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雪在上元节次日趁着嘉帝高兴,将她想要去东南抗倭的事情禀告了,原本还心情不错的嘉帝,立时不悦起来,训斥道:“军中大事岂可儿戏。”
嘉帝虽宠爱靖雪,但从来也没想过要对靖雪委以重任,一来她身份特殊也是嫡出,如果势力坐大未免会生出争储的心思来,二来靖雪从小就表现得胸无大志,她也不想让她去军中那等危险的地方。
“母皇,儿臣并未儿戏,只是也想做点儿正事。”靖雪态度坚定跪下请求。
凤君也从旁劝说:“陛下,您要是不答应也就算了,臣夫只盼望太女殿下能和陛下一样好心,容得下靖雪做下一个福王。”
“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她们俩是亲姐妹,你都胡说些什么?”嘉帝被凤君戳中顾虑的心思,不由恼羞成怒。
“母皇,父君是一时失言,太女姐姐待儿臣极好,儿臣也从不敢有不敬之心。”靖雪连忙为凤君辩解,她知道凤君一向望女成龙,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夺得大位,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争权。
“臣夫失言。”凤君也走到下头与靖雪并排跪下了。
凤君的心思嘉帝岂会不知,但嘉帝亦有把握他一个深宫里的男人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何况现在靖霜已经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了,而靖雪现在才开始努力,就算是有心争夺也只怕是晚了。
至于靖雪,嘉帝一向很喜欢她这个既活泼又会耍宝的女儿,也相信她并不像她的父君一样争强好胜。
“罢了,你想去干一番事业朕不是非要绝口否定,但是从今日起你要日日去兵部报道,先学些本事,到了军中不许给你姑姑添乱。”
“是!谢母皇隆恩。”靖雪闻言心下一喜,给嘉帝叩了个头道:“儿臣这就去好好学习,儿臣告退。”说完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凤君也起来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跪久了仔细膝盖疼。”嘉帝发话让凤君平身。
“谢陛下。”
“靖雪是怎么回事儿?从前也没见她有用功的苗头,怎么就突发奇想要去东南抗倭了?”靖雪走后嘉帝还是想不通,她可不信靖雪说要干一番事业为君分忧的鬼话。
凤君陡然间被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靖雪和他说的也是这么个理由,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与众不同的内情。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应该好好地把握。
“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穆世子。”凤君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哦?”凤君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嘉帝更加好奇了,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仔细说说。”
“这还不好理解,靖雪去年里带着穆世子满京城地转悠,两人都是青春年华,哪儿有不动心的。可是啊穆世子不像京城里的小公子们那么好骗,人家是在漠北见过世面了,看不上咱们靖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靖雪自小被捧着,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她面子挂不住,就想着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让穆世子能看得起她。大年的时候他就和臣夫说了,臣夫说不敢做这么大的主,所以让她得空问陛下的旨意。这孩子才拖了半个月,眼见今日陛下高兴才说了,没想到差点儿碰了一鼻子灰。”
凤君这种说法虽然全是他自由发挥胡编乱造出来的,但听起来确是十分的合情合理,不得不让人佩服他随机应变的能力,一番话轻轻松松地就打消了嘉帝的顾忌。
“荒唐!”嘉帝听完霍然站了起来,“穆云彻怎敢如此狂妄?朕的女儿喜欢上他是他的福分,他还敢嫌弃。朕马上就下旨赐婚,看他敢不嫁吗?”
“陛下,”凤君拉住了盛怒的嘉帝,“陛下要下旨强娶自然是容易,可是圣旨管得了他嫁过来,能管得了他们日后的生活吗?他若不是心甘情愿,恐怕陛下今日就要成就一对怨偶。”
嘉帝听了凤君的,也觉得句句在理,因此便顺着凤君的力道又坐下了。
“陛下也不想想,当年穆远也是被迫嫁给了七妹,他可曾服软认输啊?先帝和先父一驾崩,他还不是迫着七妹随他去了漠北。靖雪若是学七妹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做个闲散亲王,日后娶了穆家的儿子恐怕也压不住他。”
“都是你,非要撮合他们俩,朕看要不是你靖雪也不会喜欢上他。”
嘉帝一想到靖雪日后跟福王一样就头疼,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们都个个逞强,争权夺利姐妹相残,但更不愿意让宠爱的女儿日后成为一个人人拿捏的软柿子,连在夫郎面前都硬气不起来。这样左右一权衡,倒是让靖雪出去长些本事才好。
“有这种内情你怎么不事先禀告了朕,朕若是知道了方才也不会斥责她了。”既然靖雪只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出风头长面子,不是想要培植羽翼与靖霜相争,她也没必要阻拦。
“臣夫也不知她今日来说啊,靖雪又没先和臣夫商量好了。”凤君又一句话,道出今日之事实在是偶然,非是他们父女俩谋划所为,“况且靖雪不好意思叫陛下知道她的小心思,千叮咛万嘱咐了让臣夫替她保密,臣夫刚才要是当着她告诉了陛下,恐怕这孩子要气得这辈子都不来给臣夫请安了,臣夫就这么一个女儿……”
“好了好了,”嘉帝见凤君露出感伤之色来,不由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朕错怪你和靖雪了,只是你方才不该把话往她们姐妹关系上扯,你这么说怎能叫朕不多心呢?”
“分明是陛下先多心了,臣夫才说的话,陛下一张嘴便颠倒了黑白,真是没道理,”凤君说完软话又不依不饶起来,“我说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太女连臣夫都不放在眼里,日后能看得起她的姐妹来吗?”
“靖霜一向敬重你,你是她的嫡父,她怎么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她在陛下眼里都是好,昨日上元节的宫宴,臣夫主事,陛下一离席她就紧跟着请辞了,一刻都不愿多留。还有大年那日阖宫请安,她也是来打了个招呼就走,坐都没坐。”
凤君是何等精明之人,面上笑语相迎,背地里却早已打算好了如何捅刀子。他从来不正面和靖霜起冲突,也从未直言斥责靖霜对他的礼数不周之处,却将一件件小事都积攒起来,静等着合适的时机说给嘉帝听。
“这的确是她的不是,改日朕叫她去你宫里给你赔罪。”
“算了吧,臣夫可受不起。”凤君给靖霜上完眼药,也不愿让靖霜来给他道歉,靖霜不愿意见他,焉知他乐得见靖霜呢?他一个继父和先凤君生的嫡女还能相处得多好了?相看两相厌罢了。
靖雪得了陛下旨意,不日将要前往东南抗倭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京城。原来和她一起玩乐的贵女们都惊掉了下巴,谁也没想到靖雪一阵子没露面竟是干了这样一件大事去。
与此同时,庆王府中。
穆远并不在家,云彻和母亲、妹妹一起用过晚饭后,朝福王清泱提出了他的请求。
“什么?!你莫非是看上三皇女了吧?”听完了哥哥的请求后,穆云卿大吃一惊喊了一声,整个人几乎要跳到桌子上。
“你少胡说,我和母亲说正事呢。”云彻矢口否决了。
“我没胡说,你要不是看上了她,天南海北哪儿不能去逛,非要她去东南你也去东南,可不是要跟着她吗?”
“母亲~”云彻在饭桌下悄悄伸手拉着清泱撒娇。
清泱也颇为惊讶,不过她一把年纪总不能在小辈面前表露出来,便强撑着先斥责了云卿:“你像什么样子,都快爬到桌子上了,你父亲说你沉稳,我看你和你哥一样冒冒失失。”
云卿:……
云彻:……为什么明明是教训妹妹,还非得捎带上自己呢?
穆云卿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坐在她对面的哥哥,一副要看穿云彻心思的架势。
教训完云卿,清泱又转头去问云彻:“怎么突然想去东南沿海玩儿了呢?”
“我……我从小在漠北长大,从来都没见过大海什么样子,想去南方看看海。”
去年云彻每天起个大早儿,吃了饭眼巴巴地等着靖雪上门来请,人家一传话立马飞也似的去了,一点儿男儿家的矜持都没有。若说不是动了心,谁信呢?
清泱岂会不知道云彻的真实想法,只是她并不愿当着云卿拆穿云彻的谎话。
“好了好了,云卿你不许打趣你哥哥,”清泱先弹压了十分不满的云卿,又去安抚云彻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主,你们俩都先散去吧,此事我再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哦。”云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来。他焉能不知自家与别家不同,母亲凡事都要父亲商量后才下决定的,只是他料想着父亲不会同意他的请求,所以先来求母亲罢了。
清泱对他看似严格处处都要提点管教,实际上心又软耳根子又软,有什么穆远不答应小要求的去求清泱一准能成。至于穆远,看似对他格外宠溺,实则遇上正事是铁面无私、说一不二,比清泱那种嘴上说说的规矩和惩罚要厉害百倍。
等两个孩子都走后,清泱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让三皇女领着云彻满京城玩儿了。她当初就是看准了靖雪胸无大志脾气好,和自己最像,觉得云彻的臭脾气嫁给她才能幸福,没想到才刚过了个年,无所事事的三殿下就突然要发愤图强奔前程了,真是令人伤脑筋。
作者有话要说:云卿:你看上三皇女了?
云彻: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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