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秦以霆就走了进来,眼神直直的落在乐崽身上。
乐崽有些怕他,但也保留着孩子对父亲天然的爱。
他小小声叫了句:“爸爸。”
秦以霆俯身,大手在他额头探了探,不烫。
他看着小孩儿那湿漉漉的像只小动物一样柔软的眼神,“嗯”了一下,然后道:“天还没亮,再睡会吧。”
乐崽乖乖的闭上眼,可很快又睁开。他小脸朝着莫晚晚的方向,叫道:“妈妈,想让妈妈抱。”
这到底是他最惧怕的医院,躺在这床上,他睡不着。
莫晚晚闻言,立马走过来,像完全忽略掉了秦以霆这个人。
她攥住了乐崽软乎乎的小手,另一只手轻拍着他,嘴里低低哼着哄他入睡的歌谣。
那歌谣的调子温柔又好听,似山间溪,又似林间月,勾的人无端想要沉溺。
在这哼唱声中,乐崽闭着眼,果然很快就睡沉了。
而秦以霆,则从头到尾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莫晚晚抬头看向他。
“秦以霆。”
莫晚晚用着尽量平和的声音,压着熬到夜半的疲惫和烦躁,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昨天她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
从此以后,她都不会主动去打扰秦以霆。而言下之意,自然也有对方别打扰自己的意思。
秦以霆眉眼冷淡,目光在莫晚晚脸上停留着。
很怪异。
此刻这个跟以往都大不相同的女人,他忽然觉着,自己没那么厌恶了。
那种恨不得用最残忍的手段除去对方的强烈意愿,在这接连几次的见面里,都在一点点消退。
他现在甚至很想问一句,你对我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门的蛊或者诅咒。
但话到嘴边,自己都觉得荒唐。
“我今天不走了。”
鬼使神差般,秦以霆脱口而出道,看着莫晚晚诧异的眼神,他抿了下唇,冷脸说道:“秦墨到底是我的孩子,我留在这里,不应该么?”
莫晚晚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回嘴道:“秦以霆,你知不知道你人设崩了?”
明明就是个仿佛患有情感障碍的变态boss,对谁都冷冰冰的。这突然又装的像个慈父……
太违和了。
“什么人设?”秦以霆眼神敏锐,捕捉到她话里奇怪的词汇。
莫晚晚摆摆手:“没什么,你要乐意在这待着,那随意。”
如今乐崽在睡觉,她也不想跟秦以霆多说什么,免得把崽吵醒。
无视掉秦以霆,莫晚晚脱了外套,上床搂着乐崽,闭眼睡了起来。
不多时,病房里就传来了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一大一小,挨着都睡得正香。
而这房里,也就只有那一张床。
想要留下来,要么站着,要么坐着,总之别想躺着。
秦以霆看着那一大一小睡起觉来都不老实的样儿,皱着眉头,伸手想把掉下来的被子盖上。
但没想到,“砰——”一声。
莫晚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武打梦,猛地蹬了下腿,还好死不死的正踢到秦以霆某个地方。
一刹那,空气都仿佛要被秦以霆身上散发的冷意冻结。
他黑着脸,近乎咬牙切齿的看着罪魁祸首。
可罪魁祸首却打了个呼,睡得更香了。
“莫晚晚。”
秦以霆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狠声道:“等你醒了我再给你算账。”
说着,继续伸手盖被。
只不过这回谨慎的绕过了莫晚晚的方向,在乐崽那一侧盖的。
小崽崽虽然也时不时的蹬被子,但比起旁边的亲妈,蹬被这样的动作都显得可爱的多。
秦以霆莫名觉着欣慰,但这欣慰,在又一次给乐崽盖被时,忽然被对方啊呜一口咬住手后,死不撒嘴时,也化作乌有。
从夜半到天亮,秦以霆黑着脸,气都没顺过!
而更气的是,他还没来得及跟某人算账,公司一个紧急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必须立马赶过去。
临走前,看着那俩折腾了他大半宿的一大一小,秦以霆眯了眯眼,眼底划过抹恶劣。
在他走后不多时,乐崽先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妈——妈妈呀!”
他刚要撒个娇,却在脚边碰到一片湿时,那软绵绵的小奶音,瞬间变成了惊吓。
莫晚晚被他吵醒,也跟他一样,有些迷糊。
“怎么了?”莫晚晚搂着他,声音含糊的问道。
乐崽仰着小脸,表情像快要哭出来,他拽着莫晚晚的衣服,小奶音颤巍巍的:“妈妈,床湿了,是乐崽尿床了吗?”
莫晚晚:“………”
莫晚晚身子陡然一僵,她也感受到了床上的那片湿。
但是——
莫晚晚心头发凉,为什么那湿的地方,正对着她身下………
好好一个大清早。
病房里躺着的一大一小,却都看着对方,心情一样的崩坏。
莫晚晚内心都在哭嚎,她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会尿床啊?!
但床单上的事实,又冷冰冰的在提醒着她:没错,没冤枉你,你真的尿床了。
这份崩溃持续了好一会,莫晚晚才终于捡回几分冷静。
她摸摸乐崽的脑袋,脸不红心不跳的甩着锅:“小孩子尿床很正常,虽然乐崽把妈妈这边也弄到了,但妈妈不在意的哦。”
乐崽闻言,感动的含着泪泡,软糯糯的道:“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莫晚晚心虚:“嗯……不用谢。”
要说谢,也是她该谢来着。
医生很快过来例行查房时,看到湿了的床单,脸色顿时有些微妙的看向他们。
莫晚晚沉默,准备组织措辞解释。
而还没等她说,乐崽就红着小脸,害羞的把锅背好:“医生叔叔,对不起,是乐崽不小心尿了床……”
医生闻言,笑笑:“没关系,小孩子尿床很正常。”
而与此同时。
市中心的秦氏大楼里,秦以霆坐在办公室里,正处理着秘书送来的紧急文件。
休息间隙,秘书端来了杯咖啡,放到他桌上。
“秦总。”秘书见他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您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吗?”
要知道,以前在大清早时,她这个boss如果过来处理工作,气压都是很低的。
可今天却破天荒的,嘴角都带了点笑,这简直反常。
秦以霆端咖啡的手一顿,目光落在手背上的小牙印,心情颇好:“也没什么,就是早上不小心洒了两杯水。”
给那一大一小,一人一杯水,算是回馈他们昨晚的“礼物”。
“啊?”
秘书有点懵,没听懂秦以霆在说什么,可后者眯着眼,不打算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