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庄严肃穆的石狮子边儿上,蹲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她生得也算俊美,穿着一身锦衣,行为举止却有些猥琐,大剌剌的和狮子并排蹲着,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这人正是萧冷卉,萧侧君的侄女,今日上门来也是特意来找他的。
“你在这儿等着也没用,萧侧君向来深居简出,今日也没出门,再者说他平日里出去也鲜少走大门的,你在这儿啊,等不着。”见萧冷卉被拒绝了非但不离开,还直接蹲了下来,守门的仆妇又出言劝她。
“没事儿,我就在旁边儿蹲一会儿,又不打扰你们。”萧冷卉笑了笑,就是死皮懒脸地不离开,其实她并不期待着能等到她那个有意躲着她的叔叔,她就是要故意在门口蹲着,闹得萧侧君脸上挂不住了自然会“请”她进去。
往常她来找萧侧君,都是从偏门进去,结果这次萧侧君不想见她,就命偏门守门的把死了门不让她进去,于是萧冷卉只好来正门碰碰运气。
可是她一个侧君的亲戚,又是全无功名的白丁,有什么资格光明正大地从丞相府正门走进去啊,门子们当然不会放行,于是她就耗了起来。
萧冷卉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等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她立刻伸长了脖子盯着,希望能丢一丢丞相府的脸面,叫旁人都知道相府拜高踩低看不起她这样的穷亲戚。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马车里的并非是官场上的大人,而是归来的挽月。
马车停稳了先下来了几个衣着光鲜的小厮,然后门子立马从府内拿了凳子出去,紧接着挽月才被侍书搀扶着下了车。
“乖乖,好个神仙一般的人物,莫非是那传说中的金凤凰?”萧冷卉见挽月从车帘后走出来,心神都恍惚了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挽月看,不由在心里意淫:“这腰身,这一双笔直的长腿,真是个绝代佳人,怪道能嫁入皇家呢,那太女可真是好艳福,这么个尤物往怀里一抱,狠狠地弄上几回,莫说是做皇帝,就是做神仙也不换。”
挽月很快注意到了萧冷卉的下流目光,登时冷了脸,也不言语带着侍棋和侍画快步走进了府里,侍书则留下问情况。
“你是什么人?”侍书是挽月身边最有脸面的小厮,年纪也长一些,行事气派比寻常人家的少爷还大方,他往门口一站,萧冷卉立刻凑上来回话。
“嘿嘿,这位小哥儿好,我是你们府上萧侧君的侄女,今日特地上门来找他的。”
侍书一听他是萧侧君的亲戚,先在心里啐了一口,可是他一个下人不好当街骂主人家的亲戚,便回头去骂守门的仆妇。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她要找萧侧君,你们不知道叫她从东边的偏门进去吗?就让她蹲在大门口丢人,你们乐得看好戏。如此行事,等我回了主君,少不了你们一顿板子。”
“侍书小哥见谅,老妇们这就带她去东偏门。”门子哪儿敢得罪他,立马招手叫了两个人去拉住了萧冷卉要把她拖走。
“哎,你们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我也是你们半个主子呢!”萧冷卉还不服气,她好言好语的没想到一个奴才也敢指桑骂槐的说她,便撒气泼来,挣扎得两个小侍女都按不住她。
钟家两姐妹还没来得及离开,见门口起了事端立马走了过来,一人一边把萧冷卉架起来了。她们俩都是武艺超群的高手,拎着萧冷卉跟拎着小鸡崽子一样,她还想挣扎被钟灵扭着胳膊拉了一下,立刻疼得直哭爹喊娘。
“侍书小哥看如何处理。”
“多谢二位姐姐,麻烦把她带去东门,我进去了自会禀告芳华院的萧侧君。”
“好嘞!”钟灵应了一声,姐妹俩就拖着龇牙咧嘴的萧冷卉走了。
等到了偏僻无人的地方,钟灵松了手,紧接着钟秀在萧冷卉身后抓住她两个腕子,死死地困住了她。
“你们干什么?”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个黑衣的煞神一样的女子是什么人,可预感却有些不妙。
“干什么?奶奶今天教你学学规矩。”钟灵活动了活动手腕,照着萧冷卉的脸上“啪啪”两下扇了她一对大耳刮子。她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大得出奇,两巴掌下去扇得萧冷卉耳鸣头晕眼冒金星。
“你们是什么人?简直胆大包天,我叔叔是丞相的侧君,我是丞相的亲家。”萧冷卉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不服气地大喊大嚷了起来。
“呸~”钟灵对着她的脸啐了一口,“不过是侧室的侄女,也敢称是姻亲,我看你是没被教训明白。”说着抬起手来又要打她。
可怜萧冷卉只是个混日子的纨绔,怎么禁得起这样的毒打,她闻言立刻求饶起来,一会儿叫姐姐一会儿叫奶奶的,钟秀一松手她就在地上滚了起来。
“你听好了,奶奶们是东宫的人,你那双贼招子日后放亮一点,少盯着不该看的人看,否则下次让奶奶知道了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钟灵笑着威胁她,临走踢了一脚才转身离开。
侍书在门口处理完了,立马追上去回禀了挽月。
“原来是萧侧君家里的亲戚,我早就听说过他有个侄女不学无术只会败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挽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双贪婪猥琐的眼睛来就一阵恶心。
“你打发人去芳华院里传个话,叫萧侧君也管教一下他那边儿的亲戚。”
挽月心情不佳地回了明月居,却有一个意外的人迎了出来,正是数日未见的靖安。
“挽月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靖安一见他回来立马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这倒是个惊喜了,挽月心头的不快也被冲淡了。
“你还说呢,你只顾着和太女殿下约会,哪儿还记得我。我可听说你今天还和那个穆云彻一起去逛庙会了,莫非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不成,我独自伤心着等了你好久了。”
“我怎么会忘了你,不过穆世子也是个潇洒快意之人,有机会你和他多相处相处就明白了。”虽然只相处了一上午,可是挽月已经大致了解了穆云彻的为人。虽然他有时候说话太过直接让人感到不适,可却是没有什么坏心思,比起话里藏刀夹枪带棒的京城贵子们来说,倒也直爽得可敬。
“哼,有机会再说吧,你逛了一上午都买了什么东西啊?”
“也没什么,只买了块石头。”挽月说着叫人把自己挑中的石头拿出来给靖安看。
“看起来很漂亮哎,只是未经雕琢就这么好看,如果仔细打磨一番肯定会更好的,挽月哥哥打算用来做什么?”
“我打算做一对玉佩。”挽月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想了一路最后他决定打一对玉佩,然后送给靖霜一只,自己留下一只。
靖霜为了他把自己随身的玉佩丢进了御河里,自己理当再送她一个新的,那个伙计说这种墨翠的含义是“情人的影子”,到时候如果靖霜能够随身带着自己送的玉佩,岂不是如同自己和她如影随形一般吗?
挽月打量着自己的一番小心思,想着自己如此心机还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将内情解释给靖安。
萧冷卉被打了一顿,倒在地上委顿了半天,等钟家两姐妹都走了,才爬起来去东门扣门。
侍书打发小厮去芳华院通知了萧侧君,萧侧君深感丢脸,他是极好面子的,立马派了人去东偏门等萧冷卉。
“哎呦喂,这不是萧姐儿吗?怎么弄得一身的土?”萧冷卉本穿的浅紫色的锦衣,如今沾了地上的尘土显得十分脏污,脸颊也高高地肿了起来,头发也蓬乱着,看起来十分狼狈。
接她的人一叠声地喊着,顺便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别提了,都怪你们家那个大公子,”萧冷卉想骂挽月几句,可是一想到方才凶神恶煞的两人,立时又止住了话头,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脸上的伤更疼了。
“不说这个了,快去带我见我叔叔。”
萧冷卉跟着进了芳华院,一进去就哭嚎了起来,“叔叔,我狠心的叔叔,你把我丢在外头也不管,叫我挨了这一顿好打,你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不成?”
就在此时一个鹅蛋脸年轻小厮掀帘子出来了,正是惜月身边的冬青,他一脸嫌弃,没好气地冲着萧冷卉说:“萧姐儿快进去吧,侧君等着您呢。”
“哼~”萧冷卉止住哭声冷哼了一声,从冬青身边走过了,路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骂道:“小蹄子,一个下贱的奴才也敢跟姐儿甩脸色,往后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萧冷卉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还放狠话,着实有些滑稽可笑,半分气势也没有。她凶完了冬青,又垂涎冬青也有几分姿色,心痒难耐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臀尖。
“哎呀,你干什么?”冬青大叫了一声,萧冷卉也没理会他,她欺负了人心情便好了些,大步走了进去。
“叔叔好。”萧冷卉进了堂屋,抬手稀松地给萧侧君行了个礼。
“冷卉,你的脸是怎么了?快过来给叔叔看看。”萧侧君一见萧冷卉脸肿得老高,顿时着急了,他虽不让萧冷卉进来,可也没想到守门的仆妇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动手打人。
“唉,说起这个我就气,”进了萧侧君的屋子里,萧冷卉才放松了警惕,知道不会有人盯着她就抱怨了起来,“我在门口等着进来,瞧见了个天仙美人从马车里出来,就多看了他两眼,来了两个黑衣女子把我好一顿毒打,还说她们是东宫的人,你说我冤不冤。”
萧侧君本来还替萧冷卉气愤,可听她讲完了胸中的怒火又转为了惊惧,后脊梁骨一阵发凉。
“我的天,你看见的八成是大公子,你这色胆包天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否则迟早要因此惹上□□烦。”萧冷卉再不争气,也是他大姐唯一的女儿,他还是得照看着啊。
“我又不知道他是谁,再说我还对他动手动脚呢,凭空的看都不能看了,那他还出门做什么,老实待在闺房里待一辈子谁也不见才是正理。”萧冷卉仍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振振有词。
“唉!”萧侧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也拿这个不懂事的侄女没办法,毕竟他只是叔叔又不是亲爹,“你来找我做什么?”
“叔叔,我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想找您借点儿银子,去年家里的小郎新添了没用的儿子,又多了一张嘴,虽然养不起我总不能把孩子掐死,您看能不能接济接济小侄?”
萧冷卉自己日子过得紧张,花钱却还是大手大脚的,小郎夫侍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抬,脑子里只有下半身那档子事儿,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偏读书学习一点儿都不努力。
“惜月,去给你姐姐取五十两来。”萧侧君知道她一贯如此,也懒得跟她拉锯,直接吩咐一旁站着的惜月取银子。
谁知萧冷卉竟不满意,一张肿胀的脸扭曲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叔叔,您打发要饭的呢?您是堂堂丞相府的侧君,就只给我这这么点儿钱吗?谁不知道她们上官家底蕴深厚,丞相大人权势显赫,你们府里银子流水一样的花,您就只给我这么点儿拿得出手吗?”
“我只是一个侧君,每月的份例都是有限的,偶尔大人高兴赏些东西来,也都典当折卖了给你。我们爷们也要过日子,你三五月就来一次,我实在拿不出更多了。”萧侧君也生气了,本来萧冷卉让他丢了脸面已经惹得他不快了,此时见她狮子大开口更是怒火攻心。
“哼,叔叔少跟我哭穷,如今你攀了高枝自然瞧不上我们家的穷亲戚。可恨我娘死的早,你竟然一点儿也不顾念她老人家的情面,当年若是没有我娘举荐你,你扪心自问能攀上丞相府这门好亲事,嫁到上官家里来吗?”
萧冷卉每每要钱,都会搬出她那已故的亲娘来,只因萧侧君是因为她娘的关系才结识了上官鸿,所以她便总是挟恩图报,屡试不爽。
走到门口的惜月停下了脚步,心想:这人还敢提起她娘来,好不要脸,要不是姑母生病的时候她还因为眠花宿柳错过了科考,姨母也不会气得一命呜呼。
可是萧冷卉母亲的恩情就是萧侧君的软肋,他听萧冷卉又提起已故的大姐,心知磨不过萧冷卉的纠缠,只能答应给了她一百两。
惜月带着小厮取了钱来,主仆二人都冷着脸色,惜月抬手把银票丢给了萧冷卉。
把钱送了出去,就当破财免灾了,萧侧君忍不住又叮嘱了萧冷卉一番,“你回去多用功读些读书,也好挣个功名出来,不要辱没了你母亲的名声。否则你这样坐吃山空,迟早萧家得让你败光了,到时候我也爱莫能助。”
“小侄知道了,多谢叔叔大恩大德。”萧冷卉喜滋滋地收了银票,拿了钱她的话也软了些,只有在这个时候还会说些人话出来。
“快傍晚了,你要不留下用了饭再走。”萧侧君礼节性地留一留她,萧冷卉却喜不自胜地答应了。
“那感情好,我正懒得回去看孩子哭闹小郎打架呢。”她收回了已经迈出门槛的一只脚,回到堂中一屁股坐了下来。
“父亲,您干干嘛要留她?”惜月站在萧侧君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抱怨。
谁知萧冷卉耳朵倒好使,听见了惜月的嘀咕,立马拉了脸,只因肿得像是个猪头也看不出什么神情来,唯有变得更加丑陋。
“嘿?姐姐难得来,你一点儿不见高兴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赶姐姐走呢?”萧冷卉说着还想上前调戏了一下惜月,惜月对她大心底里厌恶,一闪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呸,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在吏部一个在翰林院,你算哪根葱?惜月暗自在心里鄙视了萧冷卉一番,越看越觉得她恶心。
“叔叔,看你的好儿子,惯得他无法无天了。”
“你少逗你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脾气差。”萧侧君如何不知道萧冷卉的心思,她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了生得貌美如花,起了觊觎之心,可萧侧君如何肯让她得到惜月。
他的儿子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到底是丞相的儿子,再不济也能嫁个官宦人家,哪怕嫁给同是庶女出身的女子也比萧冷卉强一百倍。想到这里萧侧君又有些难过,倘若萧冷卉像她母亲一样努力读书考个功名,又丞相在朝中略微提携,将家业都撑持起来也不是难事,那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亲上加亲。
然而萧冷卉其人,非但仕途经济一概不理,还好色风流毫无底线。从前她母亲在时给她说过一门亲事,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公子,诗书礼仪无可挑剔,可萧冷卉放着正夫不理会,一味地睡小厮捧倌人,气得她的正夫与她生气,她抬手就打,最后把好好儿的正夫给折磨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萧侧君如何肯把惜月往火坑里推呢?
“惜月,你回房去自个儿吃,这里不需要你陪着了。”萧侧君发话要支走惜月。
“是。”惜月应了一声,他一刻也不想多呆,立马带着冬青走了。
萧冷卉色眯眯地看着惜月的背影消失才收回了目光,转头问萧侧君,“叔叔,惜弟今年有十四了吧?”
“十三了,你不许打他的主意。”萧侧君直白地警告了她一句。
“是是是,小侄哪儿配得上啊!我看惜弟越发美丽了,将来指不定能嫁入爵府呢。”
萧冷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暗地里骂道:装高贵给谁看,真当自己儿子是大美人了,都是丞相的儿子,嫡子的气度就是不一样,不说身份地位,就是单论相貌惜月也差多了。怪不得人家的儿子未出生就定了嫁入皇家,你儿子也能攀得上这样的高枝吗?
明月居里,挽月和靖安对坐说话,没多久有人来报说外头送了东西进来,挽月一拍手才想起来靖雪与云彻套圈赢得东西都送给自己了,自己光记着那块石头,完全把这档子事儿忘在脑后了。
“快去叫人搬进来。”挽月传了话出去,外头的粗使丫头便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小心翼翼地送入客厅放在了地上。
“哎呀,这么多东西,挽月哥哥还说自己没买什么,那这些是哪里来的?”靖安站起来指着地上的箱子,一副问罪的表情。
“这些都不是我买的,是三殿下和穆世子送的。”
“三姐姐和穆云彻?”靖雪一向出手大方,尤其是对待好看的公子哥,这一点靖安并不感到奇怪,可穆云彻干嘛要送挽月东西啊?靖安心头一下子升起了危机感,生怕云彻是个心机深沉的要用东西收买挽月,把自己的朋友都抢了。
“穆云彻和你刚认识,他为什么也送你东西?”
挽月见靖安拈酸,觉得有些好笑,耐心地把原委都讲清楚了,最后加上一句,“依我看穆世子是跟三殿下怄气,所以才把东西都送给了我。”
“这就奇了。”靖安听了放下心来,却绕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开始啧啧称奇。
“有什么奇怪的?”
“你还不知道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穆云彻进京来是因为年龄到了没嫁出去,福王特意带了他回京城选妻主的。”
“我知道啊!”
“不,你不知道,耐心听我说,三姐姐为什么突然带着他逛庙会你知道吗?那是陛下下的命令,陛下和凤君有意撮合他们俩,所以让三姐姐带着他在京城里乱逛。这个穆云彻,不说讨好三姐姐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处处跟三姐姐作对。”
挽月陡然听闻这么个惊天大八卦,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也奇怪起来。穆世子的表现并不像是对三殿下动心了的样子,可福王和那位大将军,应当也不会把儿子专程送到京城来求取富贵的人,这件事情倒是奇了。
挽月暗自思索着,转念又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既然是陛下和凤君主张的,说不定是他们主动想结亲。福王是今上的亲妹妹,名义上尊贵无比可手里却没有多少实权,反倒是她的正君穆远,是漠北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把握着军政大权。
让三殿下和穆世子结合,多半是出于政治考量,陛下不直接挑明了却让两人先相处着,若真的两人有意了,也是一段良缘,怎么说都好过直截了当的赐婚。
挽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却没有和靖安解释,这件事情陛下思虑周全设计巧妙,他从旁看着也无可指摘。皇亲国戚高门贵族原是如此,喜欢与否都是其次的,真正要身份地位两相匹配才能在一起。他自己不也是吗?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嫁给太女,幸而靖霜堪为良配,否则自己还不知道如何自处呢。
至于三殿下和穆世子,两人都外向热情,相处下来未必不能成为一对佳偶,日后有机会再见,自己也该从中多多促成才好。
“挽月哥哥……”靖安在挽月面前抬手晃了晃,才唤回挽月的神思来,“你想什么呢?愣了这么久。”
“没什么,有些惊讶而已。”
靖安大大咧咧也没看出挽月的心思来,他找了个位子往后一坐说:“惊讶吧?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惊讶,依我看三姐姐的性子,该娶一个像哥哥这样沉静大方的美人拴着她管着她才好,要是娶了穆云彻那样脾气火爆的,三姐姐再同别的公子哥儿多说几句话,他说不定立马发作起来了。”
挽月不意靖安把自己也扯了进去,连忙道:“胡说,好好地带上我做什么?难道我脾气好将来嫁了人就纵然妻主出去放纵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哥哥的美貌,嫁了人铁定能把妻主拴住,不管是谁都没心思再看别的男子了。”靖安甜言蜜语地挽回了一番,挽月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把箱子都开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你挑些拿回去。”
“好啊好啊,我正好奇都是些什么呢。”
待小厮打开了箱子,靖安便弯腰去挑拣,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市井货色,只是又多又杂让人看花了眼。最后靖安挑了个小摆件叫小厮收了,便兴趣缺缺地不再看了。
“侍书叫人抬出去你们挑吧,挑剩下的再给院子里的小厮们分一分,若还有就给外头的丫头们。”都不是贵重东西,靖雪与云彻也就是玩儿着图一乐,他们这样的身份的贵人自然不会留着用这些粗陋物件,挽月便叫下人们分了。
唯有他自己选中的那块石头,仔细地收了起来,第二天亲自送去了尚宝阁,请出最老成的玉雕师傅来,委托她雕成一对玉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靖霜又几次邀请挽月一起,同靖雪云彻四人出去游玩,于是将从前没见过的,没玩儿过的,没吃过的都见识了个遍,着实是大开眼界。期间挽月和靖霜情好日密,再也没有初识时相对无言的那种尴尬情况了,同时还和靖雪云彻混得熟了,成了靖安之外的少有的密友。
靖安对挽月近日的疏忽十分不满,挽月只得再三安慰了,还约了他去尚宝阁取玉佩。靖安见这样重要的事情挽月还是要同自己一起,于是也就释然了,穆云彻刚来京城大家自然看着他新鲜一些,等呆的久了自然大家看他也就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