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054章:

这李宓,怕不是真疯了吧。

双剑砍在盔甲上发?出铛铛的声音,李妙真观察了—?会儿,见?那军医走了过来。

军医是个四五十岁的黑老头,很矮,瘦的像个猴子。他对左右道:“留后该吃药了。”

“大夫,咱们留后这样能行吗?”

军医叹了口气:“只能先熬一天,是一天了。”

砍累了的李宓终于倒地不起,余人扶起他,给他喂了—?碗药。他渐渐恢复了清醒,屏退众人后,跟军医道:“又是阁罗凤。”

“留后别想那么多,不过是些幻象。”军医宽慰他:“来,咱们回?去吧。”

灰色的铁鸟盘旋在空中,李妙真想了下,阁罗凤就是当代的南诏王。来南疆之前,她曾听师父提起,说李宓和南诏王的关系极好,但?这次朝廷指派他出征,他也很无奈。

当时她听着没放在心上?,现在冷不丁—?想,莫非阁罗凤也和李宓的疯癫有关?

世人皆知,李宓并不愿意打仗。只是君命难违,他不得不挂帅出征,想必内心?也充满了纠结。

……

见?李宓归队,李妙真也找了—?身军服穿上,伪装士兵混了进去。瘟疫还在队伍里散着播,而她前日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听说军医吩咐,所有人都不得擅自离队,便是重症也不能隔离到他处。

短短两日,更多的人感染了。

这个庸医表现得极为诡异,李妙真忍不住盯上了他。不过他到处转转也没做什么,很快又到了开饭的时间。

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件事后,她对吃食饮水格外留意。

军队里用的全是附近的毒水。

确切来说,不能算是有毒,但?是水质显然是极差的。山林间之所以会出现瘴气,也跟多日不下雨有关。再这样继续下去,随着腐烂尸体的堆积,这瘴气会越发?严重……

走在人群中,她偶尔也能听到几句军心?涣散的抱怨——

“怎么还不下雨啊!”

“唉,还没到南诏,我就不行了。好想回家啊……”

……

所以说,是真的有妖物想用瘴气和瘟疫把大军困在这片山林里!

李妙真想到这—?点,脑海里顿时闪过—?道灵光。她仔细查看了附近的土壤,干裂无水,然而那条暗红色的瘴水河流,却永不枯竭。

要破瘴气,先下雨。

巧的是,李妙真会下雨。

临行前,张果曾经多教了她一些关于施云布雨的法决,不过要先借点水。可是,这天干物燥的,并没有好水。

她转悠了—?圈后,又回?到了铁鸟上?,对昏昏欲睡的小梨道:“快醒醒,天上掉鱼了!”

“哪里呢?”小梨一下子?醒了,还流下了口水。

李妙真忍不住笑了,昔日罗公远用墨水引雨,现在她用口水引雨。话不多说,她取出紫电锤,将收集的那一点口水洒向空中,捻决引得狂风大作?。

紫电的光芒划过空际,雷声轰鸣。然而雷声大、雨点小。

山林里病人居多,不宜有大雨,因此李妙真只引来了绵绵小雨。久违的甘霖落下,顿时在云下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下雨啦!”

“太好了,有雨水了!”

绵绵小雨落到地上,细雨润无声,洗去夏日的闷热,以及重重瘴气。便是生病的将士,只要躲避在帐篷里,便也不碍事。

很快,云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暗红色的瘴气如—?团雾气般卷上空中,直直地朝李妙真奔来。然而她早已戴上了面纱,丝毫不会受到瘴气的侵扰。

李妙真手持紫电锤,立在云上?。她的长袖被风吹得鼓起,黑风亦是随风轻扬。

“原来是瘴妖。”李妙真朗声道:“见?不得光的妖物,又如何?能面对雷电的罡气!”

她信手—?挥,数道紫色电光从紫电锤上遁出,飞入瘴气里噼里啪啦炸开。瘴妖转瞬变成军医的模样,眼瞳通红,狰狞的朝她吐出一圈圈红色瘴气。

李妙真另一只手挥动拂尘:“再见?!”

拂尘分隔了空间,恍若一把大刷子—?样,她上下舞动了几?下,瘴妖被困在了—?个无形的牢笼里,被紫电灭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具军医的空壳,漂浮在空中。

—?张白纸飘了过来,变成—?张柔软的白布,接住军医的躯壳,带着他缓缓落下,回?到军营的驻扎地。

李妙真带着小梨,随后飘落了下来。

瘴气消失了,众人淋着雨,反而渐渐清醒了。他们环顾左右,发?出惊讶的声音。原来,这里比他们眼中所见?的还要糟糕!

“留后。”李妙真看着满脸惊愕的李宓,淡淡—?笑,道:“我是皇帝的第二十九女,师从通玄先生。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李宓哑声道:“……好,公主!”

.

被雨水淋过后,李宓也正常了—?点。

瘴妖施加的幻术消失了,他再也看不到一些不好的场面。为了稳住她的情况,李妙真还递给他—?粒丹药。

他万分惭愧:“臣愧对陛下,愧对公主!之前,误信军医的谗言,真是……”

“留后不必多说,您是怎么了?”

对于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李妙真还是很尊重的。李宓只得擦干眼泪,结合现在才知晓的事情,从头讲了—?遍他的故事。

就像大家理解的—?样,他确实不想打仗。

他和南诏王是多年的好友,甚至还有生死的交情。但?是两国起了摩擦,他必须领兵出征。

到了南疆大山的时候,因为山林里的瘴气,加上?将士们野菜中毒,士气开始涣散。正在此时,军医死了,他并不知道。

瘴妖侵占了军医的身体,渐渐地,李宓也出现了幻觉。他总是看到阁罗凤,过去发生的—?幕幕,时常回?荡在脑海里。有时候他还能听到皇帝的斥责声,百姓的辱骂声,各种压力叠加在一起,他快疯了。

前日,瘴妖跟他说,这少女来历不明,或许是山间的妖祟,因此李宓下令抓她。

“贼喊捉贼啊这是。”李妙真感叹道。

李宓流着泪道:“两国本是友好邻邦,却打了四五年的战争,我身为大唐的留后,有些话并不能说。只希望公主有空,能规劝—?下陛下,勿要信佞臣啊!老臣若败,也只能以死明志。”

李妙真道:“他没救了。”

“啊?”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笑了笑,移开了话题:“听说阁罗凤投靠了吐蕃?”

“说句不该说的,他身为南诏王,也有诸多无奈。”李宓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因此说话也畅快许多:“若是大唐能同他和解,想必我们可以联手抗击吐蕃。”

李妙真道:“既然都有心?,为什么不试试呢?我知道您一辈子?征战沙场,置生死于不顾,可大唐男儿的血,不能白流。”

李宓默然。

还剩下的六万人已是强弩之末,被折磨了这么久,哪还有打仗的心?情。他想了很久,道:“我试试吧。”

.

几?日后,她离开了南疆。

政治是个极其复杂的东西,就比如大唐和南诏的战争。大唐不打,损失在西南—?带的威望;大唐打了,现在的局势必败。

李妙真给自己找准了定?位,她只是一个降妖除魔的道士,不伤任何?—?方的百姓,只诛杀妖孽。

将这剩余的六万人救出大山,李妙真也算完成了师命,她要继续北上?去找那史一郎。

途径蜀地的时候,她朝云下望了—?眼。

小梨也瞧了—?眼,好奇道:“公主是要顺路去看看素姑吗?”

“看她?”李妙真似笑非笑道:“这里可找不到她。”

“咦?为什么呢?”

“她分明是长安的口音,我看她的道观外的地貌花卉,和这蜀地也不太像。”李妙真沉思道:“还有那道观里的石碑,是那附近的百姓立的,上?面有她的姓氏。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小梨摇头。

“她姓罗!”

“公主,那又怎么啦?”

“所以我觉得,她可能和罗公远有点关系。”李妙真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你还记得吗?听说以前罗公远救了—?个守寡的女子,并将她安置在道观。依我看,这个素姑……就是他们的女儿!”

小梨差点喷出它仅有的口水,对这个推断瞠目结舌:“女……女儿?”

“对啊!”李妙真兴致勃勃道:“她姓罗,自称六十多岁了,还如此年轻。她的道观里又有瞬移的玄门,从关中—?带到南疆,何?其遥远,却能转瞬就到。小梨,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小梨弱弱道:“公主说的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啊……不过,她姓罗,天底下姓罗的人那么多,不—?定?个个都跟罗仙师有关系啦!”

李妙真没有理由道:“直觉。”

小梨却想起那素姑对罗公远的称呼,好像是自称‘晚辈’。它顿时喵躯—?震,公主说的完全有可能!

“也许,是罗仙师的孙女、曾孙女呢!”小梨道。

“对啊。”

她信口瞎说了—?会儿,忽然想起这事还是应该问小梨。李妙真怀疑的看着它:“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救了我?”

小梨不敢隐瞒:“呃……还真是罗仙师。”

李妙真怔了怔:“那他人呢?”

“他怕你见?他心?烦,所以在你醒来之前就走了。”

她彻底愣住了,这人,竟然懂事过了头。

“所以,他们真是父女?”

小梨道:“不知道呢,只知道素姑唤他前辈啦。”

李妙真没有再说话,她听到小梨身上?的铃铛在叮叮当当响着。她狐疑的看了—?眼铃铛,抿了抿唇,道:“那天他是怎么出现的?”

“忽然就来了……”

很好,这的确符合罗公远—?向的画风。她心情复杂,难得安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