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死寂

傅蓝屿问:“听顾先生的意思,像是想找我们合作,可合作的内容是什么呢?”

“你今早看见常茹手上有伤口了吧?”顾墨池说,“窦超手上也有,这俩人昨晚没干别的,就算计咱们俩了。”

窦超和常茹住一间房,有了线索,自然要共通的。从种种迹象上判断,两人的结盟目前还很稳固。

纸人咒术有条件,若同一房间内,同时有两人被指定为施咒对象,则咒术将自动抵消。

并且下一晚,不可再指定同一对象。

因此昨晚,窦超和常茹,分别指定了两个房间的顾墨池和傅蓝屿。

今晚他们很可能指定乔云铮。

毕竟汪腾受了刺激,威胁性大打折扣,那对小情侣的战斗力看起来又不那么强。相比之下,傅蓝屿和乔云铮的同盟最稳固,必须优先破坏。

傅蓝屿了然:“其实就算顾先生你不提,我们今晚也是要对付他们的。”

“对付是一定要对付的,问题是怎么一击必中。”顾墨池笑了笑,“要知道,纸人咒术的效力不定,致死的可能性比较低。”

“那顾先生有何高见?”

“咒术的条件,只说不能指定同一房间的两个人,对吧?”他谆谆善诱,“那如果是我们三个人,同时指定一个目标呢?”

如此反向思维,实在牛逼。

傅蓝屿不由得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

“好主意。”

不管效力如何,三层叠加,伤害总是更高的。

乔云铮显然也很支持这个提议,他笑吟吟地反问:“那么具体指定谁呢?”

“先指定窦超,明晚再指定常茹。”

一一试水。

看得出,顾墨池对这番谈话的成果很满意,他挑眉颔首。

“二位果真是爽快人啊。”

“过奖,我们也只是适应了这个游戏的规则而已。”

明知残酷,却又不得不深陷残酷,这便是无奈之处了。

顾墨池听懂了乔云铮的弦外之音,他无言片刻,忽而叹了口气,意味难明。

“要是有第二条路可走,谁愿意适应这该死的规则?二位,晚上以女鬼的哭声为参照,哭声一起,我们就行动。”

“好。”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答复,顾墨池当即整理好外套,不再久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傅蓝屿重新坐回床边,接过了乔云铮递来的那杯水。

她低声问他:“你说这个姓顾的,有几分可信度?”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信。”乔云铮道,“但鉴于他目前和咱们目标一致,所以晚上是可以按计划行事的。”

“该除的要除,该找的线索也要找。”

在通常情况下,乔云铮的思维和她都能保持一致,他当即会意。

“你是在想这簪子缺少的零件?”

“还有那缺了一半的阴阳鱼玉佩。”

“这座宅子,除了后院那扇门之外,我们究竟还有哪里没有找到?”他沉吟许久,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都找遍了,只是重要的东西,已经被别的玩家拿走了。”

毕竟大家都在找,他与她又不是欧皇,不可能成功包揽所有的线索道具。

傅蓝屿缓缓摇头:“可我总觉得,咱们遗漏了哪里。”

究竟是遗漏了哪里呢?

……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分。

午饭依旧是馒头和炒素菜,以及一锅泔水似的蛋花汤。

崇尚“民以食为天”的傅蓝屿,托腮嚼着馒头,盯着碗里的汤幽幽叹息。

乔云铮笑着看了她一眼。

这时灰衣老人佝偻着背,蹒跚着走进来,将手里端的咸菜摆在桌上。

恰好舒瑛的男朋友曹文起身想去盛汤,没注意npc在身后,结果差点和对方撞个满怀。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借以稳住身形。

灰衣老人咳嗽两声,像是不太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拂袖推开了他。

曹文盯着前者的背影,不知为何,稍微愣了一愣。

与此同时,傅蓝屿放下手里的馒头,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

回到房间后,她告诉了乔云铮这件事。

“我看见npc衣服的这个位置,别着东西。”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襟,“但金色一闪,具体是什么我不确定。”

乔云铮点头:“大概率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因为他与她找到的那支梅花簪子,也是金色的。

谁能想到,簪子缺失的零部件,居然藏在npc的身上呢?

“看来我们今晚又要杀一次npc。”

“那就等纸人咒术生效之后,再出门。”乔云铮道,“我待会儿去确认一下,npc的具体住处是哪一间。”

“好。”

两人抬手,习惯性地击了下掌。

*

是夜,深云遮月,天光沉暗。

偌大的古宅在这无边夜色里,就愈显阴气森然。

乔云铮手持剪刀,正在细致整理纸人的花衣服,力求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

傅蓝屿也拿着一个纸人,无奈又无语地看向他。

“不必这么认真,有轮廓就可以了,你又不是要拿出去卖。”

“不行啊。”乔云铮似笑非笑一垂眸,“这可是要送对方上西天的道具,不认真点对不起他。”

“……”

大概是错觉吧,傅蓝屿总觉得乔云铮这次的杀心格外重。

然而她也没来得及跟他多聊两句,忽觉窗外风声刮过,女鬼的哭声响起了。

顾墨池说了,以哭声为号。

乔云铮利落用剪刀划破手指,用血一笔一划在纸人背后,写下了“窦超”二字。

他又将血滴在木钉之上,下一秒手腕用力,将木钉钉入了纸人的头部。

与此同时,傅蓝屿也钉好了自己的那个纸人。

她将纸人递给乔云铮,乔云铮划了一根从柜子下层取来的火柴,但见火光燃起处,两个写着窦超名字的纸人,从一片冒起的黑烟里,慢慢被烧了个干净。

乔云铮又取了一件瓷碗,顺手把烧尽的纸灰装了进去。

“走吧。”

傅蓝屿点头,两人在确认窗外并没有异常情况之后,和上次一样跃出窗户,径直朝着前院灰衣老人的住处而去。

而此刻,隔壁房间的顾墨池,也正将同样的纸人焚烧殆尽。

他一脚踏上那点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光,顺势碾了两下。

他站在窗前,冷眼望向远处,刚好看到乔云铮和傅蓝屿的身影一闪,迅速遁入了茫茫夜色。

看来这俩人都是高手,又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操。”他懒散地骂了句脏话,“怎么老子就找不着这么合拍的姑娘呢?”

不过既然对方的行动力强,倒也不用他多费心了。

能省清闲的事,何必非得亲手动手呢?

……

今夜,在女鬼的哭声响起之前,窦超和常茹在房间内,原本是打算再指定两个人的。

“那女的运气不错,居然还被她室友给救了。”常茹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就说么,长成那样儿的,大多都是绿茶婊狐狸精。”

“你对漂亮女人的怨气很深?”窦超笑了一声,“但没关系,今晚咱们干掉那个男人,只要那男人死了,她没人护着,迟早也活不成。”

常茹抱怨:“这咒术真的有用吗?轻易就能把人救下来,我看你指定的那个姓顾的,他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结果他没死,他的倒霉室友倒死了。”

“书页上也说了,效力不定。”窦超思考半晌,忽然提议道,“不如今晚试试新法子,咱俩一起写那个姓乔男人的名字,两个纸人效力双倍,也许就能杀了他。”

常茹眼神一亮:“好,就这么办!”

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女鬼的哭声幽幽怨怨。

但因为油灯被瓷器盖住,不可能被点亮,所以女鬼进不来。

常茹坐在床边,正研究着自己刚扎好的那个纸人。

“我一想到又要划破手,就疼得慌。”她不情不愿地发着牢骚,“这破咒术,讲究真多……诶,麻烦把剪刀递我一下。”

窦超答应着,很随意地从筐里拿了剪刀。

谁知他刚刚转身,递剪刀的手伸到中途,就停在了那里。

他的表情也似凝固住了,愣怔地平视前方,目光凝在虚无的某个点,像是被谁点了穴道。

常茹从他手里接剪刀,拽了好久没拽动,发现他的手指攥得紧紧的不肯松开。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窦超,你没事吧?”

窦超没回答,可表情却慢慢变得惊慌起来。

他急促地呼吸两声,猛然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硬地抬了起来,剪刀锋利的那端,就对准自己的心脏。

他作势要扎下去。

“窦超!”常茹大惊失色,她赶紧上前阻止,“你中什么邪了这是?你快醒醒!”

她不是傻子,此时大致也猜到了,今晚有别的玩家发现书页中的秘密,指定了窦超为目标。

这咒术的效力应该不太强吧?她安慰自己。

如果昨晚那个姓傅的女人和那个姓顾的男人都能逃过一劫,那么窦超肯定也没问题,只要她肯帮忙。

想到这里,她一面更加大声地呼唤窦超,一面使尽全身力气拦着他,不让他的剪刀落下。

被咒术控制的窦超,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是她能拦得住的。

幸好她的介入,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剪刀偏离方向,没扎进心脏,扎进了窦超的腹部。

血涌出的一瞬间,剧痛令窦超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几分。

强烈的求生欲,令他硬生生停住了动作,他弯下腰去大口喘息,冷汗涔涔而下。

常茹见状以为他脱离控制了,总算松了口气。

“你还好吧?伤得厉不厉害啊,柜子上有药我去给你……窦超!”

说时迟那时快,窦超竟然再度高高举起剪刀,重新朝自己的心脏扎落。

这一次常茹没能拦住,他真的扎了进去。

……甚至还没结束。

在他栽倒在地的刹那间,还没断气的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又第三次将剪刀从胸口拔出,恶狠狠插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鲜血喷溅三尺高,溅了旁边的常茹一头一脸。

常茹浑身颤抖,她盯着窦超的尸体呆愣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

*

灰衣老人的住处,乔云铮下午就已经打探好了,加之两人又早已将整座宅子的地形牢记于心,所以找过去并不费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穿越那道雕花回廊的时候,原本疾步前行的乔云铮,突然毫无征兆停住了脚步。

他蹙眉沉默片刻,忽而朝后伸出手去。

“蓝妹。”

傅蓝屿慢了他几步,听他唤自己有点疑惑,但还是将手放入了他掌心。

“怎么了?”

“没什么。”乔云铮闭了下眼睛,像在稳定心神,“刚才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你的声音。”

那声音很悲伤凄惨,在向他求救。

人若放松警惕,很容易就会遵从于潜意识的本能反应,鬼怪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想要诱使他回头。

幸好,他并非意志薄弱的人,也绝对信任傅蓝屿。

傅蓝屿叹了口气,索性走在了他前面。

“好像快到了。”

灰衣老人住的位置很偏僻,三面环柳,台阶破败,门楣上有乌鸦形状的雕饰,远观像座造型奇特的坟墓。

房间的西南方向,有一方面积不大的池子,池边栽满中庭那种不知名的药草。

池子的水呈现出诡异的碧绿颜色,深不见底,里面养的也不是普通的鱼,而是长着一口细密尖牙的食人鱼。

可以想见,要是从这里掉下去,分分钟就能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两人蹲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半晌忽见那扇门颤动几下,像被谁猛烈撞击了一样。

很显然,有玩家比他们抢先一步。

乔云铮朝傅蓝屿打了个手势,他与她没从正门进,选择了绕到房后的窗户那边。

借着月色,透过窗户,两人清晰看到了屋中景象。

先他们一步的玩家,是曹文和舒瑛那对情侣。

晚饭的时候,曹文果然也看见了灰衣老人身上的东西,打起了杀npc的主意。

……不过npc可不是这么容易杀的。

灰衣老人看上去佝偻病弱,其实力大无穷,他此刻正双手制衡住与自己纠缠的曹文,发狠似地把曹文往墙上猛撞。

舒瑛战斗力并不强,但好在也是敢下手的人,她握着一把剪刀,趁灰衣老人背对着自己时,高高举起往对方背部扎落。

一下,两下……

她哭着扎了好几刀,这才觉出不对劲。

灰衣老人的衣服,都被她扎得破破烂烂了,可却没流半滴血。

而且,那绝非利器扎穿皮肉的触感,她反而像是听到了碎纸和棉絮撕裂的动静。

怎么回事?

就在她发愣的间隙,曹文已经接近体力透支,正被灰衣老人抡起来往地上摔打。

“小……小瑛!”曹文咬牙坚持着,拼命向女友示意,“咱们打不过他,你走,快回去!”

舒瑛流着泪摇头,手足无措:“那你怎么办?”

她想去把灰衣老人扯离曹文身边,无奈实力相差悬殊,很快就被甩开了。

曹文情急之下朝她吼:“要你走你就走!你在这能帮上什么忙?!”

此时,躲在窗外的傅蓝屿,冷静转头对乔云铮道:“看来一般武器杀不死npc,他不是人。”

“他是纸人。”乔云铮低声回应,“原来那东西除了发动咒术,还有这用途,还好我下午又从另一间屋子里找了两根。”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根锋利的柳木钉,塞进了傅蓝屿掌心。

下一刻,他已双手抓紧窗檐,悬空荡起,用脚生生踹碎了窗上的玻璃。

两人一前一后跃进屋内。

舒瑛原本已濒临绝望,看到两人进来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要来给曹文补刀。

毕竟游戏里落井下石的玩家,实在太多了。

她尖叫着扑过去阻拦:“别!求求你们不要!”

“……舒小姐请你让一下。”乔云铮淡定推开她,“我们对你男朋友的命没兴趣,我们要的是npc。”

“……”

舒瑛发愣间,这边两人已经冲上去了。

乔云铮猛地箍住灰衣老人的脖子,将对方往后一勒,随即一脚踹在小腿处,强迫对方跪倒。

他用另一只手,将对方的双臂反剪到了身后。

趁灰衣老人挣扎的时机,傅蓝屿闪身绕到前面,木钉从袖口滑落,她蓦然发力,将锋利钉尖狠狠钉入了对方的额头中心。

灰衣老人疯狂扭动,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哀嚎,他就像房间里那些纸人一样,无风自燃,黑烟汹涌。

不过片刻,他就从头到脚被烧得只剩灰烬了。

的确是没有骨肉,只是灰烬而已。

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有一枚类似回形针的、两端弯曲的金色道具,掉落在了傅蓝屿脚边。

傅蓝屿俯身捡起,正欲收入怀中,一低头发现曹文躺在那,正虚弱地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曹先生。”她缓声道,“这东西我们得拿走。”

“……我知道。”曹文在舒瑛的搀扶下,吃力起身,他低低叹息,“二位杀了npc,救了我和小瑛的命,这东西本来就该给你们。”

傅蓝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和乔云铮离开。

谁知曹文一瘸一拐地又跟了上来,他拦在两人面前,示意舒瑛先出去等自己。

舒瑛乖巧地出去了。

“乔先生,傅小姐,我有话要讲。”

屋内一时只剩下三个人,乔云铮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若有所思。

“曹先生请讲。”

“恕我直言,其实两位也是绑定穿越进来的吧?”

“哦?何以见得?”

曹文笑了笑:“眼神骗不了人,我和小瑛也是这样的关系,哪能猜不出?”

乔云铮也不否认,反而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傅蓝屿,故意同她耳语:“看来咱俩以后得装得再像一点了。”

傅蓝屿只当作没听见,她复又问曹文:“就算是曹先生猜对了吧,那你究竟想和我们说什么?”

“二位实力这么优秀,可见也是黄金级别里的高阶了,不知穿越久了,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知度会不会变强?”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回答得很干脆:“会。”

穿越得越久,直觉就越强,这大约也是系统给高级玩家们的几分福利。

但也说不好是福是祸。

曹文抬手扶住被撞到流血的额头,他顿了顿,笑容渐趋苦涩。

“我也会,所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暗示了。”

“什么暗示?”

“我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大概率是要死在这一世界。”

“……这毫无根据。”傅蓝屿蹙眉,“曹先生可能是受了伤,心神不宁,才会产生这种消极想法——你要是死了,谁来保护舒小姐?”

“最后一共只能活三个人,就算我活到那时候,也未必是两位的对手,不是吗?”

四个人,按照游戏规则,迟早有一个人要死。

傅蓝屿沉默,这话题她接不了,也不想接。

曹文压低了嗓音,他的语气很诚恳,并没有装腔作势的成分。

他说:“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拜托两位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真没活到最后,能不能请两位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带着小瑛一起通关?她成为第三人活下来,也并不会影响到两位的性命和利益,对吗?”

乔云铮反问:“曹先生就这么信任我们?”

“至少在目前存活的所有玩家里,两位是气场最正的,也是看起来相对善良的。”曹文道,“我这人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但识人还算比较准。”

“感谢曹先生看得起我们。”乔云铮沉吟良久,垂眸微笑,“但游戏中变数太多,我们恐怕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保证。”

“乔先生的意思是……”

“我无法保证舒小姐一定可以活着通关,我只能承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会主动对她下手——当然,如果她遭遇了性命威胁,我俩也会酌情帮忙。”

傅蓝屿略一颔首,算是同意乔云铮的答复。

曹文也明白,在游戏里本就毫无情分可言,同伴都有可能互相残杀,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对方能承诺到这程度,已是仁至义尽了。

他叹了口气,郑重其事朝两人鞠了一躬。

“那就多谢乔先生和傅小姐了,请两位务必记住今晚的约定。”

“我们会的。”……

廊外风声呼啸,远处,依旧传来女鬼哀戚幽怨的哭声。

曹文和舒瑛互相依偎着走远了,傅蓝屿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半晌,语调低沉地开口。

“你说,这游戏的尽头究竟在哪里呢?”

这是一条仿佛永远没有终点的路,途中不知埋葬了多少不甘的亡魂,而那些原本都是对未来怀有憧憬的凡人,如果不被绑定系统,他们本也该有平淡而安稳的一生。

可是如今,却要为了活着这样卑微的愿望,出卖本心,受尽苦难。

为什么,凭什么。

乔云铮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侧过头去注视着她,眼底是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与哀伤。

他似乎想说很多话,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我不知道,但……即使我们走不到尽头,也总会有人能走到的。”

哪怕那所谓的幸运,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幸运。

哪怕这游戏,从无真正的赢家。

*

窦超的死,早在傅蓝屿的意料之中,所以转天清晨,当她路过对方房间,看到躺在里面的尸体时,并不觉得奇怪。

窦超身上有三处伤口,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心脏,一处在颈侧。

三只纸人一起焚烧的咒术,效力果然是会叠加的。

顾墨池也站在门外,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挑眉问道。

“今早应该是没有npc来收拾尸体了,对吧傅小姐?”

傅蓝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顾先生好奇的话,可以亲自去求证。”

他笑了起来:“傅小姐真是聪明人。”

“过奖,顾先生才是聪明人。”

两人正在这打哑谜,就见常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常茹的脚步有点踉跄,她眼底有两圈乌青,脸色憔悴,显然是整宿没睡。

她瞥向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怼。

事已至此,只要她不是傻子,就能猜出窦超是怎么死的。

但鉴于窦超已死,她失去了搭档,势单力孤,根本无力与对方硬碰硬,只能忍气吞声。

她逃跑似地离开了。

这时,乔云铮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和傅蓝屿对视了一眼,神色略显阴沉。

傅蓝屿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乔云铮几不可觉地叹息一声,他沉默片刻,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曹文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发没发现,现在已经没人能因为系统bug,而看见我的存稿章节数量了。

……因为我没有存稿了。

我每天都在生死时速,不过大家放心,明天的字数也不会少。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本卷完结,会是长章。