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魈抿了抿唇,但是他依旧站在树上,并没有跳下来,这样可以有效缓解他面对宣若时的紧张:“最近这一带并不太平,所以我来看看。”
他发现她在有意逃避他,这种想法犹如一根尖刺横在他的心里,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去做,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宣若摇了摇头:“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说罢就要向前走去。
魈却一下子拦在了她面前:“你想回望舒客栈吗?”
宣若看着他,他的耳根此刻有些薄红,说话也夹杂着紧张的气音,可能是因为刚才在附近除魔有些劳累,于是她说:“是的,你在这里要注意安全,好好休息。”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魈站在原地,挫败感如同海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看出宣若现在心事重重,但是自己好像被排挤出了她的世界,失去了帮助她的资格。他为自己缺乏上前询问她的勇气感到无助,又为自己无法帮她分担而感到失落。
他很快跟上了她,默默送她回到了客栈。
宣若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在酝酿一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可以解决目前所有棘手的问题。
回到客栈,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花几天的时间仔细地看了白术给她的书,有了一个念头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咬破了手指,再次进入了魈的内心世界。
比上次顺利的是,她这次一下就看到了“红魈”。
他站在一潭池水旁边,表情似乎有些迷茫。
不止是他,宣若也有些迷茫了,比起她上次来到这里,这里的景色变化了好多,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纯黑一片,而这次突然就冒出了很多绿树鲜花,甚至脚下都变成了柔软的草地,浸润了一些泥土的气息,显得更有生命力了。
就在她看到他的一瞬间,他也发现了她,他又一次扭过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又是你,你还敢来?”
看到他的杀气没有上次那么重了,她上前一步:“我有个事想要和你商量。”
“我不愿和你交谈。”他皱了皱眉,“你身上的邪气息太重,让我十分恶心。”并且让他很有食欲。
他本来就是怨念的聚合体,魔神的残渣能提供丰盈的力量,对他来说有天然的吸引力。
而他发现这里的变化似乎与她有关,所以他在竭力遏制自己将她吃拆入腹的冲动,于是背过身去不愿和她沟通。
宣若又紧张地后退了两步。
她犹豫着开口:“你想不想出去?”
“出去?去哪?”他看了她一眼。
“你想不想掌控这具身体。”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发现他虽然有很强大的力量,但显然不想让魈发现自己的存在,魈一醒过来他就放弃了和她的打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不够强大,不足以支配这具身体,如果被魈知道了会很麻烦。
她猜他在等一个机会,彻底占据魈的身体,控制魈的神识,而这也是阿卡拉蒙要她控制他的原因。
因为掌握了他,就等于掌握了魈。
他果真上钩:“你有办法?”
“是的,我有。”她抿了抿唇,脸色因紧张而苍白,她缓缓走到他面前,抬起自己的脸,挤出了一个微笑,“我要将我自己献给你。”
他很是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眼神给了宣若信心,她刚想继续说话,却在下一秒被他用力扼住了脖子,一瞬间天旋地转,她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他的另一只手握在她的手腕上,微微一用力她就感受到一阵疼痛,脖颈上的束缚让她不能呼吸,她用力挣扎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么弱,我甚至没怎么用力。”他恶劣地笑起来,“就算把你吃了,我也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
生理性的泪水立刻溢满了她的眼眶,她感觉鼻腔发酸,用力睁开眼睛看他,只是摇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松开了他的手:“说吧,你有什么阴谋?”
她方才浑身失力,此刻得到喘息,立刻大口呼吸起来,但依旧倒在地上。
她坐直身子,按捺住自己的心跳,尽量平稳地说:“我虽然力量很弱小,但我的主人阿卡拉蒙的力量很强大。”
“它是魔神,曾经拥有搬山填海的力量。如果你能杀死它,消化它,那么这具身体一定就是你的。”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愿意吗?”
他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对他而言非常有诱惑力,但是他却不愿意这么轻信于她,于是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直觉告诉他,这里的一切变化都与她有关,而且这具身体目前的主人并不讨厌这种变化,甚至为此感到欣喜。
所以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毁了这一切,用一种毁了她自己的方式?
他冷笑一声:“你一直在说这件事对我有多少好处,那对你呢?霸占这具身体,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宣若嗫嚅道,“你知道的,我身上有魔神残渣的气息,他虽然不如你这么敏感,但早晚有一天会发现,而后杀了我,我还不如先除之而后快。”
她扯了扯他的衣摆,挤出一个笑容:“并且我助你完成这件事,说不定你到时候可以饶我一命?”
“我为什么要饶你一命?”他看着她,“不过你这个提议我很喜欢。”
宣若的脸色白了白,她忘记了怨念化成的人形本质上并不是人,人类的道德约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她脸上浮现的这份恐惧对他来说更加诱人,他有种现在就把她撕碎的冲动。
于是他捏住她的脸颊:“如果我现在就要杀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
她被迫直视着他:“我、我没有办法。”
她感觉他的指腹在她的脖颈上停留,仔细感受着那里细微的脉搏,而后一路向上,拨开了留在她脸侧的发丝,带着一点冰凉的温度,最后按在了她柔软的嘴唇上。
他的手在她的唇瓣上流连。
“‘我’也想这么做,我能感受到。”他说。
宣若看着他近在咫尺地脸庞,瞪大了眼睛。
他歪了歪头,略带疑惑地问道:“其实我一直在好奇,如果只是亲吻的话,为什么会这么有吸引力?”
“对我来说,吃掉你可能更有吸引力,我们彻底融为一体,你想干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提前知道,我都会替你完成。”他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是我的话,光是想想那种感觉,就已经……”
宣若的心跳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快。
他垂头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有点像逗弄着一只宠物:“下次带我去见那位魔神。”
“而且你知道的,我需要这具身体暂时的控制权,至于怎么对付那个‘我’,我相信你能办到。”
宣若看着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推力,她整个身体好像都在被这个空间挤压排斥,转瞬之间她就被挤了出去。
她醒了过来。
宣若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立刻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的脖颈左瞧右看,刚才在这里留下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好像那些接近窒息的行为没发生过一样。
她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地几天,她跑来跑去,忙于准备对付阿卡拉蒙和红魈的事情。
等到她将一切都忙完,终于有机会松了一口气,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周围的东西,然后又走下楼去,试图寻找魈的身影,但是她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他的痕迹,于是问老板菲尔戈黛特:“你知道魈去哪了吗?”
她莫名看了她一眼:“岁稔小姐,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七天、八天?”宣若摇了摇头,也有可能半个月或者更久,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直有在刻意躲避他,外加上这段一直在钻研如何对付阿卡拉蒙,以及如何帮助魈清除魔障,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菲尔戈黛特叹了口气:“你们吵架了?”
她的脚步顿了顿,而后说:“没有啊。”
菲尔戈黛特皱起眉来:“是吗?他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毕竟你们关系这么好,我以为……算了,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大日子?宣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今天似乎是璃月的巧夕节,不是说应该有情人一起度过吗?”菲尔戈黛特回答,“我算是半个璃月人吧,今天起来我丈夫还给我送了花呢。”
“这……”宣若犹豫。
菲尔戈黛特笑眯眯地:“如果见到了你,他应该会很高兴吧,他应该就在楼下,说不定已经等你很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