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

周记者?在西大?滩知青连待了整整一个礼拜。她还真说到?做到?,的确跟大?家同吃同住,就连下地劳动都半点不含糊。

在搜集了足够的素材之后,她备动身离开。下一站她先是济北农场,调查沙漠种?树的存活情况。然后再去团部农场,看他们制造的台田,这?些新田经过了一年?时间的考验,现在产量如何。

临走前,周记者?认真地夸奖这?群年?轻人:“你们才是真正的革.命者?,践行着革.命理念,要是当代青年?都像你们这?样?积极投身一线建设,那不管什么豺狼虎豹再出现,我们都不用害怕。”

大?家赶紧表示,哪里哪里,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送走了周记者?,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这?些天,为了在记者?面前好好表现他们知青团结友爱的精神,大?家连架都不能吵了,从早到?晚的其乐融融,真是恶心死了。

三派人互看不顺眼,都觉得必须得好好吵场架,狠狠发泄通才痛快。

知青们看农场二代和女卫兵们捋袖子了,就开始退出战场,表示不屑于跟他们争,典型的煽风点火看热闹。

戴金霞他们围着田蓝问:“记者?真能给咱们弄来钢材吗?”

“只要宣传的力度够广。”田蓝一本正经地跟大?家分析,“你们看现在中央都要求停止串联,各处原地抓革命,促生产,要以粮为纲。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越是条件艰苦的地方,越是需要克服实际困难。咱们的石头?大?棚,具备巨大?的实际意义。”

虽然此后的历史发展证明中苏大?战到?底没有开始,美帝也?未曾再度进攻新中国。但田蓝认为这?个时期的三线建设具有强烈的实际意义。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决定,你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一旦战争打响,我们可以有足够的腹地作为缓冲。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试图改变这?段历史。她要做的就是积极配合生产需求,让荒芜而?贫瘠的土地乃至荒滩长出瓜果蔬菜以及粮食来。

只有咱们具备了这?样?的实力,才永远无所畏惧。

大?家琢磨了会?儿,感?觉田蓝讲的挺有道理。真要是打起?仗来,他们的戈壁滩他们的盐碱地都能长出庄稼。肚里有粮,心中不慌。那即便再艰苦的战争也?能坚持下去啦。

嗯,这?个结果,很满意。

所以,你们不要再吵啦,赶紧干活吧。万一到?时候上面过来调查,瞧见你们这?种?懒懒散散的样?子,认为没必要再送钢材,你们丢不丢脸啊?

陆双双等人反唇相讥:“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西大?滩的人。”

朱晓明立刻嘲讽:“哟,在记者?面前是怎么吹的?过来看望自己的好朋友田蓝,受到?田蓝的精神感?召,所以自愿留下来,扎根西大?滩搞建设。这?会?儿又不是西大?滩的人了?要不要脸?人家记者?的报道还没写呢,你们英雄还没装成功呢!我告诉你们,做人必须得说话算话,既然你们说你们是自愿扎根的,你们就甭想走了。”

如此一来,两边又吵得昏天暗地。

田蓝都搞不懂他们每天都已经累成这?样?了,哪儿来的力气吵架。

到?底是年?轻人啊。嗯,青春真好,还是活给他们安排的太少。

晚上大?家一块儿吃饭的时候,田蓝就郑重其事地警告他们,不许再吵。哪个要是在关键时刻坏了钢材的大?事,她就把?谁剁碎了喂狼。

她恶狠狠地瞪眼睛:“我告诉你们,这?西大?滩上全是石头?,死了人直接挖坑埋进去,鬼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边互相冲对方翻了个白眼,谁稀罕跟他们吵啊,分明是对方没事找茬。

这?里的老师都在卫兵手下吃过苦,可不敢真拦着他们。要吵就吵吧,反正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

众人吃过饭,开始准备夜校学?习时,外?面传来了车子的鸣笛声。

大?家都颇为惊讶,记者?的速度有这?么快吗?这?会?儿都已经给他们反映上去,这?是派车子过来给他们送钢材了。

哎哟,那可太美了。

一群大?姑娘小伙子集体往门口去,想要看看这?回到?底给他们送了多少钢材。

虽然现在已经是5月份,但因?为戈壁滩夜晚降温快,白天打赤膊,晚上穿棉袄,围着火炉烤西瓜是常事,所以他们还是关着房门吃饭的。

可这?回没等他们主动开门,外?面的人就直接用力推开了门。

众人都惊讶,哎哟,送东西的比他们还心急呀。

屋子外?头?的人穿着军装,只问了句:“谁是田蓝?”

田蓝赶紧走上前,主动回答:“我是,同志,请问……”

郝建设也?在旁边说话:“钢材给我们运到?前面吧,明天就能用。我们保证,这?个月起?码能再起?两座大?棚。”

自从大?棚缺少钢材盖不起?来之后,林师傅自然也?不好在这?里多呆,所以现在关于建筑方面的事情由郝建设全权负责。

结果那穿军装的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手一挥:“抓起?来。”

田蓝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就叫黑暗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窜出来的人摁住了。

高连长原先在后面抽烟,这?会?儿赶紧冲过来,伸手想要拦住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军垦战士?”

知青们也?往前面挤,大?声嚷嚷着:“对,你们谁呀?凭什么动我们的人?”

来人眼睛一瞪:“干什么?你们也?想反革.命吗?”

后面的话田蓝就听不清楚了,因?为她脑袋叫人摁着往下压,血液倒流,两只耳朵都嗡嗡作响,脑袋都要炸开来了。

她只感?觉自己被人架了起?来,身体扯着胳膊痛的要死。

知青们大?喊大?叫:“放下,放下我们的人。”

朱晓明他们更是火冒三丈:“反了你们了,在我们的地盘上动人?老子要是让你们把?人带走了,老子就不姓朱!”

结果那些自称是工作队的人就冷笑:“怎么,你们要包庇小特.务吗?这?是大?特.务家的小特务,台湾特.务。”

这?个罪名实在是太严重了。

对于共和国的长子长女们而?言,反特斗争贯穿了他们整个成长的历程。特务是最可怕的存在,比什么资本家,地主,富农可怕的多的存在。

就在大?家怔神的时候,田蓝已经叫他们给架出去了。

还是高连长反应最快,立刻追了出去。可是他没能将田蓝拽回头?,因?为对方直接拿枪口对着他。

说到?这?事,也?挺让人崩溃。正常情况下,他们知青作为军垦战士,其实是有武器的。像他们在团部农场参加军事训练时,大?家都抓过枪,就连打靶也?是真子.弹。

但到?了西大?滩之后,因?为条件限制和出于安全工作考虑,农场给他们的安排是军事训练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全都由驻军部队提供,这?样?也?能防止武器丢失。

可他们的营房距离部队驻扎的地方足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如此一来,人家动枪,他们就只能傻眼。

知青们急得够呛,一直在喊:“你们吓唬谁呀?凭什么带我们的人走?”

田蓝害怕大?家过分激动,枪.炮可是不长眼睛的,她赶紧扯着嗓子喊:“找农场,我不是特.务,我要农场给我做主。”

现在军垦农场的当家人还是陶军长,只要他人在位置上,自己最多遭些罪,应当还不至于送掉性?命。

她还想再喊什么的时候,人就跟只小鸡似的被拎起?来,直接丢进了吉普车。

“咣”的一声车门响,田蓝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掌握方向盘的司机催促这?群人:“快点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田蓝听得满头?雾水。

污蔑她是小特.务不足为奇,毕竟据说龚念慈一口咬定了田大?富是潜伏的台湾特.务。现在革.命者?的原则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鸡蛋里挑骨头?都要给你罗织罪名。

可这?来不及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人回答她的问题,他们只恶狠狠地瞪她:“闭嘴!”

田蓝本能地感?觉不妙,她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但他们并不像普通的革.命将士。这?场运动前期参与者?主要是学?生,到?后面工人逐渐占据主导地位。

车上这?些人,从年?龄看,应当不是学?生。但要从气质判断,他们又不像是一线产业工人。

田蓝下意识地追问:“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结果她的嘴巴就被塞进了一只脏手套。

妈了个巴子,你们不讲武德!

有生以来,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包括堆肥的时候,她都没这?么被熏过。

田蓝差点没背过气去。她之所以还能够强撑着不晕过去,是因?为这?戈壁滩上的车子实在太颠簸了,叫人生不如死,想死也?死不了。

唉,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们知青连应当用小石子修出一条路来。以后大?棚盖多了,大?批的蔬菜瓜果得运出去,没路可不成。

但是过了不到?10分钟,田蓝就无比庆幸,得亏她们盖不成大?棚就修小拱棚种?瓜去了。否则车胎要是在平整的路上行驶,哪能这?么容易爆胎呢?

黑夜中疾驰的吉普车打了个滑,直接翻倒在地上。

田蓝从车子倾斜的时候,就暗暗蓄劲。在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被抛出车外?的瞬间,她猛蹬双腿,主动加强了向外?抛出的力,趁机跳出窗外?。

谢天谢地,车窗没关。因?为之前在营房外?,这?些人拿着枪对着窗户外?面,好威胁高连长还有知青跟老师们不要追上来。

落地的瞬间,田蓝感?到?一阵巨大?的疼痛,估计自己的脚扭到?了。但是她现在没办法管这?些,她的手抱住头?,整个人蜷缩成团,在砂石上滚动往前,好借着惯性?减轻跳车给身体造成的身体损伤。

巨大?的轰鸣声在她身后响起?,车子完全倒了。刚才她但凡慢一步的话,她就要被倒下的车子压成肉泥了。

田蓝既顾不上庆幸也?来不及后怕,她拔腿就往前跑。她的目标是竖着五星红旗的军营。在这?个时代,或者?建国后的任何时代,往部队跑都是最安全的。

最起?码的,她好歹跟西大?滩的部队还有点香火情。到?今天为止,西大?滩驻军吃的都是他们大?棚种?出来的菜。

车上的人也?跑了下来,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他就意识到?田蓝跑了,立刻在后面穷追不舍。

那动作敏捷的让田蓝都怀疑他们是翻了个假车。按照常规不应当是车子原地爆.炸,直接物理毁灭了他们吗?

“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原本因?为脚踝疼得要死,几乎跑不动的田蓝又撒开脚丫子,拼命往前奔。

即便知道自己速度绝对不可能快过子.弹。但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本能就是赶紧逃啊。

田蓝甚至不知道自己脚上是否还穿着鞋,因?为她的脚已经痛到?麻木。

5月的晚风在她耳边呼呼的吹着,戈壁滩遮天蔽日,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本能地往前跑。

突然之间,她感?觉脚边炸开了什么。那响亮而?急促的声音,让她猛然反应过来,他们真的开.枪了。

田蓝差点儿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有生以来,她头?回被人开枪。

好在枪.声震动的人不仅仅是她。

不远处的军营也?跑出来了人,大?声斥问:“谁,谁在开.枪?”

田蓝冲他们大?喊:“救命啊,土匪要杀人了!”

她管他们什么狗屁工作队,这?分明就是一帮土匪。

值班的解放军也?架起?了枪,朝来人方向大?喊:“站住,不许动,否则我开.枪了。”

结果回应他们的居然是枪响。

田蓝立刻抱着头?滚在地上,根本就不敢再动弹一步。

不管哪边再开枪,她都是现成的活靶子呀。

好在人民子弟兵关键时刻总是靠谱的,虽然对方还在开枪,但他们仍然派出了战士,直接将田蓝架着拉进了军营。

她的脚刚接触到?部队的地面,就一屁股瘫在了地上。直到?此时此刻,田蓝仍有种?强烈的不真切感?。

啊!做梦而?已。这?一切,肯定都是她睡觉的时候压迫到?了胸口,所以才鬼压床做噩梦了。

妈呀,有人对她开了好几枪。

陈立恒伸手推她的肩膀:“田蓝,怎么了?”

田蓝浑身打了个哆嗦,猛然意识到?自己没做梦。她捂着脸,当场就哭了起?来。

狗日的,老子不干了,老子造的什么孽啊,要受这?种?罪。

陈立恒吓了一跳,他蹲在地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安全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今天站岗,本来以为会?一夜到?天亮都平平静静的。毕竟西大?滩这?地方荒无人烟,谁也?不会?没事往这?边凑。不曾想突然间冒出了枪响,假如不是听到?了动静又瞧见田蓝跟被狗撵了似的往这?边跑。他都要疑惑,这?不年?不节的,谁家放鞭炮啊?

田蓝还惊魂不定,根本不耐烦回答任何问题,浑身像找到?了发泄口,开始一股脑儿的咒骂:“你问我我问谁呀,我都不知道这?狗屁工作队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都怪你们,作为军人武器都能被抢走,你不丢不丢脸啊。哪家的工作队有枪,这?分明就是土匪。”

涂政委披着衣服,匆匆忙忙地走出来,看到?田蓝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也?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搞的?”

陈立恒赶紧帮忙解释:“她好像吓坏了,也?说不清楚。”

田蓝一抹脸,强行镇定下来:“我没吓坏我也?说不清楚,他们是今晚突然间出现的,说什么我是大?特务家的小特务,强行把?我带上的车。但是上了车以后,他们又讲什么来不及了,感?觉并不像调查什么事一样?。我觉得不对劲,他们车子爆胎侧翻的时候,我就跑出来了。”

涂政委眉头?紧锁,招呼手下人:“出去调查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注意,对方带着枪的。”

其实运动发展到?现在,有枪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多地方都公然抢武器库。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掏出把?枪直接对你抠下扳机。

他招呼陈立恒:“你带她去休息下,等搞清楚什么情况再说。”

陈立恒赶紧跟其他人做了交接,带着田蓝进了间不大?的空屋子。

那里面陈设简单的很,一张踏板,一张桌子,连板凳都没有。

好在陈立恒还找了杯子,给她倒了水,完了又拿出个包裹,示意她吃果干:“上次去寄信的时候买的。”

田蓝抓起?果干放进嘴里。她得吃东西,越是碰上事,人越是得吃东西。可惜她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打开包着果干的牛皮纸。

最后还是陈立恒帮她解开了包装,示意她吃。

田蓝却食不知味。

今晚她真的被吓到?了。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带着一种?超然于这?个时代之外?的隐约的优越感?,那么现在她终于真切地明白,她就是这?时代的一员,她并不享受任何特权。子.弹打在她身上,她同样?会?死掉。

陈立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事实在太过于诡异,他只能强调:“到?了部队就安全了。”

虽然他们都清楚,她一个女孩子不可能一直留在部队里。

田蓝伸手抹了把?脸,然后抬眼睛看陈立恒:“有纸笔吗?给我。”

今晚她不睡了,她要将戈壁滩上搞种?植的所有注意事项全都写下来。万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嗝屁了,起?码她的小伙伴们看到?她留下的资料,还能继续将这?事做下去。

谢天谢地,南瓜是能够扦插繁殖的,暂时没种?子也?不影响这?一茬直接收到?冬天。

至于蜜瓜,用的本来就是沙漠蜜瓜,可以直接留种?。

油莎豆刚种?下去,这?玩意儿的好处在于你不管它?,它?也?能够自己蓬勃地生长。到?时候即便不收获豆子,长出来的草喂羊也?行。

据说羊嘴巴厉害着呢,自己会?刨根吃。长出来的油莎豆估计也?会?进了他们的肚子。

陈立恒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要纸笔做什么?要写信吗?”

“写什么信啊,写资料。我要把?我所学?的东西尽可能记下来。”

田蓝一时间都有些郁闷自己大?学?时学?的实在太好了,以至于现在如果不能够传输出去,她自己会?心痛死。

但凡她是个学?渣,啥都搞不清楚,那现在也?没那么多遗憾了。

陈立恒呆愣了足有好几秒钟,都没反应过来。

他当真没想到?田蓝会?是这?么个反应。正常人碰上被人绑架乃至枪.杀,不是直接吓懵了,就是咬牙切齿地想要将凶手给揪出来,谁会?像她一样?,居然跟没事人似的,还要继续工作。

田蓝没等到?回应,不耐烦起?来:“没有纸笔吗?你们这?么大?的独立营,连张纸给支笔都不行吗?”

陈立恒这?才僵硬地点点头?:“好,我去找。”

他甚至没有质疑田蓝能有什么所学?可以记录下来。她不过是个初中生而?已。因?为这?两年?她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初中生的范畴。

而?他,居然也?没觉得奇怪,反而?认为一切理所当然。

陈立恒帮她拿来了笔记本和钢笔。末了,他要出去的时候还问了句:“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田蓝想了想,估摸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没那么容易死,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空间尚未将她压榨干净,她能做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完全应当再拼一拼。

嗯,社会?主义打工人,不轻易言弃。

她琢磨着,提出了要求:“要是方便的话,请将我的挎包拿来。就是那个为人民服务的挎包,还有我的枕头?底下压着的那本《□□宣言》,切记,一定要给我拿过来。”

结果陈立恒却满脸担忧:“你现在还做噩梦,要睡在床底下吗?”

他不说,田蓝都彻底忘记这?茬了。当真是黑历史啊。全是空间的恶趣味。

现在,被人揭了老底,她十分不痛快:“麻烦您别问这?么多没意义的事,我有好多事要做。这?件事情很重要,一定,必须得把?包给我拿过来。”

后面自己会?是个什么遭遇,现在还说不清楚呢。她可不想辛辛苦苦20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她还要从空间里往外?面带东西呢。

陈立恒体谅她今晚的悲惨遭遇,倒不计较她恶劣的态度,只点点头?道:“那我明天早上去拿行吗?”

今晚他还得继续站岗。

田蓝抬起?了头?,为难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传个消息回去,就说我现在没事。不然他们要吓死了。”

陈立恒感?觉有点怪异,她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妈妈被坏人抓走了,小崽崽们肯定吓晕了”。太奇怪了,明明这?人年?纪比自己还小。

不过他再设身处地想一想,觉得田蓝说的挺有道理,便点头?道:“行,我跟人换个班吧。”

他转身往外?走,准备关上房门离开。

远远的,外?面就响起?了吆喝声:“陈立恒,陈立恒你给我出来!”

被点了名的人莫名其妙,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大?晚上的谁找他啊?

田蓝原本正在奋笔疾书,这?会?儿一听也?竖起?了耳朵,哎呦,这?三更半夜的,女孩子找上军营门来了,不管放在什么剧里面,那都是一桩风月啊。

谁知道还没等她抬起?头?狐疑地看陈立恒,他到?底惹了什么风流债,外?面的女人又大?喊大?叫:“陈立恒你个缩头?乌龟,田蓝被抓着了,你老婆田蓝被抓走了!”

田蓝顿时目瞪口呆,这?都哪跟哪啊,她就像瓜田里的猹,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陈立恒赶紧抬脚:“我过去看看。”

陆双双和庞诗云了们正在营房门口上蹦下跳呢。

高连长骑着自行车,去最近的团部农场找电话联系上级了。

其他知青也?坐不住,大?家没办法留在屋里等消息,他们商量一通之后,决定还是得找部队帮忙,因?为部队有枪。

陆双双和庞诗云她们就坚持跟出来,因?为她们有杀手锏。涂政委不肯帮忙没关系,还有陈立恒呢。他爸妈虽然避开了风头?退居二线,但老关系老朋友都还在,只要他出头?,就肯定能找到?人帮忙。

哪知道哨兵严格的很,就是不肯帮他们通报,也?不让他们进去。

陆双双一急,就嚷嚷起?来:“陈立恒你个陈世美,田蓝可是你没进门的老婆?你看人家里落魄了就想抛弃妻子吗?你要不要脸,男子汉大?丈夫,你老婆被人掳走了你都不管吗?”

这?大?晚上的,他的嗓门震天响。部队有纪律,休息的士兵不敢离开营房,但是站岗的哨兵已经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陈立恒慌忙跑出来,面红耳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别吵吵。”

女卫兵不甘示弱:“我怎么就瞎吵吵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整个清江市干部大?院里,谁不晓得田蓝是你指腹为婚的老婆呀!”

陈立恒还没有来得及辩驳什么,门外?又匆匆忙忙跑过来个人。

高连长面色阴沉,脸比天空更黑:“立刻通知你们领导,出事了。”

戴金霞下意识地追问:“怎么了?连长。”

高连长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婉转,他有一说一:“车翻了,烧了起?来,里面的人都死了。”

知青们直接傻了,好几个女生哭了起?来,陆双双和庞诗云又哭又喊,围着陈立恒又吼又叫:“都是你,你个缩头?乌龟,你老婆被人抓了害死了,你还当个没事人!呜呜呜……田蓝被人害死了,你要给她报仇血恨!”

“对,我们要给她报仇血恨!”杜忠江突然间吼出声,“他们欺人太甚!”

知青们捏紧拳头?,挥舞着怒吼:“我们要报仇血恨,血债血偿!”

陈立恒扯着嗓子,试图解释:“你们听我说不要冲动,田蓝她……”

“田蓝都已经被你害死了!”陆双双又哭又喊,“要不是你,田蓝能落到?今天的下场?呜呜呜,她怎么跟她妈一样?命苦,专门碰到?你们这?种?没良心的男人?”

陈立恒百口莫辩,还被人趁机踢了几脚。

一片乱糟糟中,田蓝跑了出来:“不要吵!”

众人惊呆了,戴金霞他们都往前跑,抓住人就用力抱在怀里,又喊又叫:“田蓝,你没死啊?”

死了,大?型社死现场。

姐穿越前穿越后加在一起?都没碰到?过这?么尴尬的场面。

知青们却个个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怪错人的尴尬,还集体埋汰陈立恒:“一句话的事都说不清楚,害我们都吓死了。”

他们又抱怨哨兵:“你们都看到?田蓝逃出来了,就不能说一声吗?”

哨兵都不想理他们,什么叫做纪律,什么叫做保密原则?他们懂个屁。

涂政委带着调查的队伍从外?面回来,他们追出去老远,但还是没能抓住那人。

瞧见营房乱糟糟的情况,涂政委皱眉道:“闹什么呢?不要再吵了,现在情况很复杂。”

知青们从善如流:“那我们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带田蓝走。”

涂政委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断然拒绝:“现在怎么能走?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万一再有人过来抓人怎么办?你们能拦得住?”

徐文?秀脱口而?出:“给我们枪,什么人来了我们都不怕!”

可惜这?无疑是天方夜谭,痴心妄想。部队为了防止卫兵冲击抢夺武器,早就绞尽脑汁,现在怎么可能主动给他们这?帮知青枪。

涂政委摇头?,当场做了安排:“田蓝就暂时留在部队,等事情明朗以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知青们扭过头?,齐齐看高连长。

高连长之前要找人帮忙的时候,直接避开了西大?滩的部队,目的就是不想和这?位涂政委打交道。但现在人已经来了,而?且他的确想请这?边帮忙,那就不好再说什么。

他点头?道:“一般人不敢闯部队。”

可是知青们还不放心,个个都担忧涂政委包藏祸心。谁晓得他会?不会?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又出卖了田蓝。

“不行!”大?姑娘小伙子们态度坚决,“既然外?面危险,我们也?留在部队里。”

这?完全是强人所难,且不说其他的,就关于住宿问题要如何解决,部队又不是开旅馆的,哪有那么多空房间安置这?么多年?轻人。

最后一片吵吵嚷嚷之后,部队方面退让一步,勉为其难留下了十几位女知青。她们集体在田蓝暂住的屋子里打地铺。

其他人先回去,等到?局势缓解事情明朗之后,部队再送田蓝回知青连。

十几个姑娘一块儿进了屋,气氛才缓解下来。她们追着田蓝问:“你怎么逃出来的,车子都烧了,里面的人全烧死了,都看不出样?子来了。”

田蓝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通事情经过,然后表达感?谢,她的小伙伴们实在是太可爱了,居然还追着跑出来找她。

薛秀琴不假思索:“那当然,咱们是同志!同志就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田蓝笑了,用力地点头?:“对,咱们是同志,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同志。”

瞧瞧这?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是多么的明亮可爱。

就连陆双双和庞诗云她们,也?是这?样?的青春正好。

田蓝由衷地感?叹:“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来找我。”

讲个不好听的话,以她们的关系,陆双双和庞诗云现在落井下石都理所当然。毕竟是她“害”的她们有家不得归。

陆双双喉咙还哑着,先前她情绪太过激动,嗓子直接喊哑了。这?会?儿,她气呼呼的:“对对对,我们是不配。可你不把?我们当朋友,我们还记得你是我们的老同学?。”

庞诗云同样?嘴巴能挂油瓶:“就是你进步,你积极,我们现在成了落后分子,跟不上你。”

田蓝这?张嘴可真够欠的,半点都不客气:“你们的确是没我进步,不过也?在进步当中。什么时候你们能够真诚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你们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卫兵们跳脚,怎么又来这?一套?他们没做错任何事,他们完全是按照伟大?领袖的指示做事。

田蓝冷笑:“只是我没看到?任何一条指示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这?是在混水摸鱼,这?是在混淆是非,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共.产主义者?,都不会?说出如此荒谬可笑明目张胆搞封建复辟的话。你们居然将这?种?混账话奉为圭臬,你们羞不羞耻?假如这?种?种?是真的,那你们自己是不是也?承认自己是混在革.命队伍里的渣滓?”

庞诗云哭了起?来:“田蓝你太过分了,我们我们还来找你呢。”

“一码归一码。”田蓝严肃道,“我不可能因?为你们对我的私人感?情对你们双标评价。犯了错就是错,必须得反思,不要为自己找借口。当然,你们能够摒弃前嫌,主动过来找我,就代表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而?不是一味的人云亦云。”

陆双双和庞诗云都一抹眼睛,气呼呼地扭头?不再看她。

田蓝也?无所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直接点知青们的名字:“行了,今晚大?家辛苦点,我不打算睡觉了,我给大?家说说菌草的事。菌草是一种?非常适合在沙漠以及戈壁滩生长的植物,它?的好处是多多的。它?不仅可以长到?三四米高,相当于灌木,它?的根系非常发达,种?下去可以长二三十年?,防风防沙效果很好。它?是优良的牧草,长成后二十天就可以割一茬,养牛养羊养鸡养猪都合适,结合油莎草,可以达到?营养全面均衡。除此之外?它?也?可以用来养殖菌菇。对,就是用草养菌菇,不用砍树,不需要木头?。养菌菇剩下的菌棒又可以作为无土栽培的基质。”

田蓝左右看看,抬眼瞧见门口站着陈立恒,直接招呼对方:“你给我找个小黑板过来,我有用。”

陈立恒脸上还青着呢,刚才他被知青们趁机下了黑手,现在想申冤都找不到?罪魁祸首,还要被人使唤着干活。

他心情复杂得要命,却不得不点头?:“行,我马上拿过来。”

陆双双和庞诗云又不生闷气了,集体伸长脖子看他离开的背影,然后还八卦了一句:“哎,田蓝,他对你不错啊,有个未婚夫的样?子。”

田蓝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小姑娘,刚才姐姐可能对你们太和颜悦色了。

薛秀琴她们气呼呼道:“你们不好好学?习,不要耽误我们学?习。”

女卫兵们又要跳脚,说什么呢?她们说的是事实。

田蓝头?痛:“不要吵,赶紧做事,只争朝夕。”

戴金霞忧心忡忡:“是不是还有危险?你干嘛现在急着跟我们说这?些?我们回去再讲不好吗?”

田蓝摇头?,认真道:“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都没理由浪费时间。我现在能做多少是多少,后面的事情再说。眼下这?时候刚好适合种?植菌草,咱们改善了戈壁滩的气候,好处是多多的。”

这?一夜,女知青们呆着的屋子,灯就没熄灭。不知情的人见了,还要以为是女生胆子小,必须得开灯睡觉,谁知道他们在挑灯夜战,正努力学?习如何种?植菌草,又要怎样?利用菌草养蘑菇。

第二天早上,陈立恒拿回了黄挎包和那本《□□宣言》。

田蓝伸手摸包,里面果然多了草种?。

呵,这?是空间跟她形成默契了,昨夜枪.林弹.雨的罪她没白遭啊。

田蓝不假思索,直接拿出了草种?递给离她最近的陆双双:“拿着,西大?滩能不能变成绿洲变成花果园,就看你们的了。”

陆双双手一抖,差点直接将种?子撒出去。妈呀,这?一下怎么成了她的责任。

她下意识地想推拒,可是她抬起?头?对着田蓝灼灼的目光,却怎么也?来不了口,只能默默地握紧了手,咬牙点头?:“好!”

陈立恒看了她一眼,又帮她们端了早饭过来。部队里全是男兵,她们十几个姑娘家来来回回走动到?底不方便。

知青们熬了一夜,个个都是双眼鳏鳏。田蓝喝了粥,才想起?来问一句:“昨晚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本来认为这?问题很简单,本地驻军部队据调查肯定手到?擒来。没想到?陈立恒居然摇摇头?,现在他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事真奇了怪了。

知青们面面相觑,徐文?秀还脑洞大?开:“该不会?他们才是特务吧,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哈,善恶到?头?终有报!所以他们的车子翻了,他们被烧死,尸骨无存。”

田蓝也?觉得这?样?的场景比较符合爽文?现场,但直觉告诉她,假如他们都是特.务的话,那他们该有多想不开,绑架谁也?比绑架她强啊。

大?家纷纷点头?,深以为然。田蓝现在都没家了,就是普通的土匪绑架也?找不到?人付赎金啊。

庞诗云却摇头?,目光盯着陈立恒,话里有话:“那可不好讲,以前绑架大?官的儿媳妇也?常见的很。”

薛秀琴立刻反驳:“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绑架他得了?干嘛都这?么大?个圈子?”

“你不是说废话吗?”庞诗云没好气道,“部队有这?么容易进来?解放军有这?么容易被绑架?曲线救国,听过没有?这?就是从弱点下手。”

她这?样?一说,女知青们看陈立恒的眼神又不对了。吼!田蓝就是无妄之灾,他才是罪魁祸首。

陈立恒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帮人就没打算跟他讲道理,完全胡搅蛮缠。

田蓝则一个白眼翻上天,阻止这?帮姑娘没完没了:“行了,别废话,现在都给我复述一遍,菌草养殖菌菇的重点是什么?菌草的繁殖方式有哪几种??分别怎样?做?”

老师提问了,学?生这?才不敢造次。

不过大?家的疑问都藏在了心中,那就是那帮人为什么要绑架田蓝?

这?个问题一直等到?第三天早上,才总算有人解答。

涂政委来了。

田蓝就着玉米糊糊吃馍馍的时候,涂政委过来看她了,塞给她只煮熟的鸡蛋。

女知青们一看没自己的份,都相当时想着端着搪瓷缸子走人了。

算了,人家显然有话说。她们就守在门口,不让涂政委随便带人走就好。

田蓝抓着鸡蛋,这?场景本来应该挺尴尬的,毕竟当初她举报的时候可没顾及涂政委的处境。

但作为21世纪过来的人,她秉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愣是厚着脸皮吃了人家的鸡蛋。

涂政委叹了口气,倒是怪同情这?姑娘的。因?为的确是无妄之灾呀。

前天晚上的那些人究竟怎么回事?那就是场乌龙。

现在全国都在搞斗争,各个派系之间的矛盾非常剧烈。

陶军长下去安排派部队进驻各个单位实行军管的时候,两派人马为了争取他的支持,其中一派居然直接挟持了他。

另一派见状,这?样?不行,自己岂不是落了下风。于是他们就决定曲线救国,绑了陶军长的家人,好让对方就范。

可偏偏陶军长的老娘在老家,老太太自己到?今天还下田干活。他老婆则去京城开会?。至于他家孩子,人在西藏当兵呢。个个都隔了千山万水,让人没办法去抓。

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说田蓝是陶军长故人之女,也?是他没过门的儿媳妇,算是目前陶军长最亲近的人了。

于是这?帮家伙就决定绑了田蓝,然后作为人质,好胁迫陶军长就范。

田蓝听的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文?娱生活的确太单调了,以至于广大?人民群众没事就爱瞎琢磨。

这?都哪跟哪啊?陶军长有儿子吗?她根本就不知道这?茬好不好。

涂政委苦笑:“其实也?不算完全的胡说八道,那个时候经常会?许娃娃亲的,都说将来有了孩子就要结亲家。”

就是这?个事情闹的吧,不成样?子了。

田蓝沉默:“陶军长现在怎么样??”

涂政委又忍不住生气:“你别管这?些了,你啊你,你可把?自己坑惨了。你爸爸现在这?个情况,你能落得了好吗?”

田蓝一本正经:“我有一说一,我不搞污蔑陷害。”

涂政委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毕竟一口咬定田大?富是台湾特务的人可是龚念慈。

田蓝好歹还记得刚吃了人家的鸡蛋,没让人继续难堪下去,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既然是个误会?,那我现在能回去了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涂政委皱紧的眉毛就没能松开,他挥了挥手,招呼田蓝:“你先吃饭,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田蓝没逞强,这?时代魔幻现实主义,军垦农场的一把?手,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革命老军人陶军长都能被挟持了,何况是她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白斩鸡。

哦,没有防晒霜,也?没空做物理防晒,晒黑了,应该算是酱油鸡。

涂政委走了,女知青们又回来了。

大?家都双眼发直,陆双双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田蓝,你们家到?底给你许了多少门亲事?”

妈呀,这?个娃娃亲结的,放眼都是未婚夫。

田蓝呵呵,姐也?不知道姐拿的居然是玛丽苏剧本。倘若她穿书的话,那这?本小说的名字肯定叫《我那N个天凉王破的大?佬未婚夫》。

可去她的吧。

姐走的是事业线。

她瞪眼睛:“好了,别废话,都给我干活。”

她要编写实用农学?小册子。

她发誓即使期末考试自己做提纲复习的时候要是能有现在的劲头?,她的奖学?金绝对能够年?年?都能拿最高档。

到?了晚上,涂政委又来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连教训田蓝的心情都没有了,而?是一张脸无比严肃。

田蓝本能觉得不妙,赶紧追问:“怎么了?”

涂政委一张脸缩成了核桃,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老半天似乎都没拿定主意要如何开口。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不晓得这?人又想干嘛。

一位年?轻的士兵,大?概是他的警卫员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涂政委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士兵还在等候他的指示,一直没走。

涂政委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真TM造反了。”

他伸手指田蓝,拿出了职业军人的杀伐果断,“走,立刻走,我安排你马上走。”

田蓝满头?雾水:“我可以回去了吗?”

女知青们都高兴的很,回去回去,早点回去早点好,自己的地盘最自在。

哪知道涂政委火冒三丈:“回去什么?陶军长都已经去京城避难了!”

女知青们目瞪口呆,当场傻掉。妈呀,这?算什么?陶军长已经被打倒了吗?

田蓝却半点儿不惊讶。

此事听着简直像天外?奇谭,然而?在这?个时代却是常规现象。地方大?员或者?受到?领袖肯定的军队高官,也?不能拒绝群众的批.斗。但是为了防止他们被斗死,高层也?会?发令将他们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来避开锋芒。

这?也?算是这?场运动当中领袖赋予他们的特.权吧。

毕竟批.斗还是要批.斗的。他们留在原单位不接受批.斗就影响了运动的正常进行。

只是陶军长这?么一走,田蓝的处境就艰难了。

因?为那天晚上要抓她的人翻了车,吉普车被烧毁了,还死了好几个人。

这?是重大?的国有资产损失,主持这?场劫持行动的人已经被抓了起?来。他们这?一派矢口否定绑架之说,咬死了田蓝是特务,一定要把?她抓回去好好审判。

眼下乱七八糟,所有的运动组织都能到?处抓人,而?且被抓对象还不能积极反抗,否则就是在破坏运动,是现行反革.命。

田蓝能说什么呢?这?艹蛋的世界。

她咬咬牙,没有再肉肉叽叽,只问了一句话:“我去哪里?我要做什么准备?”

女知青们都急了,全都围着她:“你去哪儿啊?外?面这?么乱,多危险啊。”

情急之下,涂政委也?拿不定主意。把?人送走,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安排,那就是将人往火坑里送。

他伸手招呼士兵:“你去一趟知青连,把?她的行李都拿过来。”

然后他又吩咐田蓝,“你先睡一觉,要动身的时候再喊你。”

他一走,屋里就炸开了锅。

大?家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现在必须得走,另一派却觉得现在情况错综复杂,以不变应万变是最稳妥的做法。

田蓝挥手,下了决心:“走,我必须得走,我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戴金霞点头?:“没错,你玉碰石头?肯定吃亏。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田蓝直接往榻上一躺,招呼众人:“好了,不要再说了,都睡觉吧。”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终于关了灯。

田蓝知道自己应该养精蓄锐,迎接命运小船的颠沛流离。既然已经决定走了,那就必须得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可即便她神经再粗,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睡得着啊。

她躺在榻板上,身上披着军绿色的毯子,很温暖,却没办法带给她安宁的睡眠。

夜色越来越深,外?面阒寂无声,是最适合睡眠的环境,她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眠。

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莫泊桑写的那样?,一件小事可以成全你,也?可以败坏你。

屋里的知青也?一样?,平常睡眠最好的人这?会?儿都睡不着。

薛秀琴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他们辛辛苦苦在戈壁滩搞建设,他们认认真真地做每一件事。结果却是这?样?。那他们要如何做才是对的呢?

“干活。”田蓝不假思索,“永远不要停下步伐,永远做有意义的事。我们的价值,我们的人生,不是靠一个两个人张嘴定义的,而?是由我们做的事来体现。踏实做事,埋头?苦干,生活永远不会?辜负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奋斗,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说完这?些话之后,田蓝诡异地平静下来。她甚至迷迷糊糊地有了困意,就要陷入睡眠。

就在她以为再睁开眼又要进入空间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大?力晃动着,陈立恒急促地低喊:“田蓝,快起?来,走,马上走。”

田蓝睁开眼,赶紧起?身,小声询问:“现在走吗?”

女知青们都瞪着眼睛,集体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陈立恒已经帮她拿起?了行李,一个挎包和一个小小的箱子。箱子里装着的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因?为书太重,也?因?为时间仓促,那些借给知青们看的书来不及收回头?。他只能放弃。

陈立恒的手碰到?这?两件行李的时候,突然间生出一股心酸。

他从未见过女生的行李会?如此单薄。他姐姐每次离家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就是田蓝她自己,出发来大?西北时,也?是好几个行李箱啊。

在这?里生活了快两年?的时间,她没有为自己添置任何个人用品,反而?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分给了同伴。

这?样?的人,居然要被迫匆匆逃离。真荒谬,为什么世界跟黑夜一样?荒谬?

好在时间紧迫,陈立恒没空多想。他一手一个行李,叮嘱田蓝:“跟着我走,不要出声。”

田蓝有些懵,到?底怎么了?涂政委呢?对方都行了99步,没理由最后一步还不露脸啊。涂政委可没理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施恩不图报。

陈立恒静默瞬间,说了一句话:“政委被带走调查了,田大?富的特.务案。”

艹,田蓝一时间脑袋里头?就这?么一个字音。

涂政委包庇田紫云等人,直接放跑了杀人凶手,也?不过被口头?训诫一番。

现在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特务案,他居然被直接带走了。这?算是滑稽剧还是魔幻剧啊?

女知青们直接炸开了窝,搞什么呀?不是说部队最安全吗?现在连政委都被抓着了。

陈立恒其实很想问问田蓝:你后悔吗?你做了这?些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却让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你后不后悔呢?

然而?他没有开口,因?为他清楚的明白她是不会?后悔的。

他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姑娘,他没见过比她更倔强更有原则又更坚定的姑娘。

对,站在人民这?一边,永远无所畏惧。

陈立恒低声吼道:“不要吵,你们想把?人都招来吗?”

外?面已经有隐隐约约地响动,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

戴金霞咬牙,立刻下定决心:“咱们分几路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其他知青纷纷点头?:“对,咱们兵分几路,把?他们引开。”

田蓝都没有来得及跟小伙伴们说什么,大?家就分成了五组,吵吵嚷嚷地往外?走,嘴里都喊着:“田蓝你去哪儿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才不是特务呢。”

别说这?招虽然老土,毫无新意可言,但在慌乱的时候却相当管用。女知青们打扮都差不多,每个人都晒得脸上黑黑。一打眼看过去,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外?面同样?穿着军装的人到?处追,嘴里喊着:“不要跑,站住!”

陈立恒趁机领着田蓝从小道跑了。

他带着她上了一辆货车,车厢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什么辣椒、茄子、丝瓜、豇豆、洋葱、西红柿、苋菜、空心菜、四季豆、生菜、地瓜叶、韭菜、牛皮菜。

哈,都是他们大?棚里种?出来的。

因?为他们大?棚采摘生菜以及油麦菜和牛皮菜的特点都是掰叶子,好让剩下的部分可以继续长出菜叶,一颗菜就能够吃好多茬了。

田蓝原本挺慌的,可看到?这?些菜,她就突然间安定下来。这?就是她的勋章呢,她坐在自己的劳动成果中,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唯一的遗憾就是南瓜跟甜瓜还没有长好,她都来不及尝一尝它?们的味道。

不过,单凭想象,她都知道,毫无疑问,她种?的南瓜和甜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瓜。

车子开出去不久,田蓝听到?外?面有人询问:“干什么去?”

陈立恒言简意赅:“送菜,我们要跟牧民换菜。”

这?两个月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后勤保障都成了困难。大?家不得不自己想办法来解决难题。

问话的人只是过来瞅了一眼,倒没有跟日本鬼子检查似的,拿出刺刀往菜里面捅了捅。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戈壁滩上的菜比肉还贵,他真拿刀捅了的话,怕是要赔不起?。

货车又往前开,开出去足足有十几分钟,田蓝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透气。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发生。

她现在明白了,到?死都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未必是当事人荒谬,有可能是整个时代都荒唐。

因?为即便是带着她逃出来的陈立恒,居然也?没讲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为上层的派系斗争实在是太复杂了。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索性?闭嘴吧。

车子一路开到?戈壁滩的边缘,外?面的天空还是灰灰的,远远的,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它?们是最纯粹而?天真的存在。

陈立恒停下车,从自己的军挎包里摸出了两个信封,递给田蓝:“这?是介绍信,你去中部平原的三江农场,那边主持工作的是谢富清将军。他跟我爸爸还有陶军长当时都是同一支部队里出来的。他也?认识你妈妈,会?照顾好你的。”

田蓝一时间想要扶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原主了。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啊,有那么多大?佬受过她妈的恩惠,她都不知道借势。

不过再想想,似乎也?理所当然。因?为当初积极帮助革命队伍的群众,淳朴到?根本没有想过指望对方报恩啊。

而?这?样?的恩惠,革.命者?在革.命历程中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估计除非对方主动找上门,他们也?不会?一一早回头?去报恩,否则一天到?晚也?不用做其他事了。

更何况原主的亲爹还活着呢,而?且位高权重。

田蓝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感?慨田大?富为啥不早点死掉,当个烈士的子女可比做他这?个活人的女儿强多了。

谢天谢地,这?个王八犊子被批.斗的时候叫人从高台上踢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