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枕边有浅浅的呼吸声。
很奇怪，赵林几乎是瞬间就确认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是那个公鸭嗓的小孩。
他舒了口气,缓缓坐起身,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的一点微光照亮了趴在床边的许念亲,浑身上下只穿着条布料柔软的四角裤，连被子也没盖。
赵林想到之前在网吧,他们俩都是挤在一被窝里睡，不禁低头闻了闻自己的领口,果然一股酒味。
恶心。
一觉醒来酒精尚未稀释,赵林想吐，又顾忌这一家人都在睡梦中，给许念亲盖上被子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个时间,月亮高悬，整座城市都在沉睡着，冷且冷清。
幸而还能叫到专车。
赵林坐进副驾驶,司机立刻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看了他一眼，很有素养的没同他搭讪。
到底是大城市，若在绥远,出租车师傅肯定得打听打听他晚上喝了多少，要知道他喝的不多，还得来一句“你这也不行啊”。
赵林强忍着不适，胡思乱想的，总算撑到了酒店，一下车就吐在了绿化带里。
他昨天晚上根本没吃东西,吐出来竟全都是酒，倒还不算是恶心。
专车司机没走，见状，好心的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漱漱口吧。”
“谢谢。”
“没事，以后可别喝这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
赵林点点头，很客气的答应。
程斌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视线在他苍白到近乎能捕捉血管的脖颈和含着一层水光，泛着一圈红晕，既冷漠又可怜的眼眸间流连，这一瞬间，程斌忽然理解赵盛辉对林欢的感情。
像是清晨曦光下沾染着露水的玫瑰，骄傲，热烈，天真，柔软，哪怕带着刺，也甘愿忍痛采摘。
不过程斌很清楚，赵林绝不是林欢那样的人。
“要吃点早餐吗？”
赵林偏过头来，瞧见了西装笔挺的程斌，挑眉问，“你怎么在这？”
程斌道，“你有一天一夜没去病房了，董事长担心你一走了之，叫我早些带你过去。”
“我知道了，洗个澡就去，谢谢你的早餐，正好需要。”赵林接过他手里的纸袋，走了两步，忽然停下，看向他道，“对了，以后有事电话联系，别再来酒店找我。”
“……”
赵林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一面吃早餐一面步行走到了医院。
赵盛辉还是老样子，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赵林看着他，只觉得活着不如早些死了。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许念亲发来了微信。
A小许：林哥
A小许：你怎么走了啊！
A小许：[生气jpg.]
赵林看了两眼，把手机收了起来，倚在病房的窗上抽烟。
按理说病房是不能抽烟的，不过护工管不着他，护士不好意思管他，只有赵盛辉清醒的时候会说两句，他不理会，也就随他去了。
程斌见他在窗口那坐了好几个小时，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赵林掸了掸烟灰，指着对面小区阳台上拴着的红气球道，“看它什么时候会被风吹走。”
人活到赵林这个份上，好像没什么事物能拿来消遣，他活着，就只是活着。
程斌心里忽然冒出一丝丝后悔，他好像不应该到绥远，将眼前这个人找到这来，因为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和安妮约好的时间要到了，她让我们去楼下的餐厅找她。”
“嗯，走吧。”
医院楼下唯一一家高档的餐厅是日本料理，安妮预定了能容纳十个人的大包间。
赵林走到门口，扫了一眼隔壁包间外的几双黑皮鞋，转过身来对程斌道，“这没你的事了，回病房去吧。”
“可是她……”
不等程斌话说完，包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安妮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子，笑意盈盈道，“作为一只听话的狗，不该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程斌似乎是习惯了她的刻薄，并未有丝毫恼怒，“我在外面等你。”
“嗯。”
赵林脱了鞋，走进包间，随手拉上了门，“你打算和我谈什么？”
安妮笑容满面，看赵林的眼神像看自己疼爱的弟弟，和昨日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判若两人，“急什么，坐，先吃点东西。”
赵林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安妮愿意，的确可以说服赵昀荣同意赵盛辉与林欢合葬的事宜，赵昀荣还没有孝顺到为了死去的母亲得罪能给他带来助力的岳父。
而比起癫狂善变的安妮，赵林更不想同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接触，“嗯……”
看他缓缓的坐下，安妮颇为满意的挑唇笑道，“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嫂子，来，尝尝这个北极贝，味道很鲜嫩的。”
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林知道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她必定是怀恨在心的，不做出点什么事情解气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刺激她徒惹事端，不如随她的意。
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赵林跪坐在垫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拿起筷子，将安妮夹到他碗中的北极贝一口吃下去了。
安妮神情愈发愉悦，又给他夹了许多东西，甚至倒了半杯清酒。
等赵林把酒喝完，她终于说到了正题，“我可以让我公公和你母亲合葬，不过你也清楚，这是件恨不讨好的差事，你母亲到底是第三者插足。”
赵林无话可说。
“或许赵家的男人都是这种爱拈花惹草的性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安妮的笑脸忽然有些狰狞可怖，“你那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大哥，跟我表姐搞到一块去了，你猜我在哪里抓奸的？”
“……”
“是我的床上，呵，真是想想就令人恶心。”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安妮凑近他，笑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让你大哥感受一下我当时的屈辱，你跟我上/床就好了。”
赵林看着安妮，觉得胃中翻涌，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在里面作乱，“你疯了。”
“我是疯了，早就疯了，一句话，你答不答应。”
赵林目不斜视的摇了摇头，很端正，眼神纯净的简直不像赵家人，安妮这样想着，冷笑了一声，叫躲在隔间的人出来。
木门被拉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打扮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那么现在，该算那一巴掌的帐了”
下一秒，领头的男人攥住了赵林衬衫的领口，一拳将他挥倒在地，紧接着又将他拉起来，对着脸狠狠的砸了两拳。
这种保镖大多是退伍兵，受过专业的训练，力道和技巧远超常人，赵林只觉得自己口中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是不慎咬破了舌头，鲜红的血顺着嘴巴流了出来。
保镖将他丢掉地上，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若不是胸口仍上下起伏，像死了一样。
安妮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穿着丝袜的脚尖轻轻踢他的腰，“呵，你大哥说的没错，你不过是狼群里的狗崽子，除了长相，毫无可取之处。”
赵林无声的笑了笑，溢满血的嘴唇更显的他皮肤雪白，眉眼滴翠。
作者有话要说：林哥真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