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愿,公元194年的小雪这天三辅没有下雪。
黄河中下游地区有这样一句俗语,“小雪雪满天,来年是丰年”,这日不见雪,只怕来年……,陈宫拍了拍法正的肩膀,少年啊,你还走不了。
法正:“……”
他是只顾着自己的人吗?他是烦恼若明年又是大旱,谯县的储备还撑不撑得住。
谯县,荀彧对郭嘉说道,“扬州那边抓紧吧,尽量在清明之前。”
郭嘉知他担心什么,点了点头,“放心,时间足够了。”
郭嘉应承下来,荀彧捏了捏眉心,忧愁还是没有减少,温和稳重如他,心中也忍不住生出烦躁和愤懑的情绪,“怎么咱们次次都免不了,还有愈发严重之势!”
若不是普及了科学,他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故老天盯着他们不放。
郭嘉端起一盏茶递到他手里,笑着劝慰道,“咱们独占大半个天下,从概率学来说,咱们……这机会也比别处大不是?”
“唉,”荀彧叹了一口气,再开口便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只当天将降大任了。”
郭嘉笑着点了点头。
郭嘉的动作比荀彧预计的还要快,或者说是孙策和周瑜两人的能力远超他们的预计。
194年年末,孙策和周瑜成功歼灭了刘繇的所有势力,整个扬州被袁术收入囊中,袁术大喜,在府中设宴庆功,犒赏功臣。
席上,袁术虽半个字未提及事先约好的返还孙坚旧部之事,却难得大方赏赐了孙策不少金银珠宝,可见是真的高兴。
也不知孙策是不是被财宝迷得忘了初心,竟也高高兴兴的谢恩收下,绝口不提先父旧部之事,只道,“陛下承天顺命,乃天选之主,末将不过是借了陛下的运势,才得以以微末的本事诛杀刘繇。”
袁术闻言越发欢喜。
酒过三巡,宴席的气氛彻底热闹起来,袁术歪在主席上也不端着君主的架子了,和近处的谋臣随意的说话笑谈着。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周瑜微微颔首,孙策便一手执壶一手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堂中拜道,“臣为陛下贺,一贺陛下得了扬州。”
语罢,昂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袁术心里高兴,闻言也哈哈笑着饮了杯中酒水,笑问道,“有一便有二,这二贺什么?”
孙策自己给自己斟满了酒,自然的往前走了一步,回道,“二贺那刘表与刘璋至今没有将交州拿下,可见交州注定归我主所有。”
言罢,又是一饮而尽。
袁术听了,也笑着又饮了一杯,又问,“还有没有?”
孙策往前走了两步,如此离袁术便只有四五步的距离,孙策又自斟了一杯,道,“三贺刘表优柔寡断,刘璋也才智平庸,荆州和益州也必是陛下之物。”
孙策又是一杯酒水下肚。
这一贺就太过理想乐观了,这完全是当陶淘是死的呀,不过宴席之上,又是酒酣之时,还不许人说点好听的畅想一下,开心一下吗?
“哈哈哈哈!”袁术闻言大笑出声,也饮了一杯,笑道,“到时还需伯符助朕。”
孙策一边谦卑的应道,“这是臣下的荣幸,怎能说‘助’?”一边做出一副要亲自给袁术斟酒的样子往前走。
袁术笑眯眯的看着,很享受有才能又长相俊朗的少年将军的逢迎讨好。
孙策人高腿长,两步便走到袁术几案前,而后举起酒壶却不是倒酒,而是往袁术后方砸去。
由于不是冲着袁术砸去的,袁术倒没有防备孙策,只道自己身后有异动,于是一边惊问道,“这是怎么了?”一边下意识的回头看。
袁术不知身后情况,堂下的人却知他身后分明无异动,但酒精影响人的反应速度,众人的第一反应竟也是顺着声音看向孙策砸壶那处。
不过袁术帐下也不乏智者,很快反应过来,大惊道,“陛下小心!孙伯符你要做什么?!”
但这短短几息的时间已经足够孙策动作,酒壶一掷出,孙策便从袖袍中取出一把短刃,袁术的问句落声,头还没完全转回来,便被欺上前的孙策一把抓住而后一刀抹脖。
袁术死了?!死了!!!
这一惊变来得太快,结束得更快,席上众人都无从反应,故场中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明明他们的君主被人当面刺杀了,却没有一个人叫拿下刺客的。
一切太突然,孙策的动作太利落,他们有想到过袁术出尔反尔会招致孙策的怨怼甚至叛离,却万万没有想到孙策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杀了袁术,他无兵无马无地,无人依持,他怎么敢?!
袁术之子袁耀奔到袁术身旁大哭出声,惊回了众人的理智。
除周瑜还端坐原位外,众人早在孙策拔刀之时便惊得站了起来,此时都看着孙策,刚开始没有叫人拿下他,是没有反应过来,此时还是没有人动作,却是料定他跑不了。孙策便是再勇猛,但寡不敌众,众兵包围之下没有他的活路。
袁耀哭着抱住袁术的尸身叫了一声父亲,而后回头愤恨的指着孙策道,“给我杀了他!”
士兵刚要有动作,孙策冷笑一声,一把拎起清瘦的袁耀又是一刀毙命。
只身离他这么近就敢挑衅他,真是蠢货。
袁术的大将纪灵见此怒目圆瞪,吼道,“孙伯符,你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周瑜慢条斯理的起身,笑道,“逝者已逝,还请诸位听我一言。”
众人面上怒色未平,还未表态,便听到有缓慢又坚实的脚步声传来,众人转头,便见一穿着灰色羽绒服的中年男子面带笑意不紧不慢的踱步进来,正是在谯县消失已久的沮授。
公元194年的除夕当日,陶淘在谯县接见了孙策和周瑜两人,并接受了他们献上的扬州,自从扬州也纳入陶淘的势力版图。
得了扬州,荀彧的忧虑还是没有减少,一来这扬州说是富庶,可两极分化严重,富者极富,贫者极贫,而富者少贫者极多;二来恐扬州也有干旱之虞。
果不其然,转年四月黄河中下游和江淮地区皆有不同程度的大旱。
司隶、兖州、豫州、青州、徐州、扬州皆是重灾区,又皆是陶淘治下,荀彧长叹一口气,这次这些个遭灾的地方和时间,真是天赐的造谣机会呀。
原本因为扬州易主,草草分了交州便各自固守的刘璋和刘表闻讯大喜,果真是牝鸡司晨遭了天谴,不然怎会扬州一到陶淘手里就遭了旱灾呢?
他们去年定是被陶淘带累了,上天怨他们没能制止此等恶事,故警示他们呢。
一时间,各地又是谣言四起,而且愈演愈烈,不少人信而服之。
豫州这次也遭了灾,除谯县没有异动外,其余各郡百姓虽还是感念陶淘做的好事,但心里也生出埋怨,你一个姑娘家好好的做些研究之事便也罢了,何苦与男人们争天下,引得天神动怒。
只这样想还算好的,有些人还顺着谣言发散思维,仔细寻思起陶淘到底是天女还是妖女,不少地方竟发生了百姓不让家里的女人到厂子里做工的事,真是把陶淘气得够呛。
陶淘第一次不询问众人的意见,直接下令道,“这就是让他们吃太饱了!从今日起,各处的粮食都不再免费发放,都让他们自己花钱以市价买!”
众人也不劝,只是告知陶淘,“如今谷一斛一万钱。”
陶淘一愣,又道,“不是这个市价,是太平时候的市价。”
众人闻言便都笑了,虽说此举又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但都不辩不驳的应下,自去完善如何限制富人大量采购囤粮、如何保证实在无钱的百姓不饿死等各种规定。
旱灾愈重,谣言便愈胜,其中又以刚得的扬州最为严重,陶淘到各州巡视,见有人拜龙王,有人拜河神,都不以为意,虽不鼓励封建迷信,但此时让百姓有个念想也无伤大雅,直到走到了扬州。
扬州的百姓穷苦,就是市价的米粮也少有人买得起的,便只能饮最稀的米水过活,本身日子就艰难了,这其中还有奇葩,说妖女的米粮吃不得,吃了也是要遭天谴的,便不去领救济粮,自己挖草根吃不说,还每日到施粥处大骂那些施粥领粥的人。
若只是如此,陶淘虽然生气,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偏偏他们实在缺水熬不住了,竟然想出了选一对童男童女来活祭了求雨的主意!
陶淘怒不可遏,亲自带人救下了两小孩不说,还亲自动手砸了他们的祭台。
起头的几个老翁跪在地上对着残破祭台又哭又拜的告罪,然后指着陶淘大骂道,“这是大不敬,要遭天谴的,你果然是妖女!”
而后用对着祭台祈求道,“天爷呀,你开开眼吧,都是这个妖女作孽,你开开眼降道雷劈死她吧。”
陶淘:“……”
忍!不和他们计较!
陶淘对许褚道,“派人看着他们,他们自己要死要活都不用管,只是不许他们害人性命。”
许褚应下,要祭神求雨的众人闻言,又是一通大骂,只道陶淘是妖女,怕他们求了天神收了他,这才叫人看着他们,而后便是诅咒陶淘一定会遭天谴。
又过了几日,陶淘遭没遭天谴不好说,不过扬州的灾情确实更糟糕了,久旱生蝗,扬州蝗虫大起,又遭了蝗灾。
陶淘问,“怎么还不放鸭子出来?”
沮授回道,“正在从别处调鸭子过来。”
别处?!陶淘又问,“扬州去年不是买了不少鸭子吗?”
说到这个沮授也很无语,“他们给吃了。”
陶淘:“……”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