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我向来是个很没有干劲的人。

以前在外面混日子的时候,我从事一项只要有能力就能来钱很快的工作。

每干一笔都有大把大把的数目进账,不需要应酬,也不包售后。

虽然钱多事少,可终究算不上长久。

我的同行们拿到钱以后,有远见之明的家伙,总是千方百计想尽办法洗白上岸。

哪怕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出路,也会老实地把报酬积攒下来,说再干几次就回老家种田退休。

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大到往往能令人感到内心崩溃,绝大部分的人都有命挣到钱,而再没有机会花出去。

我就不一样了,我简直是这一行的常青树。

虽然我年纪轻轻,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出道没多久的新人,但是这一行的人职业生涯普遍短暂且惊心动魄。相比我,我的同行们简直好似不停更新换代的日抛选手,所以一晃眼之间我竟然就从冉冉新星混成了业界标杆。

我沉默寡言的样子总之被称作古怪乖僻,对一切都打不起兴趣的模样于是被视为为人稳重又守口如瓶。

可以说从来都不缺人挥舞着钞票请我为他们做事。

不过我生性惫懒,一拿到钱就选择四处游荡游手好闲。直到被骗光了钱,才又肯接受介绍人替我拉的活。

我总是被骗钱,还总是被女人和小孩骗钱。

她们骗我的借口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这几年里我被骗的事可以写成一本故事书,神崎葵听了我的经历都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有女人向我哭诉一起与她私奔的情夫喝完酒总是打她,她快要活不下去。

可是从我这得到钱之后,她又回到情夫身边,和他一起嘲笑我的愚蠢。

等钱被那个醉鬼花得一干二净以后,她就又带着脸上青青紫紫的伤口来找我。

但有时候就算是我明明知道自己被骗,也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她们是非常可怜的无家可归之人。没有人会对她们施以援手,除了我这么一个蠢货。

我不是觉得钱完全不重要的不食人间烟火大小姐。相反因为早早就离开了家,我知晓饿着肚子彻夜难眠的感受。

——

产屋敷老板的身体不太好,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大多数时候都由天音夫人代劳。

这位夫人真是了不起的女性,生育会加速女性衰老,而她育有四女一子却还是这么年轻。

我不是很搞不懂产屋敷老板病成这样为什么也没有耽误生孩子,毕竟一滴精十滴血,他这样只能加快病情变重。

我并没有冒犯老板的意思,甚至也只是对忍小声嘀咕了心中疑惑,不过忍还是笑眯眯地给了我一拳。

挺疼,我选择闭嘴。

作为鬼杀队的队员,香奈惠小姐和忍还是很忙,和我这样得过且过的闲人有着极大区别。

蝴蝶屋地址在东京,因为我是个懒狗,所以让乌冬面只去接东京附近的任务。

好在可能因为敌方老板也喜欢繁华的大都市,东京的鬼同时也有很多。

我也因此完美的成为了能够晚九朝五的无产阶级打工人,保住了由国际劳工会议所承认的八小时工作制以及周末双休。

虽然八个小时上班时间里,我用三个小时在外面吃夜宵,一个小时在外面吃早饭,只有三个小时用来闲逛式赶路,剩余一个小时与躲得非常隐秘的恶鬼躲猫猫,然后请他们吃最喜欢的日轮刀和紫藤花茶。

这么一想我上班的八小时里,不是在通勤的路上,就是在吃饭的路上,时间利用效率简直低到可怕。

可是鬼杀队的薪水并没有按照斩杀鬼的数量计件给予提成。我只待在东京干饭,十二鬼月的消息可遇不可求。哪怕想要晋升,也不值得我像是拼命三郎那样卖力工作。

毕竟我吃吐了他人给我画的大饼,喝鸡汤喝到体内甘油三酯上升,同时对于鬼没多少深仇大恨。

就算是产屋敷老板也不能用他充满魅力的声音让我舍身忘己地奉献,我简直就是混迹于鬼杀队一众热血青年内的薪水小偷,没有丝毫感情的干饭机器人。

蝶屋的饭好吃,不过回来晚了就只剩下口味清淡的病号饭。隐的食堂荤素搭营养均衡,但是只要打三次以上的饭,食堂大妈就会给我脸色。

因为周末的时候太无聊了,我喜欢去找产屋敷家的几个小孩子玩,辉利哉那个臭小子总是板着脸,我觉得他可能看出了我经常过来是因为觉得他们家的伙食丰盛。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对于产屋敷老板心里都没有多少尊敬,自然不会对这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接手他老爸资产的小屁崽子好声好气。

我经常动手去搓他的头,叫他成天不要闷在家里,多出去才能长命百岁。尽管他每回都会奋力挣扎,可惜鬼都不是我的对手,更遑论一个四岁小孩。

没错,我就是欺负他不是那种会向他爸告状的性格。

除此之外,我每隔一个月就会因为日轮刀的事情和钢铁冢萤撕上一场。我怀疑他替我锻刀时候根本不上心,毕竟他每回送刀上门用来刺我的菜刀才是他真正的得意之作。

我在鬼杀队混日子的生活极其快乐。

每个人成为正式队员之后,都会写下自己的遗言给主公保存,原本我没有什么好写的,交上去的是一张白纸。但是因为产敷屋老板的再三请求,我最终在上面胡乱写了几句:

[蝶屋的饭很好吃,不过忍很凶。小葵和大家都很好,我喜欢蝴蝶香奈惠小姐,谢谢照顾。]

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喜欢某人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香奈惠小姐。

虽然她对我比之蝶屋的其他人并无特别,但是因为她一视同仁的包容,令我能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好意。

我一片漆黑的心里,因此产生了如同清流般甘美的快慰。如果她能够一直这么微笑下去,哪怕我像是落难的耶稣那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不在乎。

不过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为好,如果被忍知道我在偷偷说她的坏话,一定会在我的茶泡饭里面下令人闹肚子的毒。

我问产屋敷老板他会不会把我写的东西偷偷给别人看。

这个尚未满二十岁的青年朝我微笑,说遗言是只有在成为遗言才会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并且说如果我觉得写的并不好,那就努力活下去,不然这封信会第一时间交到香奈惠小姐和忍的手中。

平时总是挂着温润无害笑容的产屋敷老板竟然如此腹黑,该说资本家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吗?

……我怀疑辉利哉那小子把我欺负他的事情跟他爸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