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尸丨体出现的时机正好,仿佛算准了两人来的时间,除了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尸体尚未腐烂,甚至说被保存的极好,以至于两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陈正青。

鹤迁也有三四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陈正青了,当年他带着废后去了东北安安稳稳地做着他的王爷,除了先皇忌日回来祭拜,其他时候鹤迁都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今日再见,却是以这种方式。

池珂招来洞里的小蛇妖,他嘶嘶的吐着信子:“今天早上就出现在这里了,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可不喜欢吃人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们正愁着怎么处理这具尸体呢,要是被山上其他人看到了,我们可能要被驱逐了。,池姑娘,这真不是我们干的。”

蛇妖极力撇清他们和这具尸体之间的关系,池珂选择相信他们,因为她已经在尸体的伤口上发现了端倪。

熟悉的气息让她想起了当年被松大所伤的姜过,陈正青尸体上的伤口,很可能也是出自魔族之手。

认识他并且知道他的栖身之处的,池珂也只能想到‘林挽宁’一人。

她能想到的鹤迁自然也能想到,他道:“他们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两人把陈正青破损的尸体从万蛇窟中移走,在蛇妖的帮助下找了个地方安葬下来,鹤迁取走了他随身的一枚玉佩,他的尸体不能入皇陵,便让这枚玉佩代他。

池珂招来了丸山的小妖,让他们去通知各家,虽然他们的目的不是丸山妖怪,但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做完这些,鹤迁对池珂说他要回一趟陈国。

“他们做这些,或许就是为了让我回去。”他紧握着手里的玉佩,陈正青于他而言不过是渺渺众生中有过短暂交集一个人类,但他还没铁石心肠到看着别人为自己而死却无动于衷,“我若不回去,他们会杀更多的人。”

那些在历劫时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都会有危险。

‘林挽宁’一伙就是想看看,高高在上的天君,会不会为了几个凡人的性命,走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显然,鹤迁不会坐视不管,但他也没有因为他们肆意的挑衅就乱了阵脚,不仅回天界找了他的侍卫古易去通知宗泗,还把陈展鸿一同带了回来。

当夜,三人便出现在了陈国皇宫中。

夜半三更,乾康殿还亮着灯火,新帝陈经赋正坐在桌前,对着高高的奏折叹气,他身旁的宋策依然有了当年的太监总管成四海的气势,低声提醒他要注意休息。

“年关将近,各地事务堆积,陛下也不必急于一时。”

陈经赋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从小便被当个懒散皇子来养,没有皇后对陈正青的培养,也没有陈鹤迁治国的天赋,皇兄去世后没有留下子嗣,他这个皇弟便在众位朝臣的劝说下临危受命。

别人眼里他是走了大运不费任何功夫就当上了皇帝,但只有他和亲近之人知道他在这名不副实的位子上做的有多么难受。

靠着父皇和鹤迁两代明君的建设,陈国还处在繁盛之中,但陈经赋自觉没什么天赋,生怕陈国的基业会在自己手中断送。

他又拿过来一份奏折:“朕不累,宋公公若是累了,可去那边歇着,让小鼓子来伺候吧。”

宋策闻言,暗暗抹去眼角的泪:“陛下,先皇的身体就是累垮的,就算这事务再多,您也不能累着您自己。”

主仆二人想起陈鹤迁,又是一阵唏嘘,悲伤的气氛在整个乾康殿蔓延开来。

“当年我一走了之,全部的重任便都交到了陈经赋身上,他懒散习惯了又怎能担得起如此大任,想来还是有些亏欠。”

“锻炼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池珂见到他这样倒有几分想笑,“陈经赋其实也很聪明,只是性子稍微懦弱了一点,对自己没什么自信。”

从陈经赋的状态来看,显然还不知道陈正青已经失踪死亡的消息,东北离这里有一个月的车程,等消息传过来,陈正青估计已经投胎转世了。

两人商议着要不要现身告诉陈经赋他皇兄的死讯,低语之时宋策却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似乎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但这边一片昏暗,除了两张小桌子一盏昏暗的灯,连个人影都没有。

宋策把目光收了回去,池珂他们也已经离开皇宫去了下一个地方,陈展鸿不放心自己的妻女,现下正在她们的府中保护。

没有人知道林挽宁一伙会不会再次出手,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和当年的鹤迁有关系的人都要留意着。

鬼使神差,池珂提出去看看林挽宁的父亲林穆安。

结果出乎两人意料,在林穆安的府中,两人又见到了林挽宁,按理来说宗泗派出的人应该已经来了寻安城,鹤迁却久久没有收到他们的抓到林挽宁的消息。

现在林挽宁更是完好的站在这里,未免让人宗泗是不是阳奉阴违,根本没有对林挽宁下手。

抛开这些事情不谈,池珂倒觉得林挽宁在这里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她还有一封信在林挽宁的手中。

觉察到两人的到来,林挽宁支开下人,独自在院中等他们现身。

见只有池珂一人,林挽宁怔愣片刻,自嘲的笑道:“殿下当真不愿见我?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

池珂嘲讽道:“你省省吧,这句话说了那么多次,你看他想理你吗?”

林挽宁没有被她激怒,面色平和道:“你来这里,是为了那封信吗?”

“既然知道,把信还我吧。”

林挽宁摇摇头:“信我已经扔了。”

“你……”明知她可能是在骗自己,池珂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信里的内容你也看了?”

“我说没看你肯定是不会相信的。”林挽宁假惺惺地道歉,“私拆你的信件,我很抱歉。当时那小妖怪把信给了我,我以为是写给我的,便拆了,没想到不是。”

这纯粹就是在胡扯了,池珂一个字都不信:“你还记得信里写了什么吗?”

林挽宁抬眸,故作惊讶道:“这信不是池姑娘的写得吗,现在居然还来问我?”

“年代久远,忘了。”

“巧了,后来那封信丢了,内容我只匆匆瞥过一眼,我也不记得了。”

“……”

池珂能耐着性子同她聊这么多已经是极限,尤其她这个做作的样子,让池珂尤其不爽。

没等她发作,林挽宁又道:“池姑娘不会是要在这里杀我吧?林丞相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在皇陵待了那么些天才回来看一眼,若是在他府中死了,林丞相怕是会伤心至极。”

池珂低估了她厚颜无耻的程度,趁她不备直接一手刀拍晕了她。

就在刚刚两人谈话之时,她已经感应到了那封信的所在,这次意识到自己当时应该在上面加了封印的,除了鹤迁其他人都不能打开。

如愿在林挽宁房间的暗格中翻到了自己的信件,要拆开之时池珂却犹豫了:能让她特地加上封印,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万一鹤迁询问自己该怎么办?

犹豫再三,池珂把那封信收了起来,在林挽宁身上下了追踪咒,便离开林府去找鹤迁。

鹤迁果然问起那封信,池珂坦然地说信被林挽宁藏起来了自己也找不到。鹤迁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追究。

他道:“我思索许久,还是要告诉陈经赋他皇兄的死讯。”

如果他们不说,这些凡人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陈正青的下落了。

“那就去告诉他吧。”池珂提出了一个较为温馨的方式,“托梦。”

陈经赋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皇兄鹤迁,还是那副少年模样,只是多了几分威严和凌厉,他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年岁,哭着抱上去:“皇兄,朕好想你……”

当了皇帝之后,他才知道当年在父皇和皇兄的庇护下他生活的有多么快乐闲适。

鹤迁礼貌地安慰他两句,告诉他陈正青已被奸人所害,尸骨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枚玉佩。

“陈正青早年虽然作恶无数,但在东北也是励精图治,我将玉佩留在这里,代他葬入皇陵。国务繁忙,你须得注意身体,国不可一日无君。”

交代完这些,鹤迁不顾陈经赋的哭喊,转身走入一片白雾中,陈经赋醒来时眼含热泪,果然瞥见床头放着一枚玉佩,正是陈正青尤其钟爱那一枚。

宋策听到动静忙拉开床帐,陈经赋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手中的玉佩泛着青色的光。

他又失去了一位皇兄。

听到陈经赋的哭声池珂有些于心不忍,催促着鹤迁早些离开,鹤迁沉默着看向自己曾经的皇弟,看他鬓间染上的风霜。

他刚刚犹豫过是否要告诉陈经赋小心寻安城的魔族,但一想起半夜三更他桌上摞起的一叠奏折,还是没忍心。

人间的君主管好人间的事务,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来吧。

红日初升,天边泛起鱼肚白,陈经赋在蓝弋的劝解安慰下缓缓入睡,池珂与鹤迁也悄然出现在罗青山府中。

习武之人的习性使然,罗青山已早起在院中练武,只是这次他的枪法中带着几分急切烦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没等池珂问鹤迁为何要带她来这里,鹤迁已经现出了真身朝着罗青山走去。

见到这位已经故去的先帝,罗青山并没有害怕,端敬地朝鹤迁行礼,目光落在了池珂的身上,眼底似有笑意。

池珂一愣,鹤迁挡在她的面前:“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罗青山收回目光:“殿下、大人……我前几日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你和池姑娘会回来。”

他把信件拿出来,是陌生的字迹,内容却让人惊心。

写信之人不仅狂妄的承认自己杀害陈正青的事实,更是威胁罗青山向鹤迁传达信息,如若不照做,便每日杀一个寻安百姓。

罗青山:“我本来只当成是无聊的玩笑,直到昨日在街头偶尔遇到了两位,才知道这信中所言属实。”

池珂当时忙于游玩逛街,竟没注意到他们已经暴露在罗青山面前。

罗青山又道:“今日凌晨,在城北发现了一具乞丐的尸体,死状凄惨,绝非人为。”

鹤迁细细看完那封信:“除了这封信,寄信人还让你告诉我什么?”

罗青山:“如若三日之后没有见到殿下,他定会取池姑娘性命。”

池珂冷笑一声,鹤迁神色骤变。

作者有话要说:宗强:您的找死吗订单已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