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惊雷

“上官挽月是你的天命凤君,朕也很喜欢这孩子,但是你的身份,不能只喜欢他一个,迟早是要再纳旁人的。”

“起码不是现在。”靖霜一脸执拗,梗着脖子和嘉帝对峙,丝毫不肯退让。

嘉帝见一向以大局为重的太女如此坚持,不由地大感头疼,可牛不喝水强按头也不是办法。

“此事作罢,朕再想想。”嘉帝捏了捏自己的额角说。

她的女儿里也只有靖霜和靖雪年龄差不多,眼下靖霜不愿意,靖雪又远在东南,其他的皇女则是年龄太小了,竟是找不到个合适的人选。

靖霜知道嘉帝的难处,谢恩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着沉思的嘉帝提出了她的建议。

“母皇不如把他收为义子,赐帝子封号,等过两年再以帝子身份嫁与宗亲朝臣皆可。”

靖霜的提议一下子点醒了嘉帝,这倒也是个办法,不但能拉拢于兰国,将来还能用敏哲的婚事再去拉拢他将来的妻主,这样一来不但眼下的困难迎刃而解,简直更是一举两得。

“你退下吧,朕再考虑一下。”嘉帝不想让靖霜太过得意,便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高兴来,依旧板着脸让靖霜退下了。

“是。”靖霜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又被嘉帝叫住了。

“你最近准备一下,朕想对西域用兵,到时候看看你能不能跟着去。你最近不要总是往丞相府跑,至于你的心思,等西域的事情了了你们就完婚吧。”

靖雪在东南抗倭,已经传过了几次捷报,嘉帝希望靖霜也可以在军中建立一些功业,文治武功都不落下,这样才能更加巩固她的位置。

近来于兰国王进京朝见,让嘉帝起了控制西域二十四国的念头,那些小国家仗着地理位置的优越,把持着丝绸之路的贸易,十分不利于大齐和更西的国家交往。如今有了于兰国的协助,里应外合打通商路应该不会太过艰难。

“是,儿臣遵命。”嘉帝虽然说得十分含糊,但靖霜知道她母皇一旦说出口,此事便有八成是真的了。

嘉帝说等西域事情了结就让她与挽月成亲,对于这一点她倒是没什么异议。

挽月在家里是丞相最宠爱的嫡长子,有父母姐姐护着他,谁也不敢欺负他,可若是到了东宫,那就要受宫规管束了,当今的凤君并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面上过得去,但是靖霜知道凤君心里并不喜欢自己。倘若自己在宫里,凤君的手未必能伸到东宫来,可若是自己远征西域,月儿还不是任由凤君拿捏,纵然自己有心护着他,未必能事事周全,倒不如再等一等。

靖霜不敢三番四次违逆嘉帝的意思,只得派人传信给挽月说最近忙于政务,无法去拜访他,让他闲暇时多出去走动走动,和旁人多交往交往。

挽月体谅靖霜的辛苦,便遵从她的话时常与靖安往来,熟料那日去庆王府参加靖安主办的宴会,却听见了一件晴天霹雳一般的传闻。

那日他被翻了的茶水弄湿了袖子,于是躲到隔间去处理,结果后来有人进来,谁也没注意到他在里面,见靖安世子还没到就议论起了京城里的新鲜事儿。

“你们见过那个新来的敏哲王子了吗?听说是个美人呢!”

“哎,我见过我见过,虽然隔得远看不太清脸,但风姿却是极佳的。”

“听说他进宫献舞,也不知道跳得什么,和一群女人一起肉贴着肉,真是不嫌害臊。”

“男人越放得开女人才越喜欢呢,这位王子八成要入宫做君侍了。”

“此言差矣,我听说陛下要把他赐婚给太女殿下做侧君了。”

挽月听他们背后说人长短,本欲出去制止,没想到后面竟听他们提及了靖霜。

“霜姐姐……”难道靖霜最近不来找自己,是在准备着迎娶异国王子做侧君吗?可是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是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一个吗?

挽月心绪激荡,往前走了一步也没看路,带倒了一个矮木凳子,发出一声闷响来。

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挽月也来了,生怕里面的人是他,都后悔方才只图嘴上痛快没注意里面有人。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靖安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问:“挽月哥哥你收拾好了没有?”

外间众人闻言都脸色一白,匆忙给靖安行礼。

“你们怎么也过来了?”靖安不明所以,摆手命众人起身。

“世子,我们行至此处进来歇歇脚,既然殿下找人有事我等便告退了。”一人出来打了个圆场,立马溜走了。

靖安终于察觉出他们的心虚来,立马冲进隔间去看挽月,只见挽月面色难堪地倚在门口。

“怎么了?”靖安急切地问。

挽月见他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得几乎攥得他手疼,他瞧着挽月很不对劲,更加急切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说霜姐姐要去敏哲王子,是真的吗?”

“这……”靖安也听说了这件事,只是陛下一直未发明旨,他也不敢确定,因此并没有告诉挽月。

“是真的?”挽月见靖安犹疑,更加心急。

“不,不是……只是传言而已。”靖安连忙否认。

“我知道了,”挽月松开了靖安的手,终于克制着自己恢复了冷静,“抱歉,衣服上的茶水擦不干净了,我想先离开。”

挽月不是没考虑过将来的事情,可沉溺在眼下的温柔和甜蜜中,他自欺欺人地忽略将来要与人分享靖霜的事实,但他终究不能多一辈子,事情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叫他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靖安听出了挽月的借口,但还是配合说:“无妨无妨,改日有机会再聚也没关系。”

挽月离开了庆王府后就一言不发,不管侍书怎么劝慰都毫无反应,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挽月随意用了几口饭便回自己房中,把门一关隔绝了琴棋书画四人的关切和抚慰。

侍琴见挽月一回来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悄悄问侍书:“侍书哥哥,公子这是怎么了?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啊,天还没黑透公子就回房了,这也太奇怪了。”

侍书也很无奈,压低声音把今日所遇之事同几人说了,再三叮嘱不许外传,不许惹公子生气,然后便遣散了众人,自己去了挽月外间守着。

挽月屋子外间有一张小床,是守夜服侍的人睡的,日常便是琴棋书画轮流值守,今日本该轮到侍琴,可侍书怕他年纪小说话没轻没重,便替了他来守着。

侍书一直等到了二更,不曾听里间要茶要水,打量着挽月大概已经睡下了,便也倒在外间小床上,合衣睡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空中突然响了一声惊雷,侍书立刻醒了过来,透过半开着的窗子,只见外头电闪雷鸣是要下雨的征兆,于是赶紧把开着通风的窗子关上了,又去外头叫人把珍贵的花草都收起来,把屋檐下挂着的鹦鹉笼子拿进房里。

等吩咐完了一切,瓢泼的大雨降了下来,侍书再回到屋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侍书,侍书……”

里间的挽月喊了侍书两声,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里格外细弱,不过侍书惦记着挽月,在打雷的间隙里听见了,里面走了进去。

“公子别怕,是下雨了。”侍书拿着一支蜡烛,将挽月屋里的灯点着了,只见挽月呆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那身衣服,连外袍也没脱,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帮我倒杯水来。”

“哎。”侍书见了挽月的样子,几乎鼻头一酸要落下泪来,此刻听他吩咐立马去倒了一杯水来。

“公子喝水。”侍书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送到了挽月手里。

挽月低头静静地喝水,侍书立在一旁问道:“公子一直都没睡吗?”此刻都快四更天了。

挽月没回答,喝完水把水杯塞给了侍书就要合衣躺回去。

侍书把杯子放在了一旁,连忙拉住挽月,“公子这样睡不舒服,奴才给您宽衣。”

挽月也不拒绝,任由侍书宽去了他的外袍,然后才躺到了床上。

“公子好好休息吧。”侍书给挽月盖上了被子,夜里起了风雨,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要是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侍书安顿好了挽月要转身离开,然后就被挽月拉住了手。

“别走,留下陪我说会儿话。”挽月开口道。

“是。”公子终于肯和人交流了,侍书喜出望外。

“侍书,我不想让霜姐姐娶别人,我是不是很善妒?”

“怎么会,公子是最宽容大度的,您是喜欢太女殿下,所以心里难受而已。”

挽月闻言合上了眼睛,他觉得侍书的话有道理,他没出生的时候就被预言了金凤命格,从小就被培养着日后做一个贤君,遇到靖霜之前他也有自信能做好。他不会嫉妒不会打压靖霜身边的其他人,他会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夫君,帮她处理好后院里的一切事务,不会叫她操一点儿心。

可是遇到靖霜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的温柔她的威严叫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我该怎么做?”挽月像是在问侍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公子放宽心,太女殿下那么喜欢公子,就算是娶了旁人,旁人也绝不可能压过公子。”

挽月苦笑,他并不是怕别人压过他,而是一丝一毫都不想把他的霜姐姐分给别人,他贪心地想要独占她的好,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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