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林珍想了想,也瞬间明了。
只狠狠地剜了周五娘一眼,按下心中的怒气悻悻站回一旁去。
周五娘见没引着林珍上当,目光又死死盯住江潇潇,牙都要咬碎了。
早知如此她是个不好惹的当初就不收那钱了,如今搞得下不来台,这场子也难收了。
江潇潇淡淡掠过她,站出来行了个礼把状纸上写的一五一十道了个出来:“民女江潇潇,确同城北李家有过一次婚约。”
谢临意本是坐在侧边无人处的一旁听着,这会儿莫名觉得这椅子太矮坐着不大舒服,还是起身忍不住上前。
“我母亲与李家伯母交好,这个婚约,本是她生前二人一同定下的。李家伯母心善慈爱,当初说若是日后他儿子对我不忠或是欺瞒诓骗,可由我主动上门退婚。李重言瞒着我几次三番混迹赌坊,不像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这事邻里乡亲们都知道,绝非我凭空捏造,我不想同这种满口花言巧语的懒汉过,便同我外祖父与舅舅上门退了婚。”
“桩桩件件摆在这,我与李家退婚别无其他缘由,至今仍我未嫁他未娶,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今日周五娘在坊间凭空污我名声,我舅妈见我遭人诬陷,一时心急找到她理论,二人之间皆有摩擦,众人都看见了。”
她说到这,突然看向一旁眼神闪烁的周五娘,盯着她逼问道:“说到这,我们清安县的王家太多了,你说的是哪家?敢把他叫来当面对质吗?!”
她一番话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滴水不漏,不似周五娘那般断章取义。
谢临意心道,这姑娘说话还颇有条理,若是周五娘说不出个所以然,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一连串的话语像刺骨凛冽的冰渣,一字字打在周氏摇摆不定的心里,她只能顶着张老脸依旧不肯服软,“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知县大人明察,民妇不曾说过。”
裴谙棠道:“江姑娘,你说周氏在坊间宣扬不实传言,可有何人看见了确是从她口中传出的?”
周五娘听罢,挺了挺胸脯。是啊,那么多人,谁就听见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
“听见了,听见了。”林珍赶忙站出来道,“高家夫人可是真真确确听见了就是周氏说的,大人大可传她来作证。”
她狠狠地舒了口郁结的气焰,又朝周五娘得意道:“如今看你还怎么赖!”
“不成不成!”周五娘脱口否认,又意识到失礼,低头慌张绞着帕子,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大人有所不知,去岁我与高家夫人因着买料子的事闹过一些龃龉,还闹上过官府。这事人人都知晓,且高家与他们苏家一向交好,传她作证,焉知不会因着往日旧账构陷于我。”
眼看这妇人一张巧嘴让人找不出破绽,凌玉枝也纳闷他们两家子明明八竿子打不着一处,也从未听说过有何种恩怨,这周五娘是为了什么硬要捏造这种事编排江潇潇。
方才来的匆忙,现下又骤然想起林珍说过周五娘似是收了谁的银子替人办事,那这雇佣她之人定是认得江潇潇,且与她关系不浅。
认识江潇潇这么久,她待人真诚热心,从没与人发生过不和,只除却一个人,李重言。
他如今认回生父,大摇大摆去京里了可是坊间津津乐道谈资。但此人心思卑鄙,被上门退婚,心里定是不甘心。
且他从前与周五娘同村,若是临走时为了报复,那收买周五娘编排这等空穴来风之事也未尝不可能。
可周五娘打死不认,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凌玉枝百般思虑,眼中陡然一亮,走上前去,似是胸有成竹,“你真以为你抵死不认就没人看见你收了谁的钱吗?”
周五娘脸色一下子冷了几分,浓妆艳抹的脸上方才的一丝得意早已褪下,却又抱着一丝侥幸还是不肯认,竟又恶人先告状起来,“你们、你们人多势众,构陷我不成,如今又是想的哪门子歹毒主意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堂上众人都心知肚明,心里好不痛快,只是苦于抓不到她的马脚,只能看她撒泼扯皮。
林珍直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奈何被江潇潇一直拉着。
谢临意虽置身事外,眼中也闪现几分焦灼,他办的大多是些大案,抓到人往大理寺监狱一关,找到证据往眼前一摆,人自然什么都乖乖招了。
像这种妇人算计的行径,事关姑娘家清白。他不便过问,可看着周五娘这般圆滑扯皮,心里千般不痛快。
裴谙棠新官上任,这些日子无论是事关人命的大案子还是些邻里亲戚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状纸递上来,他都得管。
周五娘这种泼皮,他也是第一次见。
见凌玉枝忽然看向自己,像是要示意他配合般的眨眨眼。
裴谙对上她的眼神,也即刻心照不宣,“凌姑娘若知隐情,就快快如实招来。”
凌玉枝便道:“昨日徐家娘子到我店里买点心,不小心把荷包落在铺子上,我左等右等不见徐娘子回来取,就想着许是她自己都不知落在了何处。”
江潇潇起初听着心中有些许懵,徐娘子落下荷包的事昨日不曾听阿枝说过啊,难道是……
她瞬间明了,周五娘狡诈,找不到人证只能试试从她自己嘴里诈出些东西来。
“这又关我何事?”看着周五娘疑惑的抬头,凌玉枝不予理会,又继续说。
“我怕人着急,就亲自跑了一趟把荷包送到云阳街徐家,出了徐家的院门,远远瞧见周娘子你从街巷的一条小道出来,东张西望下往怀里揣着一锭银子。我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当时没多想就走了,怎料今日就谣言四起,这才想到你昨日那番行径,莫不是受人之托,才故意传出了今日这事?”
周五娘听着一头雾水,这属实是污蔑,她何时去过云阳街?
“血口喷人!”她大声争辩,“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大人明察,我昨日不曾去过云阳街。”
裴谙棠顺着凌玉枝的话趁机问道:“既然如此,也不能听凌姑娘的一面之词,周氏,那昨日晚上你在何处?”
“我在……”周五娘慌张回想,昨日晚上她去了李家这事不能说,只能扯了个慌,“我昨日不舒服,很早就睡下了。”
“可有人证?”裴谙棠问。
周家原本只有她与女儿周池薇,因上个月闹出那档子事,周池薇被原定的夫家退了婚。
周五娘眼看捞不着好处,就撺掇女儿继续缠着范三郎,范三郎竟一时鬼迷心窍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娶了周池薇。
如今女儿已出嫁,家中只剩她一人,是人人皆知的。
“无……无人作证。”她强颜欢笑,“在自个儿家中睡下了还要证人做什么?”
谢临意看明白了他们想干嘛,浑身透着散漫起身,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凌姑娘说的是真是假也是她的一面之词,无从查证,但你若无人证,也无法证明你没去过云阳街,事情都没搞清楚,你们告什么?扰乱官府办案,各要打二十板子。”
裴谙棠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这般说。
几人心中皆明了,都岿然不动。只有吓傻了眼的周五娘脑中盘算着如何找补。
林珍一听也不乐意了,她们明明是受害方,怎么还成了要挨打的人。又低头看了看江潇潇紧拉着她的手,心道,这死丫头,一直拉着她不让她说话做什么。
周五娘扶额假装叹了两声:“想起来了……怪我年纪大了,那是前日不舒服早早地睡下,昨日晚上我去了开伞铺的李家,李老三夫妇都可以作证。只是那云阳街纯属这是死丫头捏造,我不曾去过!”
她昨日去李家找李重言,李老三夫妇也确实见过她,反正又不多说些别的,说去了李家也只是为了有个人证。
周五娘此话一出,江潇潇心中一阵恶寒翻江倒海,如今她岂能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见周五娘终于露出马脚,裴谙棠又问:“你昨夜去李家做什么?”
“李家夫人病着,我就想着也都是邻里,就过去探望一下她。”
凌玉枝不容她找补辩解,越发乘胜追击,“李家夫缠绵病榻不是一日两日了,且听闻你在人家康健之时都从不曾与李家往来,昨夜为何又突然跑去李家了。”
“腿长在我身上,你管得了我去哪吗?我去李家探望,既没偷又没抢,李老三夫妇皆可为我作证。”
眼看着又是一阵僵局,门外的小吏匆匆来报。
“大人,外头有位罗公子,说是亲眼目睹周氏当晚在李家之事。”
眼看有人证,案情豁然回转,裴谙棠立即请了罗家公子罗子良进来。
罗子良昨日被李重言暗暗羞辱,便一路羞愤地跑回家。
可一想到他们要害江潇潇之事,心中难安,晚上便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李重言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高官家的公子,江潇潇却只是商贾之女。
二人身份悬殊间,李重言如今随便施舍些好处,也许就会让他们这些人挣扎浮沉,污名加身。
罗子良脑中一团乱,又想到去岁他爹搬货摔断了腿,一时紧缺银子治伤,亲戚邻里都避之不及。最后还是苏家借了一两银子给他爹看伤,他心中一直感激在心。
那如今他也不能知情不报,装聋作哑,平白害了人家姑娘。
罗子良一向胆子小,此刻站在堂前眼中竟也生出几分坚毅来。
周五娘如何也没想到他会来搅合这一脚,顿时脚底打颤,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宝贝们!我来啦~
小剧场:
谢临意:往前(悄咪咪)(再往前)
作者白白:(抓个正着)你干嘛?凳子烫屁股啊?
谢临意:(狡辩)不是……太矮了
作者白白:那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把凳子写高一点
谢临意:……你不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