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刻钟,下面已经跟炸开了锅似的!
一些人惊讶于薄暮与池宴关系之熟络,冷心冷情的云亘境主,竟然亲自给她剥橘子。
而另一些人则暗暗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不然此刻坐在境主身边,吃着他剥的橘子之人便是自己!
薄暮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顿时觉得手里香甜的橘子像个烫手山芋,嘴里的动作都慢了几分,忍不住抬头,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池宴。
后者扬眉,不解问她:“不好吃?还是,要本尊喂你?”
薄暮:你有胆子喂,我可没胆子吃。
薄暮虽有些迟钝,但对感情之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那些仙子她并不认识,所以结过仇的可能性非常小。
自从她坐到池宴身边,她便敏锐地察觉到,那些目光不对劲起来,一个个恨不得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扒下来,然后自己坐上去。
不就是个橘子么,又不是她要求池宴给她剥的……
果然美人就是抢手。
众仙子:你是凡学大师本师吧!
薄暮被那道道吃人的视线,差点刺成了一个筛子。
她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想离旁边这个香饽饽远一点,不然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个命走出北海境地。
池宴闲着无事,依旧给薄暮剥着水果,见她吃得欢,他心情也好。
此时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一个火红的石榴,另一只手持着金勺,轻轻挖出里面如红玛瑙般晶莹多汁的果肉。
白玉修长的手在宫殿的夜明珠照耀下,莹润生辉,衬着那水晶盘里石榴果粒的殷红,莫名添了几分红尘的缱绻。
虽然手中动作未停,余光却一直暗搓搓观察薄暮,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许是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像只仓鼠?
许是习惯抬眼,目光中便尽是她的身影?
……习惯?
池宴微怔。
还未来得及理清心中莫名的思绪,只见薄暮身子忽然动了动,他侧目看去,却见她小手撑着坐席,正小心翼翼,往外挪了一段极小的距离。
虽然距离极短,落在池宴眼里,却狠狠一刺!
她这是在……远离他?!
池宴挖石榴的动作也停下来,面无表情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薄暮感受到他的目光,瞬间回过神,对上他的视线,刚想问他怎么了,便见池宴已经收回视线,继续挖着手中的石榴果肉,只是……
那动作竟比先前粗鲁了几分,殷红的果汁被粗暴地挤出来,星星点点落在如玉细腻的手背,溅到紫檀仙木打造的小案上。
而那张原本清冷矜贵的俊容上,此刻一片蚀骨冷意!
薄暮摸不着头脑,将手里最后一块橘子塞进嘴里,抬头朝宿绵方向看去,想眼神求助一下。
却发现宿绵不知何时已经离座,此刻身边围绕着一群女仙,正交谈甚欢。
宿绵的容貌也是顶好的,他本体是凤凰,生了一双潋滟凤眸,端的是多情缠绵,一袭红衣不知虏获多少女仙的芳心。
他又极擅作画,笔下个个都是美人儿。
时常会有女仙借着作画为由,来与他亲近,他也不拒绝,对谁都是一副温柔模样,是个人都能与之攀谈起来。
生得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可谓处处留情,却半点不沾身。
薄暮暗暗瞪他一眼。
有了美人,忘了妹妹!
而一旁的池宴,都快跟石榴杠上了!
他越想越觉得跟那个酿酒的有关。
她竟然敢远离他?!
还一脸心虚地去看宿绵,以为看他就有用?
不就是酒么?
他云亘境,什么没有?
桃花醉莲花醉梅花醉,要什么没有?
她居然为了不让那个姓息的误会,主动与自己拉开距离!
薄暮: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脑补太多……
池宴还是好气,轮廓姣好的唇瓣紧抿着,羽睫将一双好看的星眸遮了大半,眼底暗流涌动。
手里那枚石榴果粒都挖没了,只剩光秃秃的一个壳,他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
搁那儿一个劲的挖着,仿佛在给息谨旭挖坟。
薄暮眼看着那石榴壳就要破洞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池、池宴,空了……”
池宴闻言,低头才发现,原本整齐晶莹的一盘殷红的果粒上面,撒了一片杏色的果皮屑,点点如雪,还怪好看的。
然而此刻的池宴,压根儿没有那个心情欣赏。
他漠然地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回来,掏空的石榴壳被随意丢在水晶盘旁边,没理她。
薄暮神经大条得很,根本没发现他在气什么,见他停了手,便喜滋滋地伸手过去,要拿那盘挖好的石榴果粒。
池宴一把拍开她的手,冷漠道:“谁说给你吃的!”
薄暮傻眼:“啊?不是说好给我剥的?”
池宴冷哼:“本尊改变主意了!”说着,勺起一勺殷红的石榴果粒,目光狠狠地送进嘴里,泄恨似的嚼着。
薄暮:“……”
到嘴的果子飞了,她也郁闷了。
美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刚刚明明是他问她,要不要吃石榴的,怎么转头又自己把石榴给吃了。
太过分了!
哼,不吃就不吃,反正她还有别的。
薄暮伸手要去拿香蕉,忽然一眨眼,那香蕉瞬间就没了影儿!
薄暮:“?”
她那么大盘香蕉呢???
四下看了看,却发现,那香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池宴那边,薄暮又傻了:“池宴,你干嘛啊?”
罪魁祸首却单手支颐,惬意地吃着石榴,看也不看她,含糊道:“你自己案上没有?非吃本尊的。”
薄暮:“……”
抢食也太过分了!
“不吃就不吃!”她也来了脾气,头一次对池宴冷了脸,坐在一旁喝酒生闷气。
底下一直观察他们的仙子们,见薄暮与池宴似乎起了争执,那仙姿玉貌的云亘境主,此刻脸色沉得可怕,她们又开始骚动了。
“我说吧,她蹦跶不了多久。”
“这不,被境主嫌弃了!”
“癞□□就是癞□□,还妄想借关系攀上境主?”
“丢人!”
她居然还敢生气?
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甩脸色,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好吧,他现在知道了,两人之间可能还有一段过往。
但是!
她薄暮把他当什么人了?
喜欢就撩,不喜欢就弃了?!
当真好得很!
池宴气成河豚,冷着一张俊美的脸,银光微闪便消失在原地。
“都把境主气走了!”
“太过分了!”
“难得有机会看境主一眼,都怪那个蠢货!”
一场宴会结束,众人心思各异。
此刻已经到了夜晚,水君设了偏殿安置众仙,待明日一早再各自离开。
薄暮本来心情好好的,和池宴闹了别扭,当下也没了玩乐的心情。
一旁的宿绵见她自宴会结束后,便满脸郁色,实在少见,一面陪她北海宫殿外散心,一面忍不住问:“谁惹我们小薄暮生气了?哥哥替你教训他。”
薄暮气鼓鼓道:“池宴!”
宿绵挑眉:“你倒是第一次生他的气,他做什么了?”
薄暮想起方才宴会上的事,恨恨道:“他抢我的石榴吃!”
宿绵“噗嗤”笑出声,没想到池宴还是这么幼稚的人,竟干起了这等抢食的勾当。
“你还笑我!”薄暮脚步一顿,扭头过去瞪着他。
宿绵倒是很好奇,为何池宴突然会抢薄暮的吃的,而他也确确实实问出来了。
薄暮自己都摸不着头脑:“说起这个,我也不明白,本来说好要给我剥石榴,突然就不知道怎么了,就生气了,自己把石榴吃了,还不给我吃别的!”
宿绵闻言,凤眸里满是惊奇,一脸活久见。
还有这等事儿?
不过想想,以池宴那个臭脾气,许是薄暮不小心招惹到他。而薄暮又是个没心眼没眼力见的,这样的两人遇上,倒是有趣。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宿绵便抵不住困意,加上喝了许多酒,身子隐隐撑不住了,嘱咐几句让薄暮自己小心点,不要到处走动,便晃悠晃悠地回去休息了。
薄暮点头应下。
她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她打不过,还有二哥的翎羽护体。
再不济,这北海之中人这么多,有事随便喊一嗓子便好了。
她百无聊赖地穿梭在高大的珊瑚丛和假山中,脚下踩着玉白的珍珠岩,发出“咯吱”的细碎响声。
心里却在想着池宴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他不喜欢她在外面喊他美人,她今日也老实很多了。
薄暮摇摇头,心道,司命说得不错,男人心真如海底针。
捞都捞不着。
吹了一会儿风,脑子清醒了不少,正要回去睡觉,便瞧见前面假山旁站着两个人。
一蓝一黑,一男一女,一个是池宴,那个女仙她却不认得。
这两人在说什么?
薄暮心里好奇,悄悄躲到一旁的珊瑚丛中,竖起耳朵去听。
然而,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早已被那两人发现。
池宴面上神色未变,拢在袖中的手却不由得紧了紧。一旁的北海公主籍云,敛眸暗忖,忽然一抹柔柔的笑容绽放在艳丽的脸上。
她声音高了几分,似乎故意让薄暮听到一般,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她捏着柔媚的嗓音,朝池宴道:“境主能来看云儿,便是云儿最大的福分了,云儿若能日日像此刻这般,哪怕只是看境主一眼,云儿的心也便好了……”
池宴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半响,淡淡道:“有病自然要吃药,光看着本尊心疾便能好的话,还要医官做甚?”
那小色鬼还躲在暗处偷看呢。
她神经那么大条,若跟着学坏了,以后生病了不喝药,光缠着他盯着他看,那怎么行?
药还是要喝的。
生病了就应该喝药。
药到病除。
池宴十分坚定内心的想法。
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