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摸了摸后颈的抓痕,坦然道:“陆澄澄抓的。”
叶无尘毫不意外。
“就想逗逗她,没想到把她吓落水了,捞她时给她挠的。”
也是自己自食恶果。
叶无尘薄唇轻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放下手中棋谱。
最终还道:“你可知山下那些传言?”
秦川脸色顿时凝固。
山下那些关于他们三人不堪入耳的话,他知道。
“你如今已经年满十七,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中应该有数。”
叶无尘难得的语气严厉。
他抱拳向叶无尘恭敬的一鞠,“是,徒儿知道。”
却听叶无尘又道:“也别总捉弄她,她毕竟算是你长辈。”
说罢垂下头继续看书。
秦川心一沉,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长辈……
*
秦川坐在苍松下手里拿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心里想着师傅的话。
在师傅心中他与陆澄澄隔着一代辈分。许是因为陆澄澄上山时已成年,而自己是个孩子,所以师傅一直将两人的关系定格在那时候。
可即便那时,自己又何曾将她当过长辈?
陆澄澄翩然而来,手中提着一个竹篮,换了一条樱粉色的云纱长裙,在风中摇曳生姿。
无论是热烈的红,还是温软的粉,在她身上总是相宜。
这女人看了十年,还真半点也看不厌。
而随着他肩膀渐宽,吸引他的就不再是她那张至纯至美的脸,目光也会忍不住的往下移。
想到她在湖中衣衫湿尽轮廓尽显的样子,他耳根发烫,连忙收回了目光。
陆澄澄将篮子放在地上,走到他身旁俯下身,“我再看看你脖子。”
拿着手中的药瓶准备给他上药。
秦川想着师傅说的话,偏头避开陆澄澄,“不用。”
“你耳朵怎么那么红?”他一动,耳朵就正好落在了陆澄澄的视线里。
秦川在耳旁挥了一下手。
心不在焉的把目光放在书上。
她将从篮子里取出鱼汤,端给秦川。
中午秦川回去湖中捉了两条白鱼,湖里白鱼最是鲜美,她立刻生火烧水,煲了鱼汤。
秦川却一反常态的没接汤盅。
陆澄澄以为他是专心看书,便不多打扰他,把汤盅放在草地上。
秦川余光扫到篮子里还有一个汤盅。
“谁的?”
话出了口他才发现自己明知故问,凌云峰就三个人。
“仙君的呀。”
“师傅他辟谷。”秦川声音微凉。
“白鱼汤他是喝的。”说罢陆澄澄提着篮子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秦川脸色有些阴沉。
陆澄澄吃饭,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师傅了?
*
这事说实话陆澄澄纠结挺久了,当初自己是以照顾秦川名义留在凌云峰,现在秦川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
万一有人又来找茬,让她下山怎么办?
凌云峰那么好,老板佛系不计较,同事……虽能折腾,但也还成吧。
包吃包住不说最主要是人际关系简单,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直男,掀不起什么波浪来。
反正她是不准备走的。
要光明正大在凌云峰最好就是拜在叶无尘门下。
无极的入门考陆澄澄觉得自己九层九过不了,她在想贿赂贿赂叶无尘,求他开个后门让自己做个外门弟子……
虽然感觉没什么可能成功,但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陆澄澄走进书阁,叶无尘眼也没抬一下,仍在研究那本棋谱。
她小心翼翼的把汤盅放在叶无尘面前。
一伸手,手腕上被秦川捏的指印就露了出来。
叶无尘缓缓抬起琥珀色的眼。
可一抬眼就看见她雪白的手腕上淡红色的指痕。
“川儿弄的?”
叶无尘本就清冷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霜。
陆澄澄急忙将手缩了回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若再没轻没重的戏弄你,你告诉我。”
让后结果她手上的汤盅,像抿茶一样抿了一口。
“你可是有事找我?”他声音凉凉的。对于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社畜,自然看出了老板此时心情不好。
这时候提要求简直是作死。
她背着手摇头,“没有啊,没什么事,什么都没有,仙君您怎么这么想呢?”
她出了书阁喘了一口气,今天叶无尘怎么感觉有点凶?
*
陆澄澄准备去收秦川的汤盅时,发现他竟然一口没动。
秦川瞟了一眼她的食篮,看见里面是空的,她还真把汤给师傅了,她想干什么?
于是脸色更暗了一些。
“怎么啦?”陆澄澄纳闷,他不最喜欢白鱼汤吗?
“不想喝。”秦川语气中透着不爽。
陆澄澄想不通,莫不是被自己给抓生气了吧。
可当时不都还好好的嘛。
今天他和叶无尘怎么搞的,一个个的莫名其妙?
说好的直男好相处呢?
陆澄澄端起汤盅,“你不喝,我喝了。”
秦川不理她,低着头准备继续看书时却发现她的勺子已经递到自己嘴边。
秦一抬眼,便见陆澄澄笑盈盈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波光潋滟,比凌云湖还要美三分。
拿着勺子的那只白玉般的晧腕上还有自己捏的指痕。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怒气也熄了下去。
记得他十三岁的时候,陆澄澄都成了锻体,他却什么都不是,有一次突然爆发。
整个人心灰意冷躺了床上不吃不喝,连师傅劝都没用。
陆澄澄那时候下湖抓了半天的白鱼,煲了他最喜欢的白鱼汤,也是这么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哄着他吃。
但那时候已是深秋,为了抓鱼在冰冷的湖里泡得太久她当晚发了高烧,三天不退,整个人烧得像煮熟的虾。叶无尘带去不周峰才治好。
秦川至今那还记得那一夜守在凌云峰等他们回来时那种断魂的滋味。
生怕她一去不回……
……
“一会儿汤如果滴在这本书上,咱俩一起去书阁领白绫。”她婉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川放下手中的《神引》。
伸着脖子毫不客气的喝掉汤勺里的汤,却没有接过汤盅的意思。
陆澄澄又盛了一勺给他,笑道,“我是抓破了你的脖子,可没把你给抓残废吧。”
“别啰嗦了,快点。”秦川催促。
陆澄澄只能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她垂着头一勺一勺的认真喂他,没发现他所有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带着欲念,带着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