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开赌场虽然人尽皆知,但是赌场的位置及其隐秘,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但这些人又都守口如瓶,即便知道赌坊的位置,也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
小二嘴上说着他不知道赌坊的位置,任由池珂威逼利诱也是咬死不承认,但他告诉了两人为什么没有人去揭发赌坊,一是因为王淳的势力极大,连江南总督都得让他几分,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赌坊每月会有一次豪赌,由王淳那边亲自下注,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王淳那边的赌注常常贵重到让人咂舌,上个月是二十亩良田,上上个月是一栋豪宅,再上个月是江南名妓细辛,还有白银万两、黄金百两,等等每月十六日,赌场的人便络绎不绝,即便是从来不赌的人,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也会忍不住带上钱财去碰碰运气。
池珂问小二:“那你去过吗?”
小二笑道:“就算咱有那个心,也没那么多钱财啊。只有赢到最后的人才能得到奖励,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落得个血本无归,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赌不起。”
顿了顿小二又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万一赢了,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可我赌不起啊。”
“赌不起就对了,就算你真的赢到了最后,这钱能不能到你手里还是个未知数呢。”池珂站起身来,小二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肯定打听过赌坊的位置吧?”
“……”小二被她套了话,顿时有些慌张,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不是小的不想告诉两位,只是新人去赌坊的时候都会有人盘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们在赌场犯了事,提供给你们位置的人也会被牵连。”
小二抬起头看他们一样,尤其是一直沉默不言的鹤迁,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要去闹事的。
池珂道:“到时候我们随便编个借口,说是在路边看到的不就行了?”
小二答道:“这可不行!他家的能力强着呢,肯定能查到我头上来,我上有老下有下……”
“好了,既然他不愿意,就别强求了。”鹤迁打断他的话,将一袋银子扔给他,“下去吧。”
小二千恩万谢,抱着钱袋子退了下去。
池珂坐回到鹤迁身边:“这下好了,完全没有线索,怎么找?”
鹤迁望着她:“你不是神仙吗?”
“……”
“还会被这点小事难住?”
神仙怎么了?神仙又不是无所不能,神仙还改不了你的命册呢!
池珂愤愤地咬了口苹果,不过鹤迁这句话也是提醒了她,她忽的想起江南人杰地灵应该会有不少精怪,他们肯定知道赌坊的位置。
她当即神气起来,反讽道:“都是和你这个凡人在一起待久了,我才忘了自己是个神仙,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肯定把赌场的位置给你带回来。”
池珂一转身便消失在原地,鹤迁面带笑意望着她消失的地方,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
池珂从一个小树妖那里知道了赌坊就开在城外十里布庄的地下,布庄只是个掩护,地下赌坊才是它真正的面目,不过每月十六的时候赌坊管理人便明目张胆的把布庄便成赌坊,因为那十里布庄是王家的产业,所以大家才自然而然的觉得那赌坊也是王淳开的。
小树妖千叮咛万嘱咐,王家不好惹,让池珂慎重行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千年的修为就废了。这更激起了池珂的兴趣,她倒想知道这个王淳到底有什么本事,江南的百姓怕他也就罢了,连妖怪也这样忌惮他。
回去将此事告知鹤迁,两人打算下午去十里布庄打探一下,收拾之时那得了鹤迁恩惠的小二来报,说有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来找康公子。
姜茗的到来打乱了两人的计划,她已经安置好了家里的事情,她父亲知道恩人来了江南,让她来把人接回去好好招待。
“父亲不提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竟然是张太傅的亲外孙。”姜茗看鹤迁的眼神爱意愈浓,“那那两个和你一起的人是谁呢,我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要来江南,他们不会是皇子吧?”
没等他们回答,姜茗又自己否认:“不对,都说四皇子是陈国第一美男,可那两个人没有一个能担得上这个称号的,我看嘛……是你还差不多!”
“姜姑娘不要胡言。”鹤迁愈发觉得这女人烦人,若不是当时池珂开口,他断不会去惹这么个麻烦,“我们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得空肯定会去府上拜访,多谢姑娘好意。”
“可我爹说要是接不到你们今天便不用回去了。”姜茗脸上带着俏皮的笑意,“难不成康公子想让回不了家不成?”
池珂震惊于姜茗的坦率,也从鹤迁脸上看出几分不耐烦的意思,她站在鹤迁的身后,伸出手敲了敲鹤迁的肩膀:“公子,姜小姐都这么说了,不如咱们就姜府拜访一番,晚上再去做事也不迟?”
鹤迁回头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在打什么注意:“你说去便去吧。”
姜茗眼底有些许的诧异,觉得鹤迁对这个随从是不是太宠信了些,但想到这两人或许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心底的怀疑便打消不少。
池珂便这样陪着鹤迁坐上了姜茗的马车,姜茗不肯坐车非要骑马走在前面,池珂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回来笑道:“姜小姐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倒有种接新娘的感觉。”
鹤迁闭目养神:“那接的是你还是我?”
池珂没想到鹤迁会这样跟她开玩笑,一下子嘴上没了遮拦:“殿下貌美,当然接的是殿下。”
鹤迁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池珂毫无察觉,又道:“咱们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姜过是江南人又是商人,肯定和王淳有牵扯,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肯定要比从小二那里得到的要准确,反正陈正青昨日才到,咱们晚一些行动也不迟。”
姜家住的偏,马车过了午后才到,远远地便看见接到消失的姜过在门前迎着,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姜茗赶紧下马去扶他。
“当时没来得及询问公子姓名,重伤未愈便回了江南,下人也不知道礼数没有拜谢,现在才知道竟是张太傅家的康公子,老夫失敬。”
鹤迁扶起要弯腰行礼的姜过:“姜先生言重了。”
姜茗替她父亲行了这一礼:“多谢康公子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康公子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尽管开口。”她眼中情意满满,姜过也发现了端倪,笑着邀鹤迁进门,桌上已摆好了酒席。
席间鹤迁也找准时机询问了关于王淳的事情,姜过想了想,将他知道的悉数道来。
姜过做的是草药生意,全国各地的奔走,王淳则主要是做布匹和盐商,活动地点主要在江南附近。姜过讲究退让,他知道王淳一手遮天,便尽量避开王淳的活动范围,偶有生意上的摩擦,也是携礼去协商,两人之间倒还融洽。
他态度坦诚,鹤迁也直截了当的说明他想去王淳开的赌坊看看,姜过极力阻止,在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赌钱才去的之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劝道:“那赌坊管理的极其严格,你们这样贸然去了,肯定会引起怀疑。”
早有听闻朝中派了两位皇子来查贪官,姜过没有怀疑鹤迁的身份,只当他是皇子派来协助查案的,猜到了他去赌坊的目的,就不想让他冒这个险:“王淳表面上行善,实则是个心狠毒辣之人,你们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鹤迁道:“我们好歹是朝廷的人,他不敢动我。”
姜过叹气:“康公子,您别怪我说话难听,别说你是张太傅的外孙,就算是皇子亲自来了,他王淳说不定也敢下手。”
鹤迁神情严肃:“他胆子当真这么大?”
姜茗道:“江南风气一向如此,都说江南富庶,其实江南的腐败风气也是最为严重的。两年前好不容易出了个清廉点的,就因为他查案查到了王淳的头上,没有几日便离奇病死在了府中,他追查的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再上任的因为忌惮王淳,都和他们同流合污,搞得江南官场更加腐败了。”
她说的这事鹤迁貌似有些印象:“病死在家中?那位大人可是姓辛。”
“正是。”
鹤迁眉头皱紧,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愤怒:“这位辛大人是当年的状元,皇上亲自委派他来江南任命。后来得知辛大人病死的消息朝中还惋惜了一番,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王淳。”
区区一个商贩,居然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这些在江南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寻安离江南距离遥远,又有那么多官员护着,有些消息根本传不到圣上的耳中。这次不知道是哪位能侥幸逃过魔爪去寻安告了御状,不过啊……”
姜过长叹了一声,满含无奈的叹息中可以听出他其实并不相信这次两位皇子能查出来什么,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王淳的根基摆在那里,除非皇上亲自带兵来,否则他是谁都信不过。
“我听闻,皇上派来的那位皇子,是个无用的草包……”
“爹!”
姜过从怅然中回过神来,连声赔罪:“是草民冒犯了,还请康公子饶恕。”
“无妨。”如果说的是陈正青,那确实是个草包。
用过午饭之后两人又在姜府待了半个时辰,鹤迁执意要去赌坊,姜过见劝不住他,便把两张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印花信笺交到鹤迁的手中:“公子去意已决,老夫也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是之前聚会时王淳所赠,有了它便能去参加每月十六的大会,我对那些东西不敢兴趣,便留了下来。你们拿着这个去赌坊能畅通无阻。”
“先生不怕我们给你招来祸事吗?”
“无妨,康公子救过我一命,虽这信笺远远不能还那份恩情,但也算我微薄的心意。何况我们生意场上的人彼此相熟,王淳顾着那份薄面,也不会动我。”
姜茗派人送鹤迁出城,恋恋不舍地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一回头看见自家老爹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茗儿,你是不是看上康公子了?”
姜茗脸上一红,却没有否认:“康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你看男人不会只看相貌吧?”
“哪有,爹您不是也说了康公子是个品行端正古道热肠之人吗?女儿会喜欢他,不正说明了女儿的眼光好?”
姜过呵呵一笑,与姜茗一起转身进了门:“你若是喜欢康公子,爹就找机会跟他谈一谈,如果你嫌寻安路远,我和你娘便举家陪你过去。”
出城的路上池珂心中一直不安,越是靠近城外便愈发焦虑,连鹤迁都瞧了出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珂直言她觉得王淳有些蹊跷,就算他家财万贯,也不至于狂妄到这个程度,故此她对这次赌坊之行充满了担忧。
鹤迁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道:“你若是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以你的安全为上。”
池珂道:“你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车马行至郊外,离十里布庄还有几里路,车夫却忽的停住了马。
远远望见十里布庄周围满是穿着官服的衙役,正押着一群人从地下赌场出来,带头的正是罗青山。
“有人告发十里布庄私设赌场,三皇子命我来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鹤迁:我会保护你的
池珂:我会保护你的
陈正青(看一眼罗青山):我会保护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