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厅气氛轻松愉快,却见蔡昭姬愁眉不解,直到诸事议定,这才起身下拜,请求道,“还请主公救我父亲。”
蔡邕虽说是被董卓征辟出仕,颇受董卓敬重,但却是名门士族之流,董卓在时,常劝阻董卓的行为,故没有因董卓的原因被清算。
蔡昭姬此时请求,是担心西凉军攻入京师,京师混乱动荡间,蔡邕被波及。
陶淘把蔡昭姬扶起来,道,“你放心,蔡先生一代大儒,才华横溢,我也敬重得很,一旦入城,便会寻到先生,送他来谯县与你相聚。”
蔡昭姬复又拜谢。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蔡邕还没有等到西凉军攻入京师,竟先死在了王允手里。
京师的情报传来,整个户部办公厅一片沉默。
荀彧摇头,叹道,“可惜了。”
郭嘉寻到陶淘时,蔡昭姬也在屋内,郭嘉神色凝重。
陶淘疑惑的看向郭嘉,难得见他态度如此正经。
蔡昭姬见郭嘉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其中有可惜,有安抚,也有哀戚,心下便是一慌,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差点站立不住,但多年的教养刻入骨髓,哪怕她已经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想要战栗,但还是稳稳的站着,手中的水杯里的茶水也没有丝毫晃动,水烟袅袅。
郭嘉长叹一口气,道,“蔡中郎已故去,昭姬节哀。”
“啪!”蔡昭姬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茶水湿了衣裙,也淌了一地。
陶淘急忙站起来,扯住她的衣裙,使之不服帖在她的肌肤之上,问道,“有没有烫着?快,跟我去换身衣裳。”
蔡昭姬却不理,强撑着自己稳稳的站着,只紧紧的盯着郭嘉手中的情报。
郭嘉又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情报递给她,而后礼貌的避开视线。
蔡昭姬急忙展开一看,片刻后,泪如雨下,凄声泣道,“竟只是因为一声叹息吗?不过一声叹息,我父亲愿意刻额染墨、截断双脚来赔罪都不够吗?”言罢,便晕了过去。
原来蔡邕是因为在王允的坐上,说到董卓时感念其生前的照顾,又想到其如今的惨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便被王允收押治罪。
陶淘身量娇小,猝不及防被蔡昭姬带得就要跌倒,郭嘉急忙上前一步,站在陶淘身后扶住陶淘的双臂,陶淘便跌进了郭嘉的怀里。
陶淘道,“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去吧。”
郭嘉点头,用袖袍遮住双手,帮着陶淘将蔡昭姬扶到椅子上坐下,道,“我去叫人。”
都说上帝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而王允大概正处于癫狂之中吧。
明明一把好牌,偏偏刚愎自用,固执己见,先是不接受董卓旧部投降,逼得董军不得不反,外起兵祸;后又杀了蔡邕,引得人心涣散,物议沸腾,内部失和。
跟王允杀蔡邕比起来,陶淘处置了孔融那根本不算事儿。
前者忠诚孝顺的名声显著,又是没有缘由的获罪入狱;后者不管怎么说,都有一个不孝和枉杀的罪名。
内外失和的情况下,李傕、郭汜、樊稠、李蒙和王方等人,领军十二万人包围长安,不过八日功夫,便攻破城池。
王允寄予厚望的吕布与之展开巷战,后败走逃亡,京师彻底失守,整座长安城都已落入董卓余部的控制中。
兵力已不能及,王允和皇帝登上宣平门,企图用天子的天威逼退叛军,王允质问李傕等人,“身为臣子,你们纵兵胡为,是想要欺君犯上吗?”
李傕不答反问,“董太师犯了何罪?你要杀死他!”
王允一时语塞,要说董卓的恶行罄竹难书,但真要说个子丁卯丑,董卓推行的政策不都是朝廷上下同意的吗?既然你们觉得不对,你们当初怎么不反对?
要说董卓淫·乱后宫,可自来捉贼要捉赃,捉奸要在床,你们是见着啦?且不说你缘何能见着,单说此事若是摊开了,那是把汉室皇族的脸面揭下来扔到地里踩。
王允冷笑一声,只道,“董卓的罪行无须多言,只看他伏诛后长安百姓如何交相庆贺便知。你们今日要的不过就是我王允的命罢了。”
京师局势全在己方控制之中,李傕也不惧和他实话实说,回道,“只要杀了你,为董太师报了仇,我等就退兵。”
王允闻言,哈哈大笑道,“老夫不用你们动手。”
而后王允整理衣冠,一撩衣袍对着皇帝跪下,郑重的三跪九叩后,道,“陛下保重!”
刘协眼中有泪光闪烁,却是不敢言语,只能看着王允三跪九叩后,一步步走到宣平门的城墙处。
王允登上城墙,双臂向上张开,向着天空呐喊道,“列位先皇啊,请你们张开眼看看,看看这些乱臣贼子,王允不才,不能再辅佐陛下了,但我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他们,看着他们不得好死!”
就在王允准备纵身一跃成全大义的时候,轰隆的一声传来,王允脚步一晃,差点栽倒,却不觉得后怕,反而惊喜的叫道,“晴天霹雳,这是先皇显灵了!先皇显灵了啊!”
那一声轰隆仿佛是开了个头,而后一声又一声的轰隆声传来。
底下的李傕等人一阵慌乱,李傕勒住惊慌的马匹,问道,“出了何事?”
不一会有个额角淌血的士兵好像身后有恶鬼追一样,目露惊惧,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上前,语气惊恐的禀报道,“长、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来了?!
在场众人,城墙之上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城墙之下的已经又惊又惧。
李傕当机立断道,“趁长公主还没赶到,我们先杀了王允,把皇帝抓了做人质,长公主便是带了千军万马,也只能和我们谈条件。”
郭汜等人皆认为此计可行,便不再和王允废话,攻势一下子猛烈起来。
陶淘在等着京师混战的时候,看蔡昭姬抱着焦尾琴,日日曲调哀伤,不忍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又想着此次她得亲自出征,还得攻城,战场之上,乱军之中,这要有个万一就不好了,于是就带着蔡昭姬到了火器营研究新玩意儿。
便是此时,让他们一路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的大·炮!
陶淘靠着五架大·炮一路平推,遇到城墙轰城墙,遇到士兵轰士兵,士兵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一炮之下,就是一阵耳鸣、一团黑烟,黑烟散尽后就见城墙破了个窟窿。
士兵吓得心胆俱裂,坚固的城墙都挡不住谯县的一次攻击,他们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于是拦在谯县军前头的士兵尖叫着连滚带爬,四散而逃。
陶淘和郭嘉、贾诩等人靠着大·炮开路,在中军的层层保护之中,很快推进到宣平门下。
王允的“先皇显灵”、“尔等已遭天谴”戛然而止,陶淘挑眉,先皇?不,是仙女来了。
李傕、郭汜等人对长公主如此快速的赶来此处感到不可思议,距离第一声炮响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按距离估算,长公主是一路行到此处,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可他们明明在城中设下了层层防守。
李傕、郭汜防备的看着陶淘,作为将领的他们还算镇定,可手下士兵的阵型已经有些不成样子了。
陶淘对于自己拉风的出场很满意,贾诩回首看了看上一炮还没散尽的黑烟,又看看前方的大·炮,再看看陶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平门上的王允对着陶淘喊道,“可是长公主前来救驾?”
陶淘回道,“正是。”
献帝刘协心神一松,喜道,“天不亡我汉室,忠臣呀!”
王允已经恢复了作为太师的气度,指着李傕、郭汜等人,直接指挥道,“还请长公主速速诛灭逆贼!”
郭嘉看着王允理所应当的样子,笑道,“咱们还是来早了。”
贾诩瞥了他一眼。
陶淘挑眉,对着李傕、郭汜等人说道,“投降不杀。”
李傕、郭汜还有所怀疑,曾经听令攻击过谯县的李蒙反而当先劝道,“长公主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们投降吧。”
李傕见士兵毫无战意,看着远方的黑烟,眼前的炮·口,又见长公主丝毫不在意王允的命令,闭了闭眼,扔掉兵器,翻身下马道,“我等投降。”
王允双手扶着城墙,怒声质问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我是叫你诛杀逆贼!”
嘿,这人!
陶淘双手抱胸,问道,“长公主和太师,谁大?”
郭嘉笑道,“自然是长公主更加尊贵。”
陶淘指着王允,问道,“那他命令我?”
郭嘉很“善良”的替王允解释,“大概是王太师在长安城内,替皇上做主惯了吧。”
“哦,原来如此。”陶淘点头,看着王允的眼神有了那么几分明显的不善。
其实,她明白王允为何敢对她大呼小叫,不就是看她是个女孩吗?同样的进京勤王,当初的董卓进京,他们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董卓说啥听啥,可对着她,竟理所当然的使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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