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席安行的到来,席风荷和席宿雨暂时停止了谈话。
席安行围着席风荷转了好几圈,确定她毫发无伤之后才放心的的坐了下来。
席宿雨给席安行奉上一盏茶,“父亲。”
席安行脸色平静地接过来,一改刚刚急躁的样子,同席风荷聊起了刺客一事。
“照你这么说,那刺客应该在猎场上埋伏了很久,秋猎这三天,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为什么偏偏挑在最后一天。”
“那个时候帐外人最多,他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处在慌乱之中,席风荷也没想过这些事情,如今听到席安行所言,她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抬头看向初阳,眼中带着探究之意,初阳嘴唇微抿,避开了她的眼睛。
这个表情席风荷见过无数次,每次席风荷说中了初阳的心思他不愿意承认时,初阳就会侧过脸去不看她,嘴唇也是这样抿着。
席风荷了然,看来初阳和顾钟越早就想到了。
“爹,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你就不要管这些了,大理寺的人又不是吃闲饭的,定能查出来的。”
“你这丫头,你爹关心你还有错了?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当初就不该答应送你进宫。”
“因为这事,你娘她不知骂了我多少次。”
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被夫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席安行一脸的心酸。
席风荷失笑,从小她便经常看到自己的娘亲揪着父亲的耳朵教训,席安行每次都带着笑乖乖地听着,还不忘让席夫人给他留点面子。
席府里的奴仆也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了见怪不怪,谁能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席丞相是个怕老婆的呢。
“爹,你还是早些回去吧,给娘报个平安。”
“中秋节我便和皇上一起回去看你们。”席风荷道。
席安行又不放心的多说了几句叮嘱的,才被席风荷殷勤地送了出去。
“女儿大了,都不愿意听爹唠叨了。”直到上了马车,席安行还在不满地碎碎念。
“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快些回去吧。”席风荷将席安行推上马车,撒娇道。
目送着马车朝席府驰去,席风荷扫了一眼周围穿戴整齐的侍卫,转身进了门,门内只剩下了初阳。
“荷儿……”
初阳身形高大,直直地站在阳光下,他身后是那片爬满了常春藤的白墙,绿叶已经变得枯黄,挂在黄褐色的藤上,摇摇欲坠。
秋日里外面的风有些凉,席风荷裹了裹外衣,对上初阳的眼睛,恍惚间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春日。
那年初阳第一次战胜归来,拒绝了皇上要给他新建府邸的提议,皇上便许诺将初家原先的府邸修葺之后再赐予他。
席风荷缠着他来了这里,那时的将军府已经荒废许久,虽有席安行定期派人来打扫,杂草还是长满了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等等,我觉得那些藤蔓挺好看的,就不要拔了吧。”
席风荷拦住一个伸手要去拉扯那些藤蔓的下人,转头看向初阳,询问他的意思。
那一片常春藤长得那样好,娇嫩欲滴的绿色看得人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初阳看了看墙面,又把目光转到一脸期待的席风荷身上。
“听她的吧。”
席风荷笑着跳了起来,又去找了其他花匠,硬生生把初阳的府邸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瞧,那梨花开得多好,那可是我院里长得最好的一棵,可算是便宜你了。”
初阳顺着她的手望去,一朵朵白色的小伞挂在枝头,春风中摇摇晃晃的,像极了不老实的席风荷。
“嗯,甚好。”初阳侧过头去看向笑得春风拂面的席风荷,嘴角微微扬起。
席风荷再看到那满墙枯黄的藤蔓,恍若隔世。
“初阳……”
想起自己那些胡搅蛮缠和一厢情愿,席风荷心中有千言万语,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要叫哥哥,不是说过了吗。”初阳笑道。
初阳很少笑,但他每次笑起来,嘴边便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像暖阳一般,将这仲秋的凉意悉数驱散。
席风荷很久没有见过他笑了,初阳此人,不苟言笑,年纪轻轻便端着大人的架子。
席风荷最爱逗他,看他努力憋着笑最后还是忍俊不禁,席风荷也会跟着傻笑,就像是抓住了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
“嗯,对,初阳哥哥。”又一次,席风荷跟着傻笑起来,只是这次有了些别的意味。
“荷儿,你好久没有同我讲过话了。”初阳道,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那是……”席风荷想要辩解。
“不过,以后的机会怕是更少了吧。”初阳的笑容是那样的凄凉,给这寂寥的秋色平添了几分落寞。
“荷儿,我想告诉你,我……永远是你的哥哥,我……”
初阳一脸的懊恼,他还是不太喜欢说这种话,没能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我懂的,初阳哥哥。”席风荷道。
我知道你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你我相识多年,陪彼此走过的最是天真烂漫的十几年,你是我彼此之间的默契自然不用言明。
初阳怔了怔,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吵吵闹闹的小丫头,终于还是长大了——或者说,她在他的面前,不愿再做个小孩子了。
初阳的心中说不出来的怪异,不舍,欣慰,愤怒,丝丝的妒意……但他还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两人隔着几米远,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如出一辙。
“荷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席风荷的笑容僵住了,不自然地抖了抖。
顾钟越冲上前,把席风荷牢牢地抱在怀中,一脸防备的看着初阳。
你夫人把我媳妇留下来,就是为了方便你勾搭她?!卑鄙!无耻!
初阳收敛了笑容,不在意地耸耸肩。
席风荷被顾钟越紧紧地‘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鬼知道为什么每次顾钟越都能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虽说上次李呈先的事情是偶然,她和李呈先也没什么接触,可今天是初阳……
“朕先将皇后接回去了,多谢初阳将军和初夫人的款待。”
说罢,顾钟越拎着席风荷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走进了马车。
初阳看着他们离开,微微抬起了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呢?说他喜欢席风荷,说他在知道皇上要赐婚她和顾钟越之后,无可奈何才选了席宿雨,只因为那双有些相似的眼睛,再告诉席风荷他有多么不想让她嫁给顾钟越,他们成亲那天下午他在酒肆里喝得烂醉?
这样的真相,无论是对席风荷还是席宿雨,都太过残忍。
初阳转身,看到了拐角处的席宿雨,即使她迅速换上了笑容,初阳还是捕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夫人,进屋去吧,外头冷。”
初阳笑道,走过去牵起了席宿雨的手。
“好……”席宿雨莞尔,有种劫后余生的释怀。
来年春天,常青藤会再次爬满墙壁,那时,初阳的身边,是她。
席风荷战战兢兢地坐在顾钟越的旁边,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
从刚刚上车开始,顾钟越一句话也没说过,一直阴沉着脸,也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哪怕是责怪和委屈吃醋都没有。
这是……真生气了?
“顾钟越……”席风荷扯了扯他的袖子,对着他眨眨眼睛。
“你听我解释……”
“不听!”顾钟越偏过头,把衣袖从席风荷手中扯了回来。
席风荷心中暗喜,还会答话,看来没生气。
“顾钟越,我就是去送父亲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初阳,我们没说几句话。”你就来了。
“谁信啊,你看看你笑的,你在我面前可从没笑得那么甜过。”顾钟越微微转了转头,但眼睛还是倔强的不肯看席风荷。
“问问这马车上,一股子酸味。”席风荷揶揄道,伸出手在顾钟越脸上捏了一下。
忍无可忍,顾钟越把手放到席风荷颈后,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
“席风荷!我看你明天是不想下床了!”
席风荷投降,“在外面呢,说什么污言秽语。”
顾钟越发狠揉了揉席风荷的头,暗戳戳地想着这把柄能用多久。
他本来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把初阳放在眼里了,但刚刚看到那刺眼的一幕,他还是心痛的厉害。
和李呈先不一样,毕竟席风荷是真真切切的喜欢过初阳。
如果没有当时父皇的赐婚,现在站在初阳身边的,会不会就是席风荷
顾钟越不敢想,他无法忍受自己的荷儿成为别人的妻子,那种将要失去她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所以他冲了过去,拽走了席风荷。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坐上马车之后,心里只剩下了委屈。
不想让席风荷再和初阳再见面了,想把初阳流放,让他再也见不到席风荷。
压下心中幼稚又恶毒的想法,顾钟越把席风荷的脸抬了起来。
“今天先不和你计较了,江筝还在宫里等着呢。”回去再收拾你。
席风荷的眼睛咕碌碌的转了一圈,立刻便想到应该和昨日的事情有关。
她从顾钟越身上爬起来,正襟危坐。
“那便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钟越,您的一坛醋已送达,请签收。
明天想挑战双更,给自己打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