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三两落子弈春秋

周皎受不住自家阿兄念叨,向前跑了几步,对孙策道:“伯符哥哥!”

孙策原本在训斥孙权,毕竟孙权自幼聪慧机敏,颇受孙夫人宠爱,孙策也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要是孙权一不小心出了意外就不好了,但批评久了孙策自己都累,又怕孙权不放在心上,只能不停念叨——孙权最怕这个。而此时周皎过来,也算是给孙权找个台阶下,孙策自然也不会继续训斥下去了。

孙权不由暗暗给了周皎一个“干得好”的手势,周皎则是冲他扬了扬下巴。

周瑜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周皎不要乱来。

周皎乖乖向孙策见礼,道:“阿皎见过伯符哥哥。”

孙策当做没看见两个人的小动作,一手扶着周皎不让他继续行礼,随后道:“阿皎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有多惊喜,公瑾更是——”

他话还没说完,周皎已经好奇地追问道:“阿兄怎么了?伯符哥哥快告诉我呀。”

周瑜又咳嗽了一声,随后瞪了周皎一眼,道:“还以为你在外长进了一些,没想到还是老样子,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

周皎瞥到孙权偷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孙策制止周瑜道:“诶,能看到阿皎一如往昔,我也更觉欣慰。”他拉着周皎向厅内走去,让周皎坐在他下首,言辞恳切:“当初是我思虑不周,只让阿蒙他们几个人跟着你,害得阿皎流落在外,与义母还有公瑾分离多年。伯符哥哥理应向你说一声对不住才是。”

周皎摇摇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事情本就是谁也预料不到的,怎么能怪伯符哥哥呢。”她眨眨眼,道:“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感谢伯符哥哥呢。”

孙策见她一副坦荡的样子,还有当初顽皮的样子,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这几年看尽人情冷暖,知道人心易变,但见周皎一如往昔,与周瑜当初来追随他时一样真挚,不由更觉欣慰。

“阿皎可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给伯符哥哥听听。”

“这个……还是等之后再和伯符哥哥说吧。”

孙权坐在周瑜身侧,见周皎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由嘲笑地看着她。

周瑜在周皎对面坐着,见她笑得灿烂,不由道:“你呀,果真还是和伯符亲近,有什么好事情不和我这个阿兄说?”

周皎心底念叨了半天,我要是和你说了,你不得扒了我的皮。她转了转眼睛,道:“我先同伯符哥哥说了之后再与阿兄说吧。”

周瑜横了她一眼,道:“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周皎冲着他吐了吐舌头,随后对一旁的练师开口道:“练师,把东西拿过来。”

练师应了一声,捧着手里的盒子走了过来,将盒子递给周皎,随后退到了一边。孙策已经猜出她拿的是什么东西,不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孙权一时间有些好奇,顿时坐直了身子,扬起下巴想要看清周皎的盒子中装的是什么东西,能让孙策这样郑重对待。

周皎一手推开盒盖,里面放着的正是当初孙策偷偷给她的传国玉玺,据说这玉玺是和氏璧所制,洁白无瑕,在烛光下还有光华流转,唯有一角有裂纹,而用金子代替,应该就是当初孝元太后怒斥王舜时摔碎的。

孙权看到之后不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父亲在洛阳时真的找到了传国玉玺……”

周皎将匣子向前推了推,推到孙策面前,道:“完好无损。”

孙策看着那方玉玺,又想起当初父亲说过要将它“物归原主”的话,不由有些伤感,道:“父亲留下它是想将它还给原来的主人,可惜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重新打起精神:“不过既然如今玉玺回来了,我一定会将它还给它的主人。”

一时间正厅之中无人说话。

周皎抬眼看向周瑜,只见他盯着那方玉玺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对了,伯符哥哥,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说。”周皎见其他人迟迟没有说话,开口道:“刘表手下一员大将黄祖如今已死,蔡瑁虽然得刘表重用,也算得上是个儒将,不过他不如黄祖狡诈有机谋,又有首鼠两端之嫌。何况刘表年事已高,两个儿子却又在壮年,内部争权夺利不断,大乱是迟早的事情。而江夏刚刚经历水贼之患,刘表恐怕还来不及反应,江夏正是人心涣散、疲软无力之时,伯符哥哥不如抓紧这个机会,争取将荆州打下来。”

周瑜听完她的话,开口道:“荆州是我们必争之地,有这一点便可掌控整个江东,进而北上,谋划天下。不过——”

周皎眨眨眼看向周瑜:“不过什么?”

周瑜为她解释道:“常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去攻打荆州,没有粮草可怎么行?江东虽然是广袤富庶之地,但如今天下大乱,百姓们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能匀出更多的粮食来给军队用呢?何况之前打败刘繇,得到了他手下的部曲,还有其他闻名而来的士兵,想要募集几万人的口粮,没有那么简单。”

孙策再一旁补充道:“子义手下的屯兵虽有成效,但也仅仅能满足他手下的兵将,攻打荆州只这么一点人可不够。”

周皎莞尔:“这就是我要和伯符哥哥与阿兄说的第二件事了。”她从袖口掏出苦安给她的锦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这个是我的一位朋友给我的,里面装的是一种能做主食的粮食的种子,这种粮食对于耕地要求没有粟米那么多,只要播种下去,不遇天灾,一定能够丰收,更能让更多人吃饱饭。”

孙策不由有些惊奇,出声问道:“是什么粮食这么厉害?”

“这种粮食叫作土豆,是我的朋友在海外找到的,中原大地上绝对找不到这样的粮食。”周皎认真地说道:“至于它是否可口,又能否在丹阳与吴郡的水土种植,还请伯符哥哥给我找一块耕地,我出钱买下,我一定能尽快让伯符哥哥看到结果的。”她眨眨眼,又露出一个笑容:“伯符哥哥要是想尝尝味道,我的朋友那里就有现成的成熟的土豆,加上她的手艺,一定能让伯符哥哥惊为天人的!”

周瑜这才想起周皎确实将朋友带到了自己府上,而他因为好不容易与妹妹团聚,还没有来得及接待。

孙策听完她的话,笑嘻嘻地说道:“一家人说什么买不买的,我替你买下就是,你尽管去做,有伯符哥哥给你撑腰!”

周皎显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一鼓作气地说道:“只可惜春耕秋收,再出结果也要等明年了。在此之前,我还有话想和伯符哥哥与阿兄说——要想有足够的粮食,不能仅仅依靠百姓的税收,我们还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军队中的士卒也要学会耕种,这样也可以补给粮食,还有那些犯人,罪行轻的也要让他们一同出来劳动耕种才是,我记得幼时在庐江,陆太守惩罚偷窃罪行的人便是罚他们去做修补城墙之类的劳役,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罚这些犯人来耕种田地,根据他们的耕种成果以及罪行轻重来减刑。至于流民,我们一样也可以接纳,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我们可以收整一些土地雇佣他们开荒耕种,先让他们自给自足,等到收回成本之后将土地的使用权给他们,让他们继续耕种。这样即可以保证粮食的供给和劳动力充足,也可以安置流民、开垦荒地。”她说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显然很是激动。

孙权在旁边沉默看着,一言不发。

他恍然间又感受到周皎变化了许多,仿佛他还是当初在庐江街上与阿皎一同嬉戏的稚童,而当初漂亮的小姑娘早就迎着风霜长大,不再是当初的样子。

周瑜听她一股脑地讲完,又询问了几件事情,这才道:“你在外面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不过你一下说了这么多,可想好怎么去做了?”

周皎眨眨眼,小声道:“这个嘛……”

孙策看了一眼周瑜,随后露出一个笑容道:“阿皎去做就是了,有什么问题伯符哥哥给你担着,要是人手不够,等到阿权送陆家人到了吴郡,我再让他回来,把他派给你打下手,怎么样?他可是总喜欢抱怨,说母亲唠叨他,这下也能给他找些事情做。等到你们两个历练出来了,也能帮我分担一些,那不是再好不过吗。”

孙权瞪大了眼睛,道:“阿兄……”

其实不是他不想做事,只是觉得大哥驰骋疆场,身边还有公瑾义兄这样的智囊,平时孙策对他又很是严苛,让孙权难免有些泄气,觉得自家阿兄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只要他乖乖呆着就是。可是今日孙策的话显然就是鼓励他多多接触政事,好辅佐帮助他这个兄长,孙权心中一时间既是羞愧,又是兴奋。

周瑜听完孙策的话不由有些惊讶,正想说些什么,孙策已经冲着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孙策冲着二人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阿皎在外能有这样的收获,我与公瑾都很是欣慰,你们两个可都要好好努力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坐等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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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瞪策策):阿皎被姓诸葛的拐走都是你的锅!

策策:都怪我都怪我……

某吃瓜亮亮: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