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谨旭面不改色,冷淡道:“本座只?是怕你被?郁盘弄死,瞧了晦气。”
顿了顿,他又道,“郁盘说了留她一命,你还敢用散魂鞭?”
籍云嗤道:“郁盘?你是他的走?狗么,这么听命于他?”
“你!”
籍云看着他那张气得微微涨红的脸,一字一顿地道:“本宫就是想让她死,你奈我何!”
余光瞥见铁笼里缓缓坐起?身的薄暮,她眼?底闪过浓浓不甘,恨恨道,“还有力气起?来?呵!若不是这金刚罩护着,你早见阎王了。”
息谨旭下意识侧目,透过那焕发着赤金色光芒的金刚罩,瞧见薄暮那身几乎全被?鲜血染红的衣裙,眸光微闪。
他轻轻抬脚靠近,在薄暮面前慢慢半蹲下来,雪白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在污浊的地面层层交叠。
他隔着一层赤金色的金刚罩,盯着那张满是血渍、苍白如纸的小脸,视线缓缓往下,移到?她被?铁链穿透、还不断渗血的手腕脚腕,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莫名地,他神使鬼差地对薄暮说:“你若肯离开他,本座便带你离开这儿。”
话音刚落,金刚罩内倏地传出?断断续续的低笑声。
污浊的地上,女?子缓缓坐直了身子,发间黯淡的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青丝散乱。
她垂着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身子轻颤。
哪怕身处魔域地牢,哪怕倒在血泊衣衫褴褛满身狼藉。
那双冷冽的凤眸依旧威仪不减,眼?尾微挑。
她羽睫轻眨,疑惑地歪头盯着他:“你在怜悯我?”
还未等?他作出?反应,薄暮笑容蓦地一敛,幽深的眼?瞳里,丝丝缕缕的黑雾不断交缠。
“息谨旭,别恶心我了。”
许是没有料到?她会拒绝他。
甚至直呼他的名字,说出?这等?羞辱的话。
息谨旭的心猛地一刺,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错愕!
搭在膝盖上的手不可控地攥紧那身雪白圣洁的衣袍。
胸腔忽然散开一股难言的涩意,让他连呼吸都重了几分,整个?人瞬间僵住!
明明以前,她是那样温柔地唤他作谨旭哥哥,明明她从?未拒绝过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怎么如今……
薄暮垂着头,忽然低低笑了两声。
笑声从?染血的两片唇瓣中轻轻飘出?,在这森然的魔域地牢里,她一身血衣,衬着那笑声传入耳畔,莫名多了几分诡异的阴冷。
息谨旭似乎察觉地上那人的不对劲,眉心紧蹙,薄唇轻启。
他只?说了个?“你”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
眼?前赤金色光芒骤然一收!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罡风从?薄暮身上迸发,将他整个?人蓦地掀飞出?去!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翻转,踉跄了好几步,才险险站稳身子!
一旁的籍云见情况不对,美眸一瞪,整个?身子瞬间紧绷起?来。
幽暗的魔域地牢内,忽然从?天而降劈过一道紫色的强光,瞬间击在山崖的一块巨石上。
碎石飞溅,发出?“轰隆”巨响!
随后,天雷不断朝中心的浮石砸下,将囚住薄暮的巨大铁笼顷刻间劈得粉碎!
整个?地牢如同白昼降临,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占据。
紧接着,一道道威力瘆人的天雷尽数劈在薄暮身上!
“啊——!”
阵阵尖锐的凤鸣声,伴随着女?子嘶哑的吼叫,响彻地牢!
薄暮神色痛苦地跪坐在地上,五指攥紧,在地上用力抓出?道道血痕。
无数道紫色天雷蛮横地落在她的身上,钻进她的体内,将她的经脉狠狠搅碎,又迅速重组,再次搅碎,循环往复!
息谨旭和籍云看着天雷中的那道身影,同时脸色大变!
飞升……上神?!
—
宿绵才赶到?魔域外,便见魔域上空,紫色天雷不断朝某处劈下,他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魔域外,众魔兵见宿绵到?来,纷纷举着长刀上前,黑压压一片。
宿绵飞掠而下,灼热的凤凰玄火夹杂着上神的威压,迅速朝四周蔓延,将一众魔兵瞬间烧成?灰烬。
他一路杀到?魔尊的赤刹殿,远远便看见池宴与魔尊在半空中激烈交战,四下一片狼藉。
忽然,半空中那道墨色身影微晃,下一秒,如断线的风筝般骤然坠落。
宿绵瞳孔骤缩,迅速飞身上前接过池宴,轻轻落下站稳。
池宴蓦地吐了一口黑血,俊美的脸苍白异常。
宿绵低头瞧见地上那滩黑得像墨汁的血,愕然扭头看他:“池宴,你的毒……”
池宴咬紧牙,他双手攥紧,死死盯着远处的伏夜,颤声道:“薄暮她……”
宿绵皱眉:“你先别说话,我为你稳住心脉!”
空中又飞来数道身影,是葛榆和舒佐,以及一众天兵天将。
宿绵受到?手镯赶来时,便传信通知了他们。
葛榆迅速掠到?他面前,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池宴,对宿绵点点头:“那边交给我们!”
伏夜站在赤刹殿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轻笑道:“今日?好生热闹啊。”
郁盘和青魇站在他身后,忽然,郁盘上前对伏夜说:“魔尊,地牢恐有异变,不宜恋战。”
那道道惊人的天雷他自然看得清楚,那是飞升上神时才降生的雷劫。也就是说,薄暮此刻正在飞升上神!
他本想将她体内的心魔引出?来,让她如千年前那般被?心魔占据神识,继而可以控制她,让她为他所用。
只?是如今事情莫名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伏夜侧目看他,眸光冷淡:“有异变,你去查看便是。”
说着,他抬眸,阴翳地看向人群中虚弱的池宴。
今日?,他定让他葬身于此!
郁盘躬身应是,迅速赶往地牢。
一天将举着剑上前:“你魔域竟敢掳走?我天族四殿下,这是公然与我天族作对!”
伏夜轻笑,忽然抬手,一道魔气骤然穿透那名天将的身体。
他看着那天将瞪大双眼?僵直倒下,指尖轻轻转动右手那枚幽绿的扳指,淡淡道:“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见伏夜毫不客气地斩杀他们的人,登时怒了。
随着一声怒喝落下,四周顿时陷入激烈的混战!
“杀!”
—
魔域地牢。
息谨旭和籍云的脸色皆变得很难看!
尤其?是籍云,眼?底的阴翳快要将薄暮活生生吞了!
薄暮似是没注意到?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天雷渐渐退去,地牢回归平静,遍地狼藉。
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一袭破败的杏色衣裙尽数染血,苍白的脸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她轻轻抬起?手,微挑的凤眸看不出?喜怒,羽睫掩下,淡淡凝视着手腕上的铁链,以及那个?被?铁链穿透而不断渗血的血窟窿。
倏地,腕间红光微闪,紧接着四周的山崖开始剧烈摇晃,牵动四条粗壮的铁链不住地颤抖!
大大小小的碎石不断从?山体裂开,簌簌掉落,坠入漆黑无底的深渊。
下一瞬,那四条连天雷都无法劈断的铁链,蓦地被?人硬生生震碎,化作齑粉随风消散!
“咔哒!”
体内残破的情魂封印应声而碎!
心魔终于重获自由,它猖狂地笑了两声,还未来得及吞噬薄暮的意识,忽然整团黑雾骤然凝固。
紧接着黑雾似受到?剧烈的撕扯,不断扭曲着,不可控地被?人从?灵台硬生生剥离!
心魔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惊恐地嘶叫,整团黑雾痛苦地翻涌着。
“你要做什么?!”
“你不能!不可以——!”
薄暮饶有兴致地看着掌心微弱的红光中,那团黑雾愈来愈淡,直至消逝再无踪迹。
她勾唇,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掌心的灰尘,兀自低语:“既是做三界最强,不如我带你?”
声音随风轻轻飘散。
四肢的手腕脚腕上,被?铁链穿透的血窟窿正在飞速愈合。
须臾,她忽然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籍云。
后者神色骤然大变!
薄暮淡然地勾了勾唇,赤着脚,一步一步朝籍云缓缓走?去。
玉白的脚尖轻轻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下一下轻微的“啪嗒”声。
三千青丝无风自动,缓缓飘到?空中。
上面的污浊渐渐褪去,发丝变得顺滑,在她头上兀自交缠着,转瞬间挽成?一个?发髻。
脸上的血渍也瞬间化作点点红光消散不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
一枝枯木从?枝干上“咔哒”一声脱落,迅速朝薄暮飞来,斜斜插在那挽好的发髻上。
发间那两枚金铃不知何时添了铃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叮咛声,如同九幽鬼使索魂的催命铃。
染血的杏色罗裙从?肩上往下,颜色渐深,几息之间,便化作一袭如火炙热的红衣。
“你、你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上神威压,瞬间将籍云掀飞,死死钉在墙上!
籍云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她惊愕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薄暮。
“你敢杀我?!”
薄暮赤足走?到?她面前,闻言,停住脚步,轻蔑一笑。
“我不仅敢杀——”
“我还要将你的骨髓化作渣滓,洒到?北海喂鱼,怎样?”
“你!”籍云动弹不得,她神色惊恐,浑身颤抖又强装镇定:“你、你杀我,北海是不会放过你的!”
薄暮低着头,好似头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蓦地笑出?声。
那笑声一下下重重砸在籍云心尖上,她整个?人瞬间被?恐惧包围!
薄暮轻笑,凤眸微眯,抬眸看着那张因为惊恐而惨白的脸。
“你跟一个?疯子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