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出征西域

挽月了吃醋,和靖霜闹别扭,后来东宫几次派人来送东西他都没收,一方面是想冷一冷靖霜,另一方面也是想收一收自己的心。

这次靖霜又看着蒹葭把送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也有些气了,起身道:“备马。”

“主子去哪儿啊?”

“丞相府。”

靖霜带着蒹葭轻车简从地来到了丞相府,门子们立马恭恭敬敬地把人迎了进去,然后派人去明月居通知挽月。

挽月听说靖霜来找他,心中乍然一喜便要去前厅见她,走到门口又突然顿住了脚步,挣扎了片刻又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吩咐侍书。

“侍书,你去通告太女殿下,让她专心政务即可,不必在我身上费心。”

“公子……”侍书没想到挽月如此决绝,顿时两下为难起来,不知道去还是不去。

就在侍书为难之际,靖霜竟然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追着两个家中的仆妇,似乎是想拦住她。贸贸然来到人家的后院,的确是失礼的体现,但靖霜想着挽月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于是带着蒹葭闯了进来,正瞧见挽月吩咐侍书。

“殿下万安。”侍书眼尖地看见了靖霜,立刻行礼,满院子小厮都跟着行礼。

挽月要回去的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也行礼道:“殿下晚安。”

“殿下冒然闯入我的院里,恐怕不妥,还请殿下速速离去。”

靖霜听他语气冷淡疏离,气顿时不打一处来,非但不离开反而更往前走了几步:“你为什么躲着孤?”

靖霜一生气,语气里便多了几分威严。

侍书极有眼力见儿,见蒹葭朝他打手势,立刻遣退了院里的小厮,自己也跟着离去,而蒹葭则把追着靖霜进来的两个仆妇也拉走了,一时间明月居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殿下这是干什么?”挽月见自己一瞬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不由地更加强硬。

靖霜第一次面对刺猬一样的挽月,一时间还真觉得有些扎手,不知道是该温言哄着还是厉声恫吓。

“殿下不忙着张罗娶侧君,来找我做什么?”挽月见靖霜站在面前不说话,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撒泼争宠的妒夫一样面目可憎,于是转头就走,被太女一把拉住了。

“月儿就为了这个?谁跟你说我要娶别人的?”靖霜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原来她的月儿是在吃醋。

“谁是你的月儿,殿下可不要胡乱攀扯。”挽月恼羞成怒想要挣脱她的手。

“你不是我的月儿,还是谁的月儿?”说着靖霜一用力把人拉到了怀里,圈住挽月的腰就开始挠他的痒痒。

挽月被她气得发昏,又被挠得忍不住想笑,最后“啪塔啪塔”掉下泪来。

“难道不是吗?别人都知道了就我还蒙在鼓里,当我是傻瓜吗?”

被美人的泪珠砸到手上,靖霜一阵心疼,连忙解释:“好了好了,那些都是假的,别吃醋了。什么异国王子都没有我的月儿好看,我早已回绝了母皇,母皇也改变心意要把他收为义子了,我不会娶他的。”

“真的?”挽月回过头来看靖霜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些破绽来一样。

靖霜被他泪眼朦胧的桃花眼看得心下一片柔软,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再也不分开:“霜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过两天册封他为帝子的圣旨就要发出来了,到时候自然分晓。”

挽月立时不说话了,羞愧地低着头反省自己。

“月儿不相信我,让我好伤心啊!”靖霜拉着挽月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你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我想问你,却见不到你。而且我怕你觉得我善妒,还没嫁给你就想着要独占你,然后就讨厌我了。”善妒是大忌,七出之罪里的一条,他还没和霜姐姐成亲,怎么能先犯了善妒呢?

“我的月儿,你真是傻得可爱,霜姐姐只爱你一个,别人谁都不要。你为了我吃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

两人和好了,才觉得七月天里站在大太阳底下热得厉害,于是一起到了院中凉棚下面的石凳上坐下说话。

“那为什么霜姐姐最近都没来见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忙吗?”

“当然是真的在忙了,”靖霜喝了口凉茶接着道:“母皇想派我去西域联合二十四国。”

“出使西域?”挽月满心疑惑,只是出使西域而已,为什么要派太女前去呢?

“名义是出使西域,其实是要带兵征伐。”西域二十四国,在太|祖时期归附了大齐,结果后来又叛出,反复无常实在是心头大患。靖雪去东南抗倭频频取胜,嘉帝便生出了征伐只心,想要趁机把西域也收服,恢复太|祖时期的光辉,靖霜身为她的长女,自然要为大业竭尽全力。

“打仗?!”挽月没想过靖霜要去打仗,之前靖雪离开的时候他就十分惊讶,没想到靖霜居然也要去上战场。

“别怕,我一定会回来的,母皇已经答应等我回来就让我们完婚。”

虽然靖霜这么说,但挽月的心里还是很不安宁,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靖霜受伤,他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就心惊肉跳。然而他没办法阻拦靖霜的脚步,只能在心里为她祈福。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初,到时候于兰国王与我们同行。”靖霜见挽月为自己担心,也有些不忍,西域二十四国各自为政,要收拾起来可比东南的倭寇难多了,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平安归来,毕竟还有挽月在等着她。

“走之前来见我一次吧,我为你提前送行。”挽月恳求道,他现在明白了靖霜是真的很忙,毕竟靖雪之前单独去东南抗倭都准备了那么久,忙得脚不沾地,更不用说靖霜是要带着大军出征,事务冗杂更不必说。

“好!”靖霜笑着答应了,拉着挽月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接着说:“准备你的嫁衣吧,我听说男子的嫁衣要亲手绣,你可要准备好了,不能等我回来娶你的时候,你告诉我嫁衣没做好还让我等。”

挽月听靖霜提起绣嫁衣来,面色一红,他的绣工哪里能做得了嫁衣这么庞大而又精细的活计,连上次给她绣个锦囊都做了好久。不过他也不想扫靖霜的兴致,便点点头应下了。

之后,挽月亲自去相国寺替她求了一道护身符,想等着最后见靖霜的时候拿给她。

果然靖霜没有食言,在临行前下午又拜访了丞相府,这一次她没有叫人通传,自顾自地来到了挽月院子里。小厮们要做声行礼,被靖霜抬手制止了,压低了声音问他们挽月在哪儿。

“公子在午睡,奴才去把他叫起来。”侍书指了指挽月的书房,示意挽月在书房里头午睡了。

“不必了。”靖霜没让侍书叫挽月,自己蹑手蹑脚地潜进了挽月的书房。

只见背阴的窗户底下放着一张美人靠,窗户大开着不时吹进一阵凉风来,窗台上还放着两只小铜盆,里头盛着冰块,是侍书见挽月睡了怕热着放上去的。美人靠上头铺了竹子做的凉席,挽月正躺在上面睡着了,大夏天的他穿得也单薄,一身天水碧的轻纱,头发悉数散在美人靠上头,一只手垂下来半握住一卷书,没一会儿一翻身就把书丢在了地上。

靖霜走过去捡起了那本掉在地上的书,打开一看竟不是什么诗词歌赋,居然是一本西域的地图志,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再看向熟睡的挽月,心下一阵悸动。

靖霜从随身带来的锦盒里取出了一把扇子,坐在挽月身边给他扇起了风。

挽月睡久了额头热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正难受间感觉阵阵凉风袭来,好不清爽,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挽月才悠悠转醒。

“侍……霜姐姐?!”一句侍书没叫完,挽月就看见了眼前的靖霜。

他先是心下一喜,随即意识到自己刚睡醒,头发散乱着,脸上一定也是没精打采的,于是惊喜变成了惊吓,他连忙推开了靖霜。

“你怎么不叫人把我叫醒?”挽月慌张地从美人靠上下来,胡乱你穿上了鞋子,然后又到处找自己绑着头发的发带,他明明是绑着头发睡的,可他头发又多又光滑,发带就时常被蹭得松开了,现在也不知道掉到了哪儿。

“侍书!”挽月找了半天没找到,连忙叫侍书,这些小子怎么能把靖霜放进来呢?

靖霜看挽月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样子,连日来紧张的神思都放松了不少。

“月儿找什么?我帮你找。”说着就要弯腰去看美人靠下面。

“哎呀,我才睡觉你怎么能进来呢?”挽月顾不得头发也没束,先把靖霜推了出去。

琴棋书画分别端着脸盆毛巾进了书房,靖霜便去挽月院里的客厅等他,没一会儿挽月梳洗完毕走了过来。原本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都束了一来,一丝不苟,脸也重新洗过了,看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挽月收拾了一番,已经从方才的窘迫心情中走了出来,想着靖霜来见他,大抵是大军要出发了,心情便更加沉重。

“霜姐姐要启程了?”

“明日。”

挽月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表现得倒是镇定,他让侍书把他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拿了过来,递给了靖霜。

“我没有别的给你,前几日去了一趟相国寺,替你求了道平安符,你戴上吧。”

靖霜接过了那道平安符,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去年挽月亲手给她做的锦囊,小心地把平安符放了进去。

“那我把这扇子给你做回礼,”靖霜把手里的折扇塞进了挽月手里,“本来是天气刚热的时候就让蒹葭给你送来了的,你当时没收,现在一定要拿着。”

挽月听了接过了扇子,绷着脸不说话,他生怕自己会失态。此时他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瞎吃醋,还没勇气直接问靖霜,以至于空耗了那么多本可以对她很好的日子。

“月儿的琴艺极好,我没机会听,不如今日月儿替我弹一曲吧。”

挽月点头,带着靖霜重新回到书房,命侍琴取了他常用的桐木琴来,略微调试便按在琴上弹奏起来。

靖霜在他背后静静地听着,虽然她不懂琴,但是也听得出来这是有名的古琴曲《阳关三叠》,是根据王维别友的《渭城曲》所作,表达的是离别的不舍。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挽月是在用琴曲说出了他的心声,他的不舍。

“月儿,我走了。”靖霜不忍再听,在挽月背后出声唤他。

挽月没有回头,兀自弹着他的琴,十指在琴弦上翻飞,倾诉着他的一腔幽思。

靖霜走后许久,挽月“崩”地一声弹断了一根弦才停下手来。

“公子手没事儿吧?”侍琴忙过来查看挽月的手,只见指腹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但挽月却像是觉不到疼一样。

“公子。”侍书也叫了他一声。

“扇子呢?”挽月突然想起方才靖霜要给他的扇子,急忙问。

“这儿呢,这儿呢!”侍书赶紧给他拿了过来,递到了挽月手上。

挽月展开折扇一看,上面题着靖霜的亲笔,写了半首范成大的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她之前要把折扇送我,大抵也是想安慰我暂时不能来见我,可我却冷酷地拒绝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