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归脸上冷笑,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小侍卫置气:“玄少卿好大的官威啊,连身边的下属都敢这般犯上,作乱。”
竹猗脸色一变,生气道:“我本就是来找花娘子的,又不认识什么萧世子,你把我上司扯进来做什么!”
一旁宋沁岚见两人不对头,忙笑笑道:“竹猗,玉龙在主殿里,你快进去罢。”
竹猗白了萧云归一眼,径直往殿内走去,花园里,萧云归恨不得把扇子朝他?后脑勺扔过去,哪知刚一上前,两只脚像被什么捆住,低头一看——
是胖乎乎的希夷双手抱住他?的大腿,仰头道:“世子阿兄,我们出去买糖葫芦吧!”
萧云归:“……我让下人给你买回来。”
希夷歪头:“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吗?”
萧云归想说“不想”,却看见主殿里,一道红衣倩影跑了出来,一道风似地,从他们身边掠过。
连身后的竹猗都有些跟不上——
“花娘子,你等等我!”
“等什么等,那是我阿耶和阿兄!你等着,我回头谢谢你!”
晨风送来这句轻快娇俏的话,萧云归看向花玉龙的背影,不由一笑。
宋沁岚见这两人消失在观门外,舒展道:“看来,应当是个好结果。”
“那是自然,有我小姨出手。”
“嘉蓝县主?”
萧云归:“很快便会册封为公主了,圣上赏赐封地,等突厥的迎亲队伍入京……”
说到这,萧云归话语顿了顿。
宋沁岚却知道这后半句是什么,嘉蓝县主如今才十五岁,就要远嫁草原,成为和亲公主。
这时,萧云归却垂头,看向希夷葡萄般的大眼睛:“不是要吃糖葫芦吗?”
希夷点了点头。
“走吧。”
——
大理寺外,花玉龙一双眼睛凝着那道高大铁门。
竹猗驾着马车,这还是少卿吩咐他?的,虽然花家不缺马车,但显然,花娘子没有驾马车来接父兄的准备。
“花娘子,你莫着急,应当是这个时辰了。”
听到这话,花玉龙回头看他?:“我很着急吗?”
竹猗:“……呃,您很稳重。”
花玉龙理?了理?衣裳,转而双手环胸,靠在马车边上,“我只是觉得,不来接一下,不合适罢了。”
竹猗一听,笑道:“花娘子还在意这些呢,你若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你。”
“谁说的!”
“少卿啊!”
花玉龙瞪了他?一眼:“别说得好像他很了解我!我们不是很熟的。”
被她一噎,竹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吧好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时,大理寺高大的铁门缓缓开启,每转动一分,花玉龙的心就被抓得更紧。
她想上前,但步子一迈,又收了回去。
竹猗见状,跳下马车,道:“咦,怎么出来了四个人?”
走在中间的自然是花觉闻和花重晏,而?两边一绿一黄的身影,是温寺丞和花遇桥?!
竹猗忍不住脚步退了退,皮笑肉不笑:“花娘子,马车给你,我先走行吗?”
花玉龙挑眉朝他?道:“难道让我阿兄驾车?”
竹猗:“……”
好吧,这里的各位都是大佬。
不远处,花觉闻抬头,就见自己女儿正倚在马车边,一双眼睛看不清神色,正朝他?们望来。
花遇桥道:“阿耶,阿兄,玉龙驾了马车过来,我们先回花府再说。”
花玉龙听到他这话,心里不由一疑,嘀咕了声:“他?人都来了,马车还不会准备么?”
温简逋一走近,脸上还是和和煦煦的笑容,他?笑起来,眼睛就会眯成两道弯月:“花娘子,上回谢谢你送的桂堂东纸。”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男性都看向了他?们俩。
花重晏:“送礼了?”
花遇桥:“这纸可不便宜。”
花觉闻:“不是贿赂,不影响。”
竹猗:“这纸跟银鳞布比起来,还是布贵些。”
温简笑笑。
花玉龙白眼一翻:“还不上车!”
花觉闻见女儿不大高兴的样子,忙道:“好好好!”
花玉龙让开地方,花遇桥先扶着阿耶上去,她目光特意看了看父亲的背影,衣着还是干净得体?的,显然大理?寺并没有为难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父亲好像,老了许多。
想到这,她回身,却对上了二哥的目光。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恣意神态,嘴角的笑好像万事皆有把握,但这次,却是人算不如天算。
“阿兄。”
她低声念道,但视线却撇向一边。
却听他道:“遇桥,你先送阿耶回去,我与玉龙,还有些事要办。”
花遇桥身子半蹲在马车门边,视线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啧,老三我一回来,你们就放飞了是吧!”
这话里却是带着宠溺的,勾了勾下巴,道:“玉龙,带他去换身衣裳,讲究人。”
说罢,花遇桥便收回身子,坐进马车了。
花玉龙朝竹猗道:“有劳小兄弟了,一会去天心观吃饭。”
竹猗用力点头,只要管饭,让他驾一天马车,又算什么!
马车一启,车厢里,花觉闻皱了皱眉,旋即,却叹了声。
花遇桥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道:“阿耶,我在南诏一年,离长安遥远,现在,不还是回来了么?”
花觉闻转眸,看向遇桥,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谦牧呢?”
“长兄说,这事我若解决不了,就别做花家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花觉闻笑出了声,摇摇头道:“你们啊……”
“真是您的好孩子。”
花觉闻双手拢起袖子:“真是阿耶天大的福气。”
花遇桥眨了眨眼睛,道:“阿耶,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花觉闻挑眉:“噢?难道你还给阿耶招了个好儿媳回来?”
花遇桥哀怨:“哎!阿耶,我可不能耽误人家好姑娘啊,我说的是四娘玉龙。”
“玉龙?”
花遇桥视线朝马车门看了眼:“你道今天是谁派了这马车来接你的。”
花觉闻:“这小兄弟,看着像是宗正寺的打扮。”
花遇桥点醒道:“今晨宵禁一解,便有人给我递信,说阿耶和阿兄今日或可出狱,届时他会派马车前来,并带上玉龙。”
花觉闻顿时一惊:“那宗正寺为何?”
花遇桥笑笑地点了点头:“玄少卿。”
“不是玄寺丞了?”
“圣上越级提拔的,出色吧。”
花觉闻捋了捋胡子,算是明白了些:“所以,不是儿媳,是女婿?”
“阿耶,你道那玄策,为人如何?”
花觉闻想了想:“他?倒是在我眼皮底下晃悠过几次。”
“有心了。”
“就是他拿的证据,把重晏抓去大理?寺的。”
花遇桥:“……”
“所以在天牢里,重晏属意于另一个人。”
“谁?”
花觉闻看了他?一眼,道:“大理寺寺丞,温简。”
花遇桥:“???温简?”
花觉闻:“他?在天牢里对我和你阿兄很是照顾,还让你进来探视。”
花遇桥:“阿耶,这就有点以权谋私了。”
“玄策抓重晏,就是刚正不阿了?”
花遇桥轻咳了声:“那论官职,玄策还要高一点。”
‘呵。”花觉闻冷笑:“温简乃科举探花郎,往上升不过是迟早的事,反倒是那玄策,说是道官,但不入朝堂,干的又是捉妖之?事,高危险,不稳定。”
“阿耶。那我这种走漕运的,可不就也别想娶媳妇了。”
花觉闻斜了他?一眼:“阿耶说的是人家,又不是你,花家门风正,没那些个繁文缛节,你就算找个江湖侠女回来,若是能与你有一样的理?想,那便是三少夫人。”
花遇桥幽幽看着他?,道:“妹妹身在天心观,一心想降妖伏魔,而?那玄策,又是圣上钦点的天才道君,便是你说的,花家不讲究门第,只说理?想,那玉龙和玄策,便是登对的。阿耶,你若是如此挑拣,那儿子我将来娶媳妇,也是怕遇到你这样的岳父。”
“你!”
花觉闻一时语塞,真是,这女婿,倒也是谁家的宝贝儿子。
花遇桥见他?有所松动,便道:“方才你也听见了,玉龙给温简送了桂堂东纸,但给玄策送的,可是银鳞布,这孰轻孰重,还不明显么?”
花觉闻垂眸,嘴角笑了笑:“凡事不能以礼之轻重来权衡,若是至亲的人,出生入死,也不过是一句话,你还会想着还什么人情。咱们玉儿还小,先将着在家多?养两年,这人的心啊,时间自会分晓。”
听到这话,花遇桥轻松倚在马车边,道:“阿耶,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
大街上,花玉龙看着一旁的花重晏,道:“这么洁癖一人,真不先回去洗洗?”
花重晏展开折扇,还特意扇了扇,花玉龙捂着鼻子想走远,他?就凑过来,笑得那么认真:“玉儿这几天都不来探望阿兄,我就想着,要是哪一天能出狱,一定要让你好好瞧瞧,阿兄都受了多?大的苦。”
花玉龙哼了声:“在天牢里待几日算什么,妹妹我可是能在天心观里待十年的!”
听到这话,花重晏脸色一僵,旋即,手里的扇子垂了下来,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花重晏:在天牢待几日真不够,苦思冥想还没想好怎么哄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