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靖雪心思

挽月等得腊八粥都冷了,都没有等到来赴约的靖霜,原本期待的神情也渐渐黯然了下来。

“公子,或许是太女殿下有事情绊住了不得空,要不咱们先回府里吧?”侍书在一旁站着劝解。

挽月摇了摇头,执著道:“不行,她若是不来肯定会派人通知我的,到时候又找不到我就不好了。”

“我的公子啊,殿下派人来找不到自然会去府上报信,您干嘛这么体贴她们苦了自己在这里枯坐。”

“那好吧。”挽月心知大概是等不到靖霜,便答应侍书回府,谁知刚出了门侍书就瞧见了熟悉的东宫的马车,由四匹骏马拉着缓缓驶了过来。

“公子快看,是不是太女殿下来了?”他正扶着挽月上车,此时一惊喊了出来。

“什么?”挽月回头去看,果然另一个方向驶来了东宫的车驾,是他坐过十几次的断然不会认错了。

可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挽月心下欢喜下了丞相府的马车,就往另一架马车前迎过去。

“霜姐姐,你终于……”挽月的话没说完,蓦然顿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凝固消失,因为挑了车帘子出来的,并不是靖霜而是靖雪。在靖雪下车之后,他张望着仔细看了一下,车厢里面的确是空空如也没有别人了。

“我好心痛,挽月哥哥见了我就这么失望吗?”靖雪佯装成西子捧心的模样,挤眉弄眼地逗挽月。

挽月高兴不起来,可自己失落也没有给别人脸色看的道理,他立马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回应,“挽月不敢,殿下怎么乘坐东宫的马车出来了呢?”

“我问姐姐借的呗,挽月哥哥不必再等她了,她刚要出门被工部的官员拦了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脱呢!可巧我正好撞见,因此特意替她来走一遭,恳请挽月哥哥体谅,我太女姐姐实在是公务缠身走不脱。”靖雪说着朝挽月微微抬手作揖,样子颇为诚恳。

挽月环顾了一下周围,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靖雪这样实在是太显眼了。

“三殿下快别如此,挽月当不起。”

挽月一边说一边想着,霜姐姐也是太过分了,就算是来不了了,派的小厮侍女什么的通知一声不就好了,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三殿下亲自跑腿传话,日后旁人知道了说不定怎么议论自己猖狂至此呢。

“有什么当不起的?这差事是我特意求来的呢,反正我是个闲人,有没什么正经事情可耽误的。”靖雪一向爱在漂亮的公子哥儿面前献殷勤,从不以为苦的,她笑嘻嘻地问:“挽月哥哥是吃过了要回府吗?”

“那正好,我这儿还有样东西要送到府上,就跟着哥哥一起走好了。”

“什么东西?”

“等到了府上就知道了,挽月哥哥快上车。”靖雪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挽月只得上了丞相府的马车,前后脚一起地和靖雪回了府。

挽月先下了车,又等了片刻靖雪才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出来的时候还差点儿碰到头。

“主子要不您把笼子先递给奴婢。”采薇在下面接应她说。

“不用,我这就下来了。”靖雪说着也不用人扶,自己跳下了马车,手里还拎着个体积不小的鸟笼子。

“晃死了,晃死了……”笼子里的鹦鹉上下乱飞,扑腾着抱怨靖雪,她提着笼子从车上跳下来,自己没事儿可把里面的鹦鹉晃了个不轻。

“是鹦鹉?!”挽月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一双黑水银一般的瞳仁望向了靖雪的手。

“你这小东西,安分点儿。”靖雪拍了一下笼子,随即反应过来挽月在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着笼子走了过来,“这就是我带来的宝贝了。”

挽月定睛看那鹦鹉,只见那鹦鹉通身呈现靛蓝色,羽毛色彩艳丽华美,尾羽纤长十分漂亮,又听它说话流畅简直和人一样,心下喜欢极了。

“这鹦鹉是?”

“咱们边走边说,”靖雪一手提着鸟笼子,走过来和挽月并肩进了丞相府,边走边给挽月解释:“这鹦鹉啊是太女姐姐弄来的,本来是要亲自送给哥哥的,结果遇上有事出不来了,谁知被我撞见了,要过来讨哥哥欢心,哄着哥哥看在这鹦鹉的份儿上就别计较姐姐失约了。”

“我原本也没生气……”挽月小声地回应,心下有些发虚,其实他有点儿恼了的,可是看靖霜对自己这么上心,也就好过了。

因着靖雪身份尊贵又是外女,挽月没把她带到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在外间的大客厅里招待了她。

“没生气就好,我今日的任务就是让哥哥别生气,若是完成不了恐怕太女姐姐不放过我呢。”靖雪大剌剌地坐下了,一边呷了口茶说。

鹦鹉笼子被她搁在了挽月面前的桌子上,一路闹腾了半天的小家伙安分了下来,瞪着绿豆大圆溜溜的小黑眼珠子偏着头跟它未来的主人对视。

“你好漂亮啊!”挽月试探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它,结果它一下子躲开了。挽月也不强求,收回手来静静地看着它。

“三殿下,它是什么品种啊?”挽月问靖雪。

“这……”靖雪哪知道这鹦鹉是什么品种,求助地看向了跟着自己的采薇。

“回公子的话,这是蓝紫金刚鹦鹉,是最高贵美丽的一种鹦鹉,也是体型最大的一种,若是养得好了能活六十年呢,只是繁殖十分缓慢,三四年才能养得一只,很是珍稀。”

靖雪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还不忘抽空为靖霜说好话,“姐姐待挽月哥哥可真用心,我自忖是肯为公子们花心思的,但还不曾做得向姐姐这么体贴周到,更难得的是姐姐只对你一个用心,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

听靖雪这么说,在念着靖霜独特的好处之余,又让挽月联想到了云彻。自从他上次窥破了陛下和凤君的用意,便有意从中促成好事,只是两个当事人对彼此都不大上心,叫挽月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侍书把鹦鹉拎下去吧,”挽月先吩咐完了,才转回来与靖雪说话,“三殿下的温柔也是十分难得的,不必妄自菲薄,只是既知花心何不改过?”

“唉!”靖雪叹了口气,感慨道:“说着容易改起来却难,我天生就爱和漂亮哥哥们玩儿,又打小儿就有男人缘,和宗族亲戚家的哥哥弟弟们关系都好,不敢厚此薄彼轻忽了哪一个的,若是日后叫我为了谁离了他们,,不但我不好受,恐怕他们也不肯放过那个人。”

挽月不喜欢不专情之人,她又有什么办法,她甚至庆幸自己一向男子们玩儿的来,否则怎能像现在一样殷勤关心还不惹人怀疑呢?

靖雪一本正经地伤感起来,挽月却觉得好笑,分明自己说的和她回答的并非是一回事儿。自己的意思是叫她收收心不要对所有漂亮哥哥都太好了,可她却回应说自家亲戚兄弟不好厚此薄彼,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还是佯装无知想要蒙混过关。

不管怎么样,挽月都不好说得再深了,毕竟他又不是靖雪的亲哥哥,甚至还不是她的姐夫呢,也没有立场非要劝她如何。

“三殿下说的是,您对兄弟们一视同仁我是知道的,靖安就时常提起殿下的好处来。”

“那小子还知道夸我?不枉我平日里多疼他了。”靖雪面上笑得灿烂,心头却涌上了一丝苦涩。

她从小受嘉帝和凤君疼爱,掌上明珠金尊玉贵,靖霜有的东西她也没缺过,却不用像靖霜一样承担沉甸甸的责任,面对繁琐的政务,她甚至比靖霜活得更自在些,因此从来没有羡慕过身为储君的靖霜。

可是如今她却明白了酸楚的滋味,对靖霜生出几分羡慕来,因为靖霜是太女,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挽月是要嫁给她的,她不用争也不用讨好,挽月都是要属于她。

不同于往日里母皇赏下的任何好东西,只要自己想要靖霜都会分给自己,挽月是个活生生的人,是太女殿下将来的正君,自己永远都触碰不到他。

上次邢璐醉后胡言乱语,却让靖雪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在觊觎自己的姐夫,这个认知让靖雪消沉了好几天。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如同藤蔓一样在她心中疯长,她憎恨这样贪婪的自己,明明太女姐姐对她那么好,自己却动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可她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有了来见挽月的机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抓住,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没办法在快被淹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稻草从面前飘走,即使知道那根稻草根本承担不起她的重量,最后还是要沉入水底。

挽月见靖雪笑得勉强,半天都不说话,以为是自己交浅言深冒犯了她,惹得她心下不快,不由深感后悔。

“三殿下,抱歉,我原不该过问您的私事的。”

“嗯?!”靖雪听见挽月说话,才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挽月哥哥哪里的话,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日后再来拜访。”说罢靖雪落荒而逃,神色几乎显露出慌张来,她生怕自己再待下去掩饰不了失控的情绪,被挽月看出端倪来日后恐怕连做朋友谈笑也成了奢望。

挽月见状有些疑惑,他把靖雪送出了门,抬头看了眼天空中高高悬着的大太阳,心想:这才刚过正午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三殿下说时候不早了呢?就算是要托辞离开也该找个像样的借口,恐怕真的是自己的话惹恼了她,叫她连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了就气得离开了。

挽月回了明月居,心里仍旧不清净,脑子一直忍不住回想方才靖雪的失态。

“唉!”挽月叹了口气,心想:要是霜姐姐亲自送来鹦鹉就好了,这样自己也不会失言了。

“公子这是怎么了?”侍书迎上来关心他,明明他提着笼子离开的时候公子还和三殿下说说笑笑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有些烦恼的样子。

“没什么,去把我的桐木琴取出来吧,许久不弹琴手都生了。”

“是。”

侍书取出了琴,放进了书房的木桌上,挽月跪坐下去亲自紧了紧琴弦调了调机杼,然后纤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仿佛用手指在琴弦上跳舞一般优雅,一曲《流水》从指尖传出,在低缓而又沉静旷远的音声之中,挽月的心情慢慢宁静了下来,进入的物我两忘的超然境界中。

正如靖霜烦躁时会练字一样,挽月心情不好时也会用弹琴的方法来纾解。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给鹦鹉征集个名字,有没有有才华的小可爱帮我想想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靖雪这次之后短期内不会再见挽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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