过?我对青年看到不合适的东西感到害怕的忧虑完全属于杞人忧天?,因为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凭借鬼对于人类血液的专业权威可以?判定:

好家伙,这家伙也?不是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整点阳间的日常。

虽然踟蹰森半夜敲门去借锤子这件事的确有些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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