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东京生活,因为蝴蝶屋位处东京。
乌冬面一直对此颇有怨言,它说为了帮我接到东京范围内的任务,每次都要赶乌鸦群落在最前面去挑选。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找到的话,还要等到最后,看有没有新鲜出炉的任务刚发布。
乌冬面说它自从跟了我之后,它的睡眠时间大打折扣。我正好也嫌弃它的话多,和他一起出门总是得不到清静。
不过我的要求总是很麻烦,它又因为喜欢说垃圾话被鸦群孤立,所以我们俩就算两看两相厌,也一直做着搭档。
我留在东京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回家的蝴蝶香奈惠小姐,她死过后,我似乎也没有什么非待在家的理由。
得知我再也不缩在东京晚九朝五以后,乌冬面非常高兴地帮我张罗任务。
它说就算鸟也不一定比我更加恋巢,如果我的任务范围不局限于东京,像我这么有力的剑士,绝对能够很快晋升成为柱级干部。
如果我成为了柱,那乌冬面想必在乌鸦群里又多了很多有趣的谈资,借此可以再也不用过被孤立的生活。
我没告诉它,我早就有了晋升成柱的资历。
想比之鬼,普通人类的身体实在是羸弱,动辄断腿断胳膊失去内脏,直接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所以晋升成为柱的条件,除却斩杀十二鬼月之中的鬼,完整地活到杀死五十只鬼以后也可。
乌鸦的小脑瓜容量是如此之小,我对乌冬面总是怀着一股关爱智障儿童的慈爱柔情。鉴于它传递信息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所以我也并没有专程提出这件事嘲笑它一番。
其实当我杀到第五十一只鬼之后,产屋敷老板也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当柱。那时候我正处于,在蝶屋里享受清闲时光,与在柱合会议上与香奈惠小姐碰面之间反复横跳的犹豫状态,于是苦恼地告诉产敷屋老板我需要时间再考虑一番。
没有想到在我选择考虑再考虑的空档之间,命运就直接替我做出了回复。
在房间里自闭了好几天之后,我告诉产屋敷老板我不想当柱,至于借口就随意扯了一个:“当柱应该很累吧,不停地做任务来来回/回,虽然我也有认真工作,不过果然还是很喜欢随心所欲的生活。”
我喜欢游手好闲,讨厌做有计划的事。
可是生活之中的一切似乎着自己的运行轨迹,正如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拍打而来的波浪,身处命运的万事万物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走向从出生就被划分好的归途。
产屋敷老板很温和,无论这是由心而发的温和,还是为了指使他人为他卖命而装出来的表相。但是他至今仍旧做着和香奈惠小姐一样的事情,就是包容我任性的傲慢。
我去见他的时候,还给他的小女儿们带了礼物。
他们的孩子们真的是十分有趣,除了头上戴的发饰之外完全长得一模一样,如果她们交换头饰,我简直弄不清楚谁是谁。
为了掩盖我们之间的虚假友谊,所以我绝对不会赠送他们饰品之类的礼物。
况且我对于选购东西的品味一直都很差劲,但是有了闲钱就忍不住给周围的小孩子们买买买。至今买的最多的就是糖果点心之类的东西,因为差点给蝶屋的小孩子喂出了蛀牙,当时只离挨忍的一场揍差那么一丁点。
我给雏衣和杭奈她们带得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外国绘本,产屋敷老板不缺钱,但是我也摸不准他会不会耐心地给女儿们读故事书。
要我说,老板和天音夫人的四女一子简直懂事得可怕,但是早熟对于小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有能够大声哭闹向着父母撒娇的孩子才有着快乐的童年。
除了绘本,我还给她们带画着中国京剧的小风筝,兔子和海螺形状的巧克力,放在瓶子里的帆船工艺品,有着好看花纹的手球。
辉利哉前段时间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带礼物,于是今天来的时候我随便在路上给他买了一个笔筒。
我今天没有见到辉利哉,所以还没来得及将东西送出去。
产屋敷老板听到我的答复以后点了点头,看见我拿着不合时宜的笔筒,又随口问了我一句:“踟蹰森小姐是书法爱好者吗?”
我觉得他可能想介绍我看他收藏的名家手笔,几乎所有贵族都会有喜欢收藏这种玩意的毛病。我对于品鉴书法完全一窍不通,再好的字放在我面前我也只能表示自己看得懂写的内容。
我对接下来的发展敬谢不敏,所以立刻郑重地回答产屋敷老板说:“不,我是金钱爱好者。”
可能习惯了我的回答总是会出人意料,产屋敷老板竟然意外地跟得上我的思路。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踟蹰森小姐知不知道柱的薪水是无限工资?”
这回轮到我一时间语塞了。
——
我为产屋敷老板大公无私的慷慨十分感动,不过再三思索之下,最终我还是拒绝成为柱。毕竟虽然柱的薪水上不封顶,但是我想应该没有哪个柱能够厚着脸皮向产屋敷老板无限预支吧?
甲级剑士的薪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实际上只要不去搭理骗子,我也没有别的特别用钱的地方,换成无限薪水反而不好意思向老板主动伸手。
所以,对于我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无牵挂人士,看似成为柱是升职,其实薪水比甲级剑士的时候还要缩水了那么一点。
我对于成为柱之类的荣誉完全无所谓,不过不死川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我拒绝主公这件事,专程跑过来和我大吵了一场。
这个家伙真讨厌。
他是比我低一届进入鬼杀队的剑士,脾气暴躁莽莽撞撞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当初在东京郊区杀鬼的时候,我真是吃饱了才去顺手救他那么一下。后来他说他不需要我支援的时候,要不是本人从小到大的教养还在,真想吐他一脸口水。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就算是我只会在东京范围活动,也与长期出入鬼杀队的他混了个面熟。
与到点下班经常摸鱼的我不同,不死川这家伙简直是个拼命三郎。甚至仗着自己是稀血的体质,经常用自残的方式去杀鬼。因为他这种半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打法,所以是后辈的他反而比我优先成为柱。
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足以说明了我与他的性格不合。
我因为他没有半分礼貌感到不顺眼,他也因为我有能力却不卖力干活而气愤。
这回他可能有是觉得我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才专门跑过来为产屋敷老板打抱不平。
我让他好歹对前辈多少拿出一点恭敬,反而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他。
“你这混蛋算什么前辈!”
他一把把我的棋盘掀了个底朝天,我心想待会吵完架得叫神崎葵过来好好算算这家伙压坏了院子里多少花花草草,究竟该让他赔蝶屋多少钱。
不死川恶声恶气地问我凭什么拒绝主公,我敷衍他回答说,因为连我这样的混蛋都能成为柱,恐怕会给鬼杀队的风气带来不良影响。
不死川的脾气就像他那乱糟糟的白色头发一样暴躁,他因为这种不可置信的理由短暂地发出了“哈?”的一声,很快就意识到我的应付。然后怒气冲天地朝着鬼杀队总部方向那么一指,面露暴躁地朝我骂骂咧咧大声说起了别人的坏话。
“富冈义勇那样的东西都能成为水柱!什么叫做‘连你这样的人?’”
我捧着茶杯吹着茶梗说还好啦,我见过富冈义勇的师兄锖兔,是个非常有男子气概的人,想必他的师弟也差不到那里去。
不死川根本不吃我这一套,直接口吐芬芳说我再在那里不认真听他说话,就直接把我整壶茶水都他妈给扬了,于是我只好放下茶杯。
看到我老实照办之后,他的脸色才由阴转晴了那么一点。
他让我和他去主公那里和主公道歉,然后成为柱,为鬼杀队的事业发光发热。
我觉得回去道歉可以,发光发热则可以免了。
“实弥,”我竭尽全力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用于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想要感化他的暴躁,“即使是我不成为柱,也有很多优秀的人会顶上去的。”
“香奈惠小姐牺牲以后,忍就接替她成为了虫柱,这种精神就就像在黑暗中传火一般,火之意志生生不息。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会补上,要知道,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啊,不死川实弥!”
我想要好声好气和他说话,这个暴躁小伙却压根不领情。
“踟蹰森,你可不可以说句人话?”
我说:“你知道那个代替他爸爸参加柱合会议的少年了吗,我觉得他很不错,一定能行。”
不死川说他不仅看到了,而且还痛骂了他一顿。
不愧是暴躁风柱,在脾气方面我踟蹰森愿意称你为最强。
于是我和他打赌,说那小伙一年之内就能成为新的炎柱,如果不能我就向着主公负荆请罪,并且主动找到并杀死两只上弦鬼。
和不死川打赌之后我怎么也没想到,走出转角处我就遇见了刚才话题中心的主人公。
“十分抱歉,我刚刚听到好像有人聊天,而且您的发言十分精彩,所以忍不住停下来听了!”那个头发如同熊熊燃烧焰色的少年主动向着我鞠了一躬,起来后精神奕奕地大声和我说话。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真是非常激励人心的一句话,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踟蹰森前辈!”
他的声音好大,我他妈直接社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