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鹤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池珂缓缓地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鹤迁让她在另一侧坐下,把玉佩放到桌上:“这枚玉佩,你认识吗?”
池珂点点头,又摇头:“我知道它是出自谁之手。”
“我在园中捡到,园中只有你我二人。”
闻言池珂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汪九轮当时送了她不少玉佩,好的坏的完工的练手的统统都塞给了她,她没数过到底有多少,也就不知道这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但在鹤迁长久地注视下,池珂还是把玉佩接了过来:“多谢天君。”
鹤迁快速收回手也收回了目光,沉默地盯着亭外一株淡蓝色的生竹花。
池珂也在观察着他,暗暗揣测他到底有没有喝洗魂汤,但从鹤迁的神情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只能当做现在的鹤迁是不记得她的,免得贸然相认说错了话,被天君记上一笔可就不好了。
“殿下,我在园中主要做些什么?”没有当值过的前辈可以请教,池珂壮着胆子直接问鹤迁。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每日查看园中植株,若有生病的枯萎的来告知我。”
池珂觉得这职务实在太轻松了,这样她每日来园中转一圈,剩下的时间便能回丸山待着。
但鹤迁接下来的话很快打破了她的幻想:“你要时时刻刻看着,一旦出现了一丝症状便要来告诉我,园外有一间小屋,以后你便住在那里。”
池珂愕然,瞥见鹤迁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笑意。
“……”
她现在合理地怀疑鹤迁根本就没喝汤,就是为了整她装出来的。
得知池珂以后就要住在七景园旁边的小房子,还每天都要在园中看着不能回家,刚刚还在抱怨的树妖笑的很开心,反过来安慰起了池珂:“虽然这工作确实有些乏味无聊,但是能常住在天界,也有利于修行。”
池珂瞥他一眼,郁闷地转过脸去:“我倒宁愿和你一起去北境,至少在那里还能看到风土人情,听些家长里短风流韵事。”
树妖信誓旦旦地承诺:“你放心,我会把我听到的有趣故事都记下来,看你的时候就讲给你听。”
池珂与他一拍即合,觉得这无聊的来日似乎有了那么点盼头。
那两个鸟族的姑娘过来同池珂搭讪,在知道池珂对这个职务心存不满时,那个头上插着孔雀羽毛的姑娘脸都青了,翘着指尖对她道:“每天都能见到殿下,你居然还不满意!”
池珂道:“姑娘若是喜欢,也可以去请求殿下,我倒不介意多个同僚。”
“你!”姑娘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旁边有人告诉池珂这位姑娘名叫绿琴,是鸟族公主。
池珂‘哦’了一声,心里了然,原来这就是那位和蓝弋争天君的鸟族公主。
绿琴气得把头上的孔雀羽毛取了下来当扇子给自个儿扇着:“我和蓝弋那个三心二意的可不一样,她去了趟人间就勾搭上了个凡人,我可是对殿下一心一意的。”
她口中的凡人指的自然是陈经赋,当年蓝弋借着郦国公主的身份本想和鹤迁来一段尘缘,没想到嫁了陈经赋,后来她把身体还给了郦国公主,也再没来纠缠过鹤迁。
绿琴还抱着嫁给鹤迁当天妃的美梦,便对池珂这个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鹤迁的充满了敌意,她表达敌意的方式便是斜着眼看池珂,坚决不给她正眼。
池珂问她:“公主芳龄?”
绿琴高抬下巴:“姑娘家的年龄也是随便问的?反正我比天君小就对了。”
池珂来了兴致:“天君他贵庚?”
绿琴冷哼一声:“不告诉你,你这么急切地打听天君年龄一定是别有所图。”
“……”这位鸟族公主,除了都有公主脾气,和蓝弋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绿琴自以为给了池珂下马威,趾高气昂的走了,殊不知池珂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关系起了天君殿下的年纪。
天君年少便开始处理六界事务,虽然没有正式继位,但池珂刚记事起便常常能听到天君的各种事迹。
天族两千五岁成年……殿下怎么说也有四千岁了。
树妖摇着脑袋:“我觉得不对,殿下看着比我成熟,而且我幼时也听说过殿下事迹,殿下怎么着也得一万五千岁了。”
哦呼~
池珂猜测应该远不止于此。
大会还没结束,趁着众仙家在吟荷池边畅饮,池珂溜回了丸山。
宗泗还待在丸山没有离开,和一群小妖怪一起围上来,辋川眼里闪着光问道:“池姐姐,你从今天开始就是神仙了吗?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在这些小妖怪的心里,神仙应该是浑身散发着圣光的,池珂看了看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圣光要等到过一段时间统一分发。”
小妖怪们又期待起来,七嘴八舌问起了天界的事情。
“听说月老的胡子有那~么长,可以盖在身上当被子,是真的吗?”
池珂道:“是的,不仅能当被子,还能当抹布。”
“那天宫是不是特别宏伟气派,那些神仙是不是都和露水吃花瓣?”
池珂点头:“天宫特别气派,那些神仙都直接喝花露水。”
宗泗嘴角噙着一丝笑,听池珂一本正经地忽悠。
八夕问道:“池姐姐,你见到天君了吗,他是不是真的和传言中一样俊美?”
宗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池珂等待着她的回答。
池珂又点头:“见到了,确实俊美。”
“哦呼!池姐姐你一定要找机会带他来丸山作客,让我也一睹这位六界第一美人的尊容。”八夕灵光一闪,问道,“池姐姐,你还记得陈国那位皇子吗,天君殿下和他比谁更好看?”
这可难到池珂了,她思索许久道:“都好看。”
八夕失望的‘啊’了一声:“说起来好久没见那位皇子了,姐姐你在魔界躺着的时候那位皇子还来找过你呢,但当时……”
“他来找过池姐姐?!”辋川比池珂还要震惊。
“对啊,他找不到池姐姐,便来丸山问我。我当时去了池姐姐府中不见你,他便失望的回去了。”
辋川挠挠头:“可池姐姐走之前给他留了信,信里交代了池姐姐的去向,我也已经把信送过去了啊……”
池珂不记得她写过信这件事,但从辋川的反应来看,那封信估计是没能送到鹤迁的手中。
“你把信交给谁了?”
“我……我当时在寻安遇到了你们的一位朋友,她说她要去见殿下,我就让她帮忙送过去了。”
“朋友?你可记得她的姓名?”
辋川摇头:“我虽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我是见过她和你们在一起的,所以才放心的把信交给了她。”
池珂本以为是康元则,但辋川说是个女子,池珂第一反应是林挽宁,但她又不曾和他们一起见过辋川。
辋川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那人的相貌,只说是个美貌的女子。池珂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你真是成事不足。”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魔界待那么久嘛。”辋川委屈地躲到宗泗的身后。
池珂现在更想知道她究竟忘了些什么,虽然宗泗给她讲了去魔界之后发生的事情,但在那之前她还在寻安待了两天,总感觉那两天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在人界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急匆匆来找我让我帮你找杀害姜茗的凶手,后来我便带你去修补结界。也不知道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醒来便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池珂在宗泗的话里找不出毛病来,便问道:“你查到是谁杀了姜茗吗?”
宗泗语塞:“魔界人口众多,前一段时间宗强出逃还带走了很多,一时间难以确认。”
照例嘲讽他两句,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池珂,拿走信件的便是杀害姜茗之人,她将怀疑的目光放到林挽宁身上,从她突然的转变到后来成为鹤迁的皇后,种种事件使得她变得愈发可疑。
宗泗笑她怀疑的无凭无据:“你不能因为她当了鹤迁的皇后便这样平白无故地怀疑人家。”
池珂反问:“我怀疑她,和她当了鹤迁的皇后有什么关系?”
宗泗再次语塞,默默地看着她,也不再说话。
这几天两人的每次争论都以池珂的胜利告终,让池珂都有些怀疑到底是她成长了,还是宗泗怼人的功力下降了。
宗泗说过等她的飞升大会结束后便要离开,临走前问她现在做什么职务,听到池珂说她要看守七景园,宗泗的笑容又僵了。
“七景园……那里种的不都是鹤迁的宝贝?”宗泗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若是有空,帮我带些七曜藤的种子出来。”
池珂想也没想就拒绝:“我是负责看守那里的,不能监守自盗。”
“我又不是让你偷,既然开花那肯定是要结种子的吧,鹤迁的七景园也就那么大点地方,种子多了也种不下,不如拿来送给我。”宗泗满目忧愁地道,“七曜藤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在魔界生长的植株了,可我找遍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它的种子。”
想起魔界那个荒凉的样子,池珂心软了:“那我想想办法,等它结了种子便向鹤迁讨一些来给你。”
宗泗欣然答应下来,两人同行了半路,最终在丸山顶上分别,池珂去了天界,宗泗回了魔界。
天界的盛宴还在继续着,众人醉成一团,萌音女仙弹起她的琵琶,整个天宫回响着这真正的‘仙乐’,一派欢腾热闹的景象。
太阳向西倾斜,这是池珂第一次见到天界的日落,斑斓的晚霞仿佛近在咫尺,伸出手就能触摸,七景园的花朵也染上了颜色,焕发出几分生机。
池珂想去看看鹤迁留给自己的那间小屋到底小成什么样子,若是真的难以居住,她也好提前去申请回丸山居住。
走过上次没走完的小路,池珂走到了七景园的后门,对着门便是一处小院,紧挨着鹤迁的宁青宫,有池珂府邸的一半大小,院落整洁雅致,三间房附带一个不小的院落,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更让池珂吃惊的是这小院里居然还有一间厨房,摆放着锅碗瓢盆这些东西看上去和天界格格不入的东西,但是又和这间小院出奇的和谐。
这是原来就有的,还是殿下为了追忆人界生活重新建的?
池珂带着疑问在小院中转了两圈,就在她挽起袖子打算去厨房大干一场时,眼前忽然一黑,一条丝绸质感的黑布蒙在了她的眼睛上,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也被捆仙绳缠绕起来。
池珂心中一惊,但没有反抗。
一是绑她的人动作很轻,二是那人身上所带的掺着花香的檀香,十分熟悉。
“天君,你想做什么?”池珂问道。
身后人没有说话,揽着她的一直在往前走,他走的很慢,似乎是害怕池珂摔倒,所以动作格外轻柔;但他放在池珂肩膀上的那只手宽厚有力,牢牢地按着池珂的肩膀,池珂能在那力度中感到鹤迁此时的愤怒。
怀着好奇又迷茫的心情,池珂听话地跟着鹤迁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鹤迁终于停了下来,但没有急着给她松绑,也没有把她眼上的遮挡取下。
她听到鹤迁的声音喑哑,压制着怒火和委屈:“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池珂:你听我解释。
鹤迁:我不听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